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劉從嚴一行人在小誌家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他的身影。他讓人去把搞勘查的找來,對小誌家要進行一次全麵的勘查。
回到單元門口,達子正站在門旁邊,問著那個保姆。
“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一個禮拜才來兩次,把飯送過來,整理整理房間就算完,”保姆抱怨的說道,“他媽倒好,自己跑美國享福去了,一個月才給三十塊錢,顯然是不想要他了,隻要不餓死就行。”
劉從嚴在一旁抽著煙,沒搭腔。
“他一般不會跑遠,就在附近,你們等一會兒,等一會兒肯定就回家了,一個孩子能夠跑多遠。”保姆打了個哈欠,然後又把頭湊了過來,“他到底犯什麽事兒了?”
達子說,“別問那麽多。說說看,最近覺得他有什麽反常的地方沒?”
“反常的地方?”和達子熟絡了之後,她也沒原來那麽緊張兮兮,“他就是個白癡,你應該問最近有什麽正常的地方沒?成天幹些不著四六的事兒,上次被我教訓了一頓,當然,就是說了兩句,我可沒揍他,”保姆給自己辯護著,“我說,你要再這樣,我可把你交給警察了。警察抓你進去,你就再也見不到你媽了。沒想到,我沒去找你們,你們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達子皺了皺眉頭。
“我嚇唬他說,殺貓是要償命的,那個傻子似乎還真信的,果然老實了不少。”保姆放肆的哈哈笑了起來。
劉從嚴還是沒搭腔,小誌的模樣在他的腦海中呈現,要抓住這樣的一個人,還是有把握的。但問題是,把時間浪費在這是不是值得?
劉從嚴到底是從警多年的老警察,對罪犯有著一種特別的嗅覺,小誌顯然不在他的懷疑範圍之內,否則上次在東山現場,就不會輕而易舉的讓他走了。
當然,話又說回來,連專家都搞不清楚凶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還是保險一點的好。
該做的工作要做,先把人找到再說。
劉從嚴他們等了一會兒,仍然不見目標的蹤影,一大幫人在這為了個傻子耗著,總不是件事兒,他派了兩個人在這蹲守,其他的都各自散去做別的事兒去了。
劉從嚴和專家,還有達子,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小學。
這是小誌退學前就讀過的學校,按照專家的說法,反正來了也來了,順帶進去了解下情況。
越是往深裏了解,就越發現這個王小誌可一點也不簡單,確切的說,非但不“傻”,而且還非常的出類拔萃。
“小學四年級就能解微積分,想必全中國也找不出幾個吧。”小誌原來的班主任是個戴眼鏡的小老太太,很和藹,至今說起原來的學生,還是非常的惋惜。
“他們一家都是知識份子,他還有個姐姐,也很會讀書,據說是保送進第一屆少年班的優等生。”老太太站起身來,給劉從嚴他們倒了一杯茶,她已經退休了,但閑不住,現在回到學校在後勤幫忙。
“謝謝。”劉從嚴禮貌的接過茶杯,重新坐下來,“他從什麽時候開始有變化的?”
“具體時間也說不上了,反正我剛開始接觸他的時候,倒沒覺得有什麽,隻是顯得很孤僻,不怎麽和同學交流,上學放學都是一個人,課外活動也不參加,比其他孩子都要顯得沉穩早熟一點。”
劉從嚴點點頭。
“當然——,”老太太接著說,“這在老師眼裏並不是什麽壞事兒,小孩子能夠看出什麽來?隻要成績好,肯定會多喜歡,多關心一點。”
老太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我舉了例子,那年學校選拔去市裏參加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同學,名額隻有兩個,選拔考試的那天恰逢王小誌生病,數學老師為了保證能夠去參加那個競賽,又在放學後組織了整個年級重新選拔考試的一次,這才全校也是絕無前例的!”
劉從嚴喝了一口茶,鐵觀音,很香。
“到了後來,就有點不對勁了,”老太太語氣憂愁,“最先顯露出來的問題,是和同學打架,別看他不參加課外活動,平時蔫了吧唧的樣子,可力氣一點不小,打架時基本都占上峰,比他大的孩子都落荒而跳。老師問他為什麽要打架,打架是不對的你知道嗎?可他卻回答說當時我腦子一片空白,都不記得發生什麽事情了。老師生氣了,犯錯誤沒關係,可犯錯誤不承認就不對了,不承認本來就不好,還編這種理由糊弄老師,豈不是把老師當傻子涮了。
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好幾回。每次他都拿這樣的說辭出來,我們才發現他腦袋好像確實不記事兒,第二天他自己就會忘記一些事情,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
劉從嚴回憶起來在東山的時候,聽鄰居們似乎也說過這事兒。
“後來我們就把他媽媽找來了。”老太太頓了一頓,回憶起當初的事情來,“她在辦公室沒怎麽說話,就把小誌領回家了。到了後兩天,王小誌突然在體育課跑步的時候暈倒了,問下來才知道,回家後,他媽因為小誌打架體罰他,已經有整整兩天沒給他吃過飯了。老師們都很吃驚,趕緊又把家長找來,說體罰孩子終歸不是正途,孩子要以教育為主。他媽不愛聽這話,言語裏有點看不起我們這些老師,當時小誌的姐姐已經很有名氣了,她可能覺得自己的方法沒錯,後來我聽說,他媽以前也是高材生,文革的時候,受到過一點衝擊,腦子有點偏激,怎麽說的——就有點太急功近利,拔苗助長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小誌變成今天的模樣,不管根本原因是什麽,我想他肯定是要付一點責任的。”
“那後來呢?”劉從嚴問。
“後來——,後來就更嚴重了,王小誌上課上到一半會突然哭起來,沒有緣由,老師問他為什麽,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而且屢屢發生,經常弄的同學沒法學習,老師也沒法上課。這個時候,我們已經意識到王小誌腦子肯定有大問題,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天才和瘋子隻有一步之遙。他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對於這樣的情況,我們想過很多辦法,甚至想過是不是給王小誌單獨補課,畢竟這樣的天才學生,不是每個老師都遇得到的,終歸希望給他多幾次機會。可是事態卻越來越嚴重——”
劉從嚴耐心的等著老太太把事兒說下去。
“最後一次,我在上課,突然坐在他邊上的女生尖叫了起來,我跑過去一看,嚇了一跳。那女孩的大腿上鮮血直流,王小誌手裏拿著一把帶血的鉛筆刀,他還是說他當時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為什麽就把刀刺過去了。這個老師們就幫不了他了,別的的家長肯定不答應,於是我們就讓他退學了。”
老太太說完了王小誌的故事,歎了一口氣,即使到今天,她還是覺得王小誌是她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
“你怎麽看?”出了小學的門,專家問劉從嚴。
劉從嚴搖搖頭,又點點頭,“你覺得凶手是他嗎?”
專家接著往前走,沉默了一會兒,“這麽說吧,他是個聰明的傻子,他或許搞不清楚你為什麽要抓他,可一旦他認為你對他有威脅,要找到他的蹤跡,也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劉從嚴把專家的話,在肚子裏轉了兩道彎,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那邊蹲守的傳來消息,說是王小誌到現在還沒回家。
專家有點擔憂,“我覺得咱們得花點力氣,找到這個奇怪的小孩。”
可上哪找去呢?
專家又停了一會兒,“你還記得剛剛保姆說的話嗎?”
“哪句話!”
“她說那小孩一般不會跑遠,會不會咱們來的時候,被他發現了,所以已經跑了?!”
劉從嚴想了想,覺得這是有可能的,“那怎麽辦!”
“加派人手吧,把火車站和車站什麽的也一塊守住,反正不能有任何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