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給甜棗、下棒子
桌子上的氛圍頓時沉重起來。
但仍然有膽子大的吃貨，拿筷子夾了一根紅燒排骨，低頭啃了起來。
旁邊的人驚歎於他的膽子。
尹露露都沒忍住瞥了他一眼。
深吸了口氣後，才勉強沒被打斷節奏，接著說了起來：“我要說什麽，你們心裏也應該都是清楚的。”
她猛地一拍桌子，嗬斥起來：“你瞧瞧你們這幾天，幹的都叫怎麽一回事！”
“跟他娘的和地痞流氓有區別嗎？”
“屍位素餐、不幹正事！”
幾個官吏低下頭，不敢說話，就連啃排骨的那位都不敢啃了，像個倉鼠一樣的，把排骨含在嘴裏。
“你們有情緒，我能理解。”尹露露的語氣又柔和了起來。
“你們想要發泄，我也能理解。”
“但千不該、萬不該用這種方式來發泄，你們倒是舒服了，可你們也不想想，這…外邦的商賈都無所謂，咱大唐的商賈是該怎麽看咱大唐的了？”
幾個官吏唯唯諾諾，低聲應著。
“景澈姑娘教訓的是。”
“尹丞教訓的是。”
“唔唔唔唔。”——這是那個啃排骨的，他嘴裏還有東西，吐不出來字。
尹露露換了杯草莓汁，嘬了起來：“我兄長同我說過，這當官的，坊間有一種稱呼，叫我們父母官，你們可知為什麽是這麽個叫法？”
包括那位市署丞，所有的官吏，都是有些茫然的。
他們當然聽說過這個叫法。
可是…為什麽。
他們也說不出來。
狄仁傑在一旁若有所思，臉上帶著深意。
“之所以這麽個叫法，原因也很簡單。”尹露露輕聲說道，“無非就是…能替他們做主，能幫他們解決那些他們解決不了的事。”
“和一個家庭裏的父母一樣，所以他們這麽稱呼。”
原來如此。
狄仁傑思考著，所以…尹小娘子說這一番話的意思，就是為了教育這群人，讓他們體會到他們的職位雖小，但也應該負擔起自己該負的責任。
隻是…
尹露露話鋒一轉：“但…這父母官，不單單是對百姓們來說如此，對我們來說也是如此，官職比我們高的，也同樣是我們的父母官。”
“出了什麽事，有了什麽想法，同自己的長官說一聲，難道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嗎？”
“不想著去解決。”
“反倒是想著消極抵抗，傷人傷己，是很光榮的一件事嗎？”
狄仁傑一愣。
這些官吏們也都跟著一愣。
事情朝著出人意料的方向發展去了。
誰都沒想到，尹露露說那一番話的目的，是為了這個。
“連自己的長官都不信任的話，又能指望你們相信什麽呢？”尹露露歎了口氣，眼神裏滿滿都是失望，“你們的處理方式太幼稚了。”
滿桌子的人更羞愧地低下了腦袋。
被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說他們這一群二十多、三十多的人幼稚，實在是太恥辱了，可偏偏人家說得又對，他們找不到反駁的地方。
狄仁傑眼裏考究的神色越發濃鬱起來。
這就是治下嗎？
尹露露把草莓汁喝完，抹了一把嘴唇，一開口，點了兩個人的名字：“夏子建、石符伯。”
坐在末尾的兩個人身子一哆嗦，板板正正，應喏了一聲。
“明天你們自個去請辭吧，另謀生路。”尹露露雲淡風輕地開口，“別鬧得那麽難看，讓我動手把你們趕出去。”
這兩名官吏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今晚便當你們的踐行宴了。”尹露露接著說道，“好吃好喝，也好聚好散。”
這五天時間裏，尹露露除了幫忙擦屁股之外，也一直在觀察著他們，看看這群人能不能把握住最後的這次機會。
然而…
現實就是，這群人幾乎沒一個人能把握住這個機會。
把他們全給踢了，不太現實。
所以尹露露思考了一下，點了兩個表現得最不好的人，殺雞儆猴，給那群擺爛的人好好看一看。
這一手也的確有用。
前麵給了一粒甜棗，後麵這一記大棒打下來，這群人隻會覺得慶幸，慶幸這根大棒沒打到自己身上，也會警惕，要守好自己手裏的甜棗，以後可就不能挨棒子了。
狄仁傑眼神灼熱。
把今晚這些事都記在了自己的心裏，這太有用了，等以後自己當官的時候，這些都是現成拿過來可用的經驗。
這一頓飯，好酒好菜。
大家吃得熱火朝天。
尹露露也沒浪費這次機會，同除開被主動離職的那兩個人外，剩下幾個人，尹露露都是逐個開口發問。
了解他們的誌向，他們對東市的了解，了解這些人裏，究竟有哪些是能用的、哪些是好用的，而…哪些是不能用的。
畢竟…
哪怕自己做出了成績，在市署丞的位置上，至少也要待上一到兩年的時間，不做好準備可不行。
第二天。
被尹露露點名的那兩個人主動離職，他們不敢有任何推脫，畢竟是尹露露放出來的話——他們可不想像那些異邦商賈那樣。
東西兩市，市署令也頒發了朝廷的新規。
所有不入品級的官吏，都漲了俸祿，多了糧食，東市自然不用多說，西市那邊市署令也隱約透露出，為他們爭奪到這麽好福利的，是那位尹露露，尹家小娘子。
一時之間。
尹露露的口碑，在官吏裏也好了起來。
甚至有不少膽大的，還拎著禮物，主動上門拜訪，哪怕不能和正陽公扯上關係，在尹露露麵前混個熟臉倒也不錯。
但…
他們連門都沒進去。
就被王氏當成心懷叵測之徒，放滾滾給咬了一個屁滾尿流。
呸，這群大字不識幾個的官吏，想都別想！
王氏這個時候，活有一種張飛獨斷當陽橋的英雄氣魄。
尹煊不打算摻和進自己妹妹的事業當中，除非是那些世家門閥的出手阻攔，他現在則是在考慮一件事。
自家食肆…好像有點小了。
容客量不夠，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巨大的問題，尤其是當自己招來的那兩個幫廚，現在水平已經開始觸及到高級廚藝的水準時，這個問題就顯得越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