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懸疑推理名家 · 一人一本成名作(共40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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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從嚴心裏有一根刺,折磨了他二十年。

那時候,他還年輕,剛當上刑警隊長沒多久。成天琢磨著如何破大案要案。九十年代初期,S市盜竊犯罪猖獗。盜竊團夥經過幾次火拚合並,逐漸形成了三大勢力。其中以火車站為中心,向四周發散的“鐵拐李”集團,最為龐大。

“鐵拐李”,顧名思義是個瘸子,年輕的時候,學過幾年武術,粗壯的石墩子,一個人扛起來跑二裏地不費勁。此人爭勇好鬥,是村裏的一霸。十七八歲的時候,晚上到魚塘偷魚,被炸藥炸斷了腿。人無大礙,但從醫院出來之後,就瘸了。

“鐵拐李”瘸了之後,沒在村裏待,而是一個人跑到S市謀生。搓過煤,賣過水果,最後在火車站扛貨。“鐵拐李”講義氣,組織能力很強,在火車站做搬運工的那段時間,籠絡了一批外來的流浪兒,乞丐。很快形成了以盜竊為生的小組織。

據傳骨幹力量有十三個,江湖人稱十三太保。除了骨幹,手下的小囉囉最多的時候達到了百餘十名,鐵拐李自己腿不好,所以特別喜歡招募和他一樣的人。團夥中大部分都有殘疾,不是斷手,就是啞巴,要麽就是腿腳不利索,是個很典型的殘疾人犯罪團夥。

這個團夥,在“鐵拐李”的經營下很是“紅火”,組織紀律嚴明,分工明確,效率極高。而且他們在和別的團夥產生矛盾時,多采取偷襲的方式,且心狠手辣,所以沒多久就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號。

那一年,全國嚴打,市局治安大隊和刑警隊聯手要端到全市的涉黑組織,“鐵拐李”名列榜首。

打黑行動,不同於簡單的刑事案。這些黑團夥一般都存在了一段時間,牽扯麵廣,眼線密布,有的甚至還有保護傘,所以取證和抓捕都存在很大的困難。

負責此案的劉從嚴,經過多日偵查,卻還隻能遊離於團夥的邊緣,抓了幾個小囉囉,始終摸不到鐵拐李及其核心成員。所以急需一個臥底打入犯罪團夥內部。

能夠獲得“鐵拐李”信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這個人生性狡猾,反偵查意識很強,為什麽選擇殘疾人做自己團夥的支柱,想必也是考慮到安全方麵的因素。

臥底好找,殘疾人好找,可是兩個加一塊兒就有點困難。劉從嚴好不容易從鄰縣的公安係統找到符合條件的一個警察。那人也姓劉,叫劉一達。抓捕罪犯的時候,被車撞了,右腿膝蓋以下部分全部截肢了。當時被安排到縣政府下屬的招待所上班。

劉一達的妻子死活不同意,是劉從嚴去做的思想工作。

臥底成功打入團夥內部,馬上就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沒過多久,搜集到了大量的證據,相關人等相繼落網,同時“鐵拐李”也開始生疑了。

劉從嚴接到過劉一達的電話,說是人身安全受到過威脅,很有可能已經暴露了。然而當時急功近利的劉從嚴,沒有終止計劃,而是冒險讓臥底繼續潛伏在鐵拐李的身邊,結果就出事了。

劉一達死的很慘,死在自己的家裏,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他老婆也被牽連,全身的骨頭都碎了,雖然還留了一口氣,還躺在**,但已經是個廢人了。

劉妻一開始就反對這次行動,現在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當然恨透了劉從嚴。他們有一個女兒,事發時在學校躲過了一劫。等到劉妻實在覺得撐不下去,在醫院拔管子自殺之後,女兒對劉從嚴的憤恨也就更嚴重了。

父母雙亡之後,女兒被送進了福利院。劉從嚴去看過一次,他看到一大群流著鼻涕在泥地裏打滾的小孩,立刻決定把這個遺孤抱回家收養。

然而那麽多年過去了,這個遺孤和劉從嚴的心結始終沒有解開過。

劉從嚴看著劉莎,問她,“你怎麽沒回去?”

劉莎沒回答這個問題,指了指辦公室,“我們進去說吧。”

劉從嚴竟然有點緊張。剛才被她聽到的話題,會不會觸碰到兩人最敏感的神經?

他跟在劉莎的身後,走進辦公室,剛站定,劉莎就轉過頭來說,“我求一個事兒。”

劉從嚴一愣,這還是她第一次以這種口吻和自己說話,“說吧,看我能不能辦到。”

“我想去做你們剛剛說的那個誘餌?”

“什麽?”劉從嚴一下子沒聽明白。

劉莎低著頭,“我想林涵不會反對的,我和他一塊去,你們會我保護我們的,是吧?”

這回劉從嚴聽明白了,“開什麽玩笑,瞎胡鬧,去去去,趕緊回家去。”

劉莎還是低著頭,絲毫不為劉從嚴的責備所動,“那麽多年下來,其實你早就不欠我們家什麽了。”她抬起了頭,“這回你再幫我一次,以後我們好好生活,我養你老。”

劉從嚴頓時心頭一熱,這樣的心裏話,他從來沒有聽劉莎說過,“這——,”剛準備開口,劉從嚴反應過來了,差點被突如其來的溫情衝昏了頭腦,“不行,不行,怎麽說這個都是不可能的。”

“可你就看著我們這個家毀了麽,自從知道這案子還沒破,林涵整天都魂不守舍,班也不去上,孩子也不管,隻知道你找那個杜文中喝酒。”

劉從嚴擺擺手,沒有絲毫鬆口,“這事兒你不用管,馬上就要破案了,我們已經鎖定嫌疑人,用不了多久,等案子破了,他也就安心了。”

“問題不在這,”劉莎憂傷的看著劉從嚴,“這幾天我才明白,我根本沒法代替那個蘇巧,你知道嗎,”她提高了嗓音,“哪怕蘇巧已經死了二十年,可隻要有一點點有關她的信息,他就會擱下我們娘倆不顧。我需要的不是破案,是要替代蘇巧。”劉莎紅著眼喊道。

劉從嚴語塞了,“可——,可。”

“隻要這樣做,我才能把他奪回來,你明白我意思嗎?”

劉從嚴不說話,隔了良久,歎了一口氣,“你這麽做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