第38章
吃飽喝足, 冰冷的手腳慢慢變暖。
看著一桌的空盤子，梁晗心底生出羞愧：“不好意思啊小悅，吃了你們家這麽多食物……”
哪怕她家有囤貨，也經不起這麽造啊。
宋悅笑著搖頭：“沒關係, 家裏原本就有, 再加上做誌願者工作兌換到不少，現在暫時不缺。”
“誌願者啊……”想起那半個月的打工生活, 梁晗情不自禁心酸, “我也參加了的, 可惜我沒啥技能, 力氣也不夠，隻能做貢獻度最小的白卡工作……對了小悅, 你領的是哪類崗位啊？”
宋悅眸光微閃，又撒了個小謊：“藍卡。”
“藍、藍卡？！”梁晗不由得一驚, 心道怪不得她家不缺食物呢。
藍卡的貢獻值是白卡的2倍，一天結束後，如果說她隻能兌換1塊麵包, 宋悅則能兌換2塊。
再加上對方說家裏原本有囤貨，以及直升機投放的5日糧食包，梁晗隨便算了算，似乎確實可以達到宋悅家目前的條件。
暗歎口氣, 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啊，為什麽她就做不到呢？
心裏難受, 動作卻不含糊，她起身, 想幫忙收拾碗筷。
宋悅攔住她：“不用, 你休息就好。”
這話說得, 梁晗更不好意思了。
但一想到自己手上的凍瘡，沒再推辭，乖乖坐下。
望著廚房裏好友的背影，不知怎的，梁晗總覺得回國後見到的宋悅跟以前不太一樣。
眼神更淩厲，身手也出奇的好，看人看物時表情總是淡淡的，似乎沒什麽事能讓她麵上起波瀾。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梁晗覺得大概是“疏離感”。
可能是自己在國外呆得太久，導致朋友之間稍微有些生疏吧。
就像宋悅住在南山小區這件事，她居然都給忘了……梁晗心虛又愧疚地想著。
另外一邊，宋悅把碗筷收進廚房，然後依次抱出一箱方便麵、一箱桶裝礦泉水，又去臥室（空間）取了一塊超大號鋰電池，全部放在梁晗跟前，道：“走的時候我送你，把這些帶回去吧。”
看得出來梁晗過得並不好，要不然也不會大冷天一個人跑出來找東西，作為朋友，她不可能冷漠到袖手旁觀。
更何況以前上初中，自己家裏條件不好，舍不得交春遊費時，是梁晗主動替自己交的這筆錢。
這份恩情她一直記得。
現在，輪到她來還。
望著兩大箱物資，還有那塊一看就能用很久的鋰電池，梁晗震驚得久久沒說出話。
剛才她還在默默計算宋悅的物資，結果這一出手，又讓她大跌眼鏡。
不，應該說自從踏進這個屋，宋悅拿出來的每樣存貨都在突破她的認知。
她到底在天災來臨前做了什麽，才讓家裏富庶得跟個大地主似的？
看出了梁晗臉上的驚異，宋悅仍舊不打算解釋。
她隻適時轉移話題，問對方：“你什麽時候回的國？怎麽也不跟我說呢？”
上輩子天災降臨後，梁晗從頭到尾都沒出現在她的軌跡裏，怎麽這一世……？
就猜到她會問，梁晗局促地低下頭，眼神躲避：“……早就回來了，因為家裏有事要忙，沒來及給你發消息……”
“哦，這樣啊。”宋悅若有所思，沒再繼續問。
兩人隨後聊了些讀書時的往事，見外麵天色不早，宋悅起身，決定開越野車送梁晗回去。
越野車在她空間裏，為了掩人耳目，她假裝車停在隔壁小區，讓梁晗在原地等。
由於外麵天寒地凍，把車拿出去再點火，肯定打不燃，因此她特意在空間裏先啟動車，然後才放出。
遠遠的，梁晗果真看到宋悅開著車過來。
比普通小轎車大了整整一圈的越野車停在眼前，梁晗瞧了又瞧，愣是沒看出這是哪款牌子。
她嘴唇動了動，下意識想開口問，接著想起宋悅不願意提她家的事，便將話咽下去，沒吱聲。
凍成冰麵的大街並不好開車，一路上車輛走走停停，全程借著慣性往前梭，雖然很不方便，但不得不說，比單獨一個人在外麵走安心多了。
至少冷風吹不到臉上，腿也不會被凍得發麻。
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宋悅剛要往左打方向盤，卻聽梁晗開口：“走右邊。”
愣了愣。
她記得梁晗家在別墅區，怎麽會往右邊走？
但她沒問，隻說了個好，依言往右開。
之後又慢吞吞滑行著，快到一個商業區時，梁晗又道：“就在這兒停車吧。”
宋悅：“好。”
下車幫她搬東西，順便把家裏不用的木箱放在地上，讓她拖在冰麵上走，省力。
“真的不用我送你嗎？”宋悅再次詢問。
畢竟她停車的地方附近並沒看到民用小區，她擔心梁晗又遇上危險。
誰知梁晗搖頭：“沒關係，就幾步路，很快就到了，你先回去吧，不用擔心。”
不好再說什麽，宋悅重新回到車上，搓了搓凍紅的手。
這天太冷了。
自從大降溫後，她還一次門都沒出過。
這回出來感受了一個多小時，把她凍得夠嗆。
眼見著梁晗慢慢走遠，宋悅這才收回目光，慢吞吞調轉車頭，然後裝模作樣地往前滑了一段路。
直到徹底消失在梁晗視野中，她下車，把車收回空間。
車是好車，就是實在開著不方便。
她現在就一個人，沒必要非得跟冰麵過不去，於是從空間裏取了雙溜冰鞋，快速穿上，接著呲溜一聲，往家的方向滑去。
這一天，梁晗的出現是唯一一個意外插曲，除此之外，小區內無事發生。
隻是，外部沒發生什麽事，內部卻生出一些別樣心思。
“哥，你看到了吧？”喬珊珊拉上窗簾，眼神複雜，“一個人頂兩個壯漢，手裏有彈弓，還有冰刀，明明實力不差，卻跟我們說外麵太危險，不加入。”
喬一園嗯了一聲：“有兩種可能，一，他們家囤貨非常充裕，完全不擔心；二，那個女的不跟大流，一直私底下行動，偷偷給他們家攢物資。”
“如果是第二種，那這女的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大家都一起行動，憑什麽她一個人搞特殊啊？”喬珊珊皺眉，露出個厭惡表情。
她以前可是探險隊的香餑餑，走到哪兒人群就簇擁到哪兒，隻要她說話，沒人敢不聽，可現在呢？同樓棟裏居然出了個跟她唱反調的。
喬珊珊不能忍，不僅不能，還想讓那女的好好出下洋相。
對於自家妹妹怎麽想，喬一園完全不在意，他關注的點是，無論哪一種，都意味著那女的家裏物資豐富，不用每天瞎操心。
而他呢？每天帶著樓棟裏的人外出，一路上要提防別的打劫者，時不時還要照顧外出後身體不適應的鄰居，說實話，搞了這麽些天，他也累。
他又不是保姆，憑什麽每個人都歸他管？
可他不管吧，自家妹妹又特別會來事，動不動讓他看看誰不舒服，問問誰東西沒帶夠。
他就算當時想拒絕，礙於鄰裏麵子，更礙於自己頭頂的大好人光環，也說不出口。
久而久之，這事慢慢便成了個死扣，橫豎都不對。
不過，忽然間，他眸光一閃，要是能讓那女的站出來，成為眾人焦點，那他豈不可以在不影響自己聲望的情況下，和諧退位？
念頭一出，喬一園當即行動。
8月9日，宋悅家的門再一次被敲響。
“你好，請問能跟你們談談話嗎？”
依然是熟悉的聲音。
宋悅攔住宋天源，示意自己來，隔著一道門，她冷冷說：“談什麽？”
外麵頓了頓，道：“能麻煩你們開下門嗎？感覺這樣不太好談呢~”
宋悅：“不開，有話就說。”
喬珊珊握了握拳頭，眼裏直冒火：“哥，我就說嘛，這女的不是什麽好人！”
喬一園噓了一聲，讓她不要說話，然後朝門內繼續道：“你別介意，咱們都是樓上樓下的鄰居，沒有惡意。我就是想再跟你商量商量，希望你能加入搜尋小隊。其實你看，我們小隊……”
他話還沒說完，宋悅冷聲打斷：“抱歉，沒興趣。”
喬珊珊急了，提高音量：“是沒興趣呢，還是根本就瞧不起我們啊？是，你有彈弓，有冰刀，有身手，還能救人，這麽厲害，一個人就可以搞定全家物資，哪裏屑於跟我們呆一起！”
她的嗓門大，再加上冰冷天，外麵無人，因此樓裏稍微發生點動靜，整棟樓乃至隔壁樓棟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少家庭都多了個耳朵，悄咪咪在門後聽著。
“明明可以為大家出一份力，共度難關，為什麽你寧願救一個外人，也不願意跟大家搭手？”
“你看我和我哥，以前是探險隊的，雖說沒幾個本事，不值得拿出來炫耀，可我們想著能幫一個鄰居是一個，這樣難道不好嗎？難道你非要看著樓上樓下、左鄰右舍有人活活餓死、凍死，你才覺得心安嗎？”
“我說這些不是道德綁架，我是真心實意希望你能加入小隊。32樓的張爺爺，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他患有關節炎和風濕病，這些天被凍得地都下不了。如果我們沒給他帶藥和食物，恐怕現在早就……”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好，你要還是不願意搭把手，那起碼臨時借用一下你的彈弓和冰刀，總可以吧？”
“現在樓裏還有好些住戶想跟我們出去，他們手裏沒工具，希望你可以借一段時間。”
喬珊珊不斷輸出，好話壞話都讓她說盡了，順帶還想薅宋悅的羊毛！
這讓屋內的宋天源和林小娟既生氣又心慌。
氣的是她家小悅管好自家三畝地，怎麽到對方嘴裏就是錯了？慌的是家裏暖氣開著、冰箱用著、熱水喝著……萬一開門被外麵的人發現，他們絕對會成為眾矢之的！
不知道該怎麽辦，兩人朝宋悅投去求救的目光。
卻見宋悅給他倆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倆退回屋內，順便關掉客廳的暖氣片。
兩人即刻行動。
宋悅轉回頭，朝門外淡淡道：“東西直接送你們，等會，我去屋內拿。”
說著把手往家裏的物件上摸，沙發、飯桌、冰箱、衣櫃、暖氣片、空調，乃至窗戶……
凡事看起來讓家裏顯得富裕的，一律放空間！
嗖嗖幾下，在宋天源和林小娟的目瞪口呆下，家裏的客廳瞬間清空。
甚至空得有點像難民營……
做完這些，宋悅拿著彈弓和冰刀，開門。
大門一開，一股難以言說的冷氣直往門口竄！
喬一園和喬珊珊被吹得差點沒睜開眼。
喬珊珊愣了愣，隨後跟做賊似的，一雙眼睛往宋悅背後瞧。
她滿心以為對方家裏肯定囤了不少好東西，誰知入目竟然一片家徒四壁！
喬珊珊身子晃了晃，半天沒反應得過來。
而喬一園那邊也沒好到哪裏去，雖然他目光是看向矮自己半個頭的宋悅，可眼角的餘光卻在她背後的客廳瘋狂亂竄。
食物，絕對有食物！
水源，肯定不缺水源！
腦子裏一旦種下這個念頭，便不可自拔。
直到，他清晰地看到，視野範圍內唯三可以稱得上家具的兩把椅子，以及地上一個灰撲撲的毛毯……
這……是家？
他有點迷茫，還有點淩亂。
到底什麽情況？
南山小區怎麽會有這麽窮困潦倒的家夥啊？
“哈嘍，二位，還要彈弓和冰刀嗎？”宋悅麵露微笑，裝作沒看見兩人臉上極度震驚的表情。
始作俑者喬珊珊從裂開中緩緩恢複，她木訥地收回目光，盯著眼前人，慢吞吞道：“你家……怎麽這樣……了啊？”
宋悅歎口氣：“之前家裏老人生病，缺錢，我們把能賣的家具都放二手網賣掉了。不過還行，家裏還有兩把椅子，如果來客人，正好能坐下，你們要進來嗎？”
說著特意側開身子。
這不側還好，一側吧，那冷風呼呼往臉上刮！
喬珊珊在寒風中眯著眼，瞥見她家陽台的窗戶竟然還空了一扇！
難怪跟穿堂風似的！凍死個人。
於是連連縮著脖子往後退：“不用了不用了，不麻煩你了……”
說著忙拽著喬一園要下樓。
喬一園也瞧見了那破爛窗戶，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好慘。
緊接著便是，人家都這麽慘了，他們剛才咄咄逼人說那些話真的合適嗎？
一時間臉上燥得慌，尷尬得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那個，實在抱歉……是我們不了解情況，東西你自己留著吧，我們不要了！”
說完逃也似的消失在門口。
而在他們身後，女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關上第一道、第二道房門，宋悅依次放出電器和家具。
客廳裏，宋天源和林小娟大呼震撼！
“老天，我沒想到空間竟然還能這麽用？”林小娟雙手捂嘴，臉上的驚訝和欣喜輪番轉換。
作者有話說：
宋悅:哈嘍啊，歡迎來參加貧民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