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百世罵名
楊魁性子素來直率。
“好,閣老,我給你個麵子,十天,要是十天之內,戶部再搞不來銀子,我就把他尹天壽的腦袋給擰下來!”
說完,楊魁一甩袖子,直接離開了此地。
楊魁是朝中老臣,所以行事自然是無所忌憚,但陳文生卻沒有這個膽子。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此事還請閣老上心為下官籌措一二,這工期實在拖不得了!”
“嗯,我明白陳大人的苦衷,就這幾日之內,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好吧,那就有勞閣老了。”
說完,楊魁直接離開了此地,
見這兩人相繼離開後,韓鞅原本想返回住所,可現在無奈,就隻能折身走向了戶部。
戶部之中,眾人此時全都是一片焦頭爛額,說來說去,都隻不過是為了一個錢字。
要知道大衍連年征戰不休,一些士卒生死都在那座數丈寬的城牆上,至於他們的一切開支來源,全是由大衍百姓供養。
這種平衡本就極為脆弱,再加上近兩年,秦風奪位,從而導致沿途田畝荒廢殆盡,百姓盡受離亂之苦,他們自己活命都是問題,又哪來多餘的錢糧去供養守城士卒呢?
對於這件事情,韓鞅也是焦頭爛額。
他沉著氣走進了戶部,戶部尚書尹天壽一見韓鞅立即便迎了上來,他本就是坐立不安,此時見了韓鞅,就如同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韓閣老!您總算來了,您要是再不來,我這戶部的房頂可能都要讓人掀開了!”
韓鞅擺了擺手,示意尹天壽不要喧嘩。
他徑直坐在了戶部主位,尹天壽看向身旁官員。
“愣著做什麽,還不給閣老沏茶!”
隨即尹天壽也坐到了韓鞅的身旁。
“閣老,您看此事?”
“朝中官員的祿銀能不能省下一些?”
“這各級官員祿銀開支,一個月便在十萬兩有餘,可這筆銀子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省的,若是不給官員開支,這朝堂恐怕就會直接生起亂子……”
“沒說不給他們發,我記得各州府每年上供的胡椒香料府庫裏不是堆積如山嗎?把官員的祿銀折算成實物發放,讓他們自己去賣,到時候到手的銀子,反而會多上一些,他們未必會不願意吧?”
“唉,這倒也是一個權宜之計,不過這個法子,恐怕也撐不了多久吧,而且這區區十萬兩銀子,能夠哪個衙門開支呢?我是給戶部還是給兵部呢?”
“銀子先調撥給戶部。”
聽到這裏,尹天壽的腦袋搖得就和個撥浪鼓一樣。
“不可不可!此事萬萬不可,閣老,楊魁那家夥的牛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銀子若是不給他開支,這廝到時候若是來鬧事,我又該如何是好啊?!”
“唉,這你就莫管了,到時候我去和楊魁商量,現如今這個局麵,整個大衍都是一堆爛攤子,想要渡過難關,就隻能君臣上下一心,所以為今之計,可能就隻有再苦一苦百姓了,除了受災的幾個城鎮,稅率與往年一樣。其餘城鎮的稅率再翻一倍吧。”
聽到這話,尹天壽端在手裏的茶盞,又直接滑落掉在了地上。
那滾燙的茶水淋了一身。
“渾蛋!連沏茶都不會嗎?這麽燙的茶水,你們也往上端,是想燙死誰嗎?”
韓鞅聽得出來,這家夥是在指桑罵槐。
不過他此時倒也不在乎。
“好了,這茶水燙不燙嘴你自己知道,若是不依我的法子行事,到時候你自己去和兵部開支。”
一聽這話,尹天壽瞬間便坐不住了。
“閣老,您這不是強人所難嘛?這受災的幾個縣鎮,按理來說是應該免除賦稅的,他們本就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再去逼迫,他若是造反了又該怎麽辦?還有其餘府縣,如今的稅負本就勉強供應,就莫說再提高一倍的話了!”
“這你就不用管,你隻管去收稅,其餘的一切有我擔當。”
他尹天壽要的就是這句話,一切有韓鞅擔當,那這就好辦了,到時候如果真是逼得那九州八十一郡個個造反,他韓鞅就算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好,閣老您既然都這麽說了,到時候如果真闖出禍來,您可要為我擔待一二。”
“這倒是不用你多說什麽,但你給我記住,三個月內,稅銀不到,我拿你是問,至於怎麽收,我管不著!”
說完,韓鞅起身就準備離開,尹天壽趕忙相送。
“閣老慢走。”
韓鞅並沒有理會,他走出中堂,仰頭看天,沉默良久,這才挪動腳步。
他知道以自己的計策而言,整個大衍不知道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性命不存。無論是今生,還是往後百世,自己都將承載罵名。
可對於這罵名,韓鞅不會放在心上,他要的是大衍千秋萬世,百代不衰。
莫說是死傷一些百姓,就算要自己的命,他也絕無怨言。
韓鞅回到府中,整個人疲憊不堪到了極點,韓凝玉見自己父親這副模樣,也滿是心疼。
“爹,這朝中文武數不勝數,也總不能指望什麽事情都讓你一個人來做吧!你看你都累成什麽樣了?”
“唉,你就不要操閑心了。”
說完,他從自己的袖口摸出了一些碎銀子。
“去買點酒菜,晚上我要在家中宴請客人。”
“嗯?稀奇,爹,還能有客人登咱們的門?”
“我有求於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好吧。”
說完,韓凝玉便拿著銀子置辦起了酒菜,天色漸漸昏暗。
一頂小轎搖搖晃晃地落在了這韓府的門前。
隨後仆人掀開轎簾,轎子裏,楊魁直接邁步走了出來。
楊魁也沒有想到,韓鞅竟然會發函宴請自己,這倒真是件稀罕事。雖說這楊魁的性子高傲,但對於閣老的宴請,他也不好不來。
“你們先回去吧,一個時辰後再來接我就是。”
韓府的飯可不是那麽好吃的,因為稍不小心,就會被朝中言官安上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
所以楊魁行事已經是小心到了極點,來的時候隻是備了一頂兩人抬的小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