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傾天下

第444章 茫茫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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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流淵深吸了一口氣。

他沒有想到皇帝會承認的這麽直接。

他努力的盯著皇帝的麵部表情,希望能夠從對方的臉上找到最後的遺憾或者一絲絲人性化的愧疚和同情。

可是他並沒有。

就如同突然間被置身在了茫茫風雪中,宇文流淵沒有什麽太大的震撼,隻是感受到了涼意。從靈魂深處蔓延出來的,讓人背脊顫抖的冰寒涼意。

“獨孤潤月有什麽錯?”

宇文流淵麵色沉重。

“她沒有錯,錯的是她對你愛的太癡迷。本來她也就是朕安插進你九王府的一枚棋子,現在棋子已經完滿的完成了她的任務和使命,也到了該被丟棄的時候了。”

皇帝說到這裏,隻淡淡的掃了一眼那躺在擔架上,安靜闔著雙眼的獨孤閏月的屍體,隨後便移開了視線。

“她的確是個傻女人,但心腸還不算太壞。現在她死了,西梁可能不日就會朝著我天玄發兵。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

宇文流淵努力壓製著火氣,才能勉強站在那裏和皇帝說話。

現在他隻要一回想起方才獨孤閏月七竅流血的恐怖死相,就覺得十分恐懼。

不是恐懼於對方的死,而是恐懼對方的死法。

“你應該也中毒了吧?”

皇帝好整以暇的看著下方的宇文流淵,“應該過不了多久,你也會像月兒那裏,孤零零而又死氣沉沉的躺在那裏。你放心吧,沒人能夠救你,這毒……沒有解藥。你隻能等死,就算你再怎麽年少輕狂,身邊有再多梅雪穀的醫者,他們都救不了你!”

藥石無醫。

皇帝既然下定決心要對宇文流淵下手,自然拿出手的就不會是尋常毒藥。

這是他親自挑選的……異域劇毒。

中原的醫者醫術再怎麽博大精深,光猜清楚這毒藥的成分,就得耗費大量的功夫,那就更別說是研究出來解藥了。

中毒者死亡的速度很快,絕不會超過三天,服用毒素劑量大的,連幾個時辰都挺不過去。

到時候,還不等解藥研究出來,宇文流淵早就暴斃身亡了。

何其惡毒!

雖然宇文流淵早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但他還是忍不住的想問他一句:

“為什麽?”

你明明是我的父親,為什麽要對我恨之入骨?為什麽要對我下狠手?

還有當初,你到底為什麽要賜死母妃?

這是在宇文流淵心中裝了很多年的疑問,雖然這些年他一直恨著,一直不理解著,但是他性格淡漠,從來都沒有去追究過。

他想過父皇可能會埋怨他,因為母親的事情而忌憚他,他都可以理解,但是他卻萬萬想不到,原來在父皇的內心深處,父皇居然是這麽處心積慮的想要除掉他!

怎麽可能不心寒?

怎麽可能會沒有半點怨言?

宇文流淵現在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方及弱冠的年輕人,卻要讓他承受自己的親生父親想要除掉他的這個事實!

實在是太殘忍了。

明明……他才是這個世界上與宇文流淵血脈相近的親人。

為什麽?

這到底是……為什麽……

“想知道答案嗎?”

高位上的皇帝倏然陰冷一笑,那雙平日裏總是和藹可親的眼睛裏,突然露出了非常蝕骨而又濃厚的恨意。

“因為你,不是朕的骨肉。”

“咯噔——”

由於一記重錘,惡狠狠的敲擊在了宇文流淵的心口。

他心神恍惚,竟然就那麽安安靜靜的聽著皇帝的指責,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朕不是你母親的第一個男人。在很久以前,你母親曾經有過一個未婚夫。是朕,看上了你的母親,讓他們拆散,把你母親橫刀奪愛過來。所以,你母親從未愛過朕,她心裏恨朕。而你,也不過是她的報複品。”

“報、複?”

宇文流淵嘴唇翕動,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皇帝的說法,還是震驚別的什麽東西。

“是的。”

皇帝的臉色猙獰:

“你母親從未愛過朕,在她的眼裏,朕就是一個殘暴且不講理的暴君。為了得到心愛的東西,不惜花費一切代價,也必須要將對方收入囊中。”

“所以……”

宇文流淵艱難的咽下了一口唾沫:

“所以在你的眼中,我母妃就隻是你豢養的一隻金絲雀。你不惜將自由的她永遠囚禁於鳥籠之中,也要得到它?”

太可怕了。

何等可怖而又自私到了極致的心理。

可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皇帝又緊接著道:

“其實,朕並不是真的愛你母妃。隻是當年驚鴻一瞥,震驚於你母妃的美貌。想著如此這般的美人,除了朕以外,絕不能屬於其他任何男人。”

這隻是一種單純的占有欲。

皇帝放聲大笑道:

“而且當時她告訴朕,她已經有了私定終身之人。本來朕都已經打算放過她了,可因為這句話,朕心裏湧現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想要把她留下來的欲望。這種感覺,你能明白嗎?”

皇帝臉上的表情根本就是如癡如狂。

“瘋了……”

宇文流淵緩緩搖頭,看著皇帝的眼神裏滿滿都是嘲諷和絕望。

“你真的瘋了……”

愛一個人,愛的居然隻是對方的容貌。

在明知道對方已經有了所愛之人的情況下,還要強行搶奪,把母親一個人永遠冰冷的囚禁在那裏,毫無生氣的皇宮中。

母妃……原本是一個英姿颯爽的草原女子,可是現在卻被活生生的折磨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甚至到了現在,居然連他這個唯一一個留下的兒子,也要一起鏟除幹淨。

“可……”

宇文流淵深呼吸一口氣,這才將堅定的目光對準皇帝。

“什麽?”

皇帝不明白他到底想表達什麽,隻能蹙著眉宇,很不耐心的等待著。

“沒什麽,我就是想告訴你,這世上有很多事情,完全是可以有另外一種可能的!”

“什麽可能?”皇帝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宇文流淵的唇角突然劃出一起鮮血,看起來就像是混滿了毒氣的汙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