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人之將死
你把你的疑惑清理幹淨了。
你身邊最後的親人，也要被你親手毀掉了。
“你知道為什麽那一刻，我母親猶豫了，沒有讓我和她一起走嗎？”
宇文流淵咬著唇瓣，用最後一口氣道：
“因為她留著我的命，就是因為知道你有一天會動殺我的念頭。而這個時候，我再告訴你，我是你的親生骨肉，這對你來說……才是這個天下最殘忍最可怕的事情。這才是我母妃臨終前對你留下的……最後報複！”
這是梁妃在垂死掙紮之前，告訴宇文流淵的真相。
雖然他到現在都很厭惡自己的身體裏流著這個冷酷無情男人的血液。
但是為了完成母親的複仇，他一直在忍耐著這個男人。
所以即使明知道糕點有毒。
即使很在意他性命的蘭芷清對此百般阻撓，他還是把那糕點吃下去了。
在看到高位上那冷酷無情的男人震驚的表情時，他就知道他終於完成了母妃……最後的心願。
雖然是以生命為代價，但也值得了。
這就是他存活至今的意義。
“你，你剛剛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你說這是你母妃對朕的……複仇？”
“不錯。人之將死，其言也真。都到了這種時刻，沒有必要再騙你了。她就是希望你在後悔和遺憾中度過此生。”
宇文流淵又咳出了許多鮮血，隻是那些血液的顏色已經不帶鮮紅，而是混有毒素。
他對著皇帝苦笑道：
“我隻是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我與你的五官如此相似，你為何會發了瘋的認為，我不是你的子嗣？”
會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隻有一個。
那就是皇帝早就已經失去了理智。
他可能已經懷疑自己當初錯殺了人，但是他不肯承認，他自我安慰，在錯誤中越陷越深。
即使看到自己和他類似的麵孔，也會瘋狂的陷入懷疑之中，還湧出了一種想要殺他的想法。
“不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朕……你母妃分明就和那個男人私通，你一定是在騙朕……”
皇帝雙眼猩紅，他不斷的想要否認這件事情。
宇文流淵用近乎冷漠的事情盯著他，表情中隻剩下了嘲諷。
曾經，他母妃有情投意合的人。
是他強行橫刀奪愛，拆散了兩人，硬是要結下這一段本來就不應該發生的緣分。
其實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發生這樣的事情，也實屬正常。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在得到了母妃的身體之後，卻沒有好好用心去珍惜母妃。
不僅沒有珍惜。
甚至還懷疑……一度導致內心嫉妒的發狂，還親手賜死了母妃。
他記得母妃曾經跟他講過，既然已經嫁給了一個人，和那個人有了共同的孩子，就要對孩子的一生負責，就要對那個人負責。
所以即使心裏有其他的想法，都是堅決不能夠回憶的存在。
她想要一心一意的對待孩子，也想要一心一意的對待皇帝。
可她這些寶貴的心思，全都被皇帝給毀掉了。
“是你，對不起母妃。”
宇文流淵嗤笑：
“我恨我與你相似，每當看到我這張臉的時候，都覺得母親的鮮血在我麵前流淌。我尚且如此，你午夜夢回的時候，夢見母親的臉，難道就不會覺得愧疚嗎？”
“不……這不可能。你不是朕的兒子，你是野種，你是你母親和那個人的野種！”
“別自欺欺人了。”
然而宇文流淵卻絲毫都沒有給他悔改的餘地，強而有力的擊碎了他的自我催眠。
“你騙得了一時，還能自我蒙騙一世嗎？”
宇文流淵緩緩搖頭：
“母妃，為了這樣一個人，放棄了心中所愛，被囚禁於這皇宮的高牆大院中，整整十多年。兒臣替你，感到不值。”
皇帝根本就不值得梁妃為他付出。
不過。
往事如何，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完成了這一步，一切也就全都結束了。
“恭喜你。你即將親手殺掉，你的兒子。”
“不！不是那樣的，淵兒你聽朕解釋……朕……”
就在皇帝還在不斷否認的當口，宇文流淵一低眸，又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
粘稠的血液止不住的湧出，皇帝終於害怕起來。
“淵兒！”
他從高位上跌下來，跑到宇文流淵的近前，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伸手幫他拍了拍脊背：
“淵兒，你沒事吧……朕現在就幫你去找禦醫過來！”
宇文流淵推開了他，“別管我，不要在這裏假惺惺的！”
要他死的人是他，現在反過來要救他的人也是他。
真是可笑啊。
“不不不！”
皇帝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或許從這一刻起，他終於知道，是他錯了。
從頭到尾，都是他錯了。
而且大錯特錯，錯的徹底。
“朕不是故意的，誰讓你母妃她總是對朕時而在乎，時而不在乎，讓朕不明白她的心意到底是什麽……朕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但是朕這輩子隻愛過你母妃一個女人，你也是朕最疼愛的兒子。”
“朕給了你那麽多東西，就是想補償你失去了母親的愧疚。淵兒，朕想彌補，你明白嗎？是你一直不給朕機會，總是拒朕於千裏之外，朕……”
“你殺了母妃，你還指望我能與你親近？”
宇文流淵氣極反笑。
但他已經是強弩之末，沒有什麽力氣了。
“淵兒……淵兒，是朕錯了。朕不該誤會你和你母親。”
皇帝的額頭布滿了層層冷汗：
“你不會有事的！朕現在就去找禦醫過來，你一定要撐住……朕已經失去了你的母妃，朕絕對不能再失去你！”
他在說著這番話的時候，大抵多少還是有著幾分真心的成分在裏麵吧。
但是裏麵具體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虛情假意，九王都已經不在乎了。
毒素開始爆發。
宇文流淵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身體也變得愈發沒有力氣，他低頭嘔出一口鮮血，臉色變得越來越差。
“淵兒！淵兒你一定要撐住！”
“朕會救你，朕哪怕傾盡舉國之力，也一定會把你救回來！”
“淵兒，求你了，你一定要好起來，原諒朕，朕是逼不得已，朕永遠都是你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