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脈

第六十四章 新宗主與趕驢車的老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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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丹萱的神情很平淡,她的語氣亦很隨意,但說出地話,卻是不容置疑地霸道。

她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在此刻本不該再有人反駁,但偏偏那杜威長老像是心有鬱積,忍不住再度開口。

“那蘇揚殺死了宗主,若是事實,其修為必定很強,你又有什麽自信,一定可以殺得了蘇揚?”

紀丹萱微微挑眉,凝望著那杜威長老,背負的雙手放在了身前,平淡地道:“你出手吧。”

杜威長老微微一怔。

晁左長老亦是略有急切地道:“萱兒。。。。。。”

紀丹萱擺擺手,看著那杜威長老,說道:“如果你們中間沒有人能夠打得過我,那麽我說地話,你們便隻能聽著。”

聽著紀丹萱的話,杜威長老的嘴角緩緩流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微嘲神色。

在他看來,紀丹萱儼然是被名望衝昏了頭腦,行事狂妄至極,她終究也隻是修行界的小輩,二者同是半步問神,自己的經驗絕對要比紀丹萱高得多。

“既然如此,那便請了。”

他也不再推辭,左手攤開,一柄劍出現在掌心,右手緩緩落在劍柄上,然後出劍。

鋥的一聲響,一道筆直的劍氣如實質般往前切出,在頃刻間又分成三股,依舊筆直往前,切向紀丹萱。

這是很尋常的劍式,但卻能夠施展出極為穩妥的劍意,在他看來,在修為平等的情況下,他更要穩中求勝。

紀丹萱抬頭。

麵對迎麵斬來的三股劍氣,她選擇了硬碰硬。

名葉劍出鞘,高空中頓起濕意。

感受著這股濕潤的水汽味道,杜威長老凝立原地未動,嘴角嘲諷的微笑卻更加明顯。

他手中的劍斜斜往上刺出,隨著他手腕的微動,一圈迷離的光幕從他的劍上散發而出。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他十分了解紀丹萱的路數,因為紀丹萱是大衍門弟子,而他是長老。

迷離的光幕往上撐開,就像是一柄異常華麗的傘。

然而傘已備,雨卻未落。

水意在紀丹萱身前的劍鋒上凝聚,驟然發出淒厲的破空聲。

一條晶瑩的水流以恐怖的速度,隨著紀丹萱的揮劍,就如一條在空中扭曲翻滾的龍,迎麵狠狠撞向杜威長老。

杜威長老的眼中閃現出無數震驚的意味。

他的呼吸停頓,硬生生的將劍勢下壓。

嘭的一聲巨響,斜往下的光幕和晶瑩的水流猛烈的撞擊在一起,爆開一團驚人的水花。

他的反應已經極快,但劍勢已盡。

然而紀丹萱的劍勢卻才剛剛開始顯現。

劍尖已經點在了他的眉心。

冰冷的寒意,令得杜威長老冷汗直落。

這一場戰鬥很快。

他敗得亦是更快。

毫無還手之力。

所有觀戰的大衍門弟子呼吸都已停頓。

即便是隔著很遠距離的弟子們都感覺到迎麵而來的寒意。

這不禁讓他們背脊發麻,僵立在原地。

紀丹萱劍指著杜威長老,默然不語。

場間更是死寂一片。

“我輸了。。。。。。”杜威長老緊張恐懼的神情漸漸褪去,眼眉微垂道。

紀丹萱收起了劍,環顧一圈,道:“還有誰有意見?”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那些天王宗弟子本就十分尊敬自己這位大師姐,更何況,紀丹萱非常的美,那些男弟子們,又怎麽敢有意見,不跪伏在其腳下便是好的了。

有意見的也不過是個別幾位長老,還有分屬於那些長老門下的弟子。

但杜威長老絕對是除了晁左長老外最強的人,連他都不是紀丹萱一合之敵,其他人就算有意見,也不敢吭聲了。

晁左長老見此當即說道:“大衍門新宗主便是紀丹萱,待我們厚葬老宗主,百日後,便舉行大典!”

數百大衍門弟子紛紛單膝跪地。

隻餘下幾名長老和寥寥的弟子,相互對視,默然不語。

杜威長老深吸了一口氣,也單膝跪地,道:“杜威,拜見新宗主!”

“我等拜見新宗主!”

眼見杜威長老也服軟了,餘下的人也不敢造次,紛紛行禮。

。。。。。。

長廊之下,紀丹萱望著眼前的山景,內心平靜。

晁左長老來到她的身側。

“天王宗已經出事了。”

兩個人都望著某一個方向,他們都感知到了一些變化。

“待厚葬宗主之後,我會閉關。”紀丹萱輕聲說道。

晁左長老怔了一下,略有些不確信的道:“莫非。。。。。。”

紀丹萱轉身離開,聲音回**在晁左長老的耳畔。

“待我出關之日,便會返回洛陽。”

晁左長老會心一笑,也轉身離開,大衍門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來處理。

遠在萬裏之遙的天王峰下。

在蘇揚等人皆未察覺到的地方,有一輛驢車緩行在山道上。

坐在車架上的是一名老和尚。

一身僧袍略有些破舊,草鞋也是露著腳趾,他一手捏佛珠,一手持鞭,專心的趕著驢。

在他背後,還躺著一人,在緩行的顛簸道路上,腦袋不時輕晃。

這是一名少年,他渾身血跡斑斑,右手旁還放著一柄劍。

行至一處湖畔,此地已經遠離了青山群峰。

時值淩晨,天空泛起魚肚白,小湖上的寒風吹拂,在湖麵上帶起微微的褶皺。

接著在這褶皺上出現了層層的漣漪,打破了湖麵的平靜。

湖麵上有人。

一名戴鬥笠的道人緩步走在湖麵上,每走一步,靴底踏在湖麵上,便會生出一圈漣漪。

道人看著眼前不遠處的驢車,忽然停下腳步,然後他摘去頭上的鬥笠,露出自己的容顏。

他的臉很白淨,但卻有著不少的皺紋,他的臉上掛著兩道濃濃的粗眉,滿是風霜的臉上透著任性。

他手中拿著自己的鬥笠,一雙濃眉微微皺起,嘴唇微微一翹,露出一道意味難明的笑容。

在瑟瑟冷風中,他隨手將手中的鬥笠扔在湖麵上,再次舉步,堅實若鋼鐵的身軀舉重若輕的踏足在湖水上,攜帶著輕巧之意向湖畔貌似在等待的驢車走去。

他走的速度並不快,腳步每次落下,都會在湖麵上留下一圈圈的漣漪。

但是不過眨眼之際,他便越過了湖麵,站在了陸地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趕驢的老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