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鮮牛肉
新的一天降臨了，但今天比起以往有些不同，平日裏向來精神抖擻的柳宸和狐劍九二人，一個不停的揉著左胸，走起路來步履蹣跚，就像是昨晚剛剛幹過一架。
而另一個則頂著有些發黑的眼圈，往昔精神抖擻如出鞘利劍的模樣不複存在，略帶嘈雜的發髻，還有一雙向下凹陷的雙眼，倒是給狐劍九平添了幾分滄桑的韻味。
今天的徐曉風卻是滿麵春光，整個人精神煥發，就仿佛一覺過去後，直接變了個人似的。
四人起床各自洗漱後，在徐曉風的建議下，一同前往食堂用餐，這胖子也不知怎地了，這幾日竟然破天荒的連續請人吃飯，搞得柳宸十分不適應。
柳宸可是清楚的記得，他們在劍閣中第一次正式同桌吃飯時，徐曉風那狼吞虎咽的吃相，這也曾讓柳宸一度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寧遠侯的世子，試問陳國有哪個世子殿下，會和徐曉風一個吃相。
不過，讓柳宸意想不到的是，陳國境內還真的有一個和徐曉風吃相一模一樣的世子…
四人之中，起初駝平安是想要拒絕的，因為他的庫存中還有不少大米，可以熬一鍋大白粥，就著自家帶來的醃菜當做朝食來吃。
最後還是徐曉風，大搖大擺的上前拍了拍前者的肩膀，示意對方不必拘謹，盡管跟著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就是。隻不過，後者那豪邁的口氣，聽起來大有承包駝平安一學期早餐的勢頭。
但這種出風頭的事，小世子已經沒有那個實力去做了，他暗自掂量了一下錢包，終歸還是沒能說出口。
幾個人結伴同行，一路來到食堂內，因為宿舍內柳宸與狐劍九始終是起的最早的兩個人，所以，即便有徐曉風這個拖遝鬼，待到四人洗漱完畢後，依舊趕在大多數同窗的前年來到食堂內。
今天，因為是徐曉風做東，幾個人就不跟著瞎客氣，前者帶著三人來到其中一處食堂內，同樣在一樓，同樣是第一次點菜的那個窗口，叫了三盤葷事，三盤素菜，當然，米飯依舊是管夠的，隻不過，從每個人無限量，變成了每人最多三碗…
柳宸想也能想到，這家店主一定是被徐曉風那“私吞眼裏”的模樣給嚇到了，畢竟，這一碗上好的白米，也大小值半個銅板的價錢。
江南地區雖然氣候適宜種植水稻，但曆年來的水災也是層出不窮，因此，號稱魚米之鄉的江南地區，也僅僅是能夠自給自足，在水災泛濫的年代，一碗白米甚至能抵上一吊肉的價錢。
今天徐曉風不知怎麽了，突然點了三大盤葷菜，尤其是最中間那盤乳豬蹄，雖然看起來色澤紅潤，光是聞著撲鼻的香氣就知道這一定是極為正宗的豬蹄，但柳宸隻要一看到豬蹄表麵鋥亮的油光，就有些提不起胃口。
他不喜歡在清晨吃這麽油膩的東西，比起肉食，他更喜歡向駝平安那樣，熬一小鍋白米粥，就著自家的醃菜吃，但如果能再來一碟偏鹹的幹豆皮，或者一小盤清炒竹筍，那便是一天之中，最完美的開頭了。
和柳宸一樣，狐劍九與駝平安兩人也很少吃肉，隻有徐曉風繼續狼吞虎咽，一頓大快朵頤，沒過一會的功夫，便就著兩碗米飯，將桌上的三盤葷菜消滅大半。
在吃光第三碗米飯後，徐曉風仍有些意猶未盡，他回過頭看了一眼立在窗口的店小二，後者惡狠狠的瞪了徐曉風一眼，意思很明顯，就是讓他不要再打第四碗、第五碗的主意。
無奈之下，徐曉風隻能盯著對方吐了吐舌頭，轉過頭來，惡狠狠的啃起最後一個鹵豬蹄，而在他身後，立在窗口內的店小二，卻是鬆了一口氣。
後者輕聲抱怨一句：“這群娃娃可真能吃，咱們小本買賣可經不起這折騰，對吧，老萬？”
說完，店小二扭頭看向後廚，隻見半席暖簾下，那個五大三粗的身子，正在後廚內忙活著將一塊新鮮的牛肉，剁成肉沫，那菜刀切墩的聲音，自始至終都沒有停下來過，讓人十分懷疑，那塊牛肉是不是已經在這位刀功精湛的廚師手下，變成了一坨細碎的肉泥。
店小二口中的“老萬”並未回應前者的問題，而店小二似乎也習以為常，似乎這個老萬是個啞巴。
他伸著鼻子問了問空氣中的生肉味，臉上湧出三分激動，旋即自言自語道：“你說這人，吃什麽不好，非要吃牛肉，就這一小塊牛肉，都能抵上半頭豬了，嘖嘖…真是奢侈。”
店小二如此吐槽著，雖然他話是這麽說的，但看得出來，後者也對老萬菜刀底下的牛肉垂涎三尺。
店小二幻想著，這一小塊牛肉變成一籠渾圓飽滿的肉包子，在剛剛出籠的那一刻，能親自咬上一口，感受著燙嘴的肉汁四濺在短須上的那種快感。
緊接著，店小二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連忙出聲詢問：“哎哎哎，我說老萬，你昨天出門不就是為了這個吧？這麽新鮮的牛肉一看就是現宰殺的，你該不會是買了一頭嫩牛犢子吧？”
因為江南地區少馬的緣故，故而，武皇帝於康都加冕稱帝，團結江南地區以及各路諸侯的殘餘力量，抵抗異族的馬蹄和兵鋒時，卻因為江南地區無法像中原那樣，生產大量戰馬，間接導致新帝國在一開始的戰鬥中，屢戰屢敗，士氣大減。
江南地區無法量產戰馬，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當時的西域諸國，也受到了強大異族的威脅，不敢輕易向陳國買賣優質種馬。
雖然私底下也有些灰色交易，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新帝國的騎兵總是臨危中受命，又在戰場上被敵人擊潰。後來，武皇帝總結失敗經驗，這才研創了一套槍法，配合巨盾，便能抵抗異族的馬蹄和滿天的箭矢。
因為缺少馬匹的緣故，牛便成了帶動江南地區生產力不可或缺的工具。新帝國剛剛成立之時，武皇帝甚至還下令，禁止全國百姓屠宰生牛，到了第二代皇帝繼位，甚至還將牛列為皇族和官員大夫們才能享用的奢侈肉類。
這種現象直到近些年以來，才有所好轉，可即便如此，一頭成年牛的價格，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家庭能夠負擔起的。
所以，店小二敢拿腦袋擔保，廚子老萬一定是在昨天出門，買了一頭嫩牛犢。
健康的牛犢肯定是不會輕易買賣的，這頭牛八成是生來體弱多病，但這並不影響它本身的肉質，刨去身上最美味的部位之外，應該還能剩下不少邊角料，但在這個年頭，普通人家對於吃牛肉，那是隻敢在夢中想想的事情，能夠吃一點邊角料，便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
老萬依舊沒有回複店小二，似乎，任憑店小二如何叫喚，老萬自始至終都對店小二愛答不理，後者見他沒有動靜，便不再叫喚，而是心中默默盤算著，等一會用飯的時間過去，他一定要親自去後廚悄悄，哪怕能找到一塊邊角料，也是不錯的。
一想到牛肉特有的膻味，店小二的口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可想死老子了，上次吃牛，還是小時候村裏過喪，老爹不知從哪裏整來一塊牛肉，這才讓一家子人嚐到了一點牛肉湯的味道。”
店小二擦了擦口水，不再去想那些陳年舊事，開始盤算起來，這牛肉究竟要怎麽做才不算浪費。
“這一次，一定要好好過過嘴癮，是包包子呢，還是直接小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