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應天教(4)
第十六章 應天教(4)
葉明烈似懂非懂的看著姐姐,眼中透出一絲不為人所察覺的仇恨,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到底能夠懂得多少事情?姐姐為了他所受的屈辱和一片苦心,他能夠理解嗎?那是一種奇恥大辱,隻要她還活在世上,這種恥辱就永遠伴隨。更可悲的是,很多人並不了解她的這種做法,覺得她貪生怕死,丟了父母的臉。她在某些人眼裏成了不知羞恥的女人,但她從來沒有去解釋,隻是默默的承受著一切。
“下個月又是中秋了,今年已經是第三年。”葉明秀幽幽的說著話,眼睛沒有看任何人,仿佛自己在跟自己說。
“憑我們兩姐弟的武功,根本不是鄧三泰的對手,頑抗隻是徒然。我不是怕死,但我不能死,若今年還是逃不出鄧三泰的魔掌,我也認了,從此不再去找任何人幫忙,免得害了大家。我會帶弟弟回到葉家,一直看著他長大,別人怎麽說,我也不會介意,因為我確實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語氣是那麽的平靜,眼眶裏見不到一滴淚水,仿似在訴說別人的故事。但這一種平靜,卻讓人覺肝腸寸斷,寧願看著她大哭一場。她不哭,有人卻一早已經哭開了,浣兒一雙星眸浸滿淚水,緊緊的摟著葉明秀的左臂,仿似受委屈的是她。馬天佑聽得義憤填膺,雙拳捏得格格作響,心胸之間似塞滿一堆棉花,難受得很,直想仰天來一聲狂吼。
“垮啦”一聲,黃戟用拳把木桌打得稀爛,一張臉氣得比關公還紅,大聲說道:“世間居然有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若教撞在我手裏,縱使賠上性命,也要把他碎屍萬段……”一句話還未說完,猛然噴出一口鮮血。原來他大傷未愈,此時動了肝火,適才又用力擊桌,所以引發內傷。
馬天佑急忙扶著他說道:“鄧三泰此等禽獸行徑,人人得以誅之,但凡尚有一絲血性的人,都不會袖手旁觀。隻是大哥有傷在身,不宜動怒。等傷勢好轉,我們再一起去找鄧三泰,到時我們幾個人聯手,把他除掉,為葉姑娘報仇。”
葉明秀對著兩人深深的施了一禮,眼中略過一絲擔憂,說道:“多謝兩位大哥對小女子的恩情。聽楚老先生說,鄧三泰可能成為了一個殺手,他的武功已達到出神入化,尋常人十個八個也不是他的對手,我不想幾位為了我兩姐弟白白的送了性命。再說我隻是知道他的名字叫鄧三泰,至於長成什麽樣子,住在哪裏,我一點兒也不清楚。適才聽馬公子提起杜姑娘,所以我就求他帶我去見她,如果她肯幫我們出麵,以她的武功,鄧三泰絕對不敢不給麵子。小女子不敢奢求太多,隻求鄧三泰能夠放過我們姐弟,讓我們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就心滿意足了。”
黃戟見她語氣中似是不相信自己和馬天佑打得過鄧三泰,心中有些懊惱,同時亦更加憤怒,暗忖:“若不是我重傷未愈,現在就去把那個禽獸的頭擰下來。與長白兩仙叟相比,鄧三泰更壞上百倍。長白兩仙叟雖然好色,卻還不至於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著葉明秀俏麗清秀的麵容,本該是芳菲競放的花季年華,不但享受不到該有的疼愛,還要承受非人的折磨,覺得非常淒涼,暗自歎息一聲,摸出一錠銀子扔給嚇壞了的店家,說道:“幫我重新換張桌子,擺上酒菜。”
店家接過銀子,大喜過望,即時應喏一聲,搬過桌子,重新擺上了酒菜。馬天佑坐下來問道:“成都一帶法治甚嚴,葉姑娘因何不去報官,請求官府緝拿凶手?”
葉明秀嘴角牽起一絲冷笑,說道:“官府?我爹娘死的第二天我就去報了官,他們派人到我家去看,隨便問了一下,然後說:”我們會派人去捉拿凶手,有消息再通知你。‘在一年裏,有兩個教我們武功的師傅相繼被鄧三泰殺死,官府照樣是派人來看,完了還是說著相同的話。快到中秋的時候,我知道鄧三泰要來找我,便去跟官府說,要他們派人來埋伏捉拿。誰知道他們卻不予理會,還說如果凶手真的出現,要我及時去告訴他們。我心想鄧三泰來無影去無蹤,真正等到他出現的時候,我哪裏還有機會跑去告訴官府?所以,以後我便死了這條心。“
馬天佑聽得連連搖頭,暗忖當年應天教被中原各大門派圍攻,死傷無數人,不知道官府有沒有追究這件事?沉默半晌,馬天佑又說道:“葉姑娘說的有理,我知道杜姑娘住在蛾眉山,等到了成都我再帶你去找她。這段時間你就放心的跟著我們,無論如何,我們也會保護你兩姐弟的安全。”
葉明秀見他眉宇間英氣迫人,心中不覺安定許多,愁眉亦逐漸舒展。浣兒突然問道:“葉姐姐今年芳齡幾許?若不嫌棄,小妹想和你結為姊妹。”葉明秀見浣兒貌若天仙,肌膚瑩滑,秀發潤澤,身上每一分一寸都恰到好處,每看一眼更覺自己卑俗不堪,強笑一下說道:“承蒙姐姐見愛,小妹受寵若驚。但我乃不祥之人,且一身汙濁,實在是不敢高攀,望姐姐收回剛才說話,不要驚煞小妹。”
兩人姐姐妹妹的叫個不停,差點笑壞了馬天佑,給她們每人倒了一碗酒,說道:“既是有緣,何必分高低?無論你們誰大誰小,從今以後,我又多了一個妹妹。”葉明秀見推辭不過,隻好說道:“既然如此,姐姐的這份厚愛我就鬥膽領下了。”說罷拿起碗喝了一口酒,覺得又苦又辣,暗忖這不正和我飄伶的身世一般嗎?頓時悲從中來,仰頭把碗中的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