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紳弄鬼

第五十章靈異校園女偵探初登場

被強行拉過來當觀眾的我,在大學戲劇社的排練室中愣愣地眺望窗外。

雖然是初夏,但一場暴風驟雨之後,帶走了燥熱和沙塵暴。隻留下和煦的陽光,令人心曠神怡。早上空氣清新的副作用是很冷,我原本還後悔隻穿薄衣帽出門,所幸後來回暖了。

輔樓附近的櫻花樹經曆了雨打風吹,已經新長出了青葉。隻消再過一星期,固若金湯的花蕾想必也將綻放出滿滿的花朵。

現在是大學的新鮮人適應期期間,而今天正是我的好友之一夏緒所隸屬‘紅雲’戲劇社本季度最後練習日。因為劇社成員大部分和我一樣是大三學生,這也是他們最後發揮光和熱的青春舞台。

現在不是表演的時間,劇社裏麵的人正忙於排練。我的眼睛掃過了舞台上的一個又一個人,在燈光的映照下,這些年輕人——大約都在二十歲左右,每一個都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一位戴著帽子的男人,手裏握著一個大功率喇叭,坐在觀眾席的第一排,專心致誌地看著舞台上的人們排練,不時的高聲評點。那是輔導老師正在總結這一年來的成績與缺失;或許是我太**,在他言語中聽出來有些留戀和不舍,到明年,這些孩子就將離開劇社、甚至是大學的象牙塔,進入競爭激烈的社會,眼前的濟濟一堂,眼見著風流雲散。

我沒看見夏緒,這很奇怪,這家夥按照正式稱呼應該是我的學姐,不過因為有著大大咧咧隨處脫線的一麵,很難被人當做前輩尊敬。話雖如此,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她的請托。

畢竟要畢業了啊,能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

當然她學業也不錯,興趣更是廣泛,戲劇、吉他、打擊樂、鑒賞。在不熟悉的人看起來是那種理性,帥氣的酷女,薑雪芹就是這樣被她拉上賊船的,不過今天請假了,畢竟她也是大三了。

不過她是真的熱愛這些,所以當我在表演散場之後,女性休息室裏,發現夏緒正在往自己的提包裏整理東西才奇怪。她可不是劇社裏的新人,新鮮人在劇中隻能表演一些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而且還需要盡到一些作為新進職員的責任,比如說當前輩學姐卸妝完畢後,她得留下來收拾東西……

不過此時此刻,夏緒看不出有什麽不耐煩的地方,將一瓶瓶的霜膏和大盒的粉底全部收拾整理好,然後用一塊抹布擦拭著化妝鏡和桌子。隻是在這期間,我能感覺到,她的心情可不覺得很好。

“被排擠?”一起坐在觀眾席上的時候,夏緒哈哈大笑著,“哪兒的話!”從夏緒的語氣,聽得出她並非逞強或故意講冷笑話。她隻是淡淡說出認定"理所當然"的事情,我也坦然接受,隻好含糊地答了聲:"啊、嗯。"接著和她並肩坐在舞台下觀眾席的長椅上。

“隻是有點鬱悶啦!她大大咧咧的說,“這兩天狀態不太好啊!”

“因為是畢業季了嗎?”我有些傷感。離開了象牙塔的倒計時開始,我們這些無憂無慮的天之驕子,就眼見著麵臨戀愛、畢業後的出路這種稀鬆平常的煩惱。

“隻是這樣就好了!”夏緒難得的歎氣,“而是——最近有點懶,搞得我大半天都在睡覺,你能遇上我醒著挺幸運的。我自覺像吃了安眠藥,整個腦袋都是昏昏沉沉地……常常不知不覺就昏昏睡去,當然,我已經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已經睡著,隻是隱隱地還在告誡自己“必須睜開眼睛”。

不知是因為自我鼓舞要快醒來的作用,抑或單純隻是一片混沌的大腦驀然清醒的緣故,有一次我竟然成功地睜開了雙眼。但隨即沉沉的睡意就再次襲來,猶如用一根無名指推動石臼般痛苦,心髒仿佛被繩索緊緊纏住。之後,”她歎氣。

“我迷戀上冰鎮的啤酒和熱鬧喧囂的環境。前者讓我清醒,另外,會引起愉快的朦朧睡眠。後者讓我更加迷茫。即便練習時,我也無法集中精神,頻頻出錯。最後,我屈服於這痛苦,再度陷入睡眠的泥沼,被老師叫停了好幾次,隻好做點後台工作了。”

側耳傾聽夏緒學姐所道出的內容,我才發現她目光渙散,露出雪紡連衣裙外的腳踝瘦得像皮包骨,我心中有些彷徨。這不應該啊,夏緒雖然常常漫不經心,在小事上運氣也非常糟糕,但腦子轉得非常快,能夠根據狀況不同而隨機應變。

我隱約看到了曾經自己的身影。隻不過我是長時間的失眠,即使是使用其他藥物也無法熟睡的異常亢奮,原因我很清楚,那就是長期以來夢見的那個關於姐姐的夢。而夏緒是嗜睡,和石苓人那種懶貓不一樣,這種嗜睡有些不正常,更像是吃了那些精神藥品的副作用。

那些精神藥品通常是在開給晚期癌症病人時候充當安慰劑,藥一吃,疼痛就不會太難熬。缺點是會嗜睡,從嚴重嗜睡,發展到持續精神混亂,甚至昏迷不醒。還有,碘酒有時也會引起嗜睡性中毒。若是用水化氯醛更能讓人在瞬間昏睡。

隻不過,這不是鬼魅暗夜,也不是生人勿近的筒子樓,一定是我想多了吧。時序接近三月下旬,氣候逐漸溫暖許多。再加上進行單純的學業,即使明知不好卻依然昏昏欲睡,很正常吧!

我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心悸的午夜夢回,夢到姐姐了。

最後一次夢到她,是什麽時候?

沒記錯的話,打從在筒子樓事件時首次和石苓人那家夥見麵後,我便不再夢到姐姐了。

反倒是因此,偶爾會夢見那個總是一臉頹廢,既冷漠又完全不溫柔的家夥。

然後,是一雙手的遊移,讓我在夢裏都忍不住發出一連串的呼喚。夢裏的空氣彌漫著暖暖的蕩漾氣息,男人輕柔的動作可以讓女人**的觸覺像某種藤類植物,緩慢但卻無休止地生長。

每當我汗岑岑地從夢中醒來,夢裏的一切還殘留在身體裏。之前起床時那股如鉛塊般沉重的鬱悶忽地一掃而空,上學的腳步頓時也輕盈不少。

但那怎麽可能呢——我們才見過幾次,其實我們倆並沒有熟稔到能夠聊心事,而我對石苓人也沒那麽了解。雖然已經幾乎是同生共死。

我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的苗頭。大概從古至今都沒人能夠解釋清楚男男女女是怎麽開始陷入戀情的,也許是一個眼眸,也許是一句話,也許隻是一舉手、一抬足。

哦!對了,那家夥還是個大騙子!一個自稱為陰陽先生,但隻會變魔術的大騙子!

我還真以為自己有成為新一代超能力者的潛質呢!

貝杜蘭伏法後,我請正忙著收集證據的遊以默幫忙,義氣的姐姐百忙之中帶人趕到,把我的小破屋子裏裏外外大搜查了一遍,沒發現任何人為地裝神弄鬼的痕跡。比如說鬼來視頻啦、覺得房間裏有人啦、甚至還曾聽過失蹤的密友穆彤彤對我說:"我詛咒你們——"

最後結論是,以上都是我的幻覺所致。遊以默還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雖然學業重要,但也要注意身體,適當的人際交往也是必要的,當然偷嚐禁果是禁止事項!

但這隻是讓石苓人對女鬼索命的論斷重新浮上來我的心頭。可是每次給他打電話,都很忙的樣子,似乎是對此避而不談。

他現在在做什麽呢?想必還是老樣子吧!我好想見他,這樣我的心情或許會暢快一點。

對了,等練習結束後,我就去見石苓人吧!我突然想起,前陣子曾和石苓人約好下次要在沒惹上麻煩時去找他,看來這個約定今天就要實現了。

他一定會一臉頹廢,張著大嘴大打嗬欠地說道:"事情解決了,剩下的是警察的工作,你來找我幹嘛?"然後用燒杯煮咖啡給我,坐下來幫我分析。

畢竟我還在心理谘詢室掛了名呢!

我想象了一下,不自覺笑出聲來。

"你在傻笑什麽啊?"

正在說戲的指導老師指向笑聲太大的我,嚇得我趕緊止住笑意。

全劇社哄堂大笑。彩排無疾而終。

待宣布解散後,無地自容的我匆匆收拾包包,離開排練室。

"等一下!"

當我正要走出排練室時,夏緒喚住了我。

"怎麽了學姐?"

"方便占用你一些時間嗎?"

"什麽事?"很少見到她這一種柔弱的表情。

"不瞞你說,這件事我想找你商量……我懷疑我的嗜睡不簡單啊!"

“難道說,被人下了藥?”我嚇了一跳,眼神詭異,許多耳聞目睹的花邊新聞掠過腦海,每一條都足以在新聞頭條上作為大標題,比如“校園、女生、禽獸、集團……”之類的,

夏緒學姐搖搖頭,臉紅紅的說,“不是啦,隻是我的症狀是在跟人去一家地下酒吧聽了一個樂團告別演出後發作的,水平也就那樣吧。首都是三教九流匯聚之地,這種名不見經傳的樂團多如牛毛,緣起緣滅。當時我也沒注意。”

但從那天起,嗜睡症狀態便頻頻發生在她身上。

“後來我打探過,聽過音樂的人裏有老有少,但是誰都不知道樂團是哪裏來的,演奏的是什麽東西,就隻說很怪很怪,非常怪,有點像叫魂……。”

在校醫院多次檢查查不出病因後,夏緒學姐懷疑,自己是遭遇了恐怖的靈異體驗。

"水月,求求你幫幫我!"

語畢,夏緒學姐眼泛淚光、雙唇顫巍巍地泣訴道。

表演技能MAX!

"為什麽你會找上我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去找薑雪芹商量,你知道她那個人時常突發奇想,喜歡看民俗學的雜書,比如泰國的巫毒啊,印度是瑜伽啊,日本的下水道人魚啊……結果她說隻要是跟靈異體驗有關的疑難雜症,你都有辦法解決。"

好像有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其實我在途中就隱約覺得不對勁了,果然是薑雪芹搞的鬼——上次的最後決戰把她排除在外,果然是被她記上一筆了嗎?

“不是啊,她可是很努力為你辨白呢,說沈水月同學是個善良的女巫,還和警方聯合捉到了連環殺手呢!”

一定是遊以默她們來的時候被看見了,三人成虎,消息真是越傳越離譜,我什麽時候變成綠野仙蹤的善魔女了?我不由得這麽祈禱,千萬不要讓謠言繼續發酵下去,傳到我家人耳中,他們可是最討厭怪力亂神的東西。

"可是,我什麽忙都幫不上喔。"

"別這麽說,當時你不是解決了筒子樓的問題嗎?薑雪芹還說你會攝魂呢!"

真是胡說八道。

當時為校方解決筒子樓問題的人不是我,是石苓人。

啊啊,雖然我也想過,如果自己是有溝通陰陽的天賦就好了。隨後又立刻開始反省自己的輕率。

成為陰陽先生,這種美夢不該是我這種穿著上下一整套老舊灰色運動服的貧窮女大學生能夠許下的願望。要許願的話,頂多隻能許下希望肚子上因為二十四小時穿著路邊攤衣服而出現的鬆緊帶痕跡能夠消失,或是想要立刻把褲頭上打了死結的繩子解開然後去廁所之類的願望吧。我應該許下這種符合身分的願望。大概。

不過——夏緒還在誇我。

"你沒有必要隱瞞,因為每個人都知道你是靈異校園女偵探呀!"

“而且水月你現在是威名遠揚了,連那個‘’老巫婆都不敢公開找你的茬了!”

“老巫婆?”

“你們班主任吳萬紫啊!”

“噓……噓!”

吳萬紫是我們的班主任,年近不惑,形影相吊。在學生們,特別是女生中的評價不高。大概是同性相斥的原因吧。或者說,是因為她看上去單純將教師視為工作,厭惡在上課時間以外和學生接觸的原因才被排斥。

雖然她大概是也沒想過討學生的喜歡,隻是動輒指手畫腳,從頭發到裙子到夜歸到外宿到不純潔異性往來,仿佛我們還活在中世紀。

我其實不討厭她,在我看來,她隻是一個故作理性,但其實精神很脆弱的女教師。

“才不是,水月你就是太以己度人了。一般女教師縱然是古板,也會在不妨礙工作的程度上努力著和學生們打好關係,但那家夥,因為性格老喜歡做些打小算盤的行動的原因,真正合得來的學生很少一群,隻是培養了些走狗和告密者。而且,她一遇到出乎預料外的事態就會突然歇斯底裏起來。好像聽說學生們取綽號嘲笑她單身生活的那一次啊,真的鬧得很大哦。”

又好比這一次。

“警方在櫻花林的行動大張旗鼓,而沈同學你和那位女警官在一起辦案的事情也瞞不了人。不過大概是校方施加啦壓力,從那以後屬於老師一派的人啊,就開始風言風語攻擊沈同學。說什麽世上沒有超能力、逃避現實、掩眼法之類的,殊不知欲蓋彌彰!”

“這個嘛,本來所謂的超能力就分為ESP和PK兩大類。ESP……應該叫做超感覺吧,能夠通過特殊的能力知道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你知道透視和心靈感應吧。”我試圖拙劣的轉移話題。

“是嗎?無所謂。”夏緒斬釘截鐵地說道。“既然一味地指責說沒有什麽超能力。卻不敢在課堂上公開抨擊沈同學,隻是通過走狗們數次地按資排輩責備你。說什麽不可以說謊,就那麽想受人矚目嗎……。說老師自責沒有很好地教導你等等……正顯示了他們的虛弱本質,反過來也是證明確有其事啊!”

小默姐、石苓人,我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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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等我給遊以默打電話訴苦的時候卻被取笑了。

“哈哈哈哈。我這裏也是遇到同樣的困擾啊!”她發過來一個視頻聊天的請求。

啥?

之前我們這裏是冷衙門,現在走在局裏總是被各部門的新人問,“遊以默副隊長,您至今解決了不少超自然的案子吧?"

"啥?"

"我知道您是用非常手段解決那些案件的。話說回來,您所擁有的能力究竟是什麽能力呢?"

"你在講什麽鬼話?"

遊以默重現著當初一臉退避三舍的表情,眉尾下垂地將女士香煙的煙灰抖進煙灰缸裏。

對方總是少不了說什麽,"您再怎麽隱瞞也沒用。"

"老娘我隱瞞個屁啊!"

"是道家移星換鬥嗎?還是佛門龍象降魔?是在女子特警隊後天修練而成,還是先天就有這種本領呢?"

更要命的是,當我拍桌子問:"小子,你在開姑奶奶玩笑是不是?"的時候,對方會回答。

"不是,我是認真的。因為這一次你們重案支隊可是名聲大噪,雖然毀譽參半,但局裏人人都知道你們是硬骨頭,是我們警界的良心!咱們以後說不得要多多合作。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既然以後要跟遊副隊長你一起辦案,便必須先了解你的特殊能力。

所以,遊以默歎氣,就算是我丟下一句,"聽好了,菜鳥。我不知道你到底對我有什麽誤會,但我完全沒有什麽見鬼的非常手段!"

對方也會覺得,遊以默刑警會不會是想隱瞞自己的特殊能力呢?他可是解決了不少案子,怎可能瞞得過大家的眼睛呢?

一時間,我們兩個女孩都有同病相憐的感覺。

這個時候,我聽到排練室門口有人喊我的名字。

那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