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該不該問
兩個年輕人四目相對，柳宸甚至能從對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而趙明珠也是如此，雖然隔著老遠，但她依舊能透過柳宸那雙清澈的眼眸，看到自己身著一席白衣的模樣。
氣氛突然間變得有些古怪，兩個人在對視了一息時間之後，仿若觸電一般，各自別過腦袋。
這時，屋外淅淅瀝瀝的小雨隱約有變大的勢頭，四周所有的建築物都漸漸埋沒在這片初次成型的雨幕之下，隻有上前仔細查看，才能分清自己想要走的路。
屋外雷光陣陣，悶雷聲時常響起，房間內卻是十分安靜，正當柳宸想要主動開口打破沉默時，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似乎，自己來趙明珠的住處，目的是為了要看馮舟舟來著。
一念及此，他連忙走到趙明珠身旁，後者沒有來一愣，心跳也跟著驟然加速，她不知道如此氣氛之下，柳宸突然朝著自己走過來是要幹什麽，但後者方才幫過自己，她若是大聲警告讓對方止步，難免有些薄了情麵。
就在趙明珠心中苦苦糾結之時，她麵前突然多了一道影子，她本能的抬起頭，正好瞧見柳宸那張線條明朗的臉，連同著那雙帶著幾分認真的眼睛。
“他想幹啥？莫不是以為救了我，就想讓我以身相許？”趙明珠心中突然湧現出這樣一個想法，但這個想法剛剛浮上心頭，便被她強行摁了下去。
而這時，柳宸也走到她身前，卻並未停下腳步，反而與她錯身而過，來到了那扇窗戶的麵前，探出一隻手，似乎是想要試一試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什麽時候才會停下來。
“原來是看看雨停沒停啊…”趙明珠心中釋然，且暗自鬆了一口氣，但這口氣吐出胸坎之後，她所突然又感到一股莫名的失落。
突然間，後者又聯想到方才對柳宸對視的模樣，尤其是他朝著自己走過來時的那種認真眼神，即便是身為凝元境修行者的趙明珠，也不由的看呆了。
她很喜歡方才柳宸的眼神，並且，雖然她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但就性別而言，她也隻是個愛看美男的女子罷了，對她來說，柳宸雖然年齡小了一點，但這並不妨礙自己欣賞對方俊郎的外貌。
“看來，我真的應該來一場談情說愛了…”趙明珠如此想到，同時，她伸出一隻手，放於自己的心口的領口處，那裏掛著一根新編的紅線，紅線係著她最心愛也是最寶貴的東西。
除非平日的修行或者沐浴時間，趙明珠從來不會摘下那件藏在領口中的飾品，即便今天她險些被寒氣冰封經脈，在劫後餘生，回到房間換衣服的時候，她也沒有忘記重新戴好這件她視之為珍寶的飾品。
雖然，趙明珠自己知道，這件飾品恐怕還值不上一兩銀子。
這時，柳宸的聲音也將趙明珠的心神，從胡思亂想中拉了回來，“雨越下越大，馮舟舟是自己出門了嗎？我擔心她找不到回來的路，又被雨淋濕患了風寒。”
柳宸如此問道，他注意到馮舟舟並不在這裏，以後者貪玩又貪睡外加貪吃的性子，想讓她一個人在家待著，那簡直就是難如登天。
早在青雲縣時，馮舟舟就主動請纓，為城郊處修行的柳宸送餐…
一提到青雲縣，柳宸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張伯仁，尤其是在張伯仁家中的那段日子，張伯仁與張夫人還有馮舟舟，給予了柳宸另外一個完整的家。
雖然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張伯仁卻在柳宸落魄的時候接納了他，並給予了他幫助，對於柳宸來說，張伯仁便是亦師亦友，甚至是相當於“父親”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念舊的習慣，柳宸此刻看著天外朦朧細雨，不由觸景傷情，感慨人與人之間的離別，總有太多的遺憾與不辭而別。
他很想念張伯仁燒的那一手好菜，更懷念一枝花，也就是張夫人彈奏的曲子…
“原來是擔心那個小丫頭。”柳宸身後的趙明珠在心中暗想道。
她剛想上前一步，想和柳宸解釋，卻驀然瞅見那張充滿了憂愁的側臉，不禁感到一愣，她很好奇，究竟是什麽事情，才會讓一個十四歲上下的少年，露出這樣一副憂鬱的表情。
“莫不是不遠千裏來到異鄉，與定下今世塵緣的心儀之人天涯一方，所以才…”趙明珠心中暗想，但她旋即搖了搖腦袋，並自嘲自己最近是否總是容易胡思亂想，柳宸此刻有什麽心事，跟她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咳咳…那個…那丫頭跑出去遛…遛鹿了…”趙明珠停頓了一下，似乎“遛鹿”這兩個字，說出來極為繞口，緊接著，她再次補充道：“放心吧，她走的時候我讓她帶上雨傘了，小丫頭可機靈了，這會應該快回來了。”
柳宸因為趙明珠的咳嗽聲緩過神來，他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在明珠師姐的住處發呆，有種賴著不走的既視感。
於是，他連忙說道：“那…那我現在就出去找找吧，一來她畢竟還小，我不放心，二來…我在師姐你這裏待的太久了，難免會有些不妥。”
趙明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微微打趣道：“算了吧，劍閣這麽大，又下著暴雨，你上哪裏尋她去？再說了，身為學弟來找學姐討教或者拜訪，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樹正不怕影子斜嘛！”
趙明珠上前一步，用前輩的姿態，拍了拍柳宸的肩膀，旋即轉過身，走向廣闊房間中的一麵四角桌前。
看著這一抹白色倩影，柳宸突然想起了之前碰到的那個柳如煙所說的，有關趙明珠的八卦。他可是記得十分清楚，對方說過，趙明珠跟崔白有私情，但柳宸卻覺得，這在劍閣中應該不算什麽有傷風俗的事，恰恰相反，很多門派學院中，都有結成道侶或者羈絆進行雙修的年輕人。
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對於外人來說根本就不重要，因為他們已經是道侶，已經是情侶關係。所以柳宸一開始便覺得，趙明珠跟崔白很有可能就是道侶關係，隻是二人一個孤傲，一個不忌諱世俗談論，所以懶得回應那些流言蜚語罷了。
再者，除非親眼所見，否則就是打死柳宸，他也不會相信，趙明珠真的是那種勾引權勢子弟，水性楊花的女子，因為後者不論外貌還是為人，亦或者是穿著，都極為“幹淨”，就仿佛一朵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趙明珠徑直走到桌前，木桌上放這一套茶具，和柳宸宿舍中的配置一樣，看來劍閣十分想要在學生們之中推行茶道。
她伸出消息如蔥的五指，緩緩撫摸著茶杯，又拿出兩個，放在手中掂了掂，在確定了這茶杯還有桌上的茶具，沒有在方才的風霜中破損之後，她拿起桌上專門盛水的水壺，卻發現裏麵已經沒有水了。
趙明珠這才想起來，整個房間內所有的水，都已經被她抽幹，然後盡數傾斜到院子裏的那片參差不齊，不經修剪的草叢之上了。
正想著為水壺中加一些水，趙明珠轉過身來，正好瞅見盯著自己背影發呆的柳宸，她臉色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旋即出聲問道：“柳宸？你在想什麽心事呢？”
“啊…沒有沒有，隻是…聽說了一件事，但不知道應不應該問一問師姐你。”被對方點破心思，柳宸也就不藏著掖著了，索性開口說道。
“哦，何事？”趙明珠微微一笑道，說話間，她隨手一揮，緊接著又是一勾，便有一片雨水匯聚成一條清流，盡數流進趙明珠手中的水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