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你做惡來我旁觀
卻說殷商自聞仲出兵,朝中倒也無事。
一日,紂王升朝,會聚文武,但見:瑞靄紛紜,金鑾殿上坐君王;祥光繚繞,白玉階前列文武。
沉檀八百噴金爐,則見那珠簾高卷;蘭麝氤氳籠寶扇,且看他雉尾低回。
如此這般,真有那天朝的氣象,人皇的威儀。
也是合該有事,紂王問當駕官道:“有奏章出班,無事朝散。”
言未畢,隻見右班中一人出班,俯伏金階,高擎牙笏,山呼稱臣:“臣商容待罪宰相,執掌朝綱,有事不敢不奏。
明日乃三月十五日,女媧娘娘聖誕之辰,請陛下駕臨女媧宮降香。”
噫,不說這話還好,隻因他一番話,以至戰火頻起。
紂王輕哼了一聲,淡淡的道:“女媧有甚功德,值得我親自前去?首相,你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罷。”
商容麵色一窘,隨即奏道:“女媧娘娘乃上古神女,生有聖德。
洪荒之時共工氏頭觸不周山,天傾西北,地陷東南,洪水泛濫,女媧乃采五色石,借清虛之鼎,煉之以補青天,故有功於百姓。
黎庶立?祀以報之。
今朝歌祀此福神,則四時康泰,國祚綿長,風調雨順,災害潛消。
此福國庇民之正神,陛下當往行香。”
紂王聽罷,又問群臣。
眾臣見商容言得此事,又思量此事於朝中派係無甚影響,更兼此事乃是天大的好事,故眾臣齊聲應是。
紂王遂令人安排。
此時李隨雲已到得朝歌,早就施展神通,尋了百十枚葉子,變成飛蟲。
每個上麵附神念一僂,向宮中射去。
他這蟲卻和那竊聽器相似,端的古怪得緊,不過卻又好用。
李隨雲深知情報的重要,聖人與聖人之間的對決,已經不光是武器上地差異了,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可缺。
而這三者都離不開情報的支持。
哼哼。
小樣的,上天不讓弄熱兵器,咱弄點高思想低技術的產品還成吧。
聽得紂王上香,他微微冷笑,心中盤算不休,他門下幾大弟子,或是忙著修煉神通,或是已經潛伏於人族。
實在脫身不得。
自己那分身隻好保命用,若是真鬥將起來,也非聖人之敵手。
至於那好容易凝煉的五行之氣,也賜予了孔宣,讓其淬煉尾羽。
如今看來,隻好自己動手。
次日,紂王擺駕出宮,大隊人馬出朝歌南門,家家焚香設案,戶戶結彩鋪氈;三千鐵騎。
八百禦林,十數輛戰車,武成王黃飛虎保駕,滿朝文武隨行。
前至女媧宮,紂王離輦上殿。
香焚爐中,文武隨班拜賀畢。
紂王觀看殿中華麗,怎見得?殿前華麗,五彩金,金童玉女雙雙捧如意。
玉鉤斜掛,半輪新月懸空;寶帳婆娑。
萬對彩鸞朝鬥。
碧落床邊,俱是舞鶴翔鸞;沉香寶座,造就走龍飛鳳。
飄飄奇彩異尋常,金爐瑞靄:嫋嫋禎祥騰紫霧,銀燭輝煌。
君王正看行宮景。
一陣狂風透膽寒。
也是天命如此,合該有事。
紂王正看此宮,殿宇齊整,樓閣豐隆;忽一陣狂風,卷起帳幔,現出女媧聖像,容貌瑞麗,瑞彩偏偏,端的是國色天姿,宛然如蕊宮仙子臨凡,月殿嫦娥下世。
古語雲:“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紂王本就是好色之人,奈何有聞仲在此壓製,他也深服其言,故未有失德之處。
可如今聞仲出征,朝中再無人能管束他,他一見女媧娘娘絕代風華,神魂飄蕩,陡起**心,自思:“朕貴為天子,富有四海,縱有六院,叁宮,並無有此豔色。”
遂將佩劍掣將出來,便要上前。
旁有武成王黃飛虎見了,急道:“大王欲將何為?”紂王回看左右,見眾臣子盡有疑惑之意,不由得微微笑道:“我來此地,不可不留詩以記。”
眾臣聞言,盡皆釋然。
李隨雲早已潛入宮中,他見紂王如此,心中也自著惱,自己費盡了心力,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入得聞仲軍中,為的就是稍延成湯之氣數,可沒有想到今日居然會有這等事,真真是氣殺他了。
他心中清楚,卻也不阻止,隻是冷眼旁觀,但見紂王上前,以劍在行宮粉壁之上,作詩一首: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爭嬌豔,芍藥籠煙騁媚妝,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
首相商容見紂王這般,臉色大變,急上前啟奏道:“女媧娘娘乃上古之正神,朝歌之福主。
老臣請駕拈香,祈求福德,使萬民樂業,雨調風順,兵火寧息。
今陛下作詩,褻渭聖明,毫無虔敬之誠;是獲罪於神聖,非天子巡幸祈請之禮。
願主公以水洗之,恐天下百姓觀見,傳言聖上無德政!”紂王大笑道:“朕看女媧之容,有絕世之姿,因作詩以讚美之,豈有他意,卿無多言!況孤乃萬乘之尊,留與百姓觀之,可見娘娘美貌絕世,亦是孤之遺筆。”
言罷回朝。
文武百官,默默無言,莫敢誰何,俱口而回。
商容心中憂慮,暗向比幹使了眼色,比幹看得明白,暗存於心,故意滯後。
待王駕去得遠了,急回大殿,將詩盡數塗抹幹淨,這才轉身追趕王駕去了。
李隨雲於大殿橫梁之上見了這一幕,微微點頭。
這商容、比幹雖然迂腐得緊,但也不失為忠直之臣,也不是不通變通之輩。
他們如此做為,卻也好得緊,總算可稍延成湯之氣數。
不過這殷紂運道如何,一時半會,他卻也看不明白。
正思量間,正個大殿突然被人設了陣法,籠罩起來,猛見一根大柱下麵一縷輕煙飄出。
越來越多,漸漸凝聚成形,不過片刻,已現出一人,正是西方教二教主準提道人。
也不知道他是何時到此,若非李隨雲小心潛入,怕早已露了行跡。
他凝聚出本尊,又向左右看了看。
見沒有什麽動靜,這才走將過去,看著渙然一新的牆壁,輕輕一笑,大袖一揮,但見那牆上,已然多了幾行字,正是方才紂王所刻之字。
李隨雲見得對方如此作為,不由得輕咳一聲,也現出身形。
這準提道人正做隱蔽之事,猛聽得有人咳嗽,以他的修為,也不禁被唬出了一身冷汗。
你道他為何如此恐懼:蓋因準提施法之即,惟恐讓人知曉,早就施展神通,密切關注周圍的一舉一動。
他對自己地神通,也自信任得緊,畢竟能瞞過他感知的。
也沒有幾個。
可如今偏偏此地出了這麽一個人,不是神通廣大的聖人,還能是哪個?準提勉強吸了口氣,扭過頭一看,險些連哭的心都有了。
丫的。
自己怎地這麽倒黴?碰上誰不好,偏偏碰上了東土最難纏的無良道人,這家夥神通廣大,打是打不過地,殺人滅口也就沒了機會。
更為可氣的是,這家夥對西方教從來沒有什麽好感。
天知道他會怎麽難為自己。
李隨雲嘿嘿怪笑,滿麵詭異之色,向準提道人輕輕點頭道:“我說道兄,你怎地這麽有興致,跑到東土來了。
到了這裏也就罷了,可你怎地還有這等愛好。
在女媧娘娘地宮中閑逛?呀喝——那牆上是什麽東這小子端的無良,滿麵賤笑的看著牆上之詩,低聲念道:“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爭嬌豔,芍藥籠煙騁媚妝,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
念罷,嘖嘖聲不斷,看著準提調侃道:“想不到道兄還好這一口啊,不過這君王二字需得改上一改,方才貼切。”
準提道人也是有道真修,如何受得了這般調侃,他臉色一變,手中已多了七寶妙樹,眼中寒光閃爍,便要尋李隨雲的晦氣。
李隨雲見了,嘎嘎怪笑,急伸手笑道:“道兄,此地需不是打鬥處,這可是女媧娘娘的宮殿,嘿嘿,你若不怕驚動那位,你就隻管鬧罷。”
準提心中怒意更盛,但投鼠忌器,他也不敢多說什麽,看向李隨雲,恨聲道:“道兄,有話直說便是,何必如此這般?”李隨雲麵上笑容忽斂,他沉著臉,微微冷笑,看著準提道:“準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我都是聖人,凡間的事不應該多管。
你不要總打東方的主意,若是惹惱了我,哼哼,休怪我不顧聖人的身份,將你西方勝景毀了。
我既掌天罰,也不是吃素地。”
準提麵色一窘,當年浮雲島一戰,天罰之威端得了得,讓四聖實在沒有什麽辦法克製。
那東西和蒼天之眼一般,盡是破壞之力。
若和那東西相較,實在沒有什麽把握。
幾個聖人由得李隨雲胡鬧,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畢竟這家夥太恐怖了點,很有點匪氣,若真惹惱了他,真會拚個魚死網破。
不過此事準提也是勢成騎虎,他一時間也是急得緊了,天知道女媧娘娘什麽時候回來,他將手在袖中一掏,又取出一件法寶來,乃是一顆拳頭大小的珍珠,這東西少見得緊,名為介子珠,內成空間,可容納四海之水,實在難得。
可李隨雲看了,鼻子一歪,冷哼了一聲,頗為不屑的道:“我師侄趙公明的定海珠比這東西好多了,人家那可是二十四個,我不是要飯花子,怎地拿這等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來糊弄我?你也忒小看我了罷。”
準提道人見李隨雲拒絕,卻鬆了口氣,有道是不怕你嫌東西輕,就怕你不吃腥。
對方既然可以被自己收買,那自己多付出一些東西,又有何不妥?準提道人雖然一時間不知道李隨雲打地什麽主意,心中微有狐疑之意,但還是覺得先將眼前這關過了為好。
哼哼,隻消女媧娘娘看到這首詩,到時候李隨雲便是有千般狡計,也沒有什麽辦法阻止這封神之戰。
想到此處,準提道人又將手伸到懷中,取出一物來,連李隨雲見多識廣,也不禁吃了一驚,這家夥怎地有如此寶物?若是他將此物賜予門下弟子,便是孔宣,怕也不是對方對手。
但見準提道人手中擎著一個拳頭大小的黑色珠子,黑漆漆的,也不見有什麽希奇之處,但那些聖人都知道這東西的珍貴之處,這東西名喚乾坤,實乃一獨立的空間,也有山川河流,空間無限。
和李隨雲地清虛天相似得緊,又有不同。
若要將此物施展開來,卻將對方拘謹其中,若無偌大地神通,再脫身不得。
這東西對聖人來說,倒也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但對於普通的修士來說,一旦修煉有成,卻是不得了的寶貝。
有這東西在手,可以說自成一界之主,萬物盡可索求。
那可是稱王稱霸之處。
若是發展一陣,待那裏有了生靈,未必就輸於東方之地。
不過李隨雲也清楚得緊,準提道人看似吃虧,實際上他地心思深著呢。
這東西雖然能提供一片空間,但對於聖人來說,隻要願意,奪過來便是。
用這東西換來東方諸聖地內鬥,那是再合適不過的買賣。
隻要東方諸聖實力削弱了,這天下,還不是他們西方聖人說了算?看著那法寶,李隨雲露出一絲貪婪之意,他連客套都沒有,大袖一揮,便將那乾坤籠進了袖子裏,轉身便走,臨走前,還回頭囑咐了一句:“今天天氣真好,我剛才什麽都沒看見……不對,我從來就沒來過這裏。”
說罷,人已不見了蹤影。
準提道人見李隨雲去了,這才鬆了口氣,心中腹誹不已:什麽清虛道人,不過是個貪圖小便宜地家夥罷了。
哼哼,全無遠見,東方若都似他這般,能成得什麽氣候?不過一想到對方方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準提道人心中也自憤恨不已,眼中流露出一股殺意。
他深恨李隨雲,那東西他本來想賜予教中有發展的弟子,不想被對方弄了去。
哼哼,先讓你得意一陣子罷,待得時機到了,自然有和你了結因果地時候。
此間事情既已了了,他也不再遲疑,徑自離去。
放才出宮,便見得天邊祥雲籠罩,正是女媧娘娘來了。
他不禁長出一口氣,暗歎自己精明,若不將出重寶,再晚上片刻,怕是就被女媧娘娘抓得現形了。
他不敢遲疑,徑回西方準備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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