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哥哥沈君漓(已修)
轉眼,暮春已至。
天空灰蒙蒙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如針尖般的雨點隨風晃動著,落在地上,散出一片雨霧。
一輛馬車在細雨中緩緩前行,將要走到京城的城門。
馬車裏,黎知雲掀起車簾的一角,探出頭往前瞅了瞅,便露出笑臉,他來不及將簾子放下,便轉頭對車裏的另一個人道:“公子,咱們到京城了!”
沈君漓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書卷,抬眸望向被掀開的車簾,看見了雨霧迷蒙中的牌匾——雲京。
七年了,他終究還是回到了這裏。
猶記得十四歲那年,沈珺意從江南帶回了一個女子,告訴他,他要娶她為妻。
年少時的沈君漓根本無法接受另一個女人替代他的娘親成為候府的女主人,而更荒唐的是,他要喚那個女人“母親”。
於是平生第一次,他與沈珺意大吵了一架。
無論沈珺意好說歹說,他都不同意沈珺意和那個女人結婚。
父子倆一樣倔,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他氣憤地摔門而去,隻留給了沈珺意一句話。
“若你執意要娶那個女人,那從此以後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子!”
後來,他南下江南,回了章家。
舅舅待他很好,送他去書院讀書,而他也不負眾望,十八歲那年,三元及第,考中了狀元。
陛下的意思,是想留他在京城做官,可他不願,恰逢大雲要訪問西域諸國,他又自幼學了西域語言,便主動請纓,接了這份差事,獨自一人遠赴西域,一走便是四年。
如今他訪問結束,被陛下召回京中述職,這才不得不重新踏上這片土地。
往事一幀幀地在腦海中掠過,許久之後,沈君漓才收回目光,淡淡道:“把簾子放下吧,雨水都吹進來了。”
“哦,好。”黎知雲默默地放下簾子,乖巧地坐好,眼睛卻偷偷瞟著麵無表情繼續翻開書看的人,心裏不解。
他又怎麽惹到這位爺了?
黎知雲知道沈君漓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該做一個木頭人,不去觸他的黴頭,可黎知雲是個話嘮,一刻也靜不住,硬生生憋了一刻鍾後,還是忍不住說了話。
“公子,你可知近幾日南陽侯府出事了?”
沈君漓翻書的手一頓,抬頭看著他。
黎知雲對上他那“繼續往下說”的目光,當即放寬了心絮叨起來,將南陽侯府的案子跟沈君漓說了。
在聽到鄭隱入獄成了瘋子,昭聞被處死,沈瑤惜出家當了尼姑時,他眼裏閃過驚訝。
黎知雲講得口幹舌燥,結果沈君漓卻連句話都不給,便問:“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沈君漓沉著臉,低頭不說話,手上撚著的書頁有了皺痕。
好半天,他才道:“老頭兒這些年去做什麽了?為何不好好保護桉兒?”
他以為這些年老頭兒會好好護著桉兒長大的。
黎知雲自然知道他口中的“老頭兒”指的是誰,遂道:“前些年邊塞騷亂頻繁,侯爺出征鎮壓,前些日子才回京。”
沈君漓磨了磨後牙槽,當年他說不聯係,便真的沒聯係過,卻不想沈珺意這些年也不在京城裏。
當年他少年叛逆,本能地討厭那個與娘親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女人,可那女人當時表現得那麽賢淑良德,沒想到皮相下卻藏著如此惡毒的靈魂。
哎,這陰差陽錯的。
他歎息一聲,眼裏浮上心疼。
真是可憐了他的小妹妹,平白無故受了這麽多苦。
雨還在一直下著,雨水將花兒打落,雪白的花瓣鋪了滿院。
沈瑤桉站在屋簷下的長廊上,伸手接住一片梨瓣,淡淡的香味沾上了掌心。
她抬眸,望向雨景,徒生了幾分傷春之情。
“噠噠噠——”兩個身影冒著雨跑進思漓院來。
青桃連傘都沒撐,飛速地朝沈瑤桉跑來,粉芸撐著傘在後麵喚她:“唉,青桃,你慢些呀!”
“何事這般著急?”青桃跑到沈瑤桉身邊,她抬手為小姑娘拍落了頭頂的花瓣。
青桃卻拉住她的手,興奮道:“姑娘,公子回府了!”
沈瑤桉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驚訝道:“哥哥回來了?”
她記得,沈君漓應當身處西域啊,怎的突然回京了?
“是啊!姑娘快隨奴婢來,公子這會兒已經到廳堂去了!”青桃拉著她就要往外走,粉芸及時趕到,為沈瑤桉撐傘。
沈瑤桉拿起屋簷下的油紙傘,塞進青桃懷裏,道:“近日天氣冷,莫要再淋雨了,小心受寒。”
青桃笑嘻嘻地撐開傘,三人一同往廳堂走去。
一入廳堂,沈瑤桉就望見了坐在左下首的男子。
他生著一雙桃花眼,鼻梁高挺,嘴唇微抿,身上穿著一件淡粉的長衣。
這顏色若換別人穿,會顯得輕浮,可穿在他身上,卻給貴公子平添了幾分風流。
望著那張同章氏極為相似的臉,沈瑤桉就知道此人便是沈君漓了。
待走近沈君漓,她才察覺到屋裏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抬眸望向坐在上首的沈珺意,發現他嘴角下壓,手捧著茶杯,一下一下地用杯蓋沏著茶水。
與沈珺意相處了一個多月,沈瑤桉多少了解了他的小動作。
此時沈珺意在壓抑著怒火。
她原本不解,卻又想起,當年因為鄭隱,這父子倆鬧得很僵,沈君漓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
時隔多年,這父子倆又碰麵了。
沈瑤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就知道他們又在鬧別扭了。
於是她一麵走上前去,一麵道:“爹爹。”
屋裏沉悶的氣氛被她的聲音打破。
沈珺意抬起頭來,一見到她便彎了眉眼,溫和道:“桉兒來了。”
說著,他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拍了拍桌子,對沈瑤桉道:“過來,坐爹爹身邊。”
沈瑤桉點點頭,乖巧地坐到沈珺意旁邊的椅子上。
自沈瑤桉出聲起,沈君漓就抬頭望著她。
小妹妹都長這麽大了啊。
還長得這般美。
沈君漓眼裏染上笑意,站起身來,走到沈瑤桉麵前,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彎下腰,望著小姑娘清澈的眼眸,笑道:“小團子,還記得哥哥不?”
沈瑤桉被他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望著,愣了會兒神,才道:“記得。”
沈君漓望著她那副呆呆的模樣,輕笑一聲。
小團子還是一點都沒變啊,呆呆傻傻的。
他直起身,望向沈珺意,挑釁道:“老頭兒,當年我叫你別娶那個女人,你不聽,這下遭報應了吧?”
“你個臭小子!”沈珺意眉毛一豎,壓下去的火氣瞬間就上來了。
這個小子過了這麽多年還是本性難改,欠抽!
眼看著兩人又要開始張箭拔弩,沈瑤桉連忙拉了拉沈君漓的衣袖,道:“哥哥,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不要氣爹爹了。”
說完,又轉頭對沈珺意道:“爹爹,哥哥不在時,你明明思念得緊,為何如今哥哥回來了,又如此大動肝火的?”
“這老頭兒會想我才有鬼呢!”
“本侯才不想這臭小子!”
兩人同時道。
“好了好了,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就別鬧別扭了。”沈瑤桉安撫他們,盡心盡力地做一個和事佬。
兩人對視一眼,又相看兩厭地瞥開目光。
若不是桉兒,我才懶得理你這老頭兒!
若不是桉兒,本侯才懶得理你這豎子!
在沈瑤桉的努力下,父子倆終於還算平和地在一起吃了一頓飯。
雖然飯桌上暗潮洶湧,眼刀亂飛,但到底顧著沈瑤桉的麵子,沒明裏撕破臉皮。
沈瑤桉假裝看不見兩人之間的鬥法,默默吃飽肚子。
沈君漓見她放下碗筷,就站起身來拉住她的手腕,道:“走,哥哥帶你出去玩。”
“你個臭小子,外麵下著雨呢,你這麽冒冒失失地把桉兒帶出去,回頭染了風寒怎麽辦?!”
“雨已經停了!”沈君漓不耐煩地道。
沈瑤桉聞言,下意識看了眼窗外。
不知何時,雨已經停了,一縷陽光透過烏雲,正好照在窗前的空地上。
她被沈君漓拉著往外走,隻好轉頭對沈珺意道:“爹爹放心,桉兒就和哥哥出去玩一會兒,晚飯前會回來的。”
“去吧,注意安全。”沈珺意當即收了怒意,對著沈瑤桉笑道。
沈君漓看著他飛速變臉,翻了個白眼。
切,這區別對待的老頭兒。
沈君漓帶著沈瑤桉去了一條風格獨特的長街。
這街上正開著集市,香料、胡椒、寶石、器皿,不似大雲出產的東西。
沈君漓見她好奇地左看右看,便道:“小團子,你沒來過這裏吧?”
沈瑤桉點頭。
“這兒是京城裏的胡人街,是陛下專門給西域商人劃出來的地兒,用於商品貿易。”沈君漓介紹道。
沈瑤桉麵露驚訝,這個朝代倒是挺奇特的,居然還單獨劃街用於外國貿易。
沈君漓帶著她將集市逛了個遍,又買了許多新奇的玩意兒,才拉著她進了一家茶館。
說是茶館,其實也不太貼切,因為這裏同其他的茶館不大一樣。
它是一個方形建築,喝茶的雅間繞著茶館圍了個圈,中間卻是一個鏤空的方塊,有帷幔從屋頂墜下來。
兩人挑了間雅間落座,小廝才將將把熱茶放上桌,便聽得一陣敲鑼聲。
片刻後,便有人驚呼出聲。
沈瑤桉抬眸,就望見無數穿著胡衣,蒙著麵紗的舞女拉著墜下來的帷幔從空中落下。
那些舞女以帷幔為媒介,在空中跳了一支舞。
舞姿婀娜,輕紗飄飄,沈瑤桉不禁看呆了。
待舞蹈結束許久,她才回過神。
“哥哥——”她剛想同沈君漓感歎一下這精彩絕倫的表演,就聽到一陣鼓聲。
“咚咚咚——”沉重的鼓聲劃破茶館裏的歡聲笑語,四下突然都安靜下來。
沈君漓眼裏閃過詫異:“誰擊響了鳴冤鼓?”
作者有話說:
新案子開啟~
注:
小團子是沈君漓對沈瑤桉的昵稱,因為她小時候是小小的一團;沈君漓自幼就與沈珺意不對付。【臭小子和暴躁老爹的日常】(見番外吾妻阿漓)
君漓意為夫君的阿漓。
本文純架空,勿代入曆史!
求小可愛們收藏和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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