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壁上留詩藏頭露尾
筵前較技鬥角鉤心
話說柳遲走至床頭,向著高高懸掛著的那件外衣中一探,不覺失聲叫了一句:“啊呀!”你道這是什麽緣故?原來少年給他作為信物的那個碧玉扳指,竟已不翼而飛了。隻是叫了一句“啊呀”之後,忽又似有上了一個轉念,臉色間倒又揚揚如常,向少年說道:“如今你老兄既已到來,介紹一層,是不生問題的了。失去扳指與不失去扳指,是沒有什麽關係的。隻不知這碧玉扳指值價也不值價,失去了有沒有什麽關係?而我對於你交給我的東西,不知好好地保存,竟讓它丟失了去,這當然是十分抱歉的。”說完,又向那少年的臉上一望。這倒是出他意料之外的,那少年的臉上,這時候滿露著一派不快樂的神氣呢。照他的心中想來,這少年是很有幾分的俠氣的。凡有俠氣的人,對於義氣為重,珍寶財帛為輕,這碧玉扳指不論是怎樣的值價,然既已丟失了,至多不過想上一個如何把他追回來的方法,萬不會也像一般平凡的人,把這不快樂的神氣,完全放在臉上啊。
正在暗詫之間,又聽那少年回答道:“介紹一層,當然不成問題。但這碧玉扳指,是先父唯一的遺物,一旦丟失了去,實在有點放置不下呢。而且,此中還另外有上一個關係,更不能聽他隨隨便便地失了去,而不一加追問的。”說到這裏,他的老毛病又發作,好同姑娘們怕羞一般,二個嫩頰之上,又瑟地暈紅起來了。
柳遲不免有點懷疑,正想追問一句:“所謂另外的一個關係,究竟又是怎樣的一件事?”卻已聽那少年接著說下去道:“唉,這個賊人真可惡。別的東西一件也不偷,偏偏要把這個碧玉扳指偷了去。這顯然地不但存上有一種深意,並連這個扳指的曆史,和另外的一個關係,也都知道得明明白白的。但我決不讓他有這般的便宜,不論遭到如何的困難,我定要把這原物追回來。也罷,我們如今且先去見了黎一姑再說。大概她也已回到寨中來了。”
正說時,一線曙光,已從窗外透射進來。而在這曙光之下,又使他們在壁上瞥見了一件東西,無疑地,便是這大膽的賊人留下來的,倒使他們更把驚駭之情擴大起來。原來是一張小柬,上麵是這樣地寫道:“人冒我名,我盜其寶;試一思之,真堪絕倒。隻苦美人,毫不知道;欲返原珍,南山有堡。”他們二人瞧了這一紙小柬後,倒不免各人都上起各人的心事來。
在柳遲的這方麵,不覺暗叫一聲:“啊呀,原來這來盜碧玉扳指者,便是白馬山所延請的不知姓名的那一位能人,他連我的冒名頂替都知道了。隻不知他對於這節事的始末情形,已否完全知道?倘然他不知道我的冒名頂替,是出於將錯就錯,而疑心我是有意如此的,那可有些糟糕了。”而在那少年一方麵,也不覺暗喚一聲:“慚愧,什麽美人不美人,真是十二分的刺眼。大概對於我的事情,這個人已是完全知道的了。如今又左不盜,右不盜,偏偏把這碧玉扳指盜了去。這顯然是存有一種深意,更是不容易對付啊。”隻是各人對於對方所已懂得,而他自己倒尚未完全明了的部分,雖因小柬上的指點,也已有點瞧科出來,終究是有一些隔膜,一半兒明白,一半兒不明白,倒又使得他們都沉思起來了。最後,還是那少年先打破了這沉寂的空氣,笑著說道:“這也是很平常的一種玩意兒,沒有什麽道理的。讓我日後找著了他,和他好好地算賬就是了。如今讓我先去通知黎一姑一聲,立刻就來請你進去和她會麵。”說完,徑自向外走去。
不一刻,來了二個嘍囉,說是奉了寨主的命,前來迎迓貴客的,柳遲便跟著他們走去。剛走至大寨之前,早見那個老者之外,還有一個打扮得十分齊整的姑娘,在迎候著他,這當然就是那位巾幗英雄黎一姑了。可是,當柳遲剛向他瞧得一眼時,不覺怔呆了起來。原來,這黎一姑的麵貌,竟有十分之九是和那個少年相肖的呢。比及到得寨中,相將坐下,柳遲方又想到小柬上,所提起的那“美人”二字,不禁恍然大悟:“這黎一姑和那少年,定是一而二,二而一者的呢。”這時候,黎一姑似也知自己的行藏已被柳遲瞧破,便一笑說道:“這隻是一種遊戲的舉動,閣下想已完全明了,我們也不必再說的了。”於是,柳遲也隻能一笑相報,並說明了不要假冒人家,而竟成了一個假冒者的那種原因。接著大家談得十分投機,方知那老者喚黎三豐,是黎一姑的一個族叔,正管理著寨中一切的瑣事。而由黎三豐的口中,又知道黎一姑的祖父喚黎平,是太平天國的一個同誌,奉命隨著某王來經營山東。後來他的一部分人馬,就長駐在登州、萊州一帶的地方。等到太平天國覆滅,山東也為滿清所收複,他就被清軍捉了去。
這時太平天國的舊部,投順清軍者雖是數不勝數,他卻大義皎然,不為所屈,因此,便在省垣遇害了。當臨刑的那一天,他偷偷地把一個碧玉扳指交給了獄卒,教他務要設法交到他獨生的兒子黎明手中,作為一種紀念品。並說他一死尚在其次,太平天國如此的覆亡,實是十分痛心,他死也不得瞑目的,務望他的兒子不但須為他向滿清複仇,還得時時以恢複太平天國為念。這獄卒從前也是太平軍中的人物,總算有點兒義氣的,居然輾轉訪尋,不負所托,終竟把這碧玉扳指交到了黎明的手中。不料黎明未將大仇報成,已是死了,隻遺下了一個幼女黎一姑,便將祖父一番的遺命,轉告訴了黎一姑,教她繼續報仇。並說孤零零的一個女孩兒家,恐怕幹不成什麽大事,最好選擇一個英雄人物而嫁之,那碧玉扳指,正不妨作為訂婚時一種禮物呢,因又把那碧玉扳指交給了她。而黎一姑從小就從名師習藝,有上了一身絕高明的本領,聞得了這一番遺命,和睹及這一件祖父的遺物,不免慟哭一場。從此就在這青牛寨中,繼續著他父親的事業。原來黎明為要有上一個根基地起見,早在這裏落草的了。到了近日,招兵買馬,悉心訓練,更是很有上一番新的氣象呢。
柳遲聽了這番說話以後,方知這碧玉扳指非尋常的珍寶所可比,萬萬遺失不得的,不覺脫口而出地說道:“如此說來,我把這碧玉扳指丟失了去,更是罪該萬死了。但既是這般珍貴的一件東西,黎寨主為什麽隨隨便便的,交給在……”意思是要說,為什麽要交給在一個不相識的人的手中,而且也不鄭重地交代上一句。
黎三豐不等他把這句話說完,即攙言道:“柳兄是一個很通達的人,難道連寨主的這一點兒意思,也參透不來麽?”這句話不打緊,卻把這個巾幗英雄的黎一姑,也鬧得一個粉臉通紅,連連把眼睛瞪著他,似乎教他不要再說下去。便連柳遲也自悔一時失言,未免有些唐突美人,深深自疚之餘,倒也弄得有些局促不安了。但是這豐幹饒舌的黎三豐,也不知是否依仗著自己是黎一姑的叔父,有意倚老賣老,還是立時要想把他們撮合攏來,故意這麽子地說。他竟像毫不理會似的,又接著說下去道:“而且我剛才不是曾對你說過,先兄故世的時候,曾囑他須擇一英雄夫婿而嫁之。不過一向來到這裏來拜山的,都是一些庸庸碌碌之人,哪裏有上一個什麽英雄!現在可給我們遇到了。”他把這話一說,意思更是十分的明白,他已把柳遲目為一個英雄,並急急地要替他們玉成了這頭親事呢。
現在,且把柳遲這一邊暫行擱下,再說白馬山所要請去的那個能人,究竟是什麽人呢?原來,那人姓陳,名達,是楊讚化最小的一個徒弟,很具上有一種超群出眾的本領。因為白馬山延請他去,具上有一種秘密的性質,生怕給其他山寨中的人所知道,所以,他並不和白馬山差去的使者,一起同行,遲了幾天方動身。不料,恰恰已是後了一步,人家竟把柳遲誤認作了他,凡是受過白馬山囑托的幾個客店,對於柳遲,招待得十分殷勤,供張得也十分豐富,對他卻不怎樣地理睬。他最初見了,不免有些生氣,想要把這一層誤會立時揭他一個穿,繼而一想,我們所以要如是做法者,不是為求秘密起見麽?如今既有一個冒名者充作我的前站,那是再好沒有。就是這種秘密,已給我們的敵人們所探知,沿途倘然要出什麽花樣,也必指鹿為馬的,把這冒名者當作我。那一切都由這冒名者承當了去,可以與我無幹,我不是反可脫去敵人們的監視,安然到達白馬山了麽?
他這麽一想時,頗自以為得計,因此也不去戳穿柳遲冒名頂替的這一層關係,隻遠遠地跟隨在後麵,暗窺他的一切行動。等得到了住宿的那旅店中,店中人因為已把那貴客接得,對於這衣服並不十分光鮮,相貌並不怎樣出眾的一個客人,當然不會如何地注意。他也不把自己說破,和尋常旅客一般地在一間小房中住下來了。然而柳遲入店後的種種舉動,他都隨時在那裏窺著的。所以那一晚在宴飲的時節,那烏大漢在院子中叫喊,以及鏢未出手,自己先行栽倒的等等情節,都一一瞧在眼中;並連這烏大漢是如何的一種來意,他都有些猜料到的。不過在那大漢中了暗器遁去以後,忽又從屋上跳躍下一個少年來,倒又使他暗中吃上一驚。但他所驚的,並不是在這少年的來得兀突,而在這少年的麵貌,為何生長得如此的俊美。經他細細地一注意,方瞧出是女子喬裝了的。後來再一偷聽到那美少年,所說的一番言語,並暗窺到那美少年種種的舉動,不禁恍然大悟道:“這不就是黎一姑所化裝的麽?我險些兒也給他蒙過了。”這一來,倒又把柳遲痛恨了起來。倘不是柳遲在前麵冒充著他,這一番豔福,不是該歸他所享受的麽?比見黎一姑邀柳遲前去拜山,並以一個扳指交給柳遲做信物,顯然有委身於柳遲的一種意思,更使他怒火中燒,氣惱得什麽似的。幾經他在心中盤算著,方決定了,當柳遲前去拜山的時候,自己仍跟隨了在一起走,並要當著黎一姑的麵,想法把那扳指盜了來。自己能夠這麽地一顯弄本領,那時候還怕美人兒不十分地傾心於他麽?
他把這個主意想定,覺得很是快樂,便安然地睡了去。到了第二天,柳遲抄著小路,前往青牛山拜山,他當然追躡在後,隻因十分留心,所以沒有給柳遲覺察到。隻有一樁,柳遲的前往拜山,很是光明正大,所以乘了那老者的一艘小船前往;他卻帶上鬼祟的性質,生怕給人瞧見,不敢公然喚渡,直待至黃昏人靜之際,方遊過這條湖去,又偷偷地掩入了水寨中。幸仗他的水陸二路功夫,都是十分了得,居然過了一關又一關,早已平安無事地來到大寨之前。又給他捉著了二個巡更的小嘍囉,在小嘍囉口中,知道了這假冒者正住在那賓館之中。他便把這二個巡更者捆縛起來,並絮住了他們的口,擲在樹蔭之下,方一個人前去行事。
等到已是得了手,故意又把柳遲的被掣上一掣,讓他驚醒過來,然後自己方走,這又是一種顯弄本領的意思呢。不料,這時黎一姑也恰恰打外麵回來,倘然真的向他追了去,雖不見得便能把他擒捉住,然當場必有上一番廝殺。誰知黎一姑竟當他是一個小毛賊,不屑和他交得手,輕輕地放他走了去。於是,他一出得險地,也就向著白馬山而來了。
白馬山的李大牛,以前曾和他見過麵的,見了他的到來,當然十分歡喜。一壁又帶著驚訝的神情,向他問道:“你是打哪條路走的?據我所派出去的一般小嘍囉回來報告,說你昨日打從那家客店出來以後,好似失了蹤一般,我們正在驚疑不定呢。”他聽了,不覺哈哈大笑道:“他們這一般人始終沒有注意到我,怎知道我失蹤?他們所報告給你聽的,大概是別一個人的行蹤,恐怕是與我無關的吧?”
這一說,倒說得李大牛怔住了半晌,方又問道:“這是什麽話?我教他們沿途留心著的,隻有你一個人,怎麽又會誤纏到別一個人的身上去?”他又大笑道:“哈哈,老大哥,你真好似睡在鼓中一般了。你不知道,像我這麽一個無名小卒,還有人沿途冒著我的名兒呢。你想他們都是不認識我的,怎又弄得清楚這一件雙包案呢?”李大牛不免更是驚詫道:“怎麽還有冒名的人?我真一點兒也不知道。”當下,他便把沿途一切的情形,約略說上一說。李大牛方始恍然大悟。他便又把這碧玉扳指取了出來說道:“這冒名的人,已往青牛山寨中去了,我也跟著他同去了一遭,這就是我在那裏得來的一件勝利品呢。”
李大牛一聽,凝目把這碧玉扳指望上一望,現著驚詫的神氣,向陳達問道:“這不是從黎一姑那裏得來的麽?我聽說黎一姑隨身佩戴著這麽一件東西,是她父親的遺物,留給她作為紀念品的,遇著可意的人兒,便不妨拿來作為私訂終身的一種表記。難道黎一姑已看中了你這一表人才,把這寶物贈給你作為表記麽?”
陳達又笑著點點頭道:“你這話雖不中,也不遠矣了。大概這件寶物既能歸我所有,這個美人兒也不久就能為我所擁有吧。”他這話一說,不免引得李大牛深深地向他瞧視一眼,暗地似乎擔上了一種心事。他這種心事,倒也不難猜度而得的。原來他所最最畏懼的,就是這青牛山寨的黎一姑,所以要千方百計地把這陳達請了來,做上自己的一個幫手,也就是為了這個緣故。如今這陳達倘然竟搭上了黎一姑,那他不助自己,而反助黎一姑,乃是顯而易見的事,不是反有揖盜入室之嫌麽?一壁卻又裝著滿臉笑容,趕緊地說道:“這倒是很可賀的一樁事,我想邀集了全寨的頭目,好好地為你稱慶一番呢。”
等到筵席擺上,正在歡飲之際,忽有小嘍囉來報:有一個姓柳的前來拜山,並指名要見新到山寨的陳寨主。陳達就知定是柳遲來了,不禁笑道:“這廝原來姓柳,他倒已是把我打聽得一個清楚,夾屁股就趕了來了。好,就請他進寨來吧。”一壁便也起身相迎。兩下見麵之下,誰知竟是非常的客氣,一個趕著行禮,一個也趕著還禮。比及行禮已畢,大家仰起身來,方在陳達的身上,發現了柳遲的足印;而柳遲的襪上,也發現了陳達指頭的影痕。不覺默喻於心,相視一笑。李大牛雖立在陳達的身旁,卻一點兒也沒有知道,隻顧把柳遲當作一位貴客,盡向著裏邊讓。一到廳上,他便又笑吟吟地說道:“不知柳兄遠來,未曾備得酒席。不嫌這是殘肴,就請坐上來飲啖一會兒,等晚上再專誠奉請吧。”
柳遲倒並不客氣,隻把頭微微一點,即在李大牛所向他指點的那個席位上坐下。但是屁股剛一坐下,隻聞得格列的一聲響,一具很堅厚的楠木的椅子,竟給他坐坍了。這在柳遲,明明是有上一種賣弄本領的意思,小小地用上一點功勁,就把這楠木椅子弄坍了。可憐這李大牛,卻還是蒙在鼓裏,一點兒也不明白,反連聲地責罵著小嘍囉。說他們辦事怎麽竟如此的不留神,把破壞不堅的椅子,拿出來給客人們坐,倘然把客人跌上一大跤,這還了得麽。陳達卻隻是在旁邊冷笑著。
這時候,挨罵的小嘍囉們,早又另換了一把椅子來,雖也是楠木的,卻比先前的那一把,更堅厚得多了。但是奇怪,柳遲的屁股,剛和這椅子做上一個接觸,複聞得格列的一聲響,這椅子又是坍壞了。這一來,李大牛也明白過來,知道這是來客故意這般的做作,要在他們麵前賣弄上一點本領的,倒又愣著在一旁,弄得沒有什麽方法可想。但陳達在這時候,再也不能在旁邊冷眼瞧著了,隻向廳外的庭中瞧得一眼,早已得了一個主意。即見他不慌不忙地向庭中走了去,跟首就把一個很大的石鼓兒,一手托了進來。這石鼓兒看去怕不有二三百斤重,他托在手中,卻麵也不紅,氣也不喘,好像沒有這回事一般。進得廳來,很隨意的一腳,即把那把已坍壞了的楠木椅子,踢至數丈之遠,為牆壁所擋靠住了。但牆壁受不住這般大的一股激力,早有些個粉堊,紛紛從上麵落下。陳達卻就在這當兒,將身微僂,用手輕輕地一放,這石鼓兒,便端端正正地放在席麵前了。一壁含著微笑,向柳遲說道:“剛才的那兩把椅子,委實太不堅牢了,竟經不起閣下這重若泰山的身軀一坐。如今沒有方法可想,隻好端了這石鼓兒,委屈閣下坐一下;倘然再要坍壞的話,那兄弟也就沒法可想了。”這明明是含有譏誚的意味,以報複他的故意使刁。
柳遲哪有不理會之理,也隻有謙謝的份兒,心中卻在那裏暗想:“這小子倒真可以,我不過要在他們的麵前,獻上一點本領,做上一個示威的運動,不料他獻出來的本領,倒比我更高一步了。這我此後倒要步步小心,倘變成了鴻門宴上的沛公,弄成來得去不得,那才是大笑話呢。”
於是,大家又相將入席。酒過三巡之後,忽有一件東西,從梁上掉落下來,恰恰墜落在肴菜之中,細看,卻是一根小小的稻草兒。李大牛見了,不覺笑道:“好頑皮的燕子兒,竟把這樣的東西,來奉敬嘉賓了,未免太寒蠢一點吧。”細聽,果有燕子呢喃的聲音發自梁上,怕不是它們鬧的玩意兒。這時候,柳遲倒又忘記了自己警告自己,小心一點兒的那句說話,癢癢然的,又想在他們的麵前,獻弄上自己的一點絕技了。原來他的身子,近年已練得同猴子一般的輕捷,躥高落下,不算得什麽一回事的。隻見他仰起頭來,向著梁上一望,含笑說道:“果然是頭頑皮的燕子,在向著我們開玩笑。但我自問頑皮的本領,倒也不下於人,頗想捉著了他們問上一聲,究竟誰是比誰會頑一些呢?”
不知柳遲捉得了這頭燕子沒有,且俟下回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