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危機感

看著站在院子裏那顆老棗樹上的趙明珠，馮舟舟不禁好奇，對方究竟在看什麽，以至於如此失態，如此失神。

被柳宸二人蒙在鼓裏的馮舟舟，自然不知道，趙明珠此時縱身躍上棗樹，是因為她想到了一個最有可能潛入她小院內的人。

這個人便是陳菁如，而好巧不巧的是，柳宸方才還與她說過，陳菁如似乎對自己的路程十分感興趣。

其實，半個月前，閣主秘密召集趙明珠、崔白，還有大師兄施小寒，並吩咐下一道密令。直到現在，趙明珠都不確認，這道密令的重要性，她隻以為，需要護送的任務目標，是某個大人物，或者說，是某個大人物的親屬。

可直到與柳宸真正相遇，趙明珠這才發現，對方真的隻是一個窮鄉僻壤裏走出來的窮小子，要說他與常人是否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可能就是靈力十分純潔，且異常強大。

但趙明珠也認為，縱使靈力再怎麽強悍，在麵對真氣時，依舊無法改變被完虐的事實，一個人在修行之路上是否能走的更遠，不單單取決於識靈境的根基，還有對修行的悟性和天賦。

所以，趙明珠始終認為，這次的密令，可能目標人物柳宸隻是一個幌子，劍閣的真正目的可能就是那一股潛入陳國邊境小山村，建立間諜網，並致使長江分支決堤的涼人組織。

雖然，最後她們殺死了所有涼人，但長江分支的水壩還是決堤了，宛城也如同涼人密諜計劃的那樣，被洪水切斷了所有的補給線，變成一座孤城。

最後，幸虧那位數十年前消失的修行天才林錦楓的突然回歸，這才以一人一劍，勢不可擋的姿態，震懾涼人，嚇退數萬黑騎，還重創涼國一位天元境強者。

雖然趙明珠覺得，即便陳菁如通過某種方法偷聽到二人的談話，甚至是日後調查她之前奉劍閣的命令離開的原由，對於趙明珠來說，這都不會影響她在劍閣中的修行前途。

但有一點卻很讓趙明珠感覺到不爽，她性子天生帶著幾分直爽，所以，才能和性子孤傲，卻奉承橫是橫、豎是豎的崔白，走到一起。

因此，趙明珠十分討厭陳菁如竟然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潛入自己的住處，試圖偷聽到有用的信息。

恐怕，定是馮舟舟的突然到來，打斷了後者的監聽，她這才慌不擇路的離開，就連銅鎖都沒來得及重新鎖好。

此時，立在棗樹枝上的趙明珠微微眯起了眼睛，那雙鳳眸幾乎就要眯成一條直線，在她目光所及之處，似乎也有一雙眼睛，遮遮掩掩的躲在二樓的某個角落裏，隻能微微透過窗縫，感受著趙明珠這兩道洞穿人心的目光，卻不敢站起身直視前者。

趙明珠知道，在那層樓的窗戶裏麵，一定有一個女子正蹲在那裏，於是，她突然伸出兩隻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雙指並攏成劍，向著前方輕輕一刺。

她也同樣知道，對方也可以看到她自己，並且，那個女子也會懂得趙明珠這個動作的含義。

“我知道是你，下次不會讓你跑了。”這仿佛就是趙明珠要隔空傳答的意思，在她做出這一連貫的鄙視動作之後，趙明珠視野中的那麵窗戶，依舊沒有任何人影閃動，即便她知道那裏一定有人躲著，即便她知道對方知道自己發現了，但那個人依舊不敢輕易現身。

趙明珠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對於前者的懦弱，和敢做不敢當，趙明珠極為鄙視。

而此時，已經換好了衣服，正立在二樓窗前的馮舟舟，在見到趙明珠還站在樹枝上的時候，那雙帶著幾分稚嫩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她記得，柳宸如果想要回去，應該就要打東邊走的。

“莫非，這個老女人在看宸哥哥？”小丫頭心中如此想到，緊皺的雙眉猛然豎起，看向趙明珠的目光中，自然而然的多了幾分敵意。

似乎，當初幾個人初次認識的時候，趙明珠便對柳宸抱有莫名的興趣，如今都在劍閣內，自己的宸哥哥怎麽能抵抗的住這種老女人的**？

馮舟舟感覺到一股濃烈的危機感，可緊接著，她那兩條幾乎要豎起來的稚嫩眉頭，卻又像是沒了氣力一般，軟趴趴的縮了回去。

其實，她之所以會來找趙明珠，並不是為了看望那頭鹿，而是為了能有人陪著走走路、散散心，哪怕是一頭鹿也好。

而她之所以選擇在趙明珠這裏賴著不走，也是因為她還沒有想好，究竟要怎樣去麵對柳宸。

那天夜裏，那個如夢似幻卻無比真實的夢境裏，對她有養育之恩的馮老回來了，還說了一大堆她聽不大懂的話。

但小丫頭現在隻知道一件事，馮老不希望自己為他報仇，而是更傾向於讓自己好好跟著柳宸。

夢境中的馮老用著釋然解脫的表情，來麵對馮舟舟，可馮舟舟卻看到了那藏在解脫之下的苦澀與無奈。

就仿佛一個普通人，麵對大局已定的命運時，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副無奈又苦澀不甘的表情。

並且，小丫頭也沒有趁著那個機會，當麵去問一問夢境中的馮老，究竟是誰殺了你。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接觸，數月的相互依偎，小丫頭知道，他已經離不開這個宸哥哥了，但她同樣無法接受一個殺害了她唯一親人的凶手，哪怕這個人隻是殺手的兒子，哪怕她跟這件事沒有任何牽連，但馮舟舟就是無法接受，隻不過，一直以來她都是在自己欺騙自己，或者說，她總是在逃避問題，甚至是不去想這些問題。

但當馮老於夢境出現時，小丫頭再次慌了神，這個被她一直規避的問題，也再次擺在了她的麵前，並且，這一次她不得不做出最終的選擇。

究竟是選擇原諒，讓馮老就這麽平白無故的死，還是為報馮老數年來的養育之恩，想辦法殺死柳宸呢？

小丫頭不知道，更不敢去想，因為似乎隻要她一去思考這個問題，腦袋裏就會分解出兩個自己，兩個人都秉持相反的意見和態度，並且，為了馮舟舟做出偏向自己一方的抉擇，而在她的腦袋裏打的不可開交。

就在馮舟舟暗自頭疼之時，趙明珠突然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後者這才從糾結之中緩過神來，本能的應了一聲。

可當她再次從窗戶向外眺望時，趙明珠卻早已不在那顆老棗樹的樹枝上了。小丫頭搓了搓眼睛，本能的探出半個身子，想要向下尋找趙明珠的身影，可就在這時，一雙纖細白皙的手，卻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並緩緩貼近了馮舟舟嬌小柔弱的後背。

隨後，那雙手輕輕向前一推，已經探出窗戶半個身子的馮舟舟，臉色驟然一僵，隻覺得自己的雙腳已經離地，並快速的朝著下方的青石路墜落。

她幾乎可以想象到，下一刻自己就會從高處掉落到那堅硬的青石路上，然後就如同一顆雞蛋一樣摔得粉碎。

小丫頭沒有叫出聲，似乎因為心中太過畏懼的原由，她已經忘記了伸手抓住身邊所有能抓住的東西，就連一張稚嫩的小臉，此刻也是慘白的就如同一張白紙一般。

就在馮舟舟馬上就要從窗戶中，探出三分之二的身子時，她伸手那雙纖細的白手，卻又剛好緩緩抱住了前者的腰圍，隨後那人原地轉了一圈，便將即將摔下樓去的馮舟舟給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