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遊俠兒

第374章 兵分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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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長史,末將所在的瀚海都護府,距離金微山這邊,實際距離比受降城距離金微山還要遠一些。”在一片憤怒和困惑的目光中,大唐瀚海都護婆潤不慌不忙地出列,向燕然大都護府行軍長史王文度拱手,“而末將的父親生前,與車鼻可汗關係也不親密,對他那邊的情況所知甚少,否則,也不會被他與烏紇聯手所害。”

在場的大多數將領們聞聽,立刻在心中挑起了大拇指,“聰明!”“好一個少年可汗,不虧薑簡當初舍命幫他!”“姓王的這回,恐怕打錯了算盤……”

而少數將領,則看了幾眼大都護高侃,又看了幾眼滿臉“正氣”行軍長史王文度,快速低下頭去對著自己的戰靴發呆。

不對勁兒,情況非常不對勁兒。按照常理,高侃帶領大軍深入草原,朝廷要麽不給他配行軍長史,要配,也是在出征之前,就給他配一個跟他關係和睦且配合默契的。而像現在這樣,高侃已經走到了半路上,朝廷指派的行軍長史才匆忙追上來,並且千方百計在軍中製造麻煩的情況,卻是大唐立國以來頭一遭。

“噢,原來是這樣,倒是老夫莽撞了!”王文度卻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已經引起了大多數將領的反感,笑了笑,繼續慢吞吞地說道,“老夫還以為既然你領軍跟車鼻可汗周旋了這麽久,肯定對突厥那邊的情況知之甚詳,沒想到你對車鼻可汗那邊的了解跟老夫一樣少……”

“王長史——”副都護曹繼叔忍無可忍,將手向胡凳(椅子)扶手上一拍,就準備站起來跟王文度好好理論一番。卻不料,腋下的絆甲絲絛,竟然被薛仁貴輕輕扯住,令他的怒火,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薛仁貴在出征之前,乃是駐守宣武門的禁軍中郎將。這個官職級別不高,卻非皇帝陛下絕對信任的人不可擔任。所以,他悄悄發出的提醒,無論是誰,接到之後都會仔細斟酌。

“副都護喊王某何事?”王文度沒看到薛仁貴的小動作,即便看到了,也直接忽略,循聲將頭轉向了曹繼叔,拱起手,禮貌地詢問。

“婆潤今年還不到十八歲,若是在中原,還沒行冠禮。你對他的期許太高了,當心拔苗助長!”曹繼叔脾氣火爆,腦子轉得卻不慢,笑了笑,信口敷衍。

王文度在變著法子針對薑簡,他看得一清二楚。這種舉動,對即將展開的大戰沒有半點好處。所以,才惹得他怒上心頭。然而,如今聖明天子臥病在床,有關監國太子與輔政大臣長孫無忌之間不和傳聞喧囂塵上。作為一個武將,他實在沒必要為了一個陌生的晚輩,跟不知道代表著哪方勢力的行軍長史公開鬧起來。

“曹副都護言重了,王某剛才隻是突發奇想,並沒強求瀚海都護一定能知道車鼻可汗那邊到底在等哪路援軍!”王文度也不想跟曹繼叔直接起衝突,放下手,笑著搖頭。“既然他不知道,也就算了。王某再想想,還有什麽更好途徑。”

說罷,將目光再度轉向婆潤,正準備再扯出一個新話頭,卻看到薛仁貴已經邁步出列,“啟稟大都護,聽到王長史提及了解敵情的途徑,末將這邊倒是突然想到一個,不知道可否說出來拋磚引玉?”

“薛將軍不必過謙,咱們是在商討破敵之策,無論是誰,都可以暢所欲言,不需要擔心對錯。”正琢磨如何製止王文度胡鬧的高侃聞聽,眼神頓時一亮,毫不猶豫地笑著點頭。

“末將以為,問誰,都不如去問羯盤陀。”薛仁貴拱起手,聲音渾厚且鄭重,“車鼻可汗的那邊的情況,放眼大唐,肯定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問羯盤陀他父親那邊的到底想怎麽跟咱們作戰?薛將軍,這也太兒戲了吧!”王文度迅速扭過頭,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雖然他主動歸附了大唐,但是,他畢竟是車鼻可汗的嫡長子。去向他盤問他父親的底細,豈不是陷他於不義?”

“他給高大都護和陛下的信中,已經主動將自己與車鼻可汗之間劃清了界限。”薛仁貴看了王文度一眼,不卑不亢地回應,“而他到底是真心投降,還是詐降,卻迫切需要驗證。否則,我軍與車鼻可汗決戰之時,就要分神提防羯盤陀有所異動。與其日日防賊,不如現在就逼他表明態度。如果他肯將車鼻可汗的底細實話實說,則可以視為真心歸降。如果他支支吾吾,或者用謊言相欺,則末將懇請先領一哨兵馬去平了他,永絕後患!”

幾句話,說得幹脆利落且條理分明,登時,就讓王文度顧不上再挑事兒。皺著眉頭,低聲嚅囁,“這,這一招也太,太狠毒了吧,有違,有違仁德之道。陛下乃是天可汗,以,以仁德……”

“陛下的仁德,隻對治下官員和子民。不會給予叛匪和……”薛仁貴笑了笑,堅定地搖頭。

“不妥,不妥,如果逼得羯盤陀降而複叛,豈不是得不償失?”王文度甭看對立下大功的薑簡苛刻,對剛剛投降的羯盤陀,卻寬容得沒了邊兒,不等薛仁貴把話說完,就連聲反對。

“有什麽不妥,要我老曹看,卻是妥當得很。如果今天咱們不斷了羯盤陀的退路,改日大軍一撤,他就變成了第二個車鼻!”副都護曹繼叔撇了撇嘴,高聲替薛仁貴幫腔。

“是啊,他想造反就造反,想投降就投降,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陛下跟他是君臣,他跟車鼻可汗是父子。君臣,肯定要排在父子前頭!”

“不逼一逼他,怎麽知道羯盤陀是不是詐降?”

“萬一他是詐降……”

其他將領,早就厭倦了王文度刀刃對內,見到曹繼叔帶頭,也紛紛開口補充。

“可狼山還在金微山之北,一來一回,終究需要花費許多時間。”王文度見沒人支持自己,果斷變換角度,“而我軍好不容易才突破渾河,取得先機。哪有上時間逗留在河畔,等待羯盤陀回應的道理?”

這個理由倒不算牽強。草原上天氣多變,戰機稍縱即逝。即便羯盤陀肯如實將車鼻可汗那邊的底細交待出來,使者一去一回,至少也得半個月。而半個月之後,誰也不能保證車鼻可汗那邊會不會改變了戰術,或者又找來的新的的援兵。

“都護,末將倒是想到一個辦法,不知道當不當講。”正在大夥猶豫之際,薑簡的聲音忽然在隊伍後排傳了出來。

“但說無妨!”高侃一直在琢磨破敵之策,帶著幾分期許輕輕點頭。

“末將以為,車鼻可汗麾下,能戰之兵不多,也不可能始終龜縮在一處。我軍與其在這裏推測車鼻可汗到底等誰,不如兵分三路。一路徑直去狼山,逼羯盤陀表明態度,以防萬一。一路繞過突厥汗庭向西,切斷其他部落對車鼻可汗的支援。而最後一路,則直驅金微山下,逼車鼻可汗早日決戰,不給其等待援兵的時間。如此,兩個月之內,戰局可定,入秋之前,即可班師返回受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