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血海深仇難報
“小神仙，本座以後無法守護大地，也無法守護天庭了……天庭，就得靠你、你快些變強吧，替本座繼續守護好……我們的天庭啊。”
那溫柔和美的女仙眼中靈光慢慢黯淡，流轉與空間的大地大道氣韻消散，歸於天地間，磅礴的氣息如同退去的潮浪，歸於平靜的汪洋。
屬於後土皇地祗的痕跡，在漸漸消失。
她忍不住抬起頭，隔著混沌天望向了外麵，眼中忽然又閃起了消散的星光，柔和了下來。
她想起了洪荒，想起了許多人、許多事，此生有過那些經曆，已經是種莫大的幸運了。
女仙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釋然而坦**，昔日的不舍伴著她的疲憊而藏在眼中，隨著眼皮合上，將隨著她永遠離去。
隻是她自己知道，心頭更多的……是一種不甘心的遺憾。
漫天大道仙紋乍然顯現，千千萬萬道流星光柱衝天，又化作點點星光逸散，散開在天外的混沌中，漸漸模糊，逐漸失去了蹤跡。
“不！！！”
林正聲嘶力竭，拚命地將體內的精神氣燃燒，將本源仙力輸入懷中的女仙體內，試圖坐著挽救。
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竹籃打水。
一場空。
忽然，一道黃影閃過眼前，破碎的五黃尊經輕飄飄地溫柔落下，慢慢落在了後土娘娘的懷中。
“後土娘娘，您、您不是還有天庭要守護嗎？為什麽……”
林正的聲音吼得嘶啞無聲，喉嚨血腥氣翻湧，嗓子一次次被撕裂。
雙目被剝奪了神色，空洞而呆滯，臉上蒼白如紙。
親眼目送一位自己的同僚——曾經談笑風生的四禦大帝，在麵前隕落消散，而他所付出的一切都成了泡沫虛影。
這種感覺，林正從未有過，也不想再有了。
嗓子啞成一片，林正此時沉默地低著頭。
混沌天傳來了輕微的波動，另一道化身闖了進來。
情感的共通，讓那道化身踏入的瞬間也忍不住湧出了血淚。
雖然他口口聲聲安慰後土娘娘，說自己隻是一道化身，然而化身和本尊之間的感知連為一體，與他而言，後土娘娘死在了他的每一道化身麵前，更是死在了本尊的眼前。
他親眼看著，後土娘娘在麵前魔釘入眉，元神破滅，大道消散。
“為什麽？！不甘心，本神不甘心！”
嗓子被撕裂，血味湧出。
林正的怒吼是一種憤怒的發泄，又何嚐不是對他無能為力的一種怨恨和彷徨？
他什麽都做不到……一次次地試圖幫她抵擋攻擊，最後都沒能成功，他和他們之間差的太多了，擋都擋不住……不甘心啊！
林正眼中癡狂，忽然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來，拉住了鎮元子大仙的袖子，搖著他問道，
“鎮元子大仙，你不是有人參果嗎？我們現在就去取，一定能夠來得及救活後土娘娘的！”
“來不及了……滅仙釘入體，無論是元神還是真靈印記，都會被磨滅。滅仙釘的威力，無法破解。”
鎮元子大仙哽咽，慢慢道。
悲傷無奈的語氣，饒是他自己都無法控製。
兔死狐悲，他們之間的命運都是相似的。
說來，他和後土娘娘也算是有所交集的。
道場相距得近，算是串門鄰居的關係。
然而，麵對後土娘娘的元神真靈俱滅，他亦然是無法作為。
“彌勒、燃燈是吧？你娘的，給老子償命！”
林正啞著嗓子怒吼，將兩件至寶同時祭了出來，打算血拚一戰。
同時驅動兩件至寶，對於此刻他破碎的身體而言傷害極大，一時間引起的至寶威力巨大，可是他的軀體也在承受著猛烈的痛苦。
四肢都被無形的神力肢解，再一一重組**。
但是，那又怎麽樣？
他今日就是得讓彌勒佛和燃燈付出代價！
彌勒佛和燃燈對視著搖了搖頭。
憤怒的林正他們可不看在眼裏，隻是現在林正找來了鎮元子大仙，他們可就得顧忌個幾分了。
曾經坐聞鴻鈞講道的鎮元子大仙，背後實力神秘莫測，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先走！”
“撤退！”
二佛默契地將靈寶一收，同時合力，佛光一爆，將混沌破開，逃回了靈山。
“別走！”
林正拳頭握緊，眼眸綻出七彩神光，準備攔著他們。
然而，一雙手輕輕扯了扯林正飛身的手臂。
身後的鎮元子大仙眉目忽然滄桑了不少，搖頭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
“孩子，由著他們去吧，你若是去了，隻會陷入他們靈山布置好的陷阱。”
“可是……”
林正終究是止住了話，默不作聲地站定。
他彎腰，將跌落在後土娘娘身邊的嘯天旗拾起，展平旗麵，小心地將後土娘娘的身子裹在旗中，帶上她一同跟隨鎮元子回歸天庭。
他們的一場大戰結局，圍在天庭的靈山人馬也退走了。
一直站在玉帝身後的林正本尊臉色陰沉，身子微微顫抖，一身翻湧的仙光殺氣幾乎凝成實質，但卻在被他竭力壓製不發。
玉帝眉頭皺起，轉頭詢問麵色不大好的青年，帶上了些擔憂問道，
“你……林卿你還好嗎？”
同一時間，天穹被一道聖光劃過，林正的化身和鎮元子踏了出來。
手中的仙旗垂落，小心地被林正捧著，包裹著一位偉大的天庭大帝的英軀。
空洞的眼神一動，林正本尊麵無表情上前，小心接過了嘯天旗以及仙旗包裹的女仙。
天間異變忽生，血雨灑落，似天穹都在泣血。
天庭的一位至尊強者的隕落，天地哀歎。
祥雲染上血色，憑空綻開出一池池的血蓮，地龍長鳴衝天。
大地之母離去。
紫薇大帝眼眸微動，一向剛正無表情的臉染上了悲傷，拂過仙旗的手指顫抖著。
“後土……未曾料到，你竟然早了我們三人一步……”
西天門的天神都知曉了旗中的英軀身份，紛紛沉默著跪地，齊聲高喊，祭奠著逝去的大帝。
“吾等，恭送後土娘娘！”
天庭正神們齊齊高呼著，語氣悲涼淒厲。
下一瞬間，三界大帝轟隆震動，地脈化龍飛天，土黃色的仙氣纏繞在後土娘娘周圍，遲遲不肯離去。
“大地龍脈，恭送後土娘娘！”
林正小心地掀開仙旗一角，低頭凝視著後土娘娘眉心的那顆血洞。
豔麗的血釘與蒼白無血色的臉形成了極度的反差。
元神滅，真靈印毀。
後土娘娘，徹底消逝了。
不知為何，望著後土娘娘寧靜的麵容，林正恍然又想起了她最後平靜的目光，心忽然一緊。
目光中的眷戀和不甘的遺憾，都合在了那雙溫柔的眼眸中，與之一起消散在虛空中，永遠離開天庭。
四禦逝去了一位，剩下的三禦心情複雜，西王母沉默無法，握緊了手中的仙劍。
玉帝雙目緊合，不願直視後土娘娘，手中的昊天塔悠悠轉著殺機。
然而，天穹忽然落下一道轟隆天雷，慘淡黑雲撲麵衝來，蓋上了淩霄寶殿頂空的祥雲，威壓逼迫著西天門的群賢。
天道警示。
告誡他們，不可肆意妄為。
玉帝眼神一冷，抬起頭，盯著蒼穹的眼神不甘心而怨恨。
“朕不服！朕不甘心！”
“本帝亦不甘！”
“本座不服！”
“不服！不服！！！”
一聲聲怒吼回**在西天門的天穹，一群神仙體內的血氣都翻湧了起來。
可是，他們的怒吼無人回應。
天道法則就是如此殘酷無情。
一旦他們行動了，天道就會對他們降下懲罰。
連報仇都不能由著心意來？他們一群神仙可真是憋屈啊！
林正輕柔地蓋過了仙旗，柔和的眼神冷了下來。
抬頭仰望天空，糅合了複雜情緒的種子在心中埋下。
終將長成參天大樹出，衝入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