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獨尊

第二百六十四章 薄紙

長江水壩這次決堤,絕非小事,雖然宛城要塞以南,並沒有什麽值得保護的經濟重心,或是人口大鎮,但宛城對於陳國來說,卻是一座重中之重,絕對不能丟失的城池。

數十年前,燕人南下,意圖劫掠陳國最為富饒的都城,康都。而他們的鐵騎,不僅僅要跨越長江天險,還要徑直穿過一個名不經傳的小鎮,這便是宛城的前身,宛鎮。

結果自然是震驚天下各方勢力,不可一世的燕國鐵騎,度過了長江天險,擊潰了陳國集結的部隊,就連當時負責監軍的宰執,都被斬於陣前。

可如此強悍的部隊,卻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鎮前,受到了阻隔。就好比一匹衝勢極快的戰馬,突然撞到了一根木刺上,好巧不巧的是,這匹戰馬的背後,是成千上萬的同伴。

也有後世專門負責摘要曆史的文官,閑暇時打趣道:“這恐怕是曆史上,規模最大,也是傷亡最慘烈的【踩踏事件】。”

而現如今,曾經的小鎮已經被改建成一座軍鎮要塞,位於陳燕兩國邊境,是守護陳國腹地,最堅銳的城堡。

正是這樣一座軍事要地,如今卻被洪水切斷了與外界所有的聯係,連同著最重要的補給線。

一時間,陳國廟堂瞬間如同燒開的一鍋沸水般炸了堂,主管內務的行政司,有名無實的戍衛司,監查百官的監督司,甚至還有隻管錢的財政司,都紛紛向這個名不經傳的小縣令,發來了數百封“質問信”。

縣令大人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黑眼圈掛在饑黃的臉頰上,發髻上的玉簪子已經脫落,一頭被揉的雜亂的黑發中,夾雜著大量的白絲,當他拆開一封財政司傳來的信封時,縣令大人終於忍無可忍,一拳砸在了桌麵上,幾乎是咆哮著怒罵道:“這事,財政司有什麽資格插一腳!有本事直接打錢啊!”

而此時此刻,在宛城北方,長江沿岸的河畔上,一隻大軍突然出現在警戒線之內,雖然目前對方的動機尚不明朗,卻依舊令守備宛城的士兵們,身感緊張。

因為此刻,宛城不但成了一座孤城,城內守軍隻有不到兩千,修行者與普通軍士的比例,僅有可憐的一比十。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燕國竟然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不顧兩國協議,於邊境擅自集結大軍。

暴雨漸歇,空中隻剩下零零散散的雨珠子,一隻鷹隼自高空向下俯衝,突破雲端之後,將整個宛城收入眼底,隨後又迅速提升飛行高度,返回長江北岸,落在了一個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是武裝到牙齒的黑色戰馬,他長得更是虎背熊腰,身上披堅執銳,那閃爍著寒芒的鐵甲,一看就是上等隕鐵所製。

男人伸手,戴著鹿皮手套的手,捏起了侍衛盆中新鮮的肉片,喂給鷹隼吃了一片,這才對著身旁的副將說道:“傳命,令左先鋒蕭天佑,率領三百鐵騎,乘船先行過江,為後續部隊渡江提前做好掩護。”

副將一愣,顯然有些聽不懂男人的話,後者臉色一沉,又用另外一種語言,向副將解釋了一遍,隻是聽語氣,對方還在話音最後,嚴厲斥責了對方。

副將臉色一紅,連忙領命,沒過多久,便見一隻人數百人上下,身上皆披著黑色甲衣的騎兵,在數百輔兵的幫助下,快速驅趕坐騎踏上負責運輸隊伍的先行船隻。

可就在這時,前方的船隊突然發生一陣**,不少人交頭接耳,語氣中盡是驚訝,就連馬兒都隱約受到了驚嚇,躁動不安的打著響鼻,前蹄不停地刨著地上的軟泥。

披堅執銳,肩頭上立著一隻鷹隼的男子,正在撫摸鷹隼的手,突然頓住,就連他肩膀上的鷹隼,也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似的,連忙撲騰著翅膀,飛離此處。

雖然隔著厚重的覆麵頭盔,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就在方才,男人的臉色一沉,就連周圍本就有些黯淡的天空,也更加深沉三分,壓抑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身為上元境,男人早就感受到,有一股修為不亞於他的能量波動,正在緩緩靠近,就像是乘船閑遊,旅遊散步一般的氣定神閑。

三百黑騎的**漸漸平歇,一名身材挺拔,同樣身披黑甲,卻氣勢不凡的男子,舉起手中馬鞭,勒令住喧嘩的部隊。

看得出,所有人都很畏懼這名男子,緊接著,黑甲男子眯起雙眼,死死的盯緊了麵前寬闊的長江水。

隻見,在看似風平浪靜的水麵上,正有一人踏浪而來,他看起來“走”的很慢,卻隻用了十息的時間,便來到了長江河畔。

雖然那人身穿亞麻色土氣的布衣,頭上帶著缺了一口的鬥笠,腦袋微微頷首,讓人看不清他的臉,腰間係著一把長劍,劍柄上朝著細麻繩,劍鞘掉色嚴重,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

但僅憑他能夠在長江上“行走”,還有那股令馬兒一陣躁動的危險氣息,都在證明著,這個男人很強,至少和他們的將軍一樣強。

“來者何人,報上姓名!”黑甲男子強忍著心中那發自本能的畏懼,將握著馬鞭的手,指向正從河畔上,踱步而來的麻衣男子。

麻衣男子沒有說話,他的頭微微向下搭攏著,肩膀極其自然的向下放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卻依舊精神抖擻的老人。

當他從河畔上走來時,不難看出,男子走路的姿勢有些極不自然的踉蹌,他是個瘸子。

麵對黑甲男子的質問,麻衣男子終於頓住腳步,並微微抬起了腦袋。刹那間,透過鬥笠上的一塊缺口,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隻眼睛。

這是一隻無法形容的眼睛,既滄桑又清澈,既渾濁,又如同一把利劍一般,折射出的精芒,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到極為刺眼。

“轟隆!”

方才說話的黑甲男子直接倒飛出去,就像是突然被某個巨大的拳頭擊中一般,令他整個人向後飛出數十丈的距離,甚至衝散了一整隊鐵甲兵士。

而那個麻衣男子還沒有動用腰間的長劍。

“你還年輕,我的名字,你還沒資格問。”麻衣男子淡然道,那聲音卻是出奇的好聽,就像是帶有某種魔力一般,雖然沙啞卻帶著幾分磁性。

麻衣男子微微垂下頭,繼續向前踉蹌著前行,周圍人驚馬懼,情不自禁的為對方讓出一條路,而路的盡頭,正是先前那名披堅執銳,虎背熊腰的鐵甲將軍。

“他的確不夠格,才區區融元境而已,不過,我應該有資格吧?對不對,林錦楓?”馬背上的騎士出聲道,聲音粗狂無比。

周圍人發出一陣驚呼,**戰馬連連向後傾斜,似乎林錦楓這個名字,代表無比恐怖的意義。

“你的確有資格,但對你,我隻出一劍!”林錦楓瞥了對方一眼,淡淡的說道。

全副武裝的鐵甲騎士,藏在冰冷覆麵頭盔後麵的那張臉,已經完全陰沉下來,他冷聲道:“林錦楓,你不要太狂妄,不要忘記,你我都是上元境。”

林錦楓沒有回應他,他隻是微微環視四周一圈後,淡淡的問道:“都是涼人,難道燕人已經沒落到這個地步,任由涼人在自己的地盤行走了嗎?”

“這個,你管不著!”鐵甲騎士冷聲回應,可緊接著,他卻感覺麵前閃過一抹光亮,似乎就在方才他說話的時候,林錦楓的手動了,但對方又好像沒有動。

因為,身為上元境的鐵甲騎士,已經很少會有看花眼的時候。除非,對方真的能夠用實力碾壓他,不過,很顯然,他今天便遇到了,而這個人便是林錦楓。

刹那間,寒風四起,戰馬驚鳴,鐵甲騎士突然伸手捂向肚子,哪裏已經多了一道猙獰的傷口,即便是身穿上等隕鐵打造的最堅硬的鎧甲,在林錦楓麵前,也脆弱的如同一張薄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