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遇故人
王離此番閉關期間，發生了許多事情。
比如，十年一次的升仙大會；又比如，三年一次的宗門小招。
升仙大會麵向越國散修，宗門小招則麵向建州與附近州府的大小修仙家族。
這一日，太南山太南穀坊市，迎來了一艘速度非常一般的法器飛舟，正是黃楓穀前來招生的那隊人馬。然而就算是這種渣渣的飛舟，落在雲集太南穀的數千散修與一眾家族子弟眼中，亦是無法企及的絕世珍寶，眼眸滿滿的都是羨慕。
“孟師兄，咱們幹嘛提前三天來此？王師兄與吳師兄到底交待了什麽？”
帶隊的幾名築基期中，有兩個是老李頭門下，名為孟浩與沈騰，分別排在第八跟第九位，僅次老七鍾衛娘築基。
之所以破關而出，跑來參加這升仙大會，正是收到了王離與吳風的委托。
“吳師兄讓咱們在此賣符籙，王師兄當然是讓咱們代為販賣法器了。嘖嘖，兩位師兄可真是大手筆呀，吳師兄那裏，數百張初級中高階符籙，王師兄那裏更是數十件上階法器乃至數件頂階法器！兩位師兄可是說了，賣出的符籙與法器中，超過成本的部分，咱倆都可以得到半成的紅利……”
對於自家王師兄，孟浩是打心底的感激。
正因為王離的相助，他才能幸運的獲得那枚築基丹、進而僥幸築基，隨之成功加入李師門下成為正式弟子。
這可是他人生中的貴人。
“紅利不紅利的倒是無所謂，主要還是王師兄所托，咱們必須給他半得漂漂亮亮的。”
沈騰也不是白眼狼，對於六師兄王離，同樣打心底的感激。
門中無依無靠、無人幫襯的曾經，與如今背靠大樹、各種福利的待遇，完全形成了鮮明對比，他隻想抓住這份機遇走得更遠。
“在下青顏，歡迎黃楓穀的道友大駕光臨。”
剛進入坊市，一名負責維持此地治安的老者便迎了上來，對於黃楓穀一眾那是相當之客氣，態度擺的極為端正。
“青顏道友，久聞大名……”
孟浩與之寒暄了幾句後，也不繞彎，表明了來意。
“青顏兄，我等師兄弟幾人在這太南穀坊市賣點小東西，萬家、青顏家等家族……應該不會刻意刁難我等的吧？”
老者聞言嚇了一跳：“孟老弟這是哪裏話？咱們嵐州太南穀本身就是給各位道友交易物品的地方，豈會有刁難一說？”
他招惹誰也不敢招惹門派中人呀。
何況寒暄時可是清楚的打聽到了，這倆都是結丹期門下。而且還是那種很護犢子的結丹期。尋人家麻煩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嘛。
“有青顏兄此言，孟某與沈師弟就放心了，青顏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十塊靈石遞了上去。
“孟老弟，使不得、使不得！”
青顏道人像是被夾了尾巴的貓，一蹦三尺遠。
孟浩與沈騰二人也不勉強，在問清了坊市構造與布局後，選了一家閑置的店鋪，果斷擺起了攤，開張大吉！
“精品符籙、精品法器，有興趣的道友可以來看看了，築基期煉器師與築基期的製符師精心煉製，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叫這話的，必須是門中的煉氣期弟子。
且為了烘托氣氛：
“嘎子、三火，你們一會兒換身行頭，假扮成散修，來這提價。”
“是，師叔。”
數名出生元武國、幾年前還散修身份、後來僥幸加入了黃楓穀的煉氣十一層的弟子，趕忙抱拳作揖。他們表示，本色扮演沒問題。
當托這種事，隻要跟著黃楓穀，絕對不會被人堵門打死。
什麽？這次升仙大會，太南穀出現了大量初級中高階符籙？
什麽？不單單中高階符籙，就連精品法器也出現了不少？甚至就連頂階法器都露頭了？
“快快快，去太南穀，那裏有大量符籙跟法器出售，咱們若能購得些許，說不定能奪得升仙大會七十個名額中的一個！”
“快快快，太南穀匯合……”
“把所有家當都帶上，別落下一塊靈石！”
所有收到消息、並為越國十年一度的升仙大會自覺準備很充分的修仙家族，瞬間感覺自己的準備不那麽充分了。
果然，當聽說第一天就有散修買走了三十多張初級高階符籙與十幾件市場上難得一見的精品法器之時，他們坐不住了！
他們慌了！
生怕接下來的升仙大會跳出一匹匹黑馬，將他們族類的精英打下擂台奪得那個築基丹名額！
某家族族地。
“傳令下去，立馬收集咱們家小坊市與族人手中的所有靈石，全力備戰升仙大會！”
另幾處家族所在。
“方雲兄，最近手上可有結餘，能否借萬某一些靈石？小弟家那個崽急需一件趁手的法器與幾張湊合的符籙。”
“咳咳，老哥我手中也著急呀，要不，萬老弟你借給為兄一點靈石應應急？”
借你？借給你後，我家那小子咋辦？
“嘿呀，可惡，怎麽會有這麽混蛋的家夥？偏偏選擇在升仙大會前三天來這麽一出？這不是逼咱們修仙家族掏出兜裏的靈石嗎？”
“是啊，太狡猾了！那個黃楓穀的孟浩跟沈騰，太可惡了！”
散修聚集區。
“黃楓穀不愧是傳承數千年的大派，既有氣魄、也有實力，若能加入黃楓穀，咱們仙道有望啊！”
“誰說不是？聽說那個喜歡除魔衛道的劉靖劉大俠，就是這兩位體量咱們散修、願意為咱們思慮一二的築基期前輩的師兄！”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其他幾派與黃楓穀一比，嘁……”
隔壁。
“萍姑，九指，咱們先把靈石湊一湊，看能不能爭奪下一件頂階法器。到時咱們輪著使用，說不定能在擂台上站的一席之地！”
“青紋，你想丟下妾身嗎？你是不是想著加入門派後就拋棄妾身跟九指老弟？”
“萍姑，你要相信我！”
“青紋大哥，不若我去順兩個儲物袋？”對於自己的偷技，吳九指信心十足。
“不行，太危險了，這次升仙大會來了太多人，其中難免高手人物……”
平靜的湖麵因為吳風的符籙與王離的法器，掀起了道道漣漪。
但散修太多，紮根越國的修仙家族更是盤根錯節，這點風波不值一提。隻是說，黃楓穀二人離開之時，儲物袋裝得鼓囊囊的。
全都是靈石。
半成分紅也能拿到上千靈石，這一趟，他們賺大發了。
什麽時候，靈石這麽好賺的？
王師兄不愧是王師兄！
這條大腿，他們抱定了！
……
黃楓穀坊市，萬寶樓。
作為大客戶，王離再度光臨。
來此一趟，是因為閉關之前，他除了將尋找天雷子的任務委托給了自己那位二師兄，其實也在萬寶樓這邊發布了一份收集滅神鑽、火雷子、天雷子等大威力消耗品的任務。
且價格方麵都做出了極大的讓步。
滅神鑽，每一枚增加了十枚靈石的市場價；天雷子，每一枚更是拔高了五十塊下品靈石。
由不得萬寶樓這邊不上心。
“田老哥，三年不見，你還是風采依舊啊。”
以前煉氣期時，以為這位掌櫃隻是個精明一點的凡人，可等到築基之後再回頭一看，對方哪裏是什麽凡人，分明是一位把自己偽裝成凡人、實則深藏不漏的假丹期小高手。
當時的自己，何其的眼拙。
“喲，王小友，稀客呀。來，裏邊請，咱們先上二樓，讓小友嚐嚐為兄最近的手藝。”
所謂手藝，其實就是泡茶方麵的一種上古傳承。完整版的叫做靈食術，包含廚道、茶道等看似不起眼的偏門小道。是王離收集到的禁地殘缺傳承中的一種，自己用不上，所以賣給了田掌櫃的。
說來也是有意思：對其他修士而言雞肋無比的東西，到了這位掌櫃的這裏，卻被奉為至寶。
王離當時可是狠狠宰了這位一刀。
“有新茶嗎？是毛尖、還是大紅袍、亦或者龍井？”
據他所知，傳承中記載的千多種靈茶，這位在早年間，便收集了上百種。在從他這弄到了上古的殘缺傳承之後，這些年貌似陸陸續續補全了不少。
“看來小友也期待為兄的這杯靈茶助你開啟蒙塵的悟性呀。”
“老哥這麽自信？那小弟我可得好好品品！”
“嘿嘿，車騎國的那口龍泉，泉水清甜可口，盛放在頂階法器之中可保靈氣月餘不散。元武國有座霧山，為萬妙觀所有，常年靈霧環繞，產出的茶葉可為人洗滌靈智且別有一番風味，當屬上品。我將這一茶一水融於一體，便就泡出了這壺霧山龍泉。
來，小友嚐嚐，看這味道如何。”
幾句話全都說的茶，但卻間接展露了萬寶樓的實力。
“那小弟就不客氣了。”
接過茶杯，趁著笑談之際，不著痕跡的輕輕一偏杯子一側，將杯裏的茶水拭了一點在右手的銀絲套上。
定睛一看，手套不曾變色。
“呼嗚……呼嗚……”
輕輕吹了吹，然後吸溜的小小抿了一口，下一刻：“嘶……呸呸呸……”
好苦！
苦得直扁嘴的王離、渾身一個哆嗦。
“田老哥，你不是說這茶是甜的嗎？”
“是啊，先苦後甜嘛！”
這話似有所指。
所以說，他王某人這是被教做人的道理了？
“好個先苦後甜！田掌櫃，咱們還是說正事吧，天雷子、滅神鑽、火雷子，你這裏都收集了多少？”
再度抿了一口，細細體會了一陣濃烈的苦楚之後，回饋而來的成倍的甘甜美味。
“嘿，那便要看小友的胃口有多大了！”
嗬，口氣倒是不小。
“天雷子，五顆之內，我全要了；滅神鑽，十枚之下，也給我全部打包；火雷子的話，中看不中用的玩意，來個十顆就行了。”
反正三四十枚靈石一枚，又不貴。
“啊噗……咳咳咳……”
好一陣的咳嗽之後，田掌櫃這才呼吸急促的追問了一句：“你要多少？”
他覺得自己剛剛出現了幻聽。
“都拿出來吧田老哥，你這大話也說了，總不能隻收集到了一兩枚天雷子或者滅神鑽吧？”
中年聞言，被噎的老臉通紅一片。
隨即梗著脖子沒好氣道：
“哼，你以為這些好東西都是大風刮來的，這麽容易收集？為了弄到這些玩意，我甚至動用了元武國、紫金國、薑國等周邊修仙國度的關係。”
說話間，喚來了三個小廝。
三人分別抱著一口兩尺長寬的小箱子。
王離眼見三人向他靠近，當即很是自然的起身、將身形挪移到了兩丈之外。麵子什麽的，堅決沒有小命重要。
而這一小舉動，直讓田掌櫃嘴角一抽一抽的。
第一口箱子打開：
“天雷子，一共七顆，威能堪稱結丹之下最強殺手鐧。你應該也知曉這玩意最近的市場價，這樣，五百五十塊靈石一枚，小友以為如何？”
嗬嗬，我確實知道市場價，但三年前，也才四百六十靈石一枚。現在突然漲了一成還多，你個老奸商，這是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剝了是嗎？
“老哥，不對呀，說好的隻比市場價高五十，怎麽高了近百塊？”
“你問我？我還納悶呢！最近這兩年不知怎的，就是有人對這偏門玩意……啊不對，是對這珍稀無比的好東西來了興趣。對方不但在越國到處收集，更跑去元武國跟紫金國搶購，弄得此物價值飛漲，害得我亦是廢了好大力氣才請動……咳咳……才弄到的這七枚！”
“咦，田掌櫃，天雷子不是數百年前某位修士留存下來的嗎？怎麽有六顆看著好生的新鮮？像是剛煉製出沒多久的樣子？”
已然成為煉器大師、加之眼力勁不差的王離，此刻是一臉的狐疑。
田掌櫃則眼觀鼻、鼻觀心，有那麽一瞬的心虛。
“你管它新鮮的還是以前的，這玩意的威力便擺在那呢。”
可很顯然，王離不是冤大頭。
“天雷子，采集天雷煉製。而有此手段的，除了元嬰期的高人，雷係功法登峰造極者其實也是有能力煉製的。正好，我所熟知的高階修士當中，就有雷法造詣頗高之人……所以說，這些都是咱們黃楓穀雷萬鶴雷師伯的手筆？”
推出這個結論的時候，王離自己都嚇了一跳，亦是把邊上的田掌櫃驚了一驚。
“田老哥，好手段。”
“小友果是聰慧，這都給你通過蛛絲馬跡猜到了。怎麽樣，你還要這些天雷子嗎？五百五十枚靈石一顆！”
價格方麵沒有絲毫變動。
“要，當然要！為什麽不要？”
王離笑了。
他的玉珠綾正好缺幾顆天雷子點綴。
有了這幾顆的裝點，結丹之下，誰來誰死！
此外，他還得好好的感謝一番這位田掌櫃呢。既然給他知道了結丹中期的雷萬鶴有著煉製天雷子的手段，那他以後豈會再缺這種一次性的大殺傷性武器？去亂星海之前，準備上二三十顆的，應該不過分吧？！
話說，這位雷師伯有著如此輕鬆的來錢本事，也難怪會瞧不上千竹教黃龍的那些傀儡疙瘩了。
第二口箱子打開：
“四枚滅神鑽，每一枚兩百一十下品靈石，小友你可是說好的，十枚之下，打包全收。”
“老哥放心，王某不是食言而肥之人。”
臉上滿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吞的肉痛模樣。
“好，大氣。”
第三口箱子打開：
“火雷子，采集地火精粹煉製，每一粒七十枚下品靈石，共九十三粒，小友以為如何？”
“不要了。”
食言而已，多大點事兒。
果斷不認賬。
“啊這……”
“田老哥，囊中羞澀啊；再買，小弟我怕得傾家**產了。”
一副生動的苦瓜臉。
典型的適可而止為妙。
“小友，以你在血色禁地的斬獲，這點靈石的損耗應該難不到你的才是吧？”
“老哥，你太瞧得起我了。”
扣扣索索極為不舍的從一個儲物袋中倒出了三千多塊下品靈石，隨之又拿出另一個儲物袋，從中倒出了十來份一級頂階妖獸身上的材料、與三十多份上階妖獸身上的材料。臨了更突然摸回去一份上階妖獸的材料＋八塊下品靈石，讓價格幾乎對等。
看得田掌櫃笑著笑著，轉瞬笑成了磨牙狀：
“這位小友，還真是妙人，半點虧都不肯吃啊。看來，這就是他身上所有的禁地收益了。”
一趟試煉，簡直賺得盆滿缽滿。
好想進去撈一筆呀。
奈何自己修為太高、實力太強了。
便在這時，從樓下又上來了兩個渾身“黑衣＋麵具＋鬥笠”打扮的人。
“沒看到上邊有客人麽？”
田掌櫃看向帶路的小廝，頗為不快道。
“掌櫃的，這兩位是大客戶。”
小廝趕忙畢恭畢敬的堆笑解釋道。
嗬，大客戶？
能有他王某人大？
王離下意識神識一掃……
“誒？！”
下一刻，他的神色悄然變得古怪起來。
這倆，其中一個正是王離代吳老頭收的便宜徒弟張鐵，另一個則是原時間線上的未來韓天尊。
在這裏與二人不期而遇，是王離不曾料到的。
說來，王離都看到了張鐵，張鐵自然也瞧見了他。
可惜，當年的王離用的並非本來麵貌示人，當時的他，那張臉先用人麵笑臉偽裝過後的模樣。這便使得再次相遇的二人，幾乎形同陌路。
“王小友，照顧不周，還請見諒。”
中年書生蠻不好意思的一抱拳。
“田老哥，你忙你的吧，我去下邊逛逛。”
王離手一揮，就收取了屬於自己的兩個盒子，隨即在另一個小廝的陪同下，邁步去了一樓。
隻聽身後……
“在下萬寶閣掌櫃田卜離，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厲飛雨。”初入煉氣十一層的那人，毫不客氣的把自己好友的名字借來了一用。
“墨居仁。”此人，煉氣十二層。
“嗬。”
王離咧嘴，搖頭一笑。
“張師侄，不，從你選擇與人分享造化的時候開始，咱們便沒有這層關係了。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怪不得誰。”
這是咋回事？
原來，王離在離別張鐵之際，留下的是足夠這憨子四五年使用的煉氣期丹藥與拆分的築基丹。前者不乏上古丹方煉製的珍品，外界可遇不可求。
三靈根的張鐵憑借這些靈丹妙藥，想要達到煉氣十三層，最多隻需一兩年。築基，再有小半年即可。
畢竟其中包括數顆築基丹拆分的上百份藥粉。
然而現在八九年過去了，這貨卻才煉氣十二層！
一看就不正常。
多出的資源哪裏去了自是顯而易見。
換而言之，張鐵選擇了韓立，沒有選擇他王離。
至於墨大夫是個什麽結果，更不用多說。
“韓立，掌天瓶不屬於任何人，你的前身隻是其中的一任持有者，九元觀那位是另一個。且小瓶既然在眾多道祖的算計下，掉落下界，那便屬於無主之物。
既為無主之寶，自是有緣者得之！
接下來，咱們便是兩條時間線。
王某非嗜殺之人，現在不殺你，隻希望日後別來尋王某的麻煩。你若仙道有成，咱們或可合作；你若仙道無望，你那韓家一脈，王某自會照顧一二。”
日後，各憑本事。
再又多看了張鐵一眼：
“嘖，好個韓天尊，看來，咱們屬於同一類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