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斑斑血跡
馮舟舟不知為何，驀然驚醒。今夜柳宸赴柳家夜宴，勒令她與柳寶盈老老實實待在酒館，不許外出一步。
柳寶盈在床榻上抱膝而坐，漸漸撐不住沉重的眼皮，身子緩緩傾斜在柔軟的被窩裏，陷入溫柔鄉之中。
而馮舟舟，則用手撐著頭，皺著稚氣的眉頭，強忍著盤旋在眼皮上沉重的睡意。然而，時至夜半時分，她卻再也撐不住昏昏欲睡的腦袋，就這麽單手撐頭睡去，仿佛一隻落入蛛網的飛蛾，越是掙紮，陷的越深。
睡夢中，有無數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瘋狂湧現，但往往是一個片段剛剛浮現腦海，還未等她仔細看清楚，便被新生的片段覆蓋，重疊在一起。
驀然間，她看到了“爺爺”馮老先生，想起了過去與馮老一起行醫，從熱鬧繁華的康都，一路向西，來到如詩如畫，卻令她深感陌生的青雲縣。
這一路，馮老教會了她很多，但她還未來得及仔細緬懷時，卻見腦海中的馮老，驀然轉頭看向了自己，那一雙眸子正泛著詭異的幽光。
馮舟舟手臂麻木，撐不住向下墜去的腦袋，突如其來的下墜感，令她猛的驚醒。她茫然四顧，最後將目光鎖定在東窗外的某個方向，那裏高聳的建築物，依舊燈火通明，隱約還傳來陣陣歌舞笙簫的動聽聲響，盤繞在耳邊腦海，令馮舟舟分不清，眼下究竟是現實，還是依舊處於夢境當中。
馮舟舟學著柳宸閉目靜神三息，深吸吐納，將腹中的濁氣呼出體外，這才感覺清醒了許多。她看了看窗外，已經看不見月亮的蹤跡，想來時間已過子時。
可柳宸還沒有回來的動靜，馮舟舟雙手一拍小臉，白皙的小手拍在嫩的可以滴出水來的小臉上，發出“啪”的一聲悅耳清響，令她瞬間甩掉所有困意。
“宸哥哥…”
馮舟舟發出一聲稚嫩的長歎，她既擔心柳宸的安慰，卻又被剛才短暫夢境中，馮老向她投來的詭異眼神所困擾。
馮老曾經說過，夢是一種聯係，可以鏈接“靈界”與“往生”。她不知道，這個支離破碎的夢究竟有什麽寓意，更不知道，馮老的眼神究竟代表著什麽。
一邊是養育之恩，一邊是心中歡喜，馮舟舟不知該如何取舍，或者說，她本就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
“你的優柔寡斷早晚會讓你錯過十分重要的東西，自此餘生都活在不甘的悔意當中。”
這句話，是馮老對她性格的評論，直至今日，馮舟舟也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隻是想起這句話時，總會想起馮老當年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夢境中一樣，碧綠色的眸子，卻仿佛能夠洞穿時間，映出多年以後的自己。
馮舟舟看到了，卻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她隻看到了撲朔迷離般的迷霧，以及一抹纖瘦的身影，似是毅然決然般，向著前方的未知，踏出了第一步。
她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那麽多事情，馮舟舟隻覺得嗓子有些幹渴，便起身拿起茶壺為自己添一杯茶水。
可她卻因為這個動作，驀然間瞥見了房門微微打開的縫隙中，藏著一雙泛著幽光，如野狼般的眼睛，正直直的打量著自己。
“啪！”
馮舟舟心中一冷，肌膚上頓時冒起無數雞皮疙瘩，一股冷意順著腳後跟襲上自己的後背，令她夠向茶壺的手一顫，直接將茶壺碰落地麵，發出一聲清響，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夜的另一邊，柳家夜宴內，無數手持長刀的柳家門客，踹破了長廊的門窗，紛紛擠進場地，與在場的衙役兵丁相持。
手持長搶的帶甲兵士，在領隊的一聲令下，瞬間結成了一個搶陣，隨著搶陣的結成，竟有一股頗為強大的氣息悄然降臨。
數十隻冒著森寒冷意的長搶，這這一刻盡數焚燒，鍍上一層火紅色熾熱的光輝，令對麵近百名柳家門客，臉色徒變，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一試。
這便是南陳著名的【薪火搶陣】，是五十年前，南陳開國皇帝陳武帝所創，一般隻需二十人，便能結成此陣，且隻需有兩名凝元境修行者壓陣，便能集合所有陣中修行中的力量，其威力不亞於融元境強者。
陳國也依靠此陣，成功抵禦住北方涼國的兵鋒，勒住了這匹肆意踐踏著文明的黑馬。
在場的諸位柳家門客，雖然都是凝元境，卻都是依靠著主人給予的丹藥，強行突破凝元，且終此一生隻能止步於凝元境，不再會有強大作為的修行者。
讓他們依靠人數，碾壓對手還可以，但要讓他們衝擊陳國的軍陣，這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謔，謔！”
結成薪火軍陣中的兵丁，在領隊的指揮下，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迫近兩大步。那數十隻被燒的通紅的搶尖，還有士卒們身上泛著寒光的鐵甲衣，令柳家門客紛紛膽顫，猛的向後退去一大步。
和對方林立的長搶相比，他們手中泛著微光的刀劍，就顯得單薄了許多。
指揮兵丁的領隊心中更為緊張，他未曾想過，藏在長廊裏的修行中，竟然有百名以上。雖然陳國【薪火搶陣】曾經涼國的鐵騎勒馬，但這種軍陣，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一但對方眾誌成城，破開己方的一道缺口，那軍陣的威力便會瞬間大打折扣，甚至會有能量反噬，和被全滅的可能。
所以，領隊並沒有急於下令，讓士兵們依靠搶陣衝敵，而是指揮他們向前邁出兩大步，利用這迫人的氣勢，先殺一殺對方的銳氣，令他們膽顫，不敢輕易上前。
頭領利用對方後退的空擋，匆忙抬頭看向張伯仁尋求指令，卻被台上的場景猛的震住。
隻見樓台上的秦安年一刀攔截落空，而李長青早已挾持勢如破竹般的青鋒，刺在距離張伯仁身前。距離他的青筋暴起的手，隻有不到半寸的距離。
而張伯仁一手抓住了柳宸的衣領，如拎雞仔一般，將合身擋劍的柳宸放在一旁。他的另外一隻手，早已五指虛握向前探出，而李長青的劍鋒正抵在他五指間，瞬間醞釀起的能量波動中，不能前進分毫！
柳肥見到張伯仁手中醞釀的能量，其中竟隱約蘊含電閃雷鳴般恐怖的力量，他忍住了出手的衝動，目不暇接的緊盯著對方，等待著他露出破綻的那一刻，在給予他致命的一擊。
與此同時，師爺笑麵虎猛的甩開了手中折扇，還未等眾人看清，那展開的扇麵上究竟畫著什麽，卻見那輕薄的紙錢邊緣上，已經沾染了一層斑斑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