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遊俠兒

第268章 老夫胡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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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羯盤陀,抓羯盤陀!”眾瀚海精銳高聲響應,邁步緊跟在瓦斯特勤身後。

然而,想截殺某一個或者某一群突厥狼騎簡單,想抓到羯盤陀,又談何容易?四周圍,雖然被火光照得比白晝還要明亮,大夥卻根本看不見羯盤陀的身影,甚至連羯盤陀的認旗都找不見。

“哪人多去哪找,羯盤陀的親兵,肯定不會退下他獨自逃命。”不知道是誰扯開嗓子提醒了一句,登時,就讓瓦斯特勤開了竅。後者再度高舉四棱長棍,指向遠處一大群突厥狼騎,口中高聲斷喝,“隨我來!”,緊跟著,邁開大步就向那群突厥狼騎衝了過去。

“抓羯盤陀,抓羯盤陀!”眾瀚海精銳殺得興起,早就忘記了什麽是畏懼。叫喊著跟上瓦斯特勤,如同一群見了血的老虎。

那群突厥狼騎慌不擇路,策馬逃命。忽然間,卻倒下了七八個。戰馬的悲鳴聲不絕於耳,落馬的狼騎連聲慘叫。地麵上,幾十個五寸高,四條腿的小東西,終於引起了所有未落馬者的注意,“拒馬釘!”“拒馬釘!”狼騎們啞著嗓子尖叫,驚慌的撥轉坐騎,另尋出路。

對付拒馬釘很容易,隻要派出仆從,頭前拿著掃帚清理幹淨便可。隻是,眼下狼騎們,哪裏有仆從可用?想要不稀裏糊塗摔個半死,避開撒著拒馬釘的區域,就成了唯一選擇。

就在他們另尋出路的功夫,瓦斯特勤已經帶領著麾下瀚海精銳殺到。沒時間重新整理隊形,瓦斯特勤咆哮著揮動四棱長棍,向距離自己最近一名狼騎的戰馬砸去。後者慌忙拉著韁繩閃避,動作卻慢了半拍。隨著“砰”地一聲悶響,戰馬的鼻梁骨被砸了個粉碎,鮮血從鼻孔和眼睛裏噴湧而出。

可憐的戰馬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軟軟地栽倒於地。馬背上的狼騎被壓住了大腿,疼得厲聲慘叫。瓦斯特勤又一棍砸去,將此人腦袋砸了個稀爛。緊跟著,掄起染血的長棍,縱身跳起,狠狠砸向另一名狼騎的脖頸。

第二名狼騎舉刀招架,“當啷!”一聲,橫刀砸得脫手飛出,不知去向。瓦斯特勤挺棍又迅速來了一記斜搗,包裹著熟鐵的棍首正中第二名狼騎的胸口。

護心鐵板直接被搗得凹進去了一個坑,第二名狼騎口吐鮮血,落馬而死。瓦斯特勤雙腳落地,手中長棍順勢又來了一記橫掃,將一匹戰馬的前腿砸折,白花花的骨頭茬兒瞬間刺破皮肉,晃得人頭皮發乍。

“唏噓噓——”戰馬悲鳴著倒地,將其背上的主人摔到了瓦斯特勤身側。跟上來的兩名瀚海精銳同時揮矛下刺,眨眼功夫,就將落馬者的身體刺出了兩個透明的窟窿。

“老子隻抓羯盤陀,不想死的別擋路!”瓦斯特勤高聲大喝,揮舞著長棍繼續大步前衝。沿途的突厥狼騎既占不到速度的便宜,又失去了躲閃的靈活性,被他接二連三地打下坐騎。跟在羯盤陀身後的瀚海精銳們,揮舞著長矛快速跟上,將另外五十餘名來不及躲閃突厥狼騎們一個接一個刺於馬下。

其餘突厥狼騎們誰也沒勇氣抵擋,趕在被長矛刺中之前,撥轉坐騎,一哄而散。瓦斯特勤麵前,很快就找不到任何敵軍。抬起頭,他迅速掃視周圍,然後又憑借直覺將長棍指向了另外一團逃命的狼騎,“那邊,跟我來,抓羯盤陀。”

“抓羯盤陀,抓羯盤陀!”眾瀚海精銳齊聲響應,每個人都豪氣幹雲。

突厥狼騎又怎麽樣?百戰餘生的精銳又怎麽樣?還不是被大夥一次又一次殺得血流成河?

以前,大夥隻是缺乏一個好的老師,教大夥如何作戰。缺乏足夠的糧草輜重和鎧甲兵器,無法跟突厥人拚消耗。而現在,大夥從幾位教頭那裏學會了中原的作戰本事,又得到大唐朝廷的支援,怎麽可能會再害怕幾千遠道而來的狼騎?

殺,殺光他們,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讓突厥狼騎今後,繞著瀚海都護府走。讓突厥貴族提起回紇兩個字,就全都嚇得雙臂和雙腿一起打哆嗦,再也沒用勇氣拔刀!

“殺羯盤陀,殺羯盤陀,不想死的就讓路!“婆潤帶著另外一支瀚海精銳,也衝了過來,與瓦斯特勤這邊默契地拉開一些距離,專挑看上去突厥狼騎比較密集的區域發起強攻。

戰場上到處都是火堆,駿馬既要躲避烈火,又要小心腳下的拒馬釘,非但加不起速度,並且比人還精神緊張。馬背上的狼騎們非但無法從坐騎身上借力,並且受到了坐騎的拖累,被殺得七零八落,苦不堪言。

一些機靈的狼騎,幹脆拋下了戰馬,徒步向營地外逃竄。而大多數狼騎,思路卻始終都脫離不了傳統的窠臼,一邊努力安撫騎受驚的戰馬,一邊在火堆和拒馬釘之間,苦苦尋找出路,卻壓根沒意識到,自己雖然騎著馬,卻走得比步兵還慢。

“投降免死,今日隻找羯盤陀一個!”朱韻和王達也各自帶著一隊瀚海精銳,殺了戰場核心處,將一簇又一簇狼騎,碾成齏粉。

他們兩個,對突厥人沒什麽成見,殺性也不像瓦斯特勤那麽強。能給敵軍一個做俘虜的機會,就不願意將敵軍變成屍體。然而,已經沒剩下多少抵抗力的突厥狼騎們,卻對投降的要求充耳不聞。

在前來瀚海都護府的路上,車鼻可汗製造的殺孽太重了。幾乎每一名突厥狼騎手上,都沾滿了無辜者的血。

推己及人,狼騎們認定自己投降之後,唐軍對待他們的方式,肯定會像他們自己對待沿途中那些投降的各族百姓一樣。所以,他們寧願現在就毫無抵抗力地死去,也不願活下來忍受更多的恐懼和羞辱。

“投降免死,今日隻抓羯盤陀一個!“聽到臨近處傳來的呐喊聲,瓦斯特勤也果斷改口。

本事是中原來的教頭們傳授的,榮耀也是中原來的教頭們給的,教頭們心軟不喜歡殺人,他就順著教頭的意思喊幾嗓子就是。反正喊了之後,狼騎當中的絕大多數人,也不肯放下兵器,老老實實地當俘虜。

“投降免死,今日隻抓羯盤陀一個!“跟在瓦斯身後的瀚海精銳們,懷著跟他同樣的心思,將他的話一遍遍重複。

雖然敵軍不肯聽勸,但是,大夥喊起來,心裏頭卻很爽,很有優越感。仿佛忽然間,大夥就比狼騎高出了不止一個檔次,而突厥狼騎,卻仍舊是茹毛飲血的野人!

的確,沒有任何狼騎肯聽他們的勸,放下兵器投降。相反,忽然有七八十名狼騎,不要命地衝了上來,試圖攔住他們的去路。這些人的身手很高,鎧甲看上去比其餘狼騎也精良許多,並且是主動衝上來與他們交鋒,而不是湊巧與他們相遇!

瓦斯特勤先吃了一驚,隨即欣喜若狂。

在大多數狼騎都失去了戰鬥意誌的時候,仍舊有人主動上前跟他們拚命,這說明什麽?說明他想要找的羯盤陀,肯定就在附近!

按照突厥的規矩,主帥被殺或則被抓,親兵卻活著逃了回去。非但親兵本人會被處死,還會牽連他的父母妻兒。所以,羯盤陀的親兵,一定會不顧性命保護他突圍。而現在,大夥已經遇到了羯盤陀的親兵,就不愁找不到羯盤陀本人!

“投降免死!”扯開嗓子又發出一聲斷喝,瓦斯揮舞長棍,將擋住自己去路的一名突厥小箭連人帶馬一起砸翻在地,隨即,又揮動長棍,將砍向自己的一把橫刀磕上了天空。

撲上來拚命的狼騎之間,立刻被他撕開了一道缺口。不管其他敵軍,他邁步衝缺口處衝過,扯開嗓子繼續高聲斷喝,“羯盤陀出來領死,躲在親兵身後,算什麽男人!”

沒有人回應他的挑釁,附近又有二十多名狼騎像發了瘋一般衝過來,阻擋他的去路。瓦斯特勤揮舞長棍左砸右擋,再度殺開一條血路,他麾下的瀚海精銳長矛攢刺,將其餘狼騎陸續刺下戰馬。眾人一邊加快速度邁步前衝,一邊抬起頭仔細尋找,終於,在側前方二十步外,發現了一麵破破爛爛的認旗。

認旗之下,即便不是羯盤陀本人,至少也是一名突厥伯克。瓦斯特勤迅速調整方向,大吼著撲向認旗。眾瀚海精銳跟在他身後,半步不落。

十幾名狼騎跳下不肯服從命令的戰馬,徒步迎戰,轉眼間,就被瓦斯特勤帶著瀚海精銳們屠戮殆盡。他率領弟兄們繼續前撲,終於在目標逃走之前,將其包圍在了兩隻巨大的火堆之間。

“羯盤陀,舉刀,我給你一個公平對決的機會!”瓦斯特勤橫起長棍,堵住目標的去路,驕傲地向對方發出邀請。

“蠢貨,老子才不是羯盤陀!“馬背上的敵將猛地抬起頭,舉刀策馬,兜頭就剁。

戰馬加不起速度,卻仍舊為此人提供了一定高度優勢。瓦斯特勤橫向跨步閃避,同時用長棍上撩,用包裹著鐵皮的長棍前部,去撞橫刀的刀刃。

“叮!”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起,長棍上卻沒傳來多大力道。敵將使的是虛招!借刀身回彈的機會,此人迅速翻轉手腕。雪亮的橫刀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子,直奔瓦斯特勤的脖頸。

“當啷!”羯盤陀迅速豎起長棍,擋住刀鋒。金鐵交鳴聲再度響起,火星飛濺。馬背上的敵將一擊不中,立刻撤刀,身體下探,手中橫刀化作做一條長鞭,狠狠地卷向了瓦斯特勤的後腰。

“啊——”瓦斯特勤躲避不及,大叫著邁步前衝,同時將長棍向後掃去,神龍擺尾。“長鞭”從背後追上他,砍破他的皮裘,在他後護心鏡上,砍出了數點火星。瓦斯特勤被嚇得魂飛魄散,身體本能地前撲。緊跟著,手中長棍似乎掃中了什麽東西,傳來一股巨大的反衝。隨即,戰馬悲鳴聲不絕於耳。

單手撐了一下地麵,瓦斯特勤一個翻滾站起,將身體轉向麵對記憶中的敵將位置,順勢將長棍在胸前掃出一股寒風。然而,這一次,他卻掃了一個空。

敵將沒有追上來,敵將的兵器也沒有。一匹高頭大馬,趴在他身前五步外,痛苦地翻滾。先前跟他交手的敵將,被戰馬壓在身下,脖頸處插著一顆拒馬釘,圓睜著雙眼死去!

為了防止突厥狼騎衝起速度,唐軍的確在自家營地之內拋灑了拒馬釘。然而,為了避免誤傷自己人,非但拒馬釘的拋灑數量受到了嚴格控製,拋灑的範圍也非常有限。誰也想不到,這名突厥將領運氣居然差到如此地步,從馬背上掉下來之後,脖頸剛好被一枚拒馬釘給刺了個對穿。

“此人不是羯盤陀!來兩個人,把他的屍體帶回去,明天一早交給葛邏祿俘虜辨認身份!”無暇同情死去的突厥將領,瓦斯特勤擺了擺長棍,喘息著吩咐。

一個多月之前,他曾經跟羯盤陀在戰場上打過照麵兒,大致還記得此人的摸樣。而地上的死者,雖然頭上戴著標明泥步設身份的銀盔,身上披著昂貴的黑色貂裘,年齡卻足足有五十歲,比阿史那羯盤陀至少大出了一輪!

“是!”兩名瀚海精銳答應聲上前,把假羯盤陀的屍體拖走。其餘瀚海精銳則舉起頭,瞪圓了眼睛,再度向四周圍展開了搜索。然而,四周圍人影幢幢,到處都是狼狽逃命的突厥狼騎和奮勇殺敵的自家袍澤,想找一個已經易裝逃走的膽小鬼,無異於大海撈針。

“算了,不找了,繼續朝敵人多地方衝!”瓦斯特勤立刻意識到了繼續追捕羯盤陀的難度,咬了咬牙,果斷選擇放棄,“跟我來,殺一個算一個。別再給突厥人四處為禍的機會!”

說罷,拖起長棍,直奔敵軍相對密集處而去。

眾瀚海精銳們非常不甘心,卻知道瓦斯的決定沒錯。咆哮著跟上他,向沿途遇到的突厥狼發起新一輪進攻。

眾人不再刻意保持陣型,因為已經完全沒有必要。魂飛膽喪的突厥狼騎,已經沒有了任何翻盤的可能,也組織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突厥狼騎之所以不肯投降,是因為作惡太多,擔心遭到遭到清算。此時此刻,任何人想把他們組織起來對唐軍發起反擊,都難比登天。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聲如雷,敲得人熱血沸騰。

踩著高亢的鼓點,其餘各支瀚海唐軍,也向突厥狼騎發起了最後的攻擊。弟兄們分成無數個規模在十人左右的小隊,拉網一樣在戰場上往來搜索,遇到逃命的狼騎,則互相配合著向後者迫近,手中長矛上刺人,下刺馬,轉眼之間,就將後者送回了老家。

“饒命!”一名走投無路的狼騎忽然丟下兵器,縱身跳下了戰馬,跪在地上高聲大叫。“饒命,我投降,投降!”

“饒命,我投降,投降!”另一名狼騎緊跟著跳下了坐騎,雙手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投降,饒命!”

“饒命,我投降,投降!”

“別殺我,啊——”

……

仿佛突然想開了,更多的狼騎也紛紛丟掉了兵器,跳下戰馬求饒。寧願被當做牲畜屠殺,也不想繼續承受走投無路的煎熬。

衝過來的瀚海精銳們被弄了個措手不及,用長矛將突然投降的狼騎給捅死了十幾個。但是,很快,將士們就在隊正、旅率和校尉們的提醒和命令下,停止了對俘虜的屠戮。

屠殺放下兵器的俘虜,是隻有突厥人才能幹出來的事情。大夥不是禽獸,羞於效仿禽獸的行為!

“羯盤陀在哪,你剛才可看到過羯盤陀?“瓦斯特勤氣喘籲籲地衝到一名跪地請降的突厥小箭麵前,扯著對方胳膊追問。

“你們誰看到羯盤陀了,說,說出來就放他回家,老子再送他三匹馬和足夠的幹糧!”

“誰看到羯盤陀了,給你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快,說出來我就立刻放他走!”

庫紮和塔屯兩個,也衝過來,對其他被俘虜的突厥狼騎們高聲宣布了賞格。

俘虜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地搖頭。誰也不知道,自家泥步設究竟朝著哪個方向逃了,更不知道自家泥步設,到底是什麽時候逃之夭夭。

“一群廢物!連自家主將都找不到的廢物!“瓦斯特勤氣得真想拿起棍子,把俘虜們的腦袋全部砸爛。然而,卻隻罵了幾句,便悻然作罷。

羯盤陀打仗的本事不怎麽樣,逃跑的本事卻是一流。上次,他就逃得比兔子都快,這次丟下所有狼騎悄悄開溜,當然更加輕車熟路。而眼前這群俘虜當中,職位最高者才是小箭(夥長),找不到羯盤陀也很正常!

“剛才,剛才好像有幾個貴人,徒步向西邊跑了!”就在瓦斯特勤準備徹底放棄之際,忽然有一名俘虜小聲匯報。“我不知道,不知道裏頭有沒有泥步設!”

“貴人,向西?”瓦斯特勤又驚又喜,本能地重複。隨即,拎起長棍,掉頭就走,“來幾個人,跟我去追。管他是不是羯盤陀,老子最看不上丟下弟兄逃走的貴人!”

“我跟你一起去!”庫紮毫不猶豫地拎起橫刀,去追趕瓦斯的腳步,唯恐追得慢了,錯過了揚名立萬的機會。

二人的親兵顧不得疲倦,也紛紛邁開了腳步。塔屯卻不敢也把弟兄們丟下,跺了跺腳,無可奈何留下來替瓦斯和庫紮兩人收拾爛攤子。

一邊招呼弟兄們將俘虜集中看押,他一邊朝著瓦斯和庫紮二人的背影處眺望,期盼那二人能夠盡快得償所願。然而,直到瓦斯和庫紮二人和二人的親兵們消失在火光之後,他也沒有盼到任何喜訊。

“奶奶的,泥步設就這德行,突厥拿什麽跟大唐去爭!“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塔屯撇著嘴嘀咕,對突厥人的不屑溢於言表。

同樣是年青一代的領軍人物,薑簡可以帶領幾百瀚海精銳,向十倍於己的敵軍展開逆衝。婆潤可以帶領少量回紇將士,與敵軍以命換命,不死不休。而車鼻可汗的長子,突厥下一代可汗的唯一人選羯盤陀,卻一次又一次,選擇了棄軍而逃!

兩廂比較,差距天上地下。那突厥車鼻可汗,還有什麽臉要求草原各部,追隨他去與大唐爭雄?

這一仗,到現在,輸贏已分。雖然車鼻可汗的主力,至今還沒真正的大唐官軍交上手。可光看雙方下一代的表現,就知道,突厥人沒有半點兒獲勝的希望!

“泥步設,快走,快走,蒼鷹留著翅膀,才能飛過高山。咱們得把唐軍的真正實力情況匯報給大汗,才能讓大汗早些做好準備。“三百多步之外,幾處已經熄滅的火堆旁,突厥伯克呼延奇與賀蠻,與其他幾個突厥將領一道,架著羯盤陀,一邊跌跌撞撞地逃命,一邊七嘴八舌地勸說。

“我知道,我知道。我隻是不甘心,不甘心!”羯盤陀頂著滿臉的淚水和泥漿,語無倫次的回應,“我明明已經看出這是個陷阱了。明明已經及時下令全軍後撤了!我把能用的辦法都用上了,我……”

他不知道自己這次為什麽會戰敗。這次,薑簡根本不在回紇汗庭;這次,他的糧草也沒有被對手一把火給燒個精光!

他隻是耐不過伊裏斯等人的求戰心切,才帶領大夥兒半夜來偷襲回紇人的營地。誰料想,竟然將麾下六千人馬,全都葬送了進去。

他已經小心,小心,再小心了。他搶在敵軍的陷阱發動之前,就察覺到了情況不對,果斷選擇了放棄。他為了盡可能地將更多的弟兄們帶出來,故意走在了整個隊伍的後半段。他的指揮中規中矩,無懈可擊,卻擋不住敵軍四下縱火,還灑了滿地的拒馬釘!

"泥步設,沒事,沒事,不是你的錯。唐國狡猾,從中原悄悄派來了精銳府兵!"

“對,泥步設。你盡力了,咱們都盡了全力,但是,唐人太奸詐!偷偷把府兵藏在了回紇汗庭!”

“府兵恐怕有五六千人,不比咱們這邊少。還有上萬的回紇人在幫他們!”

……

敏銳地察覺出羯盤陀的情況不對,突厥伯克呼延奇與賀蠻,還有其他幾個突厥將領,趕緊開口安慰。甚至不惜將大唐府兵的規模,直接誇大到與自家兵馬數量相同的地步。

人在遭受重大打擊之後,很容易瘋掉。羯盤陀現在的模樣,就是發瘋的前兆。眾將領為了活命,連戰馬都主動丟掉了。好不容易才看到了活命的希望,無論如何,都不能隻帶著一個瘋子回去。否則,哪怕是為了滅口,車鼻可汗也不會放過大夥當中的任何一個!

“真的有六千大唐府兵?”仿佛溺水之人忽然發現了一根稻草,羯盤陀瞪圓了眼睛,喘息著向身邊所有人發問。

伯克呼延奇等人被問得微微一愣,旋即,又七嘴八舌地回應,“真的有!”“泥步設,肯定有,否則伊裏斯他們,也不會敗得那麽快!”“……”誰也不忍心,去看羯盤陀臉上的表情。

泥步設也許不會瘋,但是,卻徹底廢了!

大夥也許能夠成功帶回車鼻可汗的長子,然而,突厥別部,卻徹底失去了崛起的希望。除非,除非車鼻可汗肯放棄這個兒子,另外冊立繼承人!

李世民老了,車鼻可汗其實也不再年青。

這一代豪傑,都將老去,而大唐和突厥的下一代人之間的較量,勝負已經分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就在呼延奇等人滿嘴胡言亂語之際,驚雷般的鼓聲,又在眾人耳畔響起。

周圍的天地忽然被火光重新照亮,一隊大唐將士高舉著火把,從斜刺追了過來,截斷了他們的去路!

帶隊的老將手持長槊,高聲斷喝:“站住!投降,或者死,爾等二選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