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看見不同的風景
眼前的人安靜地仿佛老井、秋水、落葉、枯木、沉沉。
徐淖和柳長河麵對滄海境界的強者,唯有死路一條。
但他們還是選擇迎戰。
無妄長老平靜地看著他們，說道：“修行中地天才隕落是很可惜的一件事情，但如果這天才是個愚蠢之輩，那便是咎由自取了。”
徐淖和柳長河麵色凝重，他們各自執劍，謹慎地盯著無妄長老。
然若宗地天才弟子隕落了太多，可以說，然若宗裏已經沒有什麽值得讚賞地弟子了，也許他們仍舊能夠在大周江湖上的年輕修行者間橫行，但是對上徐淖和柳長河這樣的妖孽，便是絕對的渣渣了。
所以無妄長老才會想要給徐淖和柳長河一個機會,但這兩個年輕人顯然是放棄了這個機會。
那麽無妄長老自然也不會再留手了。
妖孽之輩若不能成為自己人，那便要盡早鏟除，以絕後患！
“你們在害怕。”無妄長老走到他們身前，看著他們的眼睛，淡漠的說道：“既然你們會怕死，又為何還想著要與我打，這豈非自相矛盾。”
徐淖沒有說話，握劍的手再度緊了緊。
柳長河冷聲道：“沒有人會不怕死，我們自然也不例外，但我們若不反抗便是死路一條,或許反抗也是死路一條，終究要有一死，我們也不想沒有尊嚴的死掉。能夠死在滄海境界的強者手上，對我們而言也並未吃虧，而若能在臨死前，傷到一位滄海境界的強者,我們反而還是賺了。”
“有意思。”
無妄長老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說的不錯，我確實已經不打算再放過你們了。但你們想要傷到我，恐怕是癡人說夢。以你們的修為就算燃燒生命也傷不到我，這便是滄海境界與之下境界的絕對差距。更何況你們雖然在申屠的劍下活著，但也是因為他沒有認真，而你們則是已經呈頻死之態，那你們又拿什麽與我對抗？”
“那就試試！”
徐淖和柳長河厲吼一聲，拔劍斬出，兩道劍氣合擊，險峰之上的烏雲頓時爆起一聲空靈之音，繼而迅速散開。
那雲霧散開的波瀾如一條條銀蛇，給這人世間再度呈現一抹瑰麗風景。
“不簡單。”無妄長老眸中一凝，在力竭的情況下，斬出的一劍竟然還有這等威力，這兩個年輕人果真妖孽啊。
繼而，殺意自他心中湧現，如果先前他還有一絲遲疑，現在則是有了必殺的念頭。
一把銀色巨尺出現在他的右手中。
水雲尺！
這便是無妄長老一戰成名的兵器，跟隨著他征戰百年，沾染過無數人的鮮血。
嘭的一聲。
那兩道合擊的劍氣土崩瓦解。
又是噗的兩聲。
徐淖和柳長河的身體倒飛而出，鮮血不要命的從口中噴出，直直地便朝著險峰懸崖墜去。
若他們在全盛時期還好，就算從險峰上墜下，哪怕是身受重傷，也必然能夠活下來。
但對於如今的他們而言，一旦墜落懸崖，將必死無疑。
人生在世，本就是在看見不同的風景。
有美好的風景，有感傷的風景，也有絕望的風景。
他們在這一刻，看到了藍天白雲，那是很常見的，每一天都能看到。
但這藍天白雲是很容易被人忽視的。
現在看來，原來那藍天白雲也是如此的美麗。
隻可惜，他們可能永遠也看不到了。
秋風在險峰下的湖麵上繚繞，幾株榕樹在天光下伸展著腰肢，依然有很多青意，與草地上的金黃落葉，形成鮮明的對照。
時間緩慢地流失，險峰上一片安靜。
時間的流失很快，又很慢，但這一切都已經顯得無所謂了。
無妄長老抬頭望向險峰斷崖處，眉頭緩緩地挑起，就像那剛剛被風卷起來的落葉。
險峰上依然安靜，那兩個年輕人的身影仍在半空中飄**，繼而朝著下方墜落，而在險峰之下，那重新落到湖裏的幾片落葉，惹來幾隻魚兒的追逐。
這同樣也是一道很美的風景線，隻可惜沒有人能夠看見，感知到。
劍光如水，映出一抹秋意。
無妄長老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因為那徐淖和柳長河並沒有能夠墜落險峰，有人救了他們。
那是一名年輕人，看起來頂多二十來歲，他身著一襲藍袍，就如那上空的藍天白雲，給人極為大氣的感覺。
此人是從險峰下掠上來的，或許隻是順手，他雙臂一伸，便一手一個抓住了徐淖和柳長河的手腕，將得他們重新帶到了險峰頂上。
帶到了無妄長老的麵前。
柳長河有些茫然。
徐淖則是微微睜大了眼睛。
因為他認得這個年輕人是誰。
張之羽。
來自於北魏墨星院的公子羽。
“抱歉，我來晚了。”
張之羽不認得柳長河，但他肯定認得徐淖，這是毫無疑問的。
所以他會出手相救。
同時他也很意外，因為他知道徐淖很強，或許沒有他強，但世間年輕修行者裏，能夠打敗他的人並不是很多，更何況是完全碾壓式的打敗他。
於是，他的目光望向了對麵的無妄長老。
他明白了。
因為徐淖的對手並非那同輩的年輕修行者，而是前輩，一位滄海境界的大前輩。
“想必您就是然若宗的大長老無妄了？”
張之羽很有禮貌的朝著無妄長老見禮，等他抬起頭來時，聲音也變得有些冰冷，道：“作為前輩，如此以大欺小，不覺得有些太無恥了麽？”
無妄長老凝眉看著張之羽，他的神色竟有一些凝重。
因為他一眼便察覺到，眼前這年輕人很不簡單。
不論那徐淖和柳長河多麽妖孽，終歸沒有給他帶來多強烈的危險感覺。
然而在這張之羽出現的那一瞬間。
他的心境居然都有些波動，那是因為忌憚，是強者本身對威脅存在的警告。
在整個大周王朝，能夠給無妄長老這種感覺的人寥寥無幾。
火蠻仙客自然算是一個，而且是第一個。
淨心真人也算一個，其次便是那申屠。
隻有這三個人，才能給他完全打不贏的念頭。
除了這三個人之外，就算能夠給無妄長老帶來危險的感覺，但也不會多麽強烈，也不會讓他真正忌憚。
張之羽顯然是比不上那三個人的，但也已經僅次之了。
不可否認，這年輕人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最起碼能夠給他造成威脅。
“有意思。”
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張之羽，無妄長老笑道：“年紀輕輕便邁入了滄海境界，在整個人間，論資質，恐怕也隻有那南境的白玉琊能夠與你相比了。”
僅僅是滄海境界，自然不至於讓無妄長老投鼠忌器，又何況隻是一個年輕人。
不論他的修行資質有多高，未來能夠達到的高度又有多麽誇張，他終究沒有徹底成長起來。
縱然是滄海初境，也有強弱之分，無妄長老是因為山河聖地而邁入滄海境界，張之羽自然也是如此。
但二者本身的底蘊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的。
一個年輕人哪能比得過老人的經驗，在同境界內，老一輩人完全可以碾壓新人。
所以，隻要張之羽不是滄海上境的強者，無妄長老想要殺他，也並非多麽困難，但要付出一些代價是必然的。
“我遲早有一天會去挑戰白玉琊的，到那個時候，最妖孽的那個人必然是我。”
無妄長老有些意外的看著張之羽，說道：“每個人都想要爭奪那個第一，尤其是在年輕一輩裏，年輕人的驕傲總是無窮無盡的，然而在世間的規則裏，並沒有真正的無敵，也並不會存在那個第一。
在我以前看來，哪怕是在世人眼中，那南境的白玉琊都可以稱得上是整個人間年輕修行者的第一。但現在我又看到了你，我雖然不清楚你究竟能不能夠打敗白玉琊，但你至少有這個資格，如此一來，白玉琊第一的讚譽便出現了動搖。
退一步來說，就算你成為了新的第一，必然也會有另外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出現，所以沒有人能夠真正穩坐第一。”
張之羽說道：“或許前輩說的有道理，我也沒打算永遠穩坐第一的位置，但隻要在那上麵待過，我便是永遠的第一。”
無妄長老說道：“你的內心很堅定，這很不錯。你有想要成為第一的驕傲，便不能無謂的去做送死的行為，而你出現在這裏，至少說明你不是我然若宗的朋友。而如果是敵人，你很快就會死在這裏，你沒有機會打敗白玉琊，也永遠不可能成為第一。”
張之羽笑道：“您就這麽自信，一定可以殺得了我？”
無妄長老淡漠的說道：“若給你成長時間，或許我的確殺不死你，甚至假以時日，還會被你殺死。但我說過了，你沒有時間，因為我現在要讓你死，你便絕不可能活，一個死人，不論修行資質再高，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張之羽淡淡的說道：“我想前輩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您剛才說的話，我也可以送給你，我若想活，你便絕不可能殺得死我。不僅是以後我可以有能力殺你，現在的我，依舊有能力殺你，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