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末路
“幹,那幫孫子又發射魚雷了!”
盯著火控雷達的小廣西怒吼起來。我沒理他,打到現在,我們挨的魚雷沒有三十枚也有二十八枚了,一隻麻雀打三槍,膽子都嚇壯啦。我駕駛著68主戰,讓它潛得更深一點,隻有一點點炮塔和炮管露出海麵,山東則飛快地更換彈種,一發長杆尾翼穩定脫殼穿甲彈送進炮膛,電鈕按下,轟!一團火球幾乎是貼著海麵飛出去,不到兩秒鍾就被兩千米外的那艘倒黴到家的巨艦給擋住了。穿甲彈可不是什麽善茬,像筷子戳豆腐一樣鑿入艦體,在吃水線上開出一個濃煙滾滾的大窟窿來。可也就是開出一個大窟窿來罷了,人家可是三萬噸級以上的大家夥,我們這122毫米口徑高壓滑膛炮打上去,人家挺多當是被蚊子咬上一口!與此同時,那艘巨艦發射的重型線導魚雷一路大吵大鬧著衝撞過來,我們三個都瞪大了眼睛,等待著那天崩地裂的一刻。幸運的是,死神大爺看在我們近期連連為他老人家送上美味的份上,睜隻眼閉隻眼,又放了我們一馬,三枚重型線導魚雷對於像68主戰這種比最袖珍的炮艇都要小上幾倍的小家夥根本就看不上眼,像它們的前任一樣,傲慢的撇撇嘴,從我們身邊擦了過去,鬼才知道奔什麽去了,那疹人的尖嘯聲吵得我們耳膜都要裂開了,不過我們還是挺享受這種噪音的,盡近聽起來很不舒服
。當然了,別人就沒有這麽享受了,像五千米外,一艘輕型巡洋艦正在乒乒乓乓的炸個不停,船上的親們也不管有沒有大白鯊在海裏等著了,下餃子般往海裏跳,海麵一時間人滿為患。如果海裏真的有什麽大白鯊,那我們罪過就大了,沒誰在海牙法庭受審的時候,除了什麽謀殺歐美士兵呀破壞公物呀啥的之外,還得加上一條反地球反人類罪,因為那艘巡洋艦是被我們害沉的。對麵這艘兩棲攻擊艦發射的魚雷盯不住我們,就一路朝那個大家夥衝了過去,這幫小祖宗可挑食了,專找大家夥!當然,那艘輕巡洋艦發射的魚雷也不甘示弱,狠狠的親了這艘兩棲攻擊艦兩口,轟出兩個可以開進六十噸東風大卡的大窟窿,再加上我們不屈不饒的在它身上打的洞,估計它少說也得攤上個三級殘廢了。
我還是高估了這艘兩棲攻擊艦。這現在可不是三級殘廢,而是快要被打殘了。艦長連跳海的心都有了,這算什麽啊,堂堂一艘三萬六千噸的巨艦讓一輛坦克和幾枚自己人發射的魚雷炸得不成樣子了,回去怎麽向上頭交待啊?這輛坦克到底是什麽秘密武器,居然將整個非洲司令部搞得雞飛狗跳,還打沉了英國佬的核潛艇,現在又幹沉了射手號輕型巡洋艦,還把炮口對準了自己?
我靠,到底是哪個變態的國家哪個變態的兵工廠製造的變態坦克啊!
艦長大人真的冤枉了我們偉大的68主戰,這可是北方重工製造的,出身名門的好坦克啊。不過如果它有智慧有感情的話,肯定跟我們一樣,鬱悶至極!沒錯,現在我們三個連死的心都有了。不信?不信你試著開一輛浮渡能力有限、燃料有限、彈藥給養更他媽有限的坦克在茫茫大海跟一支艦隊對著幹幾個回合試試看!
海麵掀起驚濤駭浪,一片電閃之下巨響如滾雷轟隆隆輾過海麵,暴怒的海麵以那艘火光衝天的兩棲攻擊艦為中心,騰起一排排二三十米高的水柱,小山一樣的巨浪接連衝撞過來,將我們這艘小小戰列艦按到水下,也好,正好趁此機會避過了敵艦的一輪齊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300毫米口徑以上的艦炮炮彈,被它擦一下我們都得完蛋,還好,跟反艦導彈和魚雷一個鬼樣,它們的激光製導係統根本就盯不住這麽小的目標,沒有一發打中目標的。巨浪不斷湧來,68主戰一時半刻無法上浮,我們隻好呆在水中,男子漢大丈夫就得像自己的老二一樣,熱脹冷縮能屈能伸!
小廣西小聲問:“老大,你說我們還能回去嗎?”
我苦笑:“比登天還難喲。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情況,除非上頭能派出潛艇前來接應,否則我們就算不被敵艦打成碎片,也得自己自動自覺的像塊石頭一樣沉進大海
!瞧,坦克炮浸水,我們連炮都開不成了,再也沒有還手之力,隻有任人被宰割的份啦。”
小廣西懊惱的說:“沒想到我們三個福大命大,這麽多危機都硬挺過來了,到頭來卻得死在海裏成為魚蝦的美餐,更可惡的是,我們做下的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業也會隨之沉入大海,再也泛不起浪花來,我不甘心啊!你們甘心嗎?”
山東很直接的搖頭。
我苦笑,我也不甘心。身為軍人就要有戰死沙場的覺悟,既然選擇了成為一名職業軍人,就得有漠視死亡的心態,死對於我們來說,就像四季輪回一樣自然。可是就這樣死了,誰甘心呀,上頭說了,等到完成任務後,就把我們三個調往阿根廷,聽說那裏很美,很富裕,有很多既漂亮又熱情開朗的姑娘,最重要的是······丁香也在那裏,在出發前半個小時,我們就通過電報約好了,等我到了阿根廷,我們就在那古老的教堂裏舉行婚禮,而且上頭也出人意料的批準了我們的婚事,春天正向我招展風情,就這樣死在這裏,還得被列入失蹤人員名單,我真的咽不下這口氣!
海浪小了一點點,68主戰乘機上浮,結果又一座浪峰蓋了過來,把我們摁了下去。沒有辦法,浮筏能提供的浮力就這麽多,沒有半路讓我們沉到海底已經很給麵子了,還能奢望它抗住這狂暴的海浪麽。照這樣下去,不用敵人開炮,我們無法浮出海麵,遲早都會窒息而死的。小廣西倒也看不得,摸出最後幾塊巧克力一人一塊丟過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擔心也沒用,還是先墊墊肚子吧。”
山東一口吞了,咂咂嘴巴,說:“這點東西頂個鳥用,塞牙縫都不夠呢。”
小廣西兩手一攤:“現在連這點塞牙縫的東西都沒有嘍,再得不到支援,我們就算能逃過這一劫,也隻能吃海草喝海水的份了。”
我說:“支援你就別想了,別說貝蘭沒有潛艇,就算有,也無法突破敵人的反潛圈前來救我們的。其實說實話,如果我是一軍統帥,就算潛艇能突破敵人的反潛圈我也不會讓潛艇為了區區三個人而冒著被敵人擊沉的危險前來救人的,劃不來。”
小廣西算是死心了,搓著大手說:“唉,其實吧,我也不會讓潛艇來冒這個險,要知道一艘潛艇也許就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了,為三個人拿來冒險,誰也不會這樣做。老子才不在乎了,出發之前就寫好了遺書的,早就預到有這麽一天了,上頭不是說了嗎,執行這次任務的陣亡率幾乎高達百分之百
!兩百多名戰友一起去襲擊蒙坦娜空軍基地炸b-52,隻有我們三個逃了出來,還打沉了敵人的軍艦、潛艇,擊落了敵人的戰鬥機,早就夠本了,沒什麽好抱怨的啦,隻是我可憐的李潔,她怕是得守活寡啦!”自怨自艾,不住的歎息,沒想到這隻猴子居然也是個癡情種子。
山東想要嘲笑他兩句,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最終化為一聲歎息:“小芳還說等畢業了她也參軍入伍,進數字化步兵旅和我一起戰鬥呢,唉。”又拿出那張彩色照片癡癡的看著。照片上,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孩子穿著明顯不合身的迷彩服,帶著幸福的笑容輕輕的靠在他的身邊,他沒有穿軍裝,軍裝讓女孩子穿了。
我不說話,因為我的胃正在隱隱作痛。這是在大地震中落下的病根,這兩天來隻吃了三塊巧克力,老毛病又犯了。大口徑炮彈不斷在附近爆炸,被打瘋了的敵人正瘋狂的往海裏傾泄炮彈,要把我們連同海魚一起炸死呢。爆炸波推動不可壓縮的水一**的撞來,整輛坦克東倒西歪,這就讓我的胃更不舒服了,我捂著胃部,冷汗狂冒。小廣西看出我不對勁,緊張的問:“老大,你怎麽啦?”
小廣西罵了一句“媽的”,在身上四處翻找想找點對我有用的藥品出來,山東用袖子幫我擦掉冷汗。數枚魚雷從我們身後襲來,我們連操控坦克躲一下的動力都沒有了,打不上當然不用躲,要是能擊中,哪怕隻是近失彈也能瞬間讓我們化為飛灰,躲也沒用,何必費這個勁?我們這三個疲憊之極的大頭兵對呼嘯而來的魚雷不予理睬,小廣西什麽也沒有找到,憤怒的捶了一拳車身:“操他媽的雙頭鷹海軍!都是這個操蛋的沙漠軍刀行動害的!”
沙漠軍刀······
我忍受著胃部陣陣劇痛,反複咀嚼著這幾個字,居然有一點陌生的感覺了。炮彈那悶雷一般的爆炸聲和魚雷尖嘯聲都不存在了,隻有那嚴肅而冷峻的聲音浮現耳邊,是那樣的朦朧和虛幻:
“士兵們,我有一個極端危險的任務要交給你們———先別忙著把胸膛挺得那麽高,我必須告訴你們,這次任務的陣亡率幾乎是百分之百,心裏有牽掛的站出來,沒有人會嘲笑你們!”
“這次任務由曙光突擊隊的阿馬杜少校指揮,你們必須無條件服從他的命令,他有權就地處決違令的士兵!”
那聲音變了,變得洪亮,那是阿馬杜的聲音。這位曾在鱷魚嘴下救過我一命的貝蘭國防軍少校早已與敵機一起化為一團熾烈的火光,但他的聲音在我的印象中還是那樣的清晰、堅毅:“我們的任務是不惜一切代價摧毀蒙坦蒙空軍基地,讓雙頭鷹領教一下貝蘭國防軍的血性和憤怒
!這是一將必死的任務,怕死的請馬上退出!”
沒有人退出,有資格站在少將麵前接受他的挑選的人,就沒有一個是怕死的,盡管心裏的牽掛,但是我們照樣可以為了盟友,也為了我們的國家從容赴死!閉上眼睛,我又看到了那個淳樸的黑人漢子的身影,是那樣的生動,我仿佛又看到了他永遠不會向任何人彎曲的脊梁,看到了他身上鮮血淋漓的傷口,聽到他粗重的喘息,這些在我眼前重合,凝成一個頂天立正的身影,他的身體被十幾發子彈打爛了,卻還是站得那麽直,仿佛頂天立地的天神,在衝天而起的火光和此起彼伏的爆炸中,在燃燒著漫天飛舞的飛機碎片和嗖嗖亂竄的彈雨裏,他正忙著把一個哧哧冒煙的炸藥包往那架巨大的戰機機腹塞,我朝他衝了過去,想把他撲倒,他回過頭來衝我吼了一聲:“快趴下!”緊接著炸藥包就爆炸了,殺傷力僅次於核武器的同溫層堡壘連同在它眼裏像螻蟻一樣卑微的黑人士兵一起化為紛飛的碎片······
“老大你快看,那是什麽?”
小廣西的駭然驚呼把我從回憶裏拉了回來,我湊到瞄準鏡一看,也白了臉————在海裏,一個黑黝黝的影子正悄無聲息的朝我們逼近。不愧是超級大國的海軍,為了對付我們這輛小小的坦克,居然連潛艇都出動了!現在我們連氧氣都吸不飽,更別提還擊了。我苦笑,看著他們:“這回我們真的是死定了。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
山東說:“做親兄弟。”
小廣西咧嘴笑了笑:“這兩天真他媽的痛快,炸死那麽多山姆小弟弟不說,還開坦克擊毀了他們六架戰略遠程轟炸機,甚至還擊落了他們一艘核潛艇,擊傷兩艘軍艦,全世界的裝甲兵數我們牛逼了,哥們,下輩子咱們別當步兵了,改行當裝甲兵吧,肯定比現在牛。”
我和山東都笑了。可不是麽,哪一國的裝甲兵有我們牛叉?我們三個放聲大笑完全當幽靈般逼近的潛艇是空氣,是海水。我在心裏默念:“阿馬杜,任務我們幫你完成了,那些屠殺你的同胞的轟炸機一架也沒有跑掉,都讓我們幹掉了,你可以安息了。師長,蒙坦娜空軍基地已經變成鬼蜮,隻是,我們做的這一切,對戰局真的有那麽大的幫助嗎?你千萬不要讓我們數字化步兵旅和曙光突擊隊兩百多名戰友的鮮血白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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