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消失（1）

（本段接在第十一個故事《永夜》之後）

接近十一點的時候，流風講完了故事。他喝了一口水，發現眾人似乎還沉浸在故事之中，顯然《永夜》的結局，足夠耐人尋味。

幾分鍾後，劉雲飛問道：“故事的最後，李國平說，‘永夜’到來那天，他知道該怎麽做了——這是什麽意思呢？表示他會做出跟之前不一樣的選擇嗎？”

流風聳了下肩膀：“這個你可以自己想呀，說得太透就沒意思了。”

“開放性結局，也叫‘留白’——留給我們想象的空間，挺好的。”宋倫說。

流風微笑了一下，說道：“是的。回到三年前的李國平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就請大家自己想象吧。”

“我覺得，他肯定不會再走老路了吧？經曆過這件事情之後，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和妻子的結局，怎麽會選擇跟之前一樣的路呢？”王喜說。

“但是，正因為知道了結局，他就能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比如，不要買下那家賓館，低調一點就行了。”雙葉說。

“你的意思是，他仍然選擇留在林泉鎮，在這裏‘永生’下去？”

“是啊，永遠不會老，也不會死，在一個精神豐富、娛樂發達的烏托邦，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有什麽不好麽？實在是活膩了，覺得無聊乏味，走出鎮子選擇死亡就行了呀。”雙葉說。

“不行，我受不了。”王喜連連搖頭，“在同一個地方待一輩子，甚至是幾百上千年，我完全無法想象。我一直憧憬著能環遊世界呢。最過分的是，再也沒法吃各種美食了！我的火鍋、烤肉、炸雞、牛排、螺螄粉、胡辣湯、奶茶……跟它們永遠告別，那等於要了我的命。再說了，我還想娶媳婦生孩子呢。看著自己的孩子逐漸成長，那也是一種樂趣。一成不變的人生，我可受不了。”

“別說美食了，我都有點受不了了。”蘭小雲苦笑道。

揚羽說：“其實，關於是否留在林泉鎮，有一個折中的方法。李國平夫婦隻需像其他遊客一樣間歇性地待在鎮上，不就行了？他們在鎮子裏待的時間，隻要不超過48小時，就是安全的。如此一來，每隔兩天或者三天，他們就離開鎮子，到‘外麵的世界’來補充睡眠、享受美食。恢複體力之後，又回到鎮上。如此一來，他們的壽命會大大增加，兩種生活相得益彰，各種樂趣皆有體驗——同時還能賺錢——這才是最完美的人生狀態吧。

“聰明的做法。”流風說，“不知道故事裏的李國平和梁亞麗，是否能想到這一點呢？”

“這不是你講的故事嗎？你讓他們想到，他們自然就能想到了。”揚羽說。

“可我的故事講到剛才那裏，就結束了。我無法再操控故事裏的人物。”

“難道你不是這個故事裏的某個人物嗎？”

流風笑了一下，避而不談。

“等一下，這個故事中的情節，不可能真的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吧？我可從來沒聽說過，全世界有哪個鎮發生了這種‘永夜’事件。”王喜說。

“當然。關於‘永夜’的情節，是我虛構的。”流風說。

“那麽，這個故事跟你有關係嗎？”霧島問。

“有的。”流風略微沉吟，“但是我說了，你們未必會相信。”

“說說看。”

“好吧。事情是這樣的：大學畢業那一年，我獨自一人到江西旅遊，來到了某個風景如畫的小鎮。這不是什麽4A、5A級景區，卻比熱門景點更有詩意和韻味。我在鎮上的一家賓館住宿，晚上，做了一個神奇的夢。

“夢中，我置身一片山林之中，應該就是鎮子旁邊的那座山。有幾個奇特的‘水銀人’正在擺弄著某種儀器。我吃驚地盯著他們，直到其中一個怪人回過頭來，同樣吃驚地問道：‘你能看見我們？’

“我回答‘是的’，這些水銀人顯得既驚訝又興奮。一個人說‘低維生物是怎麽看到我們的？’；另一個人說‘也許他用某種特殊的方式，誤打誤撞地進入了我們的空間’——總之，跟故事中李國平的經曆，幾乎完全一樣。”

流風說的事情令眾人嘖嘖稱奇。賀亞軍問道：“難道，這些‘水銀人’也像故事中講的那樣，向你透露了某個重要信息？”

“正是如此。”

“他們跟你說了什麽？”

“關於財富的預測。”

“但是，你怎麽可能相信夢中的人說的話？”

“因為醒來之後，我意識到這個夢跟普通的夢不一樣。我仿佛不是做了一場夢，而是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又再度返回。那種感覺很奇妙，難以言喻。離開江西，結束旅遊之後，我按照夢中那些怪人的指引，買了一些數字貨幣。結果大賺了一筆。”

“賺了多少？”

“五千萬以上。”

賀亞軍露出驚訝的表情。流風遺憾地說：“可惜我當時的本金有限，沒能買太多。否則的話，我現在有可能是福布斯富豪榜上的人物。”

“賺了這麽多錢之後呢？你做了什麽？”雙葉問道。

流風搖頭歎息：“當時的我太年輕了，這些錢又得來全不費工夫。於是，我開啟了一段揮霍無度的生活。事實證明，五千萬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多，不到三年時間，這些錢就全都被虛耗掉了。我還落下了大手大腳、一擲千金的壞毛病。結果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因此而負債，欠了一大筆錢。不然的話，我怎麽會來參加這場遊戲？現在想起來，從無到有，再失去一切的過程——簡直像一場夢。”

“所以，你才想出了‘永夜’這個故事。”蘭小雲明白了。

“是的。”

“那麽，你把錢全部用掉，或者快要用掉之前，難道就沒有想過，再去一次江西的那個小鎮嗎？”劉雲飛問。

“你是說，再做一次同樣的夢？當然想過，事實上我的確去了。但你知道結果是什麽嗎？”

“這還用猜嗎？你肯定沒有再做那個夢，邂逅那些水銀人了呀。否則的話，你現在就不會跟我們坐在一起了。”劉雲飛說。

“是啊，不過更令人沮喪的是，當初那家賓館，已經因為經營不善而被拆除了，那塊地被鎮政府用來改建成了運動場。我隻有入住鎮上的其他賓館，但是很顯然，我沒有再做那個神奇的夢了。”

“其實，就算那家賓館不拆除，你也未必能做同樣的夢了。”真琴安慰道，“想想看，你住過的那個房間，肯定還有其他客人住過吧，不可能每個人都有著同樣的經曆。所以當初的那件事情，也許是在十分特殊的情況下發生的。”

“我猜也是。”流風點著頭說。

“我倒是覺得，還有另一種可能。”一直沒有說話的柏雷，此時開口道。

“什麽可能？”流風望向他。

“你入住的那家賓館，並不是十分破舊吧？”

“嗯，至少我入住的時候，還蠻新的。”

“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通常來說，一家賓館經營不善，會選擇轉賣或者倒閉，怎麽會拆掉呢？因為不管怎麽說，這棟建築都是有價值的。鎮政府出資買下來，改造成辦公地點，也是可以的。拆掉後修建運動場，這未免有點太浪費了，不是嗎？”

流風呆了半晌，說道：“聽你這麽一說，確實如此。我之前沒有細想這個問題。那麽，你覺得這是怎麽回事呢？”

柏雷說：“我不可能準確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那些四維空間的‘水銀人’——假設他們真的存在的話——後來弄清楚了你是怎麽通過夢境進入到他們的空間。而原來那家賓館的某個房間，也許就是關鍵點。於是，他們不知道想了什麽主意，設法讓當地政府把這家賓館拆除了，以絕後患。”

柏雷的猜測讓人感到震驚。蘭小雲說：“這個腦洞真是太大了。”

“而且，並非完全無法證實。如果我們能活著離開這裏，就可以去流風說的那個鎮了解情況，看看當初究竟是什麽原因，讓鎮政府決定將這家賓館拆除。”柏雷說。

“如果能活著出去的話，咱們一起去揭開這個謎吧！”流風興奮地說。

關於“永夜”的話題聊得有點久。不知不覺已經十一點半了。這時，劉雲飛發現大廳的屏幕再次亮了起來，喊道：“上一個故事的分數出來了！”

眾人一起抬頭，看到了屏幕上的一行字和一個分數：

第十天晚上的故事——《黑夜迷蹤》

分數：91

“哇，91分！超過真琴的‘藍洞’了，是目前第一名！”王喜叫了出來，欣喜得好像是他自己得了高分似的。

蘭小雲感到意外，她捂著嘴，不敢相信自己的故事居然能成為目前的最高分。

“恭喜你呀，小雲，能得這麽高的分，真是太棒了。”真琴微笑著祝賀蘭小雲。

“謝謝你，真琴姐……”蘭小雲不好意思地說。“但後麵還有四個人呢，說不定很快就被超過了。”

“喂，別說這種話了！後麵的故事，該不會都是一個比一個高吧？”劉雲飛突然擔心起來，“現在我們已經知道，每一輪末位淘汰，都要算上之前的人。陳念死了之後，目前的最低分就是我了！”

“後麵還有四個人，擔心這麽早幹嘛？”烏鴉不屑地說道，眼珠轉了一圈，“不過說起陳念，我倒是想到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柏雷問。

“他直到死，都沒有使用自己的道具。你們就不想知道，他的道具是什麽嗎？”烏鴉說。

眾人麵麵相覷。揚羽說：“他的道具既然沒有使用，就應該在他自己的房間裏。我們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這……合適嗎？”流風說。

“有什麽不合適的？他都死了，難道我們還不能知道他的道具是什麽？”

“這倒也是。那我們一起去陳念的房間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