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 噬靈畸戀2
“吳姐,去吧,沒事的。”男子開口勸說道。
“欸。”吳翠苗木訥地點了點頭,起身朝我們這邊走來。
一分鍾後,吳翠苗有些拘謹地坐在了辦公室內,雙手緊張地拽著自己的圍裙角。
明哥拿出了紙和筆,看了一眼吳翠苗,開口說道:“說說今天中午的情況。”
“警官,說啥情況?”吳翠苗試探性地小聲問道。
“就從你們吃中午飯開始說。”明哥拿起了筆,抬頭看了一眼,準備記錄。
“哦。”吳翠苗鬆開了手中的圍裙,眉頭微微一皺,開始回憶起來,“我是中午12點半左右燒好的飯菜,小許,哦,就是死掉的那個女的,還有劉教授,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吃的午飯。吃飯期間小許說我的湯燒鹹了,我就準備再回鍋重新燒一遍,可劉教授說不需要。他們兩個因為這件事吵了起來,劉教授一氣之下就摔門離開了。”
“他們兩口子是不是感情不和,經常吵架?”明哥停下了筆,問道。
“基本上是,因為劉教授是二婚,小許跟他的時候還是黃花大閨女。而且你們也看見了,他們之間的年齡相差很大,這一歲年齡一歲人,想法肯定不一樣,想的不一樣,做事也就不一樣,所以他們經常吵!”吳翠苗解釋道。
“你在他們家做保姆多長時間了?”
“五年了。”吳翠苗舉起張開的右手掌回答。
“幹了這麽長時間,你應該對他們夫妻兩個的生活多少有些了解,那你跟我說說他們夫妻兩個之間的事情。”明哥起身走到飲水機旁邊,接了一杯純淨水,遞到她手裏。
“我是農村人,在城裏給人當保姆也不短時間了,什麽樣的雇主我都見過,可像他們兩個這樣的我還是頭一回遇到。劉教授其實早年有一個老婆,感情也十分好,他還有一個男孩叫劉浩然。死的這個小許以前是劉教授的學生,經常晚上去找劉教授問問題,後來她就喜歡上了劉教授,硬是使詐把劉教授好好的一家給拆散了。”吳翠苗本來還有一些緊張,可現在越說越有勁。
“你才幹五年,怎麽知道他們以前的事情?”明哥有些疑惑。
“他們家的事,小區裏哪個不知道?我喜歡到小區裏打打麻將,都是聽他們說的。”吳翠苗拍著大腿回答。
“嗯,那你接著說。”明哥聽後點了點頭。
吳翠苗神秘地往門外瞅了瞅,然後弓著身子,用右手半捂著嘴巴小聲地對我們說道:
“聽說這個小許,故意把劉教授灌醉,然後把自己的衣服脫光,跟他在一起拍了裸照。她把照片拿給了劉教授的前妻看,他前妻看了,一氣之下跟劉教授離了婚。”
“卑鄙!”葉茜惡狠狠地甩了這麽一句。
吳翠苗聞言,仿佛受到了驚嚇,趕忙把放在嘴邊的手收到了自己身後,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低頭不語。
明哥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葉茜,她好像也意識到了自己不應該插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閃到了我的身後。
明哥看了一眼有些緊張的吳翠苗,放緩了語氣:
“沒事,你接著說吧。”
吳翠苗緩慢地抬起頭,端起水杯咕咚喝了一口,壓了壓驚,接著說道:“劉教授雖然離婚了,但他是打心底裏不願意跟這個小許結婚,哪兒知道這個小許整天要死要活地纏在劉教授身後,為了劉教授,她幾次服毒自殺,後來劉教授被逼無奈,就跟她辦了結婚手續。”
“劉教授的前妻跟他現在還有沒有來往?”明哥皺著眉頭問道。
“沒有,好像他前妻嫁了一個老外,他兒子也跟著他前妻去國外生活了。”
“劉教授這人怎麽樣?”
吳翠苗一聽到這個問題,剛才還緊鎖的眉頭立即舒展開來,她嘴角帶著笑回答:
“我不是在這裏給劉教授說好話啊,他這個人真的沒話說。我以前在別人家幹活兒,都是從早忙到晚,可到了他們家,隻需要燒一日三餐,簡單地打掃一下衛生就行,我平時有空還能搓搓麻將。”
“那這個死了的小許呢?”明哥又問道。
一提到死者,吳翠苗的臉立馬拉了下來,她撇撇嘴說道:“這個小許,平時幹什麽都挑剔得很,隻要她在家,我這把老骨頭肯定被她使喚得閑不下來。而且她的脾氣很不好,動不動就大吵大鬧,你就拿中午吃飯來說,多大點兒事?非要跟劉教授吹胡子瞪眼,他氣得中午連飯都沒吃就走了。”
“那照你這麽說,這個劉教授跟死者的關係很不好嘍?”明哥歪著頭問道。
“基本上是從早吵到晚。”吳翠苗皺著眉頭說道。
“那你跟我說說,你今天發現死者時候的情況。”明哥話鋒一轉問道。
吳翠苗一口氣把杯子裏的水喝完,開口說道:“中午吃完飯,我收拾了一下餐具。大概一點鍾,小許換上了睡衣躺在臥室裏睡覺。”
“是不是這件睡衣?”明哥遞給吳翠苗一張照片說道。
吳翠苗雙手接過,看了一眼,很肯定地說道:“對,就是這件。”
“接著說。”明哥把照片重新拿到自己麵前。
“我跟別人約的時間去打麻將,所以,一點鍾我準時出的門。幾圈牌打下來,到四點多,我又去小區旁邊的菜市場買了一點兒菜,準備回家燒晚飯。當我回到家打開門的時候,就看見小許躺在沙發上,家裏被翻得亂七八糟。我上前一看,發現小許已經斷氣了,就趕忙打了劉教授的電話,接著我又報了警。”從吳翠苗驚恐的表情不難看出當時的情況肯定把她嚇得不輕。
“嗯,大致情況我了解了,你先下去吧。”明哥把筆錄紙一疊,對她說道。
吳翠苗聞言,戰戰兢兢地起身瞥了一眼葉茜,離開了辦公室。
“葉茜。”明哥表情嚴肅地喊道。
“在,冷主任。”葉茜低著頭,像個犯錯的孩子,慢慢地走到了明哥麵前。
“以後我問話的時候,關係到案件實質性進展的話,你可以問,但是和案件無關的你最好不要開口,那樣會影響我的思路,你明白嗎?”明哥平靜地說道。
“哦,對不起,冷主任。”葉茜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回答道。
“好,那你就將功補過,把那個劉教授給我帶過來。”明哥揚起嘴角對她說道。
葉茜看明哥並沒有真的生氣,便麵帶微笑地衝著明哥敬了一個禮,“Yes, sir!”說完她便轉身出門。當她走到我跟前時,歪頭衝著我說道:“走,一起!”
“什麽?又讓我跟著?”我沒好氣地說道。
“怎麽?有問題?”葉茜繃著臉看著我。
“沒,沒問題!”我本著“好男不跟女鬥”的原則回答道。
她看著我的表情,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對我說道:“這還像點兒樣子,再怎麽說我也是一個弱女子。”
“我暈,你跆拳道黑帶四段,警校女子組自由搏擊冠軍,你是弱女子?”我如同看怪物一樣盯著她大聲說道。
“司元龍,你查我的底?”葉茜收起笑容,眉頭一皺,右腳後撤,雙拳緊握置於胸前,在極短的時間內拉開了格鬥式。
我看到她的舉動,趕忙往後退了幾步,確定自己站在了安全距離外,才慌張地解釋道:“別、別、別、別激動,忘了告訴你,我們倆是一個學校的,我前段時間上學校的網站,看到學校網站的首頁掛著你的照片,就多看了幾眼,絕對沒有故意去查你的底。”
“喲,原來還是警校的師兄啊。幸會,幸會。”葉茜收起格鬥式,雙手抱拳對我說道。
“哪裏,哪裏。”我看她拳腳已經收了起來,也學著她雙手抱拳客氣道。
“是師兄還不知道照顧師妹?還讓我一個人去!”葉茜站在原地雙手掐腰,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衝我扯著嗓子喊道。
“去!去!去!”我沿著牆邊從她身邊一溜煙地往樓下跑去。“真是一對活寶!”胖磊樂嗬嗬地看著我們兩個的背影說道。
七綠帽子
幾分鍾後,一個身材挺拔、大氣沉穩的男子走到了明哥麵前,男子拍了拍上衣,很自覺地坐到椅子上。男子從長相上看最多四十出頭,烏黑發亮的頭發,端正的五官,尤其是他臉上的那個鷹鉤鼻,很能吸引人的目光。他全身上下散發出成熟男性的魅力。
明哥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拿出一份嶄新的筆錄紙,開口問道:“介紹一下你自己。”
男子挺直了腰板,雙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略帶磁性的嗓音開口說道:“我叫劉建良,男,53歲,在雲汐市醫科大學擔任教授。”
“你今天下午一點鍾到五點鍾這段時間在幹什麽?”明哥表情嚴肅地問道。
“我在我的實驗室裏帶著我的幾個學生做實驗。”劉建良冷靜地對答。
“哪幾個學生?分別叫什麽名字?聯係方式是什麽?”明哥一連串甩出了幾個問題。
“兩男一女。兩個男的,一個叫王衝,一個叫張飛;女的叫高娟。他們都是醫科大的學生,聯係方式你們到學校裏一問即知。”劉建良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你們在做什麽實驗?”明哥點燃了一支煙卷問道。
“我們正在研究一個課題,尋找抗生素的替代品,至於實驗的內容,我在這兒不方便透露。”劉建良快速地回答道。
“你跟死者許婉儀結婚多久了?”明哥岔開了話題。
“六年零三個月。”劉建良一臉平靜地說道。
“你記得這麽清楚?”明哥眉毛一挑問道。
劉建良被明哥這麽一問,沒有出聲。
“關於你妻子的死,你有什麽看法?”明哥吸了一口煙問道。
“沒有什麽看法。”劉建良眉頭微微一皺回答道。
“看來,你們夫妻的關係不怎麽樣啊!”明哥雙手交叉放於胸前,身體往椅子靠背上一倚,說道。
“關於夫妻之間的事情,涉及我的個人隱私,我不方便透露。”劉建良很不友善地回答。
“搞學術研究的,這言談舉止就是謹慎。”明哥冷笑一聲。
劉建良何嚐聽不出來明哥話裏的意思,張口反駁道:“警官,請注意你的措辭。我拒絕回答跟案件無關的問題,涉及我個人私密的事情,我也不方便透露。”
明哥聽後,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憤怒地說道:“這裏是公安局,不是你賣弄清高的地方!現在死的是一個人,不是阿貓阿狗,配合公安機關調查取證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你連最基本的公民權利和義務都沒有搞明白,在這裏跟我談什麽條件!從現在開始,我問你什麽你給我回答什麽,否則我不介意給你加一條妨害公務罪。”
明哥的威壓讓劉建良有些驚恐,我能明顯地看到他嘴角的肌肉狠狠地**了一下。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一眼便能看出這是明哥使用的審訊技巧。審訊其實就是一個跟對方鬥智鬥勇的過程,對方狠,我方就一定比他更狠,這樣才能在氣勢上壓倒他。另外就是攻擊他的弱點,像劉建良這樣的教授,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名譽掃地,否則他也不可能在許婉儀的逼迫下跟她結婚,說白了還是怕影響到自己的聲譽。明哥最後一句“妨害公務罪”才是壓倒性勝利的關鍵所在。
“警官,您別生氣,剛才是我態度不好,咱們都心平氣和地談,好不好?”劉建良立馬變了態度。
明哥沒有理會,而是獨自坐在椅子上抽悶煙。
“警官,你問吧,你問什麽我都說。”劉建良起身有些歉意地說道。
明哥看到他這個態度,冷哼一聲,往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嚴肅地說道:“許婉儀的社會關係圈,你給我說說看。”
厲害!我聽到明哥問出這麽一句,在心裏驚歎道。
這時我才徹底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明哥設下的圈套。他的計策讓我想到了在警校教授我們審訊學的審訊專家。明哥肯定是一開始就已經判明了劉建良會是這個態度,所以故意問一些和案件沒有什麽關係或者大家都知道結果的問題,把劉建良高傲的態度給凸顯出來,然後再製造一個矛盾點,把劉建良的這個態度給打壓下去,讓自己處於主動狀態,最終再拋出關鍵問題。這樣就能得到最滿意的答案。
從目前這個案件不難看出,保姆吳翠苗暫時可以排除嫌疑,因為她沒有殺人動機,那剩下可疑性最大的就是這個劉建良,但是通過他自己的敘述,他很有可能有不在場的證明,也就是說,這個劉建良也不一定是凶手。拋開這兩點,那凶手就一定是死者社會關係圈子裏麵的熟人。
如果明哥一開始就問這個問題,劉建良肯定不會回答,所以他才設了一個局,把關鍵問題在此時問出。
果然,劉建良在聽到明哥的問題後,長歎了一口氣,說道:“警官,我實話告訴你吧,我跟這個許婉儀結婚也是被逼無奈,雖然我們兩個領了一張結婚證,但是我們根本沒有實質性的婚姻生活。你們到我家勘查現場的時候也應該發現了,其實我們兩個在家裏都是一個人一個臥室。可以說我跟許婉儀之間根本就沒有感情。自從她把我的前妻給逼走,我就再也沒有給過她好臉色看,我們兩個基本上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那你們為什麽還要勉強在一起生活?”明哥不解地問道。
“許婉儀這個人你們不了解,她的脾氣壞得很。我搞了那麽多年的學術研究,可以說在業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也要點兒臉是不是?我要是不跟她在一起,她指不定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劉建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許婉儀平時都跟哪些人接觸,你該知道吧?”明哥問出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劉建良聽後先是一愣,然後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屋子裏的人,有些難以啟齒的感覺。
“說吧,這裏都是我們科室的人,關係到人命,你不能有所隱瞞。”明哥讀出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劉建良一咬牙,開口說道:“好,我說!許婉儀在外麵有一個男人,她給我戴了一年多的綠帽子!”
聽到這個結果,明哥有些詫異,但很快恢複了平靜,接著開口問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能不能給我一支煙?”劉建良沒有回答明哥的問題,而是把目光移到了辦公桌上放著的煙盒上。
我很識趣地上前拿出一支,遞到他手裏,幫他點燃。
“咳咳咳……”劉建良猛吸了一口,幹咳著說道,“我每天上班的時間很固定,基本上都是從下午兩點到晚上八點。我跟許婉儀結婚雖然有那麽長的時間,但是我們兩個從來沒有過**,估計是她自己憋不住了,在外麵勾搭了一個男的,這個男的是她的高中同學。我有好幾次在做實驗的途中返回家裏,在門外聽到屋裏有女人呻吟的聲音,我也是過來人,一聽就知道屋裏麵在幹什麽勾當。”
“這個男人的基本情況你知不知道?”明哥趕忙提筆問道。
“知道,他叫蘇玉山,36歲,自己開了一家公司。他離異有三年了,沒有孩子,光棍一條。”劉建良一邊吧嗒著嘴抽煙,一邊說道。
“許婉儀知不知道你了解的情況?”明哥開口問道。
“她不知道,我當時沒有點破。我自己在心裏盤算著,如果許婉儀真跟這個男的好上了,我也省心了。所以我非但沒有說出來,而且還故意給他們創造機會。”劉建良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你如果真的想跟死者離婚,為什麽不當場點破?有必要搞得那麽複雜?”明哥有些疑惑地問道。
劉建良長歎了一口氣回答:“警官,你們根本不了解許婉儀的脾氣,除非是她主動離開我,否則就算是我捉奸在床也無濟於事。如果我當著她的麵把事情拆穿,萬一她離開了那個男人,不肯跟我離婚怎麽辦?就算起訴到法院,她依舊是對我不依不饒,又怎麽辦?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隻能出此下策。”
明哥聽後點了點頭,接著他打開電腦,飛快地把蘇玉山的個人信息敲了進去。嘀嘀嘀隨著一陣打印機的聲響,蘇玉山的戶籍照片被打印出來。明哥從打印機上抽出照片,遞給了劉建良,問道:“是不是這個人?”
劉建良雙手接過照片隻掃了一眼便點頭回答道:
“對對對,就是他!”
“他有沒有你們家的鑰匙?”明哥又問道。
“那肯定有,我親眼見他開過我們家的門,用的就是他自己的鑰匙串。”劉建良很確信地回答道。
“好,今天咱們的問話就到這裏,有問題我還會打電話給你,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地配合我們公安機關的工作,我相信劉教授應該有這個覺悟!”明哥客氣地把手伸了過去。
“一定,一定。”劉建良趕忙握住明哥的右手,言之鑿鑿地回答道。
待劉建良離開辦公室,明哥急切地說道:
“葉茜,有兩件事急需刑警隊的兄弟們去辦。”
“冷主任,你說!”葉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準備記錄。
“第一件事,調查劉建良說的那幾個學生,確定他是否真的有不在場證明。”
“第二件事,看看劉建良跟前妻生的兒子在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回國,他也可能有動機去幹這個事!”
葉茜唰唰唰在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
“小龍。”明哥又快速地對我說道。
“明哥,你說!”我也隨著明哥急促的聲音,變得緊張起來。
“你去把吳翠苗再給我帶來,我有話要問她。”
“好!”我領命快步走了出去。葉茜也在這個時候跟著刑警隊的一行人離開了技術室的院子。
八較量
吳翠苗再次被我領進了辦公室。
“警官,咋還問呢?這馬上都淩晨了,我飯還沒吃呢。”吳翠苗有些不情願地說道。
明哥沒有理會吳翠苗的抱怨,表情嚴肅地張口問道:“你是不是知道許婉儀什麽事情沒有跟我們說?”
“沒有啊!小許有什麽事情?”吳翠苗瞪大了眼睛無辜地看著明哥。
“劉建良都親口承認了,許婉儀在外麵有一個男人,你不知道?”明哥有些不相信地問道。
吳翠苗聽後,頓時慌了神,從椅子上一屁股滑到了地麵上,接著她快速地舉起右手,瞪著眼睛對我們信誓旦旦地說道:“我發誓,我要是知道我不得好死。”
我見狀,趕忙上前一把將她拉了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塵土說道:“你這是幹什麽?”
“小夥兒警官,我真的不知道啊!騙你們就等於騙政府,要坐牢的啊,我哪兒敢騙你們啊!”吳翠苗十分慌張地解釋道。
我重新把吳翠苗扶到了椅子上,拿出明哥打印的照片,遞到她麵前,問道:“那這個人你見過嗎?”
吳翠苗雙手接過照片,眯著眼睛,皺著眉頭,瞅了起來。我蹲在地上幫她拍打著褲子上的灰塵。
“見過,今天下午我出門的時候見過!”一句話從我的頭頂傳來。
我本來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聽她這麽一說,我“騰”地起身:“什麽?你見過?”
吳翠苗用手指著照片上男子的嘴角說道:
“我雖然年紀大點兒,但是眼睛不花,我絕對見過,就在今天下午的時候。你看他嘴角的黑痣,就憑這一點我可以百分之百確定見過他。”
“那你把見到他的經過跟我說說!”我衝明哥使了個眼色,他立馬會意,從桌子上拿出了筆和紙,準備記錄。
“我是一點出門打的麻將,打到兩點鍾左右的時候,想回家解個手,當時麻將館裏的廁所堵住了,沒辦法上。因為麻將館離家裏也不遠,所以我就急匆匆地往家趕,剛走到單元樓門口時,我就看到這個男的站在那裏來回轉悠。”
“我在這兒幹了這麽多年,這小區裏麵的人我基本都認識,我一眼就看出他是個生人。我看他鬼鬼祟祟的以為是小偷,就走近了一點兒,想仔細瞅瞅,哪兒知道,剛好跟這個男的打了個照麵,男的看見我,轉身就走了。我看他也沒什麽大動作,就沒有太在意。我這人腎有些不好,憋不住尿,我也不想再往五樓上跑,就借一樓鄰居家裏的廁所用了一下,然後接著去打牌了。這個男的,就是照片上的人,絕對沒錯。”吳翠苗打包票說道。
我扭頭一看明哥已經停下了筆,就對吳翠苗說道:“麻煩你了,我們就問這麽多,一會兒我讓人開車送你回去。”
“欸,你這小夥兒警察可真懂事。”吳翠苗對我樸實一笑。
送走了吳翠苗,我興奮地在屋子裏跳了起來:“看來現在終於水落石出了!這個叫蘇玉山的有死者家中的鑰匙,而且還在案發時間段裏出現過,嫌疑人很有可能就是他。”
明哥此時拿出蘇玉山的照片,在上麵狠狠地畫了一個鉤,說道:“通知葉茜,讓刑警隊抓人!”
由於蘇玉山很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我們技術室裏沒有專門的審訊區,所以我們幾人立刻動身前往刑警隊等待抓捕結果。其間葉茜也傳來調查的消息,基本上把劉建良和他兒子的嫌疑給排除掉了。現在所有的矛頭全部指向蘇玉山一個人。
淩晨四點鍾,刑警隊的抓捕組在蘇玉山的家中將其抓獲。明哥得知消息後,迅速擬訂審訊計劃,因為目前的窘境是,在現場沒有提取到任何可以定罪的痕跡物證,一切都需要從口供上去找尋。
一個小時後,蘇玉山被帶到刑警隊的審訊室內。
“你們幹什麽?你們憑什麽抓我?我犯什麽法了?”蘇玉山衝我們所有人咆哮道。
此時,我們都望向明哥,想看看他如何去滅蘇玉山這囂張的氣焰。本以為明哥會像對劉建良那樣拍桌子翻臉,可遺憾的是,明哥並沒有說話,隻是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
這時我才有工夫去打量眼前這個蘇玉山,他瘦高的身子,長相還算不錯,上身穿一件長袖襯衫,下身穿一條西裝褲,腳穿一雙鋥光瓦亮的皮鞋,從穿著不難看出,他是一個講究人。
蘇玉山一邊咆哮,一邊使勁地想掙脫“老虎凳”的束縛。明哥就這樣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一句話不說。當明哥把第七個煙屁股按在煙灰缸裏時,蘇玉山汗流浹背地喘著粗氣,對我們大聲說道:“警官,我要喝水。”
明哥依舊沒有說話,又點上一根。
“我要喝水!”蘇玉山雙手使勁地晃動著鐵環,吼叫道。
明哥幹脆掏出手機,看起了新聞。蘇玉山又折騰了十幾分鍾,然後毫無力氣地說道:“警官,我算服了,你問吧,問什麽我說什麽。”
明哥抬頭看了一眼蘇玉山,沒有理會,接著玩他的手機。
我站在一旁,看了一眼蘇玉山,又看了一眼明哥,搞不懂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此時坐在電腦旁邊準備記錄的葉茜,抬頭用詢問的目光看了看我。我讀懂了她的意思,衝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哎呀,我難受啊!警官,你快問吧。”蘇玉山突然齜牙咧嘴地說道。沒過一會兒,他的額頭上開始冒冷汗,還時不時地抽搐一下。
明哥看到這兒,慢悠悠地收起手機,對旁邊的葉茜說道:“準備記錄。”
就在這個時候,我又扭頭看了一眼蘇玉山,突然,他右手腕的一片針眼引起了我的注意。咯噔!我的心髒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切疑問全部解開。我終於知道明哥這樣做的目的了。
從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針眼來看,蘇玉山一定吸食毒品,難怪他的脾氣會如此暴躁。估計明哥也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才讓他在“老虎凳”上撒潑,這樣會加劇他的新陳代謝,使毒癮快速發作,等到毒癮將要發作而還沒有發作的臨界點,那蘇玉山就是砧板上的魚肉,想怎麽剁就怎麽剁。
“我也看你耍寶一個多小時了,來說說,你跟許婉儀是什麽關係?”明哥吸了一口煙問道。
“哎呀,警官,我難受!”蘇玉山痛苦地說道。
“你吸食的是什麽毒品?”明哥張口問道。
“海洛因!”蘇玉山假裝無力地張口回答。
“少在這兒給我裝,你最少還能挺兩個小時,咱們抓緊點兒時間,問完我就給你喝美沙酮(可以克製毒癮的一種藥物)。”明哥用力地敲著桌麵說道。
“警官,我真的受不了了,真的。”蘇玉山渾身抽搐地說道。
“那好,那我不問了。”明哥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警官,警官,別走,別走,我說,我說!”蘇玉山流著口水趕忙說道。
“不難受了?”明哥走到他跟前問道。
咕咚,蘇玉山咽了一口口水,使勁地搖著頭:“不難受,不難受。”
“好,回答我,還是那個問題,你跟許婉儀是什麽關係?”明哥轉身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情人關係。”蘇玉山哆嗦著身體回答道。
“多久了?”明哥點燃一支煙,遞給站在旁邊的我,示意讓我送過去。
我把煙卷塞在了蘇玉山掛滿口水的嘴巴中,他使勁吸了一口,用牙咬住煙屁股,歪著嘴巴吐出一股煙霧,稍微平靜了一下,說道:“一年多了。”
“說說你們兩個之間的情況。”明哥用右手頂著自己的下巴問道。
蘇玉山停頓了一下,張口回答:
“我跟許婉儀是高中同學,是在前年的同學聚會上聯係上的。許婉儀以前追過我,我又是單身,所以就來電了,聚會結束之後我們就開了房,一直在一起混了一年多。不過我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聯係了。”
“因為什麽不聯係?”明哥皺著眉頭問道。
“就因為她發現了我吸毒,所以拒絕跟我交往。”蘇玉山吧嗒了一口煙卷說道。
“我問你,你既然說你們兩個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來往,可昨天下午兩點鍾左右,你曾去過許婉儀的家裏,你去幹什麽?”明哥用右手使勁敲打著桌麵,大聲問道。
“警官,你以為我想去?許婉儀這女的,脾氣那叫一個狠,知道我吸毒,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我就是再不爭氣,我也是個男人吧?我也有尊嚴吧?她既然跟我分手,我是不可能去纏著她的。”蘇玉山吐掉嘴裏的煙屁股,挺著胸脯說道。
“別扯那沒用的,說重點。”明哥皺著眉頭,不耐煩地說道。
九索命電話
蘇玉山不假思索地說道:
“誰撒謊誰出門被車撞死。我是當天中午的時候接到了個電話,說許婉儀出事了,讓我去看看。我想了想,怎麽也在一起一年多了,她再不是玩意兒,我好歹也要去看看。於是我拿起衣服開著車就去了。20多分鍾後,我到了她家的樓下,正準備上去時,看見她家的保姆朝我走了過來。我一想她家的保姆都在家,那指定沒事,估計是有人跟我開玩笑,然後我就轉身走了。”
“知不知道是誰給你打的電話?”明哥眯著眼睛問道。
蘇玉山搖了搖頭:“打電話那人故意用低聲跟我說話,我連男女都聽不出來,怎麽可能知道是誰給我打的電話?”
“你是怎麽認識許婉儀家的保姆的?根據我們的調查,她好像不認識你。”明哥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接著問道。
“她肯定不認識我,但是我卻能認出她來。我好幾次跟許婉儀在她家裏**,她都半路趕回來壞了我的好事,我躲在許婉儀家裏看到這保姆好幾次,你說我怎麽不認識?”蘇玉山說得合情合理。
“你手機上那個號碼是多少?”明哥趕忙問道。
“我記不住,是一個固定電話,我手機通信錄裏麵有,你們翻翻就能找到!”蘇玉山抬頭用下巴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一個男士皮包。
明哥從口袋中掏出手套,迅速戴上,從包裏拿出了一個蘋果手機,對著自己的手表校對了一下北京時間,然後點開了手機的通話記錄。我這時也走到明哥跟前,伸頭望去。
“13點48分,呼入15秒,電話號碼為05××-234××46。”
明哥拿出筆記本,飛快地在本子上記錄了這一串信息,然後起身對坐在旁邊的葉茜說:“把蘇玉山的材料結掉,他吸毒的事交給派出所處理,他應該不是嫌疑人。國賢,你留下來陪葉茜。小龍、焦磊,你們兩個跟我走。”
“好的。”我們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明哥離開審訊室,直接走到徐大隊長所在的辦公室,他一推開門便說道:“徐大隊長,嫌疑人可能不是蘇玉山,撥打這個電話的應該才是真正的嫌疑人,你讓咱們市局行動技術支隊的同事查一下這個號碼的所在位置。”明哥說著,把筆記本遞到了徐大隊長麵前,他不敢怠慢,趕忙撥通了行動技術支隊的值班電話。
在每個地市的公安局內,都會設立一個行動技術支隊,他們掌握著公安局內各種先進的高科技手段,什麽手機定位、電腦定位,都是由他們來出麵完成,全市的固定電話,在他們那裏都有記錄。
“喂,我是刑警大隊徐石,請問今天誰值班?哦,是這樣的,麻煩你們給我查一個固定電話登記的地址,現在就要,命案上的電話。號碼為05××-234××46。好,你發到我手機上。”徐大隊長說完便掛了電話。
最多半支煙的工夫,徐大隊長的手機響起,一串漢字顯示在了他的手機屏幕上:
“醫科大學西門王兵便利店。”
“電話是在案發現場附近打的。”我瞟了一眼手機,驚訝地說道。
“看來嫌疑人是在殺完人以後,故意讓蘇玉山上鉤,好讓他牽扯到案件當中,這說明這個嫌疑人跟死者許婉儀和蘇玉山都有矛盾。”說完,明哥看了看手表。
“現在是早上七點。徐大隊長,你調幾個偵查員給我,我們到現場看看能不能找到監控,如果監控能拍攝到嫌疑人的清晰影像,這個事就好辦了!”明哥趕忙催促道。
“我現在就安排,我跟你們一起。”徐大隊長說完,起身走出門外。
半個小時後,我、明哥、胖磊,帶著幾個偵查員,開始在王兵便利店周圍找尋監控設備。由於便利店是沿街門麵,周圍分布了不少攝像頭。經過一個小時的緊張調取,三十多段監控錄像,被導入了胖磊的電腦之中。
一包煙,一壺水,胖磊開始一絲不苟地觀看視頻。我緊張地坐在他身後,希望能在監控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沒過多久,一個身著白大褂,嘴巴上戴著藍色口罩,留著一頭披肩長發,腳上穿一雙帆布鞋的女子進入了我們的視線。根據女子身邊的參照物,胖磊計算出她的身高約有一米七二。由於這裏是醫科大學的所在地,有很多人都是她這樣的打扮,所以她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本來我們還想找到這個女子的麵部影像,可無奈視頻中都是她的背影。
我們把最清晰的視頻截圖拿給蘇玉山辨認,他並不認識監控上的女子。一時間,案件又陷入了僵局。我垂頭喪氣地跟在明哥後麵,雖然身心疲憊,但是卻無心睡眠。
“明哥,下一步該怎麽辦?”我近乎絕望地問他。
“從嫌疑人的穿著根本無法辨別她的身份,雖然她也穿著一身白大褂,但完全有可能是一種偽裝,畢竟在醫科大每天有那麽多人穿著白大褂,嫌疑人穿著這個作案,根本不會引起懷疑。這進一步說明這個嫌疑人很有可能事前做過精心的準備。而且從目前情況來分析,這個嫌疑人有可能跟死者和蘇玉山都有矛盾,應該不是劉建良的關係圈裏的人。現在許婉儀死了,蘇玉山辨認不出來,現場又沒有提取到有價值的物證,根本無從下手。”明哥一股腦兒說出了目前案件的窘境。
“冷主任,你說連死者有一個情人劉建良都知道,他說不定能認出這個女的呢?”葉茜在一旁瞪著“熊貓眼”倔強地說道。
明哥聽後,搖了搖頭說道:“現在沒有嫌疑人的清晰影像,隻有幾張背影照片,要想辨認出來,除非劉建良跟這個女的十分熟識,並且熟悉她的舉止姿態,否則根本認不出來。這跟小龍剛從花山回來那會兒,你換了個裝扮,小龍站在你麵前也沒有認出你來是一個道理。除非咱們能找到嫌疑人的正麵照片,否則把劉建良找來隻看‘背影’意義不大。”
葉茜聽後,立馬耷拉下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你們兩個先去休息一會兒吧,我現在去起草一個現場複勘的計劃,等搞好了叫你們。”明哥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地衝著我們擺擺手。
我們兩個相視一眼,沒有說話,勾著頭往門外走去。
“小龍,你是怎麽想的?”葉茜走出門外,扭頭看了我一眼問道。
“喊師兄!”我沒好氣地回了她一眼,假裝生氣地說道。
“師兄小龍,你對這個案件是怎麽看的?”葉茜的腦子現在已經跟不上了。
我聽她這麽一喊,也沒有力氣跟她去計較,於是開口說道:“我覺得辦案件,就要把線索窮盡,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也要試一試——我的意思是把劉建良拉來,讓他看看視頻。”
葉茜伸出白皙的右手,衝著我豎起了拇指,小聲說道:“雖然我平時很看不慣你懶散的作風,但是在這件事上,我跟你的觀點一樣。我總覺得這個劉建良知道點兒什麽,這是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的!”
“那能不能麻煩您,稍微用一下您的第六感,告訴我今天晚上雙色球開什麽?”我半開玩笑說道。
“剛誇你兩句,你又來?”葉茜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現在困不困?”我倚著走廊的牆麵點了一支煙卷。
“困,但是睡不著。”葉茜靠在我對麵牆上回答道。
“我跟你一樣,既然咱們都無心睡眠,那就不要白白浪費時間,我現在打電話,讓劉建良過來看視頻。”我打定主意,對葉茜說道。
“OK!”葉茜笑著打了一個響指。
既然牽涉到視頻,我果斷把睡夢中的胖磊叫醒,沒有誰能比他對視頻掌握得更透徹。我讓胖磊趁著劉建良在路上的這段時間,把視頻中所有的清晰影像重新拚成了一段新的視頻。這邊視頻剛做好,那邊劉建良就一路小跑來到了技術室。
估計他是上次被明哥給嚇怕了,這次態度明顯轉變了很多。
“劉建良,我們給你看一段視頻,你一定要仔細看,認識就說認識,不認識就說不認識,咱們要實事求是,你明白嗎?”我嚴肅地對他說道。
“明白。”劉建良趕忙點頭說道。
“磊哥,把視頻打開給他看。”我拍了一把胖磊的肩膀對他說道。
胖磊把新剪好的視頻拖入了播放器中,點擊全屏瀏覽,一截截監控影像出現在了我們麵前。
十孽緣
劉建良緊緊地盯著屏幕上的畫麵,我則在一旁死死地盯著他的表情。
前五分鍾,是一段監控設備拍攝的遠距離的畫麵,劉建良並沒有看出什麽端倪,當視頻播放至第5分11秒時,畫麵猛地切換成了近距離視角,劉建良本來還表情正常的臉,立刻陰沉了下來。
我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知道肯定有情況,於是緊張地張口問道:“怎麽?有問題?”
“這兩段視頻上的人是不是同一個?”劉建良指著電腦屏幕問。
“是一個人,隻不過是幾個監控設備拍的錄像被我們合成了一段而已。”我在一旁耐心解釋道。
“那警官,能不能麻煩你們把後麵這段視頻的畫麵給我放大,我隻要看頭發的照片就行。”劉建良有些忐忑地說道。
“磊哥,交給你了!”我急切地用胳膊肘頂了頂坐在座位上的胖磊。
“放心吧,這是你哥的強項。”說著胖磊按了一下“F5”,截取了一張視頻上的清晰圖像,接著又打開一個寫滿英文的軟件,軟件上密密麻麻的功能按鈕出現在我眼前。
隻見胖磊將照片快速拖入,用虛線方框選定了女子頭發的位置,來回點了有十幾個按鈕,十幾分鍾後,一張清晰的女子頭發照片出現在我們麵前。
劉建良看到這張照片,臉色一變。啪!被他夾在腋下的男士手包應聲掉落在地上。他已經沒有心思去關心地麵上沾滿灰塵的高檔皮包,而是顫顫巍巍地伸出右手,慢慢靠近電腦屏幕,嘴中喃喃地說道:“怎麽會是她?怎麽會是她?這一切都是她幹的?”
我聽到劉建良這麽說,瞬間打起了精神,一把抓住他的右手,瞪著眼睛,漲紅著臉問道:“她是誰?快說!”
“我的學生,許婉儀的同班同學,叫臧運佳。”劉建良盯著照片,慢慢地搖著頭,不願相信地回答道。
“你是怎麽認出來是她的?”我緊接著又問道。
“她有一縷頭發是先天性黑色素缺失,就在昨天,她還找過我。”劉建良沮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回答道。
“她找你幹嗎?快說啊!”葉茜氣急敗壞地問道。
“求婚!”劉建良坐在地上,右手掐著額頭,艱難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咯噔!我們三個人聽到這兩個字,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回應。聽到動靜的明哥和老賢,也快步走下樓梯詢問情況。
我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後經過說了出來。明哥聽完,趕忙跑到電腦前,觀察了有一分多鍾,然後打開公安內網,快速搜索出全市叫“臧運佳”的女子,一張張戶籍照片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上。
“起來看看哪個是你的學生臧運佳。”明哥扭頭對坐在地上的劉建良大聲說道。
劉建良對明哥有潛在的敬畏心理,聽到明哥一喊,雙手麻利地撐著地麵一躍而起,他絲毫沒有像平時那樣注意形象,帶著一屁股灰便走到了明哥身邊,接著他眯著眼睛盯著電腦屏幕瞅了好一會兒,然後指著第二排第四張照片說道:“是她。”
明哥趕忙把光標移動到劉建良手指的位置,單擊鼠標左鍵,調出女子的基本信息,接著他掏出電話,對電話那邊說道:“徐大隊長,嫌疑人身份確認了,名叫臧運佳,女,32歲,住三水新城小區3號樓4單元5室。讓你的手下抓人,我們現在也趕往現場。”
明哥掛掉電話,衝我跟葉茜豎起了大拇指。得到他的誇讚,我們倆相視一笑。
“準備工具,到現場提取物證!”明哥接著一聲令下。
“明白!”我們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也許臧運佳並沒有想到我們能這麽快找到她,我們幾名身著製服的警察破門進入她家中時,她還在**愜意地睡著懶覺,臉上寫滿了幸福。當她從睡夢中被驚醒時,整個人的精神完全崩潰,瞬間癱軟在了**。
“你們看,這是不是她作案時穿的那件白大褂?”我站在陽台上指著一個紅色塑料盆裏的衣服興奮地喊道。
聽到我的聲音,老賢第一個衝到我麵前,用手調整一下鼻梁上的眼鏡,仔細觀察了許久,然後開口道:“沒錯!就是這件。”
“還沒來得及洗,國賢,盆和衣服一起提取回去化驗。”明哥轉頭說道。
經過老賢的檢驗,在臧運佳所穿的那件白大褂上,找到了大量的毛發,經過DNA比對,衣服上的大部分毛發為死者許婉儀所留。
另外在行動技術支隊的配合下,我們查出了臧運佳在案發時間段所在的位置就是死者住的那棟單元樓。
有劉建良的辨認結果,又有DNA物證以及行動技術支隊提供的側麵證據,這其中的任何一條都足以把嫌疑人臧運佳送進冰冷的大牢。
一個小時後,明哥坐在審訊桌後,看著頭發淩亂的臧運佳。
臧運佳從坐到“老虎凳”上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低著頭,不停流眼淚。
“葉茜,你去找一個頭繩,把她的頭發紮起來!”明哥轉頭說道。
葉茜聞言沒有出門,而是十分迅速地把自己頭上的頭繩拽下,一頭烏黑的長發,順著她的肩膀飄散下來,輕輕遮擋住了她那張清秀的臉龐。
“臧運佳,你昨天向劉建良求婚了?”
明哥的一句話將我的注意力又拉回了案件當中,我搖了搖頭,看向臧運佳。
明哥這一句話顯然問出了臧運佳最為敏感的問題,於是她抬起頭有些嬌羞地回答道:“嗯!”
“他答應你沒有?”
“答應了。”臧運佳用黯淡無光的眼睛盯著明哥回答道。
一聽到這兒,我終於明白了劉建良為什麽會出現那種驚慌失措的表情。他剛送走一個,好不容易又來一個,結果還沒能如願就發現是凶手,難怪他會表現出那番模樣。
“你跟劉建良是什麽關係?”明哥點了一支煙卷。
“他是我的老師,我愛他!”臧運佳不忘表達出自己的立場。
“你跟許婉儀是什麽關係?”明哥不給她思索的時間,又問道。
“我們是大學同學,還是同寢室的好友,也是無話不說的閨密。”臧運佳輕輕地回答道。
“好,既然你願意說,那就說說你們之間的故事吧!”明哥把談話的氛圍盡量放輕鬆。
臧運佳哽咽了一下,點了點頭:“我跟許婉儀可以說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在上大學時,我們兩個同時愛上了我們的老師劉建良,他雖然年紀比我們大很多,但是他風趣、幽默,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所以我一直在心裏默默地喜歡著他。我把對他的愛放在心裏,因為老師已經結婚,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我不奢求老師能為我做什麽,我隻要能每天靜靜地看他一眼就夠了。但是許婉儀的想法卻跟我截然相反,她為了達到霸占老師的目的,想出了十分陰險的招數,拍了她跟老師的裸照,最終讓老師和他的妻子離了婚。還幾次服毒,逼迫老師娶了她。”
“雖然我很不讚同她的做法,但是我覺得她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人,她能為老師連命都不要,這一點捫心自問,我做不到。既然她已經得到了老師,我也不再奢求什麽,我能隔段時間看上老師一眼就行了。所以我跟許婉儀這些年都走得十分近,可以說我們是無話不說。”
說到這兒,臧運佳本來還溫順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她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怨恨。大概過了一分鍾的時間,臧運佳咬著牙齒接著說道:“就在一年前,許婉儀告訴我,她愛上了一個男的,他們兩個的關係很好。我起先聽到這個,對她充滿了怨恨,因為她背叛了我的老師,可後來仔細一想,如果她跟這個男的走在了一起,那我就能名正言順地追求我最愛的男人了,因為這些年,為了我的老師,我一直沒有找過另一半。正當我幻想著我的小幸福就要來臨的那一刻,許婉儀告訴我,她跟那個男的分手了,因為那個男的吸毒。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就像是晴天霹靂,我實在受不了這種打擊。許婉儀不該給我希望,她不該給我希望!”淚水此時順著臧運佳的眼角流出。
“你既然已經知道許婉儀背叛了你的老師,你為什麽不選擇告訴他?”明哥有些困惑。
臧運佳紅著眼睛搖了搖頭:“因為我了解許婉儀,就算老師知道這件事,如果許婉儀不願意撒手,誰也拿她沒辦法。”
明哥走上前去,遞給她一張麵巾紙,她簡單地擦拭了一下眼淚,接著說道:“就在我要抓住幸福的時刻,許婉儀戲耍了我。我已經等了這麽久,我不能再苦苦地等下去,我應該學她,不惜一切代價去找尋我自己的幸福。隻有把許婉儀殺掉,我才有希望得到老師的愛。我去過他們家裏很多次,十分熟悉那裏的情況,於是在三天前的中午,我站在老師家樓外,看見老師和他家的保姆都離開了家中,我便獨自一人敲開了許婉儀的房門,她一看是我,也沒有什麽戒備之心。我謊稱是路過,來她家坐坐,她讓我自己在家裏隨便坐會兒,說她剛洗完頭,頭有點兒痛,想睡會兒。我一聽到這兒,就知道機會來了。”
臧運佳說到這兒,瞪著雙眼死死盯著地麵,語速越來越快,神情也越來越恐怖,葉茜感受到了她的變化,加快了打字速度。
伴著吧嗒吧嗒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響,臧運佳又說道:“我隨後從口袋裏拿出手套,悄悄走進了她的臥室,趁著她熟睡的工夫一下掐住了她的脖子。看著她在**拚命反抗,也不知怎麽的,一股力量瞬間傳遍了我的全身,也許這就是天意,老天都在幫我。大概過了幾分鍾,許婉儀雙手停止了掙紮,一動不動躺在**。我看她已經死透,也稍微恢複了一些神誌。我知道,我如果現在就走,你們公安局肯定會找到我的頭上,於是我把他們家裏值錢的東西全部翻了出來,接著又把客廳的花瓶踢倒,偽造了一個搶劫的現場。當我做完這一切正要離開時,我突然意識到許婉儀的屍體還躺在臥室的**,如果就這樣走,多少還是有些不妥。所以我當時想,幹脆把她的屍體抱到客廳的沙發上,這樣就可以讓你們認為她是在客廳裏跟歹徒搏鬥。”
“於是我又走回她的臥室,抱起了她的屍體。可我剛抬起她的屁股,就發現她的**被尿濕了,我是學醫的,知道她已經小便失禁。她再怎麽著也是我的閨密,看著她這樣邋邋遢遢死去我也不忍心,於是我從衣櫃裏給她找了一條幹淨的褲子換上,還把她尿濕的床單也換了下來。做好這一切後,我離開了她的家。”
“你後來為什麽要聯係蘇玉山?”明哥右手夾著煙卷靜靜地問道。
“我本來不想殺許婉儀,造成現在這種局麵,可以說蘇玉山也有責任,如果他不吸毒,我就不會親手殺死自己的好姐妹,所以這件事他必須要承擔責任。於是我離開許婉儀的家後,就用旁邊的公用電話打了一個電話給他,想把他騙到現場,這樣他就能在案發現場留下指紋和鞋印。他本來就跟許婉儀有苟且之事,而且他還吸毒,需要大量的金錢去支持,這樣你們警察調查起來,他也有犯罪的動機,你們完全可以想成,蘇玉山毒癮發作,找許婉儀要錢,遭到拒絕,然後失手將她殺害。”
“你設計得如此精妙,為什麽還會把作案時所穿的白大褂留在家中?”明哥也道出了我心中的疑問。
“因為白大褂的口袋上用小字印著我的工作單位,我害怕丟掉之後,你們會因此找到線索。衣服上又沒有沾上血,我也不認為能查出什麽,所以就沒太在意,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我一把火燒掉好了。”臧運佳隨口回答道。
看著她冰冷的表情,我站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冷氣。
美好的愛情自古至今都被人們傳頌,但有時候愛情也會讓深陷其中的人失去理智,會讓你的思維停止在那一刻,不再考慮事情的對與錯,天使也會因為愛情變成吞噬靈魂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