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別把我想的那麽脆弱！
核桃林裏散發著濃鬱的奇異香氣，少年和少女站在核桃樹下，彼此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多年以後，令狐嬌依然還記得那一天。
“嗯……”糾結了很久，她終於想起寧越的拜托。雙手背在身後，小心翼翼的道：“那天的事情，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哦。我覺得這話是我說才對。”樂錚微微欠身，“真的很對不起，親手斷送了你晉級職選資格的道路。”
“不至於這樣正式。”令狐嬌雙手連搖，“其實那天，有一定的原因是我故意的。”
“故意？”樂錚疑惑的望著她。
“是的。故意。我想結束這場無聊的遊戲。沒有任何意義。”
“為什麽會這麽說？”
“你沒有注意到嗎？為什麽那天曾升他們有如神助，連續兩次占據了主動權？要不是我們有王齊這個底牌，現在估計已經全部被淘汰了吧。”
令狐嬌說著，把自己的虛擬屏共享給樂錚看。虛擬屏裏進行的，赫然是幾天前的比賽錄像。寧越擲出煙霧法術後，曾升透過煙霧預判出了樂錚的動作。雖然阻止了樂錚刺殺風雨笑的行動，卻也成了己方的滑鐵盧。
“煙霧彌漫，可視程度幾乎為零的情況下，他為什麽會如此準確的叫出你的行動？這個技能連吳青陽都掌握不了，他憑什麽就能使出來！”
令狐嬌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還有，他們伏擊寧越的戰鬥，出手時機把握的妙到毫巔。這一路追來，他們露出了滿身的破綻，多的我都不想吐槽。”
“你是說他們有可能作弊？”
“不是有可能，是肯定。”
“我們可以去舉報他！”樂錚激動的道。
“你認為舉報有用？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十二小時，這段時間足夠傲雷把一切證據都抹除了。”令狐嬌冷冷道：“聽我說，小樂。這不是我們的舞台。傲雷隻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招攬自己人而已。其他人不過是陪襯而已。你也不必有什麽自責的心理，因為我從始至終都對這場比賽沒有抱任何晉級的希望。隻是不小心傷害到了你。我原本應該主動棄權的。”
樂錚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沉默了幾秒鍾，終於開口道：“那你……不準備再獲得職業資格了嗎？”
“當然……不啊！”令狐嬌故意停頓了一會，才否認樂錚的推測。她發現這個小男生似乎很關心自己是否會在職業賽場上走下去的樣子。“你似乎很擔心這個。”
“是啊。一起向前走的夥伴本來就不多。”樂錚坦然承認了自己的想法。“雖然你是我未來的老板不假，但你還是一個職業選手啊。”
令狐嬌抿嘴微笑，轉過身去望著幽深的核桃林。“其實我告訴你這些，隻是想讓你明白——不要把這一城一地的得失看得太重。外界的原因大於你自己的努力，有些事一個人的努力是改變不了它的慣性的。”
“我認為是可以改變的。”樂錚的聲音不高，但充滿了自信。“人定勝天。”
“人定勝天……嗎？”令狐嬌輕輕歎了口氣，“那你好自為之。第二輪晉級賽很有可能會比第一輪更加殘酷。他們會研究你的弱點，進行針對性的打擊。我擔心你的過往都有可能成為他們攻擊的目標。”
“我的過往？”樂錚皺眉反問道，
“這個世界並非到處都是陽光，它也有陰影的地方。你做好準備要去麵對一個真實的它了嗎？”
“你是說我父母的往事？”樂錚突然醒悟，明白她隱晦的提到的事情。心中不由暗暗歎服少女縝密的心思，為了不傷害到自己，真的是煞費苦心。隻是……這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是的。”沒有想到樂錚如此直白的揭開了自己的瘡疤，令狐嬌怔忡了幾秒鍾之後才反應過來。她擔憂的望著他，“抱歉，我並非有意。”
“嗬……”樂錚聳了聳肩膀，“我早已經習慣了。習慣了他們不在我身邊，習慣了被同齡人們欺辱嘲弄，習慣了被其他人指指點點，甚至習慣了他日常把我視為罪惡的源頭。”
“真沒有想到你的過去竟然如此的……”令狐嬌想了許久，都想不出一個恰當的形容詞。
“黑暗！是嗎？”
少女遲疑的點點頭，心裏愈發的忐忑不安。
“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家，隻有我和爺爺相依為命。”樂錚仰著頭，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後來有一天，一些人到了我家裏來，一位阿姨摟著我哭得很傷心。爺爺臉上的笑容，也在那一天之後就消失了。我的家裏就多了兩幅相片，跟我從未謀麵的奶奶放在一起。從那以後，我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被其他的小朋友欺負。他們叫我沒爹沒娘的孩子，那段日子似乎是灰色的。直到後來，我遇上了越胖子和清姐。”
“越胖……寧越和你很小就認識嗎？”
樂錚肯定的點了點頭，臉上重新出現了一絲笑意。“寧爺爺和我爺爺很早就認識，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帶著我和他在一個嬰兒車裏。他隻比我大半歲而已。”
“那清姐呢？”令狐嬌有意想要讓他想些輕鬆的事情。
“清姐是後來在幼兒園裏認識的。那時候我和越胖子一起，幾乎每天都要跟那群鼻涕娃打架。最後沒有辦法，老師把我們跟一群女孩子安排在了一起。就是那時候認識的清姐。”
令狐嬌已經能夠想象到兩個男孩子在女孩子群中鶴立雞群的模樣。她忍不住微微一笑，“那老師們一定很頭痛吧？”
“恰恰相反。我和越胖子是所在幼兒園的品牌擔當。那家幼兒園以啟智為噱頭，越胖子的智力超群，而我從小就被爺爺向音樂方麵培養。每次有演出什麽的，都會叫上我們兩個。後來又會帶上清姐，因為老師們發現，清姐在的時候，我和越胖子是最乖的。”
“我發現清姐還真的像是你們的親姐姐一樣。”令狐嬌敏銳的發現，樂錚並非像她以往了解的那樣沉默寡言。在談起一些特定的事情時，他是一個非常健談的人。“我們非常擔心你，特別是寧越。他擔心……”
樂錚輕聲笑著打斷了令狐嬌的話。“別把我想得那麽脆弱。我一切都很好。他們以為我身在黑暗中，就應該是一個心理陰暗的人。卻忘了一件事。正因為我從黑暗中呆過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才如此的珍視光明。我深信光明將永遠在我的世界，無論外麵是刮風還是下雨或者雷暴沙塵。陽光永遠在我頭頂照耀。因為他們與我同在。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令狐嬌情不自禁的追問道。
“因為我心中充滿——愛！”
他像個阿波羅。
令狐嬌望著站在核桃樹下的少年，心中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