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成長與變化
駱履元從半山腰的岩石後探出身體,用弩弓瞄準一名揮刀督戰的骨利幹且渠,穩穩地扣動了扳機。(注:且渠,匈奴官職,類似於校尉。)
弩箭破空,發出滲人的呼嘯聲。那名骨利幹且渠(校尉)憑借多年廝殺養成的本能,意識到了危險臨近,果斷側轉身體,同時揮刀橫掃。
所有應對動作都完美得幾乎無可挑剔,高速飛來弩箭,竟然被他完全憑著感覺用刀掃中,“當”的一聲飛得不知去向。
然而,還沒等他來得及慶幸,心中警兆又起。這次,他卻做什麽都來不及了,幾乎眼睜睜地看著另一支弩箭從不同的角度射過來,將自己剛剛側轉到位胸口射了個對穿。
“啊——”嘴裏發出一聲慘嚎,骨利幹且渠(校尉)圓睜著雙眼栽倒於地。“弩手,弩手又來了,大都尉小心!”臨近的幾名骨利幹將士大驚,尖叫著舉起盾牌向大都尉軲轆仆靠攏,唯恐自家頂頭上司,成為大唐弩手的下一個瞄準目標。
“媽的,搞錯了!”駱履元遺憾地吐了口唾沫,將身體躲回岩石後,用腳踩著弩臂,奮力重新拉開弓弦。
他力氣小,身材也不夠高大,山穀裏的騎弓和步弓,使用起來都不順手。唯獨擎張弩,可以忽視他在身體素質方麵的缺點,讓他能夠與同伴一道上陣殺敵。
隻可惜,搜遍了整個瀚海都護府,擎張弩也隻找到兩架。一架歸了他,另外一架交給了同樣身體單薄的杜紅線。
最近幾天,二人配合越來越默契,射出去的弩箭也越來越有準頭。然而,無論是他,還是杜紅線,對骨利幹人那繁雜且混亂的官製,以前都毫無了解。所以,這幾天二人聯手相繼狙殺的七八個骨利幹將領,地位都不太高,對戰局的影響非常有限。
而骨利幹匪徒們,也很快就發現山穀裏有弩手的存在,果斷加強了對核心將領的保護。令駱履元和杜紅線兩個,越來越難以找到合適的機會和目標。
“小駱,杜姑娘,小心,有匪徒盯上了你們!”身後忽然傳來了焦急的提醒聲,令駱履元本能地將膝蓋彎曲,將整個身體都藏在了岩石之後。
“嗖嗖嗖——”數十支羽箭貼著他藏身的岩石落下,在地麵上砸出數道黃煙。咬著牙將弓弦掛穩,他迅速將目光投向另外一塊岩石。那是杜紅線的藏身之處,跟他之間距離大約十一二步遠,肯定也在敵軍的弓箭射擊範圍之內。
入眼的,沒有血跡,隻有一張寫滿了關切的麵孔,熟悉而又陌生!
“她在擔心我?”刹那間,駱履元如遭雷擊。同樣的表情,以前隻有聽說或者看到薑簡遇到危險之時,才會在杜紅線臉上出現。而今天,卻是因為他!
“注意提防冷箭!”沒等駱履元來得及鼓起勇氣做一次確認,杜紅線已經迅速將臉轉回了她自己藏身的岩石之後,聲音也變得又冷又硬。“然後趕緊上弦,選好了目標知會我。剛才我就說,射那個矮的,你非要選高個子。如果聽我的,說不定骨利幹這輪進攻早就被咱們打退了!”
‘不講理!剛才你分明什麽都沒有說!’駱履元心中偷偷嘀咕,卻既不敢爭辯,也不敢生氣,相反,腦袋感覺暈乎乎的,仿佛喝多了馬奶酒。
更多的羽箭從半空中落下,將他和杜紅線兩人藏身岩石附近的山坡,射得煙塵彌漫。藏在另外幾處岩石後瀚海唐軍弓箭手,立刻挽弓還以顏色,將羽箭冰雹般射向骨利幹弓箭手的頭頂。
他們占據地利之便,但是人數有限,無法將對手徹底壓製。而骨利幹那邊的出動的弓箭手,雖然數量是瀚海唐軍這邊的五倍,卻需要仰射,攻擊效果大打折扣。雙方你來我往,一時分不出勝敗。趁著弓箭手對射的間隙,數波骨利幹死士,已經大叫著撲到了矮牆之下。
躲在岩石後的駱履元,終於又找到機會,先向杜紅線打了個手勢,隨即瞄準骨利幹大都尉軲轆仆扣動了扳機。
弩箭脫弦而出,速度快若閃電。正在盾牌後探著半邊身體指揮死士梯次推進的骨利幹大都尉軲轆仆心中警兆突生,看都不看,直接將腦袋後仰來了個平地鐵板橋。
“哢嚓”,弩箭貼著木盾的邊緣掠過,帶起數片木屑,隨即射入盾牌旁邊的地麵,深入數寸。僥幸逃過一劫的軲轆仆迅速又來了後滾翻翻,將自己整個身體都藏在了兩名親兵的屁股之後。
杜紅線射出的弩箭緊跟著飛致,在他先前停留的位置,射起一道土煙。骨利幹大都尉軲轆驚魂稍定,搶過一麵巨盾擋住自己的腦袋和上半身,聲嘶力竭地大吼,“壓上去,全都給我壓上去,先殺過矮牆者,我那份戰利品再分給他一半兒!”
“壓上去,壓上去,壓垮他們!”死士們大叫著回應,踩著盾牌衝向矮牆頂。一輪接一輪,前仆後繼。
山坡上的瀚海弓箭手連忙調整方向,朝著死士頭頂潑出一輪箭雨。十幾名骨利幹死士被射成了刺蝟,屍體從盾牌上掉下來,貼著矮牆滾落於地。他們的遺骸立刻成了後來者的踏腳石,幾個橫向和豎向一樣寬的死士咆哮著將遺骸摞在一處,然後踩著曾經的袍澤將一麵半人高的木製盾牌橫著拍在了牆頂上。
牆頂上用來紮手掌的拒馬釘,立刻刺入木盾,將矮牆與木盾牢牢地結合在一處。盾牌向上的一麵,平整光滑,還覆蓋著一層生牛皮,剛好可以用來借力。兩名死士緊跟著用左手壓住盾牌表麵,手臂和腰杆同時發力,雙腿踩著自家袍澤的屍體向上縱身,伴著一聲大喝,整個人躍過矮牆,淩空落向了牆後。
“攔下他!”洛古特大叫著挺矛,刺向一名死士的胸口。那名死士人在半空,身體的靈活性卻沒受太多影響,右手迅速揮刀橫掃。“哢嚓”一聲,將長矛齊著鐵護的邊緣掃成了兩段。前半截飛得不知去向,後半截則變成了一根木棍。
洛古特果斷棄棍,拔刀,銳利的大唐橫刀在半空中畫出一道閃電。“當啷!”金鐵交鳴,他勢在必得的一擊竟然再度被對手化解。而那名死士,在身體下墜的過程中猛地伸出雙腿,雙腳從地麵同時借力,挺腰,揮臂,巴掌寬的開山刀橫著抹向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