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靠讀心屢破奇案

第4章 找到線索

字體:16+-

莫約一柱香後,潤德才磨磨蹭蹭地回屋,見他們還在,垂在一側的手神經質地拽了拽衣角,他低著頭道:“小的已經把知道的都告訴官人了,官人還有什麽事嗎?”

“不急不急,我還沒問完想問的呢。”沈瑤桉這會兒已經坐下了,一隻手放在桌子上無規則地敲著。

潤德見她一副無賴的模樣,知道今日無法善了了,隻得咬著牙在對麵坐下。

沈瑤桉卻沒急著問他什麽,而是抬眼打量了一番對麵的人。

他低著頭,雙手無意識地在大腿上摩擦著,有細汗沿著他的額角淌下來。

她看得出來,他現在比之前更緊張,或許會更抗拒問話。

沈瑤桉給江溫遠遞了個眼神:“接下來我來問他話,你不要插手。”

江溫遠與她對視一眼,看懂了她眼神裏的意思,微微挑眉,這小姑娘有些囂張啊,居然敢命令他。

不過他還是微微點頭,頗有興致地看著她要怎麽做。

沈瑤桉感受到那種“江氏專用看戲”的目光,默默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又來了,這種“請開始你的表演”的看客態度,讓她莫名想揍他一拳。

算了,正事要緊,她忍。

沈瑤桉收回心思,依舊溫聲細語地問他:“你之前說你這幾日腸胃不好,看樣子應當要經常去淨房吧?”

“是。”潤德依舊低著頭,嗡聲道。

“昨夜呢?也去淨房了嗎?”她又問。

“去了。”潤德下意識脫口而出,又立刻察覺不對,改口道,“沒……沒有,昨夜沒去!”

他的聲音無意識地拔高了些,且肩膀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沈瑤桉似笑非笑:“是嗎?”

潤德抬眼看她,雙腳往外側了側,頭上的冷汗冒得更猛了。

他這時才注意到這位官人的長相,本是清秀模樣,卻偏偏眉毛粗大,還留著兩撇小胡子,合著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頗有些陰惻惻的。

仿佛方才的溫和都隻不過是他的錯覺。

他仿佛被放在鐵板上,渾身都被炙熱灼燒,心中焦急萬分,可嘴巴像是被什麽封住了,叫他一句話都說不出。

沈瑤桉看出了他的煎熬,卻不緊不慢:“你有沒有說實話,你的身體已經告訴我答案了。”

潤德盯著她,有些手足無措。

“你剛剛在我對麵坐下的時候雙手下意識放在腿上摩擦,這麽做是為了擦掉手心的冷汗,而你額頭上也不斷有冷汗流下來,你那時非常緊張。

“人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當別人問你一個問題,你下意識脫口而出的才是正確答案,而你後來又著急地改口,反而會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沈瑤桉聲音很平靜,卻又很有力量。

她的每一句話都如利刃般紮進潤德心裏,他微微喘氣,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手指無意識地拽緊褲子的布料,微微發抖。

沈瑤桉坦然地與潤德對視,帶著一抹自信的微笑:“更何況,你改口的時候肩膀抖了抖,因為你沒說實話,因此內心十分不安,而當我質疑你的時候,你下意識移動了腳,說明你感受到了威脅,想要逃走。”

“一……一派胡言!”潤德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卻找不出半句能反駁她的話,憋了半天,也就憋出這麽一句,臉都漲紅了。

坐在沈瑤桉旁邊的江溫遠卻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她時,小姑娘也在他旁邊低聲說著這些稀奇古怪的話。

而她又似乎對查案審訊頗有一番自己的想法。

這可不是一個深宅大院裏的大家閨秀能學到的東西。

她究竟是從哪裏學到的這身本事?

“一派胡言嗎?”沈瑤桉輕笑一聲,“那你且繼續往下聽,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在胡說。”

“你昨夜去了淨房,而且看到了一些事情。”沈瑤桉一麵說著,一麵觀察潤德的神情。

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蒼白了幾分,他的嘴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看來她說中了他的心事,沈瑤桉繼續添了把火。

“你看到了昭叔從小路跑進了屋子,天太黑,你可能沒法看清他的具體模樣,可你能感覺到他那時很狼狽。”沈瑤桉繼續往下說,“而以你與昭叔的交情,勢必會上前查看,你有可能見到昭叔了,也有可能他飛速地回了屋,關上門,你沒和他打照麵,可你應該在屋前停留過,然後你發現了地上的血跡。”

說到這裏時,潤德變得異常激動,他瞪著通紅的雙眼,忽然從椅子上跳起來,想要來抓沈瑤桉。

沈瑤桉反應極快,在他伸手的瞬間猛地一踹桌子,就人帶椅子一塊兒滑了出去。

江溫遠從自己的思緒裏抽離,迅速站起來,抓住潤德的手往下一扯,將他死死按在桌子上。

沈瑤桉見人被製服了,又走回來,彎下腰打量他,後者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咬牙切齒地看著她。

沈瑤桉笑了一聲:“這是狗急跳牆嗎?我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麽?”

“發現血跡的你很驚慌也很害怕,你躲到了小路的花叢裏,等昭叔拿了行囊逃走,你才出來,我說的對吧?”沈瑤桉說完,一動不動地盯著潤德。

潤德掙紮著罵她:“你胡說!”

眼神鋒利得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嘖嘖,若不是她從警多年,見過很多凶神惡煞的人,這會兒估摸著真的會被他凶狠的眼神嚇到。

沈瑤桉腹誹道。

她揚起一抹冷笑,道:“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裏不清楚嗎?”

德潤死死咬著下唇,下意識撇開了目光。

他無法反駁。

因為沈瑤桉知道,她說得八九不離十。

江溫遠卻道:“這都隻是你自己的猜想,辦案要講究實證。”

沈瑤桉望了他一眼。

不知怎的江溫遠居然在那道目光中品出點“你咋不和我站一條線”的哀怨。

可他覺得自己說得沒錯,大理寺辦案,以證據為準。於是理直氣壯地迎上她的目光。

“嘖。”沈瑤桉有些不爽。麵上卻笑著反問:“誰說我沒有證據?”

“方才我沿著小路一路走來,發現緊靠昭叔屋子前的那片花叢格外幹淨,沒有任何血跡,這可不合常理,而且有趣的是,方才我發現這位家仆的衣服上有細條的暗紅色。”沈瑤桉說著抬了抬下巴。

江溫遠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潤德背上確實有幾條細微的暗紅色。

沈瑤桉解釋道:“這是花葉上的血跡沾到他的衣服上,他不知道,在動身體的時候,血跡就被拉長了,形成現在的形狀。”

德潤掙紮得更猛了,他努力往後仰頭,似乎想看看自己後背上是不是真的有血跡。

可惜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看不到後背。

嚐試幾次後,他趴在桌上喘氣,眼裏的驚慌已經無處隱藏。

沈瑤桉卻突然湊到他麵前,伸手將他的頭微微抬起來了些,這樣能剛好讓壓著他的江溫遠看到他的臉,繼續說:“這位家仆的眼睛裏有血絲,眼下有青灰,下巴有胡渣,這是通宵熬夜後的表現,說明他昨夜應該一宿沒睡。而我猜測,在昭叔離開後,清理案發現場的,應該就是他。”

當然怕這位萬事講究證據的小王爺又有意見,她還補了一句:“若是叫大理寺的人來這屋子裏搜,肯定能搜到不少證據。”

江溫遠怎會聽不出她話裏的擠兌,隻是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反駁。

聽完這些話,德潤逐漸放棄了掙紮,臉色灰白。

沈瑤桉卻像看熱鬧不嫌事大似的,上前拍了拍他,道:“咦?怎麽這會兒不掙紮了?”

德潤臉紅脖子粗,很想起來揍她一頓,奈何自己被壓在桌子上動彈不得,憋屈得不行,還隻能低聲下氣地求江溫遠:“官人,你把小的放開吧,小的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沈瑤桉壓住江溫遠準備放開的手,朝他搖搖頭,道:“等一下。”

說罷,便在屋子裏溜達了一圈,不知從哪個角落裏摸了根繩子來,三下兩下將德潤捆成了個粽子,這才拍拍手道:“可以鬆開了。”

“……”江溫遠默默移開手,將德潤扶到地上,靠著桌子坐下。

然後離沈瑤桉遠了一些。

方才她捆人捆得頗為熟練,若不是最後她繞開了他的手,他甚至都懷疑這姑娘想將他一塊兒捆起來。

沈瑤桉方才確實動過這番心思,但是也就想想罷了。

她雖然對這位小王爺欠揍的行事風格頗有微言,可他們現在好歹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鬧翻了可不好。

“為什麽要捆小的?”德潤掙紮了兩下,發現繩子綁的很緊。

“你方才看似是在示弱,可你恨不得上來捅我兩下的眼神卻告訴了我你的真實想法。若不把你捆起來,他一放開你,你怕就要出幺蛾子吧?”沈瑤桉叉腰俯身,“你的小動作可逃不過我的眼睛。”

潤德見自己已經無法逃脫了,索性自暴自棄,恢複了之前哆哆嗦嗦的膽小模樣,磕磕絆絆地說:“昨夜我確實看到了……”

他斷斷續續地將整件事情和盤托出。

大部分情況都與沈瑤桉的推理一致。

他是晚上起夜時看到昭叔慌慌張張地從小路跑進屋裏,關上了門,他本想敲門詢問昭叔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結果踩到了一攤**,他蹲下身看了看,可天太黑,他看不清,於是又撚了一些湊到鼻子下聞了聞,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竄入鼻孔,他被嚇得往後一倒。

手上的**尚有溫度,那是一攤新鮮的血。

他大驚失措,這時屋門響了一下,他下意識躲進了附近的花叢裏。看著昭叔背著行囊急匆匆地從後門離府後,他才鑽出來,盯著一地的血跡,他心裏很害怕,可是昭叔待他不薄,他在一番掙紮之後還是選擇了打掃現場。

當德潤把這些交代完後,又問了一句:“嫡小姐……還好吧?”

沈瑤桉抬了抬眼皮,淡淡地問他:“你問這個做什麽?”

“其……其實小的剛剛打掃完小路,就聽得府裏一陣吵鬧,再後來,就聽說了嫡小姐被官差帶走的事,小的……心裏著實不安……”德潤低著頭,聲音裏夾雜著懊悔。

“為何會不安?”江溫遠問。

德潤回:“因為嫡小姐對下人很溫和,我們都很喜歡她。可小的幫了昭叔,嫡小姐卻因此入了大牢……”

“所以小的輾轉反側,一宿沒睡著。”

兩人聽完潤德的話,皆唏噓不已。

早知如今,何必當初呢?

沈瑤桉搖搖頭。

江溫遠卻道:“嫡小姐會沒事的,大理寺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惡人,卻也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德潤抬頭望向他,眼裏閃過一道光亮,卻又很快變得黯淡無光。

即使嫡小姐會沒事,但昭叔卻罪責難逃。

他終究會失去一個在意的人。

沈瑤桉在聽到江溫遠的話時,眼中閃過一絲悲涼。

不放過任何一個惡人,也不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嗎?

可是在原著裏,嫡小姐最後卻含冤而死……

沒有等到一個愛她的人帶她逃離地獄,就在黑暗中香消玉殞。

多麽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