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處特工皇妃

第278章:心悅君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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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心悅君兮2

“公主,”雲姑姑等外麵,見她出來連忙小跑上來為她披了一件軟披風,如今已十一月,就算懷宋氣候溫和,早晚起來風也已經涼了。

“公主,回宮嗎?”

納蘭搖了搖頭,今日長陵王和晉江王幾人語焉不詳,躲躲閃閃,對於東海寇患一事幾多遮掩,不得不防,她沉聲說道:“招玄墨進宮來,我有要事和他相商。”

“是。”雲姑姑連忙答應,又問道:“公主,是清元殿見玄王爺嗎?這個,皇上還……”

雲姑姑欲言又止,納蘭順著她的話,轉身回望。隻見偌大的宮殿裏,一片靜寂蕭,漆黑的木質地板鋪就其間,越襯出殿宇的森嚴和冷漠,年輕的皇帝孤零零的坐台階上,耷拉著腦袋,皇冠上明閃閃的珠子垂兩側,光閃剔透,陽光穿透珠簾照上麵,有著刺目的光輝,順著那道道光芒,甚至能看到半空飛揚的灰塵,明黃色的龍袍越映襯出他神色上的淒然,像是一個沒人理睬的孩子。

可是,他的難過和傷心,終究隻會是因為要抄十遍《道德記》,不會因為丘北的水患,不會因為東海的寇賊,不會因為提刑司的訟狀,不會因為朝堂上的紛爭。隻要抄好了章,他就會放下心來,好好吃飯睡覺鬥蛐蛐了,無憂無慮,開心日,哪怕他身上肩負的是一國之重任。

納蘭說不出心境是喜是悲,好似一場茫茫的大雪飄蕩於心間,她煢煢而立,眼望萬頃碧波,絹花如霧,飄蕩清美,風卷著滿池清波,極遠處是怡樂殿的管樂絲竹之聲,歌舞升平的裝裱之下,是濃濃的繁華錦繡覆蓋著的點點蒼白。

“去青植宮。”

傍晚時分,玄墨離開了皇宮,雲姑姑帶著宮女們端上來早就準備好了的飯菜,納蘭胃口不好,隻是淡淡的吃了幾口。忽聽門外有腳步聲急促傳來,來人似乎跑,一邊氣喘著一邊大叫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好啦!”

“出了何事?”納蘭眉梢一挑,雲姑姑就急忙出門詢問,然而那名太監卻還沒待雲姑姑詢問,就徑直跑了進來,滿臉淚痕,噗通一下跪地上,大聲哭道:

“公主殿下,不好了!皇上剛剛爬上怡樂殿房頂玩耍,不小心摔下來了!”

斜陽的餘暉將宮廷染上了一層血色,皇宮之內禁衛森嚴,到處都是巡邏和卡哨,宮門全被封閉,一律不許人往來進出,朝重臣已到了大半,青色的朝服黑壓壓的跪了滿地,那些低垂的頭顱她進來的時候陸續抬起,目光各異,和殿外清冷的夕陽糅雜一處,敬畏、懼怕、猜忌、不屑、憤怒、隱忍,一切一切,都那匆匆一瞥泄露而出,然後歸於平靜,再一次垂下頭去。

納蘭穿著一襲深紫色金銀雲紋緞衫,大朵大朵繁複的薔薇繡出她精致高雅的立領,越顯得她脖頸修長雪白,臉容端莊無比。她一步一步的走陌姬殿上,周圍都是森冷肅殺的空氣。晉江王站臣子的前端,見了她急忙上前兩步,卻被一個深藍蟒袍的年輕男子推了一把,險些倒下去。

玄墨眼神焦慮,幾步上前,全不顧身後晉江王憤怒的眼神,幾步搶上來,卻欲言又止。

“皇上怎麽樣?”

納蘭沉聲說道,表情很平靜,看不出有什麽崩潰的疲弱和波動,四麵八方探究而來的目光頓時流露出一絲失望,玄墨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太醫說已然回天乏術,公主,您進去看看。”

霎時間,懸了一路的心驟然下落,可惜卻不是落了遠處,每一雙眼睛都看向她,帶著鋒利的刺,納蘭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父親去世的那個晚上,仍舊是陌姬大殿,仍舊是這樣的朝服眼光,仍舊是這樣的斜雨脈脈,四下裏冰冷一片,呼吸猶艱,卻還是緩緩的吸著氣,然後咽下去,咽下去,將所有的情緒,一一吞沒已然疼痛欲死的理智之。

她緩緩抬步,越過人群,兩側的宮女撩開簾子,她一個人走進了那座金碧輝煌的寢殿。

金燦燦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緊抿著唇角,穿過重重帷幔,殿裏那般熱,熱的讓人透不過氣來,她的弟弟躺寬大的龍**,臉孔白慘慘的,眼睛卻明亮的驚人,他平躺那,眼窩深陷,兩頰烏青,唇皮幹裂,頭上是殷紅的血。

眼眶突然那般熱,可是卻生生的止住了,四麵八方都是叵測的目光,她的手有著輕微的顫抖,想要伸出手去,卻不知道該觸碰哪裏,隻得輕聲的喚:“煜兒?”

皇帝聽到聲音,緩緩的轉過頭來,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竟是畏縮和害怕的,聲音那般啞,卻還試圖解釋:“皇姐,我、我還沒寫完……”

眼睛一熱,險些落下淚來,納蘭坐床榻邊,伸手按住他的肩,輕聲說:“不用寫了,以後皇姐再也不罰你了。”

“真的嗎?”年輕的皇帝眼神陡然煥出濃烈的光彩,他開心的追問,像是一個健康無病的人一樣:“真的嗎皇姐?”

恍惚間想起多年前父親去世的那一刻,納蘭心底是大片大片冰冷的涼,她抿緊唇角點頭:“恩,皇姐說話算數。”

“那太好了!”

皇帝又平躺回去,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床頂的帷幔,層層屢屢,繡著金色的蟠龍,龍爪猙獰的,像是欲殺人而嗜的怪獸。

“那太好了,那我就可以……可以……”

他終究沒說出可以什麽,皇帝眼神異樣,他的一生之似乎從未有過如此炯炯的目光,他直愣愣的梗起脖子,臉孔激動而潮紅,他使勁的抓著納蘭的手,想說什麽,卻好像被魚刺卡了喉嚨一樣,隻能出破碎的氣,怎麽也說不出來。

太醫們頓時衝上前來,人群黑壓壓的眼前亂晃,從小就陪皇帝身邊的小太監哭著跪地上,大聲叫道:“皇上!皇上!”

“皇上要說什麽?”納蘭猛的轉過頭去,眼眶微紅,對著那名小太監說道:“你知不知道?”

“公主……”小太監跪地上,似乎被嚇傻了,他答非所問的悲聲哭道:“皇上爬上怡樂殿頂,說是想看看宮外是什麽模樣,皇上說他從來沒有出去過,皇上……皇上……”

悲傷從胸口升起,像是冰冷的雪,湧遍全身,太醫們一團慌亂,納蘭紅煜臉孔通紅,仍舊沙啞的重複著:“可以……可以……”

納蘭一把抓住皇帝的手:“煜兒,等你病好了,皇姐就帶你出宮!”

一絲喜悅頓時滑過了皇帝的眼睛,他閉上嘴,隻是眼神明亮的向自己的姐姐看去,目光清澈,黑白分明,像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驟然,拽著納蘭袖子的手突然鬆了,氣息頓止,頭沉重的倒下,出沉悶的聲響。

“皇上!”

“皇上啊!”

巨大的悲嚎頓時殿內殿外響起,綿延的喪鍾響徹整座宮廷,夕陽隱沒了後一道光線,大地淪入黑夜之,白慘慘的燈籠被掛起,到處都是人們的哭聲和哀痛,隻是,這其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已經無人能分辨的清了。

“聖上駕崩——”

內侍尖細悠長的送駕聲響起,納蘭紅葉站人群之外,眼前是大片揮淚哭喊的老臣,他們分成各個派係,涇渭分明的簇擁一處放聲悲呼。人那麽多,可是她仍舊覺得大殿空蕩蕩的,夕陽落下,白月升起,慘白的光順著拉起的窗照她單薄的背上,像是冰涼的雪,那般冷,那般刺骨。

宋帝大喪,舉國同悲,一月間不許娶嫁,人人素衣,齊為這個少有的寬厚之君吊祭,寒風卷著艾草,就西北戰事將起之際,懷宋國喪臨門,原本為了幫助燕北牽製大夏兵力而邊境集結的軍事演習也被迫停止,懷宋國內,一片愁雲慘淡。

明仁帝去後,納蘭紅葉宣讀遺詔,由先帝長子納蘭和清即位,改年號為明德。

然而皇帝去世的當天晚上,納蘭就重病不起了,多年的辛勞像是一場突的大火,慘烈的燒焦了她的全部心神,踏出陌姬殿的那一瞬間,有腥然的血湧至喉間,險些一口噴出,她腳步微微踉蹌,雲姑姑連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左右都是驚疑不定的朝官,她卻知道,這一口血,她不能吐出,於是她使勁的咽下去,惡心的想要嘔,卻仍舊不動聲色的推開雲姑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