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那是高墜傷
蘭敬堂驚叫一聲,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信你們看,香菱她的脖子上是不是有一塊很大的淤青,這應該是掐死她的凶手所遺留下來的!”
“淤青?”
蘭芷清疑惑低眸望去,在仔細勘察了一番過後,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緩緩搖頭。
“不,不可能。香菱她一定是死於投井溺水,絕對不可能是他殺。父親你方才指著的這塊紫色的傷痕,不是淤青,而是高墜傷。”
蘭敬堂和宇文流淵聞言都紛紛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尤其是宇文流淵,他聽得非常認真:
“高墜傷?”
這個詞很新鮮,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沒錯。”蘭芷清頷首,“人從高處墜落的時候,會因為在空中的慣性掙紮,導致或多或少的頸部出血。從外表上看起來,會非常像是被人掐頸所致。”
蘭芷清一邊說,一邊伸手指了指香菱脖子上的傷:
“你們看,這些個傷痕就是非常典型的高墜傷。以前我在梅雪穀采藥的時候,曾經撞上過一個跳崖死了的男人屍身。當時他的背上、肩膀上、脖子上,就全都是這種類型的傷痕。如果爹爹你們不信我說的話,可以叫京兆尹的仵作來驗屍。”
聽完蘭芷清的解釋,眾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蘭敬堂有些尷尬的擺了擺手:
“不用叫仵作來了,本候相信你。清兒說是自殺,那就一定不會有錯。”
“嗯,的確是自殺。但她到底是因為什麽理由,而要放棄自己這麽年輕的生命,那可就難說了。”
蘭芷清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香菱絕望自殺,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她和宇文流淵絕對要承擔其中一部分的責任,這是推脫不掉的,她也沒打算推脫。
可蘭芷清內心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如果香菱僅僅是因為她不肯答應放趙姨娘而去自殺,這理由也未免太牽強了。
趙姨娘又不是香菱的親娘,趙姨娘被關在柴房裏,就連她的親生女兒蘭淑兒都半點不著急,香菱又何必為了這種事情,鬧到非要自殺的地步?
這後麵肯定還有別的理由,隻是一時半會兒查不到,還得從長計議才是。
“總之……咱們先報官吧。”
蘭芷清捏著下頷。
她現在拿著蝶血,在文遠侯府就是說一不二的當家人,她口中話語的權限,甚至高於老夫人和文遠侯蘭敬堂本人。
“上午讓京兆府尹把人帶走,仵作和衙門裏的人查過之後,就把這裏收拾幹淨,這口水井先封著,暫時不使用。如果香菱的父母聞訊趕來了,要記得好好安頓,並讓他們去府衙領人,讓京兆府尹跟他們解釋。”
“春棠,你現在就去我屋子的抽屜裏把錢袋拿出來,帶上銀票,下午去取點銀子出來,再隨我跑一趟城郊。”
蘭芷清發號施令的時候,大腦十分清晰,沒有一絲慌亂,將所有的事情都布置的有條不紊。
她下令的時候,老夫人薑氏就和宇文流淵在一旁看著。
宇文流淵大步過去攙扶著老夫人,沒頭沒腦的突然來了一句:
“恭喜祖母。”
薑氏頓住了,她抬眸看了眼宇文流淵:
“王爺這是何意,府裏碰上這種事情,老身有什麽可值得高興的?”
“當然值得高興,因為如果不是通過這件事情,您也不會看見清兒她獨當一麵的樣子。”
她現在,已經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不諳世事的蘭芷清了。
如今的蘭芷清知道審時度勢,知道在遇見什麽事情的時候,怎樣去處理這件事情,才是最好的辦法。
不會濫用同情心,也不會顯得太過冷情。
比如說這回香菱投井自盡的事情,讓衙門把香菱的屍體帶走,不僅僅是因為不想讓他們在侯府裏麵鬧事,也是想借著第三方的力場,來證明己方的清白。
因為萬一香菱的父母是死攪蠻纏的,非說香菱的死是侯府的責任,那文遠侯府可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薑氏起初不明白宇文流淵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在宇文流淵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過後,薑氏便明白了:
“嗯,老身現在越來越覺得,或許選擇將手鐲交給她,應該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這句話,薑氏隻說了一半。
剩下的那半她雖然沒說出口,但是從言語上便已經可見一斑:
或許選擇將清兒許配給你,會是我婆子這七十多年的日子裏,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
侯府的人最後還是按照蘭芷清的規矩,讓衙門裏的人過來把香菱的屍身給帶走了。
到下午的時候,香菱的父母知道這件事情,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在大廳鬧了一通,蘭芷清在那裏說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勉強穩定住了這對父母的心情。
他們最後知道賴上侯府沒用,關鍵還得是他們自己去衙門那裏把香菱的屍身領回來,他們又在府中大罵一通,但蘭芷清從頭到尾都收著,低垂著頭道歉,態度誠懇而又毫無情緒起伏。
香菱的父母自覺沒趣,便自行離開了。
“那伯母和伯父請慢走,我晚點會親自上門拜訪你們!”
送走了香菱父母,蘭芷清長舒了一口氣,本想帶著銀票去商號換銀兩,宇文流淵卻在不知何時突然冒了出來:
“你打算去取錢,賠償給那對夫妻?”
蘭芷清頭都不回,似乎已經習慣了他這種霸道而又絲毫不講禮貌的出場方式:
“也不能說是賠償吧,畢竟那是一條人命,我們無法賠他們一個全新的女兒。隻能象征性的給點撫恤,也是看在香菱跟在我們身邊多年的份上。”
“明白了……”宇文流淵點點頭,揮手召了樹上的藍珀,“下來。”
蘭芷清懵了,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突然對著一顆枝葉繁茂的大樹招手:
“你在跟誰說話?”
颯颯風響。
她話音剛落,穿著一身純黑色緊身衣的藍珀便以一種異常瀟灑的姿勢從樹上躍了下來,幹脆利落的單膝跪倒在宇文流淵的麵前:
“王爺,請問您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