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66章 黑暗裏的練習
“這個星期五之前！美國那邊的腦科權威，星期五後要出差。”顧子涵低聲說。
“這麽急啊！”林允兒清麗的小臉上微微露出難色。
“是有點趕時間。要是你時間不空的話，我就把手術時間往後挪挪。隻是美國那邊的腦科權威說我的這個眼睛越早治療，手術的成功率就越高！沒關係，嗬嗬！還是等你把這裏的事情安排好，我們再去吧！”
顧子涵果然是語言高手，幾句話該收的收，該放的放，把林允兒的小心思拿捏得恰到好處。
一聽說去晚了，會影響手術的成功率，林允兒急了起來：“別推後！我有空，我們這個星期就去。”
顧子涵心裏鬆了一口氣，隻要星期五之前走，就不會遇到李青。他眼睛已經複明是事情，就不會被發現。
“這樣……真的沒關係嗎？”顧子涵故作不好意思地詢問。
“沒事！沒事！我的都是小事情，你的眼睛才是大事情！”林允兒抬手重重拍了拍顧子涵的肩膀，聲音滿是篤定，想讓他安心好好配合治療。
話音剛落，整棟房子“嘶”一聲，燈光全部滅了。
“怎麽回事？”林允兒嚇了一跳，整個人朝著顧子涵靠了靠。
顧子涵立刻站起身，下意識的將林允兒帶進自己的懷裏，朝著四周看了一眼：“可能是停電了。”
說著，掏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電路出了點問題，估計有一會兒才能將電送上。”顧子涵掛了電話以後，安撫著林允兒。
林允兒很怕黑，微微顫抖著，整個人緊緊地抓著顧子涵，很怕一撒了手，漆黑裏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先出去吧，我記得櫃子裏有手電筒。”顧子涵抓住林允兒的手緊緊握著，帶著她朝裏麵走去。
林允兒在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隻能任由顧子涵帶著。她每走一步都怕碰到東西，兩隻手在前麵摸索著。
她從來沒注意顧子涵家裏物品的位置，所以這時候什麽她都記不住了，隻能小心翼翼的向前走。
本來都是她照顧顧子涵，可這會停了電，在她眼裏，兩人都看不見了，她顯得有些擔心，她對黑暗本就充滿恐怖，這下更害怕了。
“別怕，有我。”顧子涵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心微微滲出汗意，他知道她在害怕，安撫出聲。
他明明也看不到，可就是這麽一句話，讓林允兒心裏稍稍寬慰了一點。
她把緊緊揪著衣服下擺的一隻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擦去掌心的汗水。
顧子涵把從櫃子裏找到的手電筒遞給了林允兒：“找到了。”
林允兒打開手電筒的那一刻，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軟軟的坐在沙發邊，手電筒的光亮映襯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還好嗎？”顧子涵彎腰摸了摸她異常蒼白的臉頰問道。
林允兒覆上他的手，閉了閉眼，臉色緩和不過，卻盡量換上輕鬆的語氣：“沒事，我還好。”
她從小就很怕黑，對黑暗有種自然的恐懼感。
小時候，秦嵐喝醉了就拿林允兒出氣，狠狠打她一頓後，就把她鎖在又小又黑髒亂的雜物間裏，聽著時不時冒出來的老鼠聲，她害怕極了。
有一次，不知從哪裏鑽出一隻老鼠，猛的跳到了她腳上，她嚇得抱著頭尖叫。孩童時期的殘酷經曆，讓她對黑暗莫名的恐懼。
林允兒深舒了一口氣，從顧子涵的臉上看到擔心，不由解釋了一句：“我隻是怕黑……”
顧子涵坐到了她的身側，她看不見他臉上的神色，隻聽到他的聲音有些幽幽：“對我來說，現在每天都在停電。”
他剛失明那一會兒，黑暗的恐懼感幾乎讓他崩潰得想死。他看不到任何人的表情，心也像懸在半空中不知還如何安置。
當初痛恨看不見的日子，但現在似乎得感謝。如果不是眼睛看不到了，她又怎麽會這樣細心的照顧自己呢！他又怎麽可能有機會再握住她的手呢！隻是——，這次他不打算再放手了！
顧子涵隻是隨口的一句話，林允兒的眼眶莫名的通紅。她伸手抓住顧子涵的手，故作輕鬆地說：“那現在就讓我做你永不停電的燈泡。”
她的一句希望逗顧子涵開心的話，讓顧子涵的心一暖，將掌心的柔軟緊緊包住，唇邊都是柔情：“好，做我永遠的小燈泡。”
林允兒聽出顧子涵話裏隱含的意思，連忙掙開他緊握的手，在他結實的肩頭輕輕一錘，笑著委婉地聲明：“什麽永遠啊？等你眼睛好了，我這個‘燈泡’就光榮退休！”
顧子涵心裏一窒，低著頭不再說話，屋裏的氣氛變得怪異起來。
忽然，沉悶的寂靜裏響起顧子涵低沉的聲音：“突然之間，把你從光明拖入黑暗裏……原本熟悉的東西，一下子全變得陌生起來……感覺自己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廢人……”
“噓——！別說了！馬上你就可以重見光明，開心一點，把這些不好的記憶都抹去吧！”林允兒一把捂住顧子涵的嘴，柔言細語的寬慰他。
“叭——”一聲，她滅掉了手中的手電筒，將它隨手丟在了地上。
“好啦！我什麽也看不到啦，現在你來做我的老師吧，叫我怎麽在黑暗裏生存！”林允兒甜美的聲音裏滿是認真，拉著顧子涵站起身。
“教你？教你什麽？”顧子涵納悶地問。
“嗯……教我走路吧！從客廳走到陽台好啦！”林允兒聲音帶笑地說。
冬天的夜裏格外黑，顧子涵的眼睛雖然好了，但也過了幾天盲人的生活，他領著林允兒走到陽台還是沒問題的。
房間裏是兩個人腳步聲，他的一雙眼睛在夜裏極其明亮，他注視著林允兒，將她所有的表情都吸進了眼睛。
林允兒剛出客廳的時候還有些擔心，但是顧子涵一直在她身旁，她也不怕了。她朝著黑暗中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裏蘊藏著內疚和心疼。
她沒有在黑暗中生活，所以從來不知道黑暗中的生活究竟是怎麽樣的。今天她算是有所體會，才知道這一切遠遠比她想象的要困難的多。
“今晚怎麽沒有月亮？”兩人靠著陽台的欄杆站著，林允兒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有些失望。
沒有月亮，停了電的世界，真的是一點光亮都沒有。
“今晚風大，可能被烏雲遮住了。”顧子涵也仰頭向天空看了一眼，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林允兒的身上。
林允兒知道他給自己披了衣服，兩隻手朝前伸了伸，好一會兒才摸到他臉頰的輪廓：“我用手看看你的模樣。”
她的手很涼，林允兒似乎格外的受不了寒。
如冰塊般的觸感在顧子涵的臉上遊走，他沒有推開，任由她摸著，眼見她身上的衣服要掉了，抬手推了上去，重新披好：“我長什麽樣子？”
林允兒的手凍得發麻，一碰觸到他溫熱的肌膚。她的手有些麻木，摸起來沒有什麽觸感，但卻十分肯定的回答：“你長的很，很帥，很英俊，很妖孽。”
林允兒所說的還是她平日看到的形象，不得不承認，顧子涵是她見過最優秀的男人中的一個。
“在你心裏，原來我長這樣。”顧子涵倒是沒有想到林允兒對自己的評價這麽高，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林允兒收回了手，抬手理了理淩亂的發絲：“不滿意嗎？”
“嗯！馬馬虎虎吧！”顧子涵心裏歡喜不已，嘴上故作傲嬌地說。
“切——！你是多自戀啊！”林允兒白了一眼眼前的男人，不屑地微譏道。
“我去給你倒杯熱水暖暖手！”顧子涵溫柔地說完，就緩緩轉過身，摸索著向屋裏走去。
“不用，你等著，我自己去。”林允兒一把拽住了顧子涵的手，她的眼神因為看不到東西而顯得有些迷茫：“讓我去吧，我想試試在黑暗裏的生活是怎樣的。”
顧子涵輕笑她的傻氣執拗，鬆開了手，讓她一個人摸索過去。他的目光卻一直追在她的身後，見她走遠了，他站了起來跟著她身後，怕她倒水的時候燙著。
林允兒一路用腳試著，用手摸索著，將將就就的走進了廚房，腳不安的朝前探了一步沒有問題，一轉身手碰到一個餐椅，餐椅又撞到了餐桌，“啪——”地上想起瓷器脆裂的聲音。
“小心！”顧子涵上前抱住了她，一轉身，“格拉”一聲響。
顧子涵走的太急，膝蓋撞在了餐椅上，他微微皺了一下眉，也顧不得自己被撞那一下，又忙轉身查看林允兒：“有沒有哪裏傷著？”
林允兒被剛才瓷器脆裂的聲音嚇了一跳，整個人還在發蒙，半晌她才搖了搖頭。
顧子涵深鎖的眉頭解開了一些，擁著她朝著廚房外帶：“出去吧！”
“嗯……”林允兒臉上還帶著恍惚之色，轉了身，腳下傳來“咯吱”一聲響，腳卻動不了了，一陣疼痛感傳入腳步：“顧子涵，我的腳……好像被紮到了。”
“該死！”顧子涵暗罵了一句，彎腰抱起了林允兒，大步向客廳走去。
“我能走，快鬆開！看不見，會摔著的。”林允兒猛的騰空，兩隻手翻騰的抱住了顧子涵的脖頸，擔驚受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