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到底是誰的錯？
一個靜靜的看著，等著回複；
另一個陷入沉思，並不急迫。
氣氛一時間變得很是詭異。
最後，王離順著杯沿啄了一口靈茶後，一邊把玩茶杯，一邊搖頭回應道：
“晚輩不想敲打妖族，也不想謀取那三兩分的利益；敖嘯老狼身上的東西，除了他那顆大乘晶核以及狼族掌握的十多枚逆星盤，其它還真沒什麽值得晚輩動心的！”
莫簡離聞言，眼皮直跳：
好大的口氣！
“那你這麽做到底是想幹嘛？
把事情鬧大對你來說可沒啥好處！
你雖以合體中期的修為，發揮出了超乎想象的實力；可敖嘯畢竟是大乘期，而且是大乘中期！他若對你出手，老夫是攔不住的！”
“前輩願意為晚輩出手阻攔敖嘯老祖？”
王離眼睛一亮道。
“你還真想把事情鬧大不成？”
仙風道骨的老道士，臉皮跳得更厲害了。
這小子哪根神經不對？
“哼，既然你占理，而且是我人族的傑出後輩，我這個當前輩的當然要庇護你一二了。”
雖說對於普通族人，他是不會去搭理的，因為想管也管不過來。所以將大小事物都丟給的三皇、天淵城、以及聖島那些小輩。
但涉及合體期層麵，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何況還是天賦如此恐怖的人族後輩！
敖嘯不占理的情況下，真敢出手傷這小子，他哪怕……哪怕……
嗯，自己肯定想多了，以敖嘯的大局觀，怎麽可能以大欺小？
說來。
在下界時。
他分念降臨，當時與這小子談過很多，也試圖用強硬手腕改變人族自身的一些弊病。
可固有的利益已經被分配完畢，沒有剩餘蛋糕的情況下，新生的階層隻能從頭打拚；他不可能為了新生階層打掉曾經為人族立過汗馬功勞的固有階層。
哪怕知道這些固有階層已經是蛀蟲。
他還是下不去那個手。
這些人，可都是曾經那些為了人族拋頭顱灑熱血的死去戰友的血脈後代！
讓他怎麽狠得下心？
這小子，則不同。
“那麽前輩，即便晚輩想要將妖族整個的請出人境！前輩也願支持晚輩嗎？”
王離笑眯眯道。
麵前這位老人第一時間站在人族的立場，站在他王某人的立場考慮事情，是他一開始沒有料到的！
畢竟安撫敖嘯，可比拉攏他一個雖有潛力卻未必能徹底成長起來的人族小輩穩當多了。
而這，也讓他對於靈界的人族多多少少再增一丟丟的好感與期待。
至少不至於先前那種一棒子全打死！
加之這不大一會兒接觸的人族高層，無論金越禪師，還是雷羅道士，又或者穀姓銀發老者，以及始終在旁觀戰而未插手的紫發女子跟銀色麵具女子，對他都沒有惡意。
他倒也不介意真的一視同仁。
但妖族，沒資格入場。
“你說什麽？”
莫簡離正斟著茶的手，懸在了那裏，茶水涓涓而流，溢出了杯沿也沒去在意了。
王離瞧著珍貴靈茶被這麽的糟蹋也沒在意，反正這壺陰刹茶，他原本就是要送給麵前這個老道士的。
“晚輩說，驅逐妖族！奪回本獨屬於我人族的三境七地！”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麵色的嚴肅，語氣的鄭重，讓老莫感覺不到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一顆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你尋到那位人族的大乘期道友、並得到他的全力支持了？”
老道士思緒電轉，很快想到了這種可能。
當年在下界，麵前這小子正是用這份情報從他手裏誆了不少靈界的修煉資源。
說實話，他現在都感覺有點肉痛。
倒不是為送下去的那點毛毛雨肉痛。
送下去的資源不多，最多也就培養出幾個煉虛期。
但開啟逆靈通道消耗的極品靈石，可是好幾十萬啊！這筆資源用來砸合體期修士，運氣好都能砸出三四個的！用來堆煉虛期，起碼堆出兩三百！
不過。
隻是這些資源，絕對沒法讓這小子邁入合體期，更別說達到合體中期了。
因此，背後有一位大乘期支持，才比較合理。
也隻能是比較合理。
“嗯，晚輩拜師了，這是家師的信物。”
說著，遞出了一枚玉簡。
莫簡離接過查探後，眼眸一縮：
“是他？！”
認出了青元子的身份後，老道士精神大為振奮！
“他與你一同過來了？”
其臉上的期待，不加掩飾。
人族若能平添一位大乘期，這無疑將迎來十多萬年最大的一場盛世呀！
“前輩現在覺得，咱們送走妖族有幾分把握？”
王離沒有抖露小羅睺跟百足蟲這兩張底牌，也沒有提及“老爺子現在不方便出麵、否則對於人族是禍非福”這一事。
莫簡離也沒細究這種模棱兩可的細節問題。
而是帶入人族的角度想了想，隨即仍舊搖了搖頭：
“第一，老夫不會帶著人族幫你對付妖族的。
妖族與人族十數萬年來，無論麵對靈界各族，還是麵對魔界入侵，都是相互扶持！彼此雖有利益之爭，但從未背後捅過誰的刀子。彼此間的關係，不是一方撇開另一方的事。
比如老夫，兩萬多年前之所以能邁入大乘期，敖嘯其實也出過一份力。
又比如人族與妖族很多都已經結合為了道侶，甚至開枝散葉為了家族，你讓他們怎麽選？
因此，老夫可以護你，但絕對不可能幫你去對付敖嘯、對付妖族！”
此話一出。
王離眉頭皺成了川字。
這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
“第二，就算老夫忘恩負義，不顧人妖兩族的大義帶領人族助你驅逐妖族，咱們的勝算也少得可憐。
因為即便有我跟你師父牽製敖嘯，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但妖族剩餘的實力，仍舊勝過我人族！
單單合體後期乃至合體巔峰的戰力，妖族便有十七位！而我人族，即便算上你跟你的這具分身，也隻有十二人罷了！
這還不算其他的合體期跟煉虛期等等。
一旦兩族爆發衝突，多半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就算僥幸取勝，也是慘勝！最終獲益的肯定是周圍虎視眈眈的木族、夜叉族、影族等族群！”
“不對吧！七妖王最次是合體後期，這個晚輩知曉；但妖族其餘十個又是哪裏冒出來的？我所了解的人妖兩族頂尖戰力，差距可沒有這麽大！”
王離壓住心中的憋悶問道。
現在看來，洞天鼠王作為七妖王之一，給他的情報是存在一定偏差的。
“你可知曉聖島？”
“知道，那是我人族先祖留下的後手之一，聽說是半件玄天之寶。”
“不錯，聖島正是因此而地位特殊。
加之兩族常有天驕之輩會被送上聖島得到精心培養，因而陸陸續續誕生了不少高階修士甚至合體期，也使得此地更為特殊了。
老夫不知你從哪裏得知的聖島情況，但有關島上的具體情報，便是三皇七妖王都不得而知。
說來，聖島能夠號令包括三皇七妖王乃至天淵城在內的人妖兩族所有戰力，除了敖嘯親自坐鎮的原因外，跟其上的頂尖戰力足夠壓製外界各方也有很大的原因。
沒有對應的實力，如何調動外界各方？”
誰又會給聖島麵子？
哪怕沒有他跟敖嘯，聖島也是兩族最強的一股勢力。
“也就是說，聖島上的妖族合體後期，數量遠在人族這邊之上囉？”
“不錯。”
“嗬，晚輩沒記錯的話，妖族化形之後雖然靈智大開，但修行天賦仍舊是遠不如我人族的吧？！既如此，高端戰力為什麽會比咱們人族多出這麽多？
他們憑什麽？”
王離強壓怒火追問。
莫簡離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又說不出口。
總不能坦白，他雖與敖嘯同時坐鎮聖島，可真要論及話語權，妖族那邊卻更多也更足這種打臉之事吧？
此外，他是真的做不到敖嘯那樣，輕鬆將一頭天賦還算湊合的白眼狼培養到合體後期！將天奎那廝硬生生送上七妖王的寶座！
可他的確也有為人族爭取。
比如杜宇、比如胡俊等，都是人族的好苗子啊。
“前輩，擁有護族大陣庇護的三境七地是老祖宗們留下的，千百下界是老祖宗們當年打下來的，聖島也是老祖宗們留下的底蘊；妖族則不過隻是老祖宗們留下的靈獸誕下的後裔，隻是老祖宗們留給咱們後人的一支守護力量而已！
現在，靈獸的後裔想要反客為主、鳩占鵲巢，並切切實實占據了大部分的修煉資源，咱們卻反而視作理所當然嗎？”
王離有些氣憤道。
“你說的，老夫都明白。
但王小子，今時不同往日了啊！
你不妨問問天元他們，問問聖島人族以及各大宗門跟家族那邊，看看他們會不會同意你驅逐妖族的瘋狂想法！
你的出發點是好的，若放在上古末期，倒也說得通。
可現在不是人族還算比較強盛的上古，人妖兩族絕對不能分家。
於情於理，於我人族生死存亡，於我族大義，老夫都不容此事發生。
即便你師父親自來說此事，也不行！”
“哪怕我身後擁有比我師父更強的力量，哪怕我能將傷亡降低到極小，哪怕我能將妖族盡數轉化為咱們的修煉資源！哪怕我能帶著人族走得更遠，哪怕我能夠帶給人族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輝煌……
你也要阻止我嗎？”
王離咬牙一字一句。
“不是老夫要阻你，而是人妖兩族如今的大勢使得人族不可能站在你那一邊！咱們人族與妖族幾十萬年下來，牽連的太深了。
你猜猜，體內流淌有妖族血脈的族人，如今有多少？”
王離聞言一愣。
“我告訴你吧，超過了三成！
至少三成的族人體內，多多少少都繼承了妖族的血脈！
比如天元那小子，你以為他為什麽能將煉體功法修煉至大成？為什麽尚且弱小時便能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天地元氣灌頂？
他天賦異稟沒錯，可血脈力量占了不小的原因呀！
難道你讓老夫將包括天元在內的這三成族人全都驅逐放棄掉？”
“啊這……”
怎麽會這樣？
王離麻了。
其實，人妖兩族通婚留下子嗣，並不罕見。
甚至傳承下強大妖族血統、或者血脈返祖的，比比皆是。
比如，黛兒。
又比如，天淵城人族長老之一的紫發女子。
且不單單人妖兩族通婚，人家人麵蛟這位耙耳朵丈夫，跟某位厲害的異族大乘結合後，還能誕下狐狸血脈的後輩呢！
生殖隔離在修仙界，根本不存在。
“人族衰落了有二三十萬年了啊！
二三十萬年，很多事情都改變了！”
莫簡離歎道。
隻能說，麵前的王小子生不逢時。
來晚了。
正所謂窮不過三代！嗯，第四代早被競爭的連傳宗接代都做不到了！剩下的，肯定大多數都是有錢有血脈有資源的。
靈界各族為何總將人族與妖族合稱人妖兩族，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王離，算是理解莫簡離的苦衷了。
也理解下界的飛升者為何這麽難了！
從生活的環境、也就是地域性看，人家是靈界本土，飛升者隻是下界的鄉巴佬。飛升者上來，擺明了就是搶資源搶利益的。
再從血脈上看，矛盾更大。
一個純血，一個逐漸淪為雜血。
關鍵是，飛升者們大都是純血，一旦太強大，無疑是會威脅到靈界本土的大多數雜血們的。
因為就血脈的正統而言：靈界的人族，遠沒飛升者正統。
至少如今是這樣！
所以，靈界本土憑什麽照顧你飛升者？
不想方設法的打壓才奇了怪了。
難怪真靈世家封山，不就是怕低了不止一籌的雜血混入他們的真靈血脈當中嗎？人家未必是裝清高，或許，人家是真的瞧不上與妖為舞的那類人呢？！
且妖族＋混血人族兩方，飛升者無論咋的都不可能取得優勢！
被反客為主丟去當看門狗，已經是莫大的仁慈了！
“前輩是純血還是混血？”
王離笑著相問。
但笑容看起來甚是勉強。
“純血！”
老莫斬釘截鐵道！
“嘿，沒想到啊，阻礙人族興盛的，從來不是外力，而是人族自己的問題！”
打壓飛升者？
那叫打壓嗎？
那叫防患於未然好不好！
人家很有先見之明的！
“那麽，你還準備驅逐妖族嗎？”
敢這麽做的，裏外都不是人！
那些混血，肯定第一個不幹！
“阻止晚輩對妖族出手的，不是敖嘯跟妖族，而是你跟人族！這還真是天大的諷刺呢！妖族早些年出了兩位了不起的人物呀，能想到用兩族結合的方式彼此捆綁！
晚輩之前，的確失算了！
厲害！”
王離對於這種手段大為讚賞，也大感驚豔。
“可惜，晚輩不吃這套！”
嗯？
莫簡離蹙眉。
然而某人接下來的話，更令他眼皮狂跳：
“因此，前輩敢攔晚輩的話，晚輩屆時會連前輩一並送走的！所以接下來，前輩還是在一旁看著就好！”
原本，麵前這位，是他想要爭取的一大戰力。
但世事無常。
他想把蛋糕做大，自己得利的同時，也給道侶、給兒子、給血脈後代、給下界的老鄉們、乃至整個人族都留下一些底蘊！
卻絕對不包括讓妖族跟著分好處！
甚至混血分走一點，他都覺得虧。
“你認真的？”
老道士手中，茶杯碎裂。
“前輩真要阻我？”
王離眯眼不答反問。
正與金越禪師跟雷羅真人有說有笑的本體那邊，拳頭驟然一緊！
眸光冷得嚇人！
把老和尚等人都嚇了一跳。
原本應該的一場狂歡，結果鬧成這樣，到底是誰的錯呢？
或許雙方誰都沒錯。
隻是立場不同罷了。
錯在，人族太長一段時間、包括現在……都處於衰弱期。
實在離不開妖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