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懸疑推理名家 · 一人一本成名作(共40冊)

第七案 秒速狙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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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擊點的問題,等天稍微亮一些我們就趕過去,現在室外光線太暗,不利於勘查。現場有派出所的同事在,嫌疑人應該不會去破壞!”明哥抽了一口煙說道。

“嗯!”我點了點頭。

說著,明哥掐滅了煙屁股,開口說道:“我來把這個案件大致的情況給大家介紹一下。”

聽到這兒,我們全部都翻開了筆記本,拿起筆準備記錄。

明哥環視一周,確定我們準備好以後,接著說道:“我先來說一下屍體解剖的情況。死者是頭部中彈而死,這一點沒有異議。我在死者頭部的彈孔處,發現了一圈方向盤的壓痕,從這一點可以分析出嫌疑人的作案過程。基本上跟大家想的差不多,死者轉彎駛入第三圈盤山公路時,嫌疑人開槍打中了死者,接著車子失控,撞在了山體上,此時受害人的頭部因為慣性又磕碰在了方向盤上,這才形成了這樣的印記。這一點毋庸置疑。最後安全氣囊爆開,出現了現場的那種情況。”

啪,明哥又點燃一支煙卷吸了一口,接著說道:“屍體解剖除了確定死者的死因外,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接下來,我跟大家說一下刑警隊反饋來的信息。”

“死者名叫溫學林,男,52歲,吉江省閔州市人,他目前的身份是咱們雲汐市閔州商會的會長,在我們市主要經營皮草生意。據調查他有上億元的資產,而他的老婆孩子全部都在閔州。”

“他在我們雲汐市曾經包養過兩個情人,其中有一個已經不跟他來往,最近還在交往的一個情人名叫薑雪,25歲,無業。溫學林這個人性格十分剛烈,在做生意的過程中得罪了不少人,不排除仇家加害的可能性。”

“按照這麽說,溫學林目前包養的情人薑雪基本可以排除嫌疑,畢竟死者被殺她也斷了經濟來源。”我補充說道。

“不光是薑雪,連死者的上一個情人也基本上能排除,因為根據調查,死者上一個情人,從他那兒騙走了兩百萬,早就遠走高飛了,她不具作案的動機。”明哥回答道。

“明哥,刑警隊有沒有調查死者在案發當晚為什麽會出現在盤山公路上?”我咬著筆頭問道。

“死者是逍遙閣會所的高級VIP,他每周會在固定的時間去這個會所消遣。”

“嫌疑人能摸清楚死者的這個規律,說明對他的生活習慣十分了解,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大。”我推斷道。

“這個溫學林那麽有錢,跟他相熟的人肯定也都是有錢的人,而且生意場上無父子,如果死者跟誰的仇恨是擺在明麵上還好說,就怕是他不經意間得罪了某個人,人家找個殺手把他殺掉,那樣就麻煩了!”葉茜有些沮喪地分析道。

“的確,僅憑現在掌握的證據,確實沒有突破口,等天亮了,我們去找一找射擊點,看看能不能從那裏找到破案的線索。”明哥有些失望地抹了一把臉頰說道。

六射擊範圍

散會後,我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各自辦公室內打起了盹兒,再睜開眼時,已經是早上八點多。明哥拎著一個綠色的儀器,挨個兒敲起了房門。

我聽到聲響,扭了扭脖子,努力用右手揉了揉睡眼,一縷陽光透過門縫照射在我的桌麵上,等我醒過神來時,葉茜已經洗漱完畢站在了我麵前。

“趕緊走吧,冷主任他們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去找射擊點了!”葉茜塗了一些護手霜對我說道。

“哦!”我有些疲憊地起身朝走廊外走去。

“小龍,這樣的行不行?”明哥把一個形狀有點兒像折彎的棒棒糖的金屬儀器放在了我麵前問道。

“行。”我點了點頭。

“那好,我去發動車子,你抓緊時間。”明哥把儀器塞在了我手中,便轉身離去。

葉茜在這個時候走到我身邊,把頭一探,好奇地從我手中接過儀器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屁股後麵不是有字嗎?”我打著哈欠回答。

葉茜掃了一眼儀器手柄上的漢字,讀了出來:“金屬探測儀。”

“你拿這個幹嗎用?”

“找彈殼啊!”我用手搓了搓臉頰,提了提神回答道。

“找彈殼幹嗎?”葉茜依舊不依不饒。

我聽到這兒,幹脆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卷點燃,然後倚著走廊的窗戶回答道:“槍支在射擊的過程中,彈頭打了出去,而彈殼會從槍膛裏拋射出來,這點你明白吧?”

“這是常識,我當然知道。”

我吐出一口煙霧接著說道:“但是有一點你肯定不知道。”

“什麽?”葉茜眉頭一皺。

“就是槍支射擊的槍彈痕跡。”

“你天天就會賣關子,能不能說得明白點兒?”葉茜說著舉起拳頭向我示威。

我看到她這個動作,往旁邊一閃,開口道:“息怒,我現在就說。要想知道這槍彈痕跡,咱們必須先說一說子彈擊發的整個過程以及子彈的構造。”

“簡單點兒來說,一般子彈會由三個部分構成,彈頭、彈殼、底火。它擊發的原理,就是手槍裏的撞針引爆了子彈殼中的底火,然後在巨大的衝擊力下,彈頭被發射了出去,而彈殼被拋射了出來。”

“說重點!”葉茜焦急地把手往我身邊的窗戶框子上一拍。

“能不能不猴急?”我又後撤一步。

葉茜收起右手,插入口袋,十分不友好地看著我,陰陽怪氣地說道:“你說呢?”

我見狀趕忙接著回答:“知道了子彈的發射原理,我們還要知道子彈的整個發射過程,會產生哪些痕跡。射擊前的第一步,把子彈裝進彈夾,拉入槍膛,這樣在裝彈的過程中子彈與槍支會有磕碰,會出現裝彈痕跡。”

“第二步,子彈在擊發的過程中,撞針撞擊子彈的底部,會有撞針痕跡,子彈在螺旋形的槍膛中高速旋轉會有槍膛痕跡,子彈殼在拋出的過程中觸碰到槍外側也會留下痕跡。別看這些痕跡不起眼,那可是能認定槍支!”

“什麽?用這些痕跡去認定槍支?”葉茜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

我掐滅煙卷點頭說道:“別看槍支都是機床批量加工出來的,實際上沒有兩把槍能做得完全一模一樣,再加上人的使用習慣不同,所以每一把槍,在射擊的過程中,在子彈頭和子彈殼上留下的痕跡都不同。但是如果是同一把槍打出來的子彈,那麽痕跡就有規律可循。就拿你昨天打的那把五四式手槍來說,你打出一發子彈,隻要找到你擊發後的彈殼和彈頭上的痕跡,我通過簡單的實驗,就能判斷出,這枚子彈是不是從你的這把槍打出來的。這下你明白了吧?”

“哦!所以你用金屬探測儀,在射擊點的位置找被嫌疑人擊發出的彈殼,然後根據彈頭和彈殼上的痕跡,來判斷嫌疑人使用的槍支。槍支這種作案工具,嫌疑人肯定不敢亂丟,也就是說,我們隻要在某人身邊找到槍支,然後你再做個檢驗,如果能夠證實子彈是他的槍打出去的,那麽就基本可以認定嫌疑人,是不是?”葉茜恍然大悟。

“聰明!”我豎起了大拇指。

“你們兩個準備聊多久?我這兩支煙都抽完了!”胖磊站在樓下,扯著嗓子對我們喊道。

“你嘴那麽大,抽得當然快。”我衝著胖磊翻了翻白眼,嘀咕了一句。

半個小時後,我們的車停在了案發現場的位置,車剛停穩,我便一頭鑽下車,一路小跑到公路的拐彎處,拉開了皮尺。

“要不要我幫忙?”葉茜雙手插兜,站在我麵前問道。

“你說呢?”我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說。

“叫人幫忙還那麽囂張!”葉茜對我噘起了嘴巴,然後蹲下身子,拿起了卷尺的另外一頭。

“拉!”隨著我一聲喊叫,葉茜邁開雙腿就往前跑。

“跑過了,跑過了,回來!”我雙手捂在嘴巴的兩邊,對著遠處的她喊道。

葉茜聽後,猛一回頭,停下了腳步。

“這小妮子,爆發力也忒強了一點兒吧?這0到100米的加速度,估計不比小汽車差。”我搖了搖頭,看了一下皮尺上的刻度。

“怎麽樣,找到射擊點了沒有?”明哥皺著眉頭朝我這兒走了過來。

我此時抬頭看了一眼長滿樹木和雜草的山坡,用手一指前方,回答道:“具體的範圍應該在我頭頂四至五米的距離。這山坡坡度那麽陡,人不一定能站穩,我估計嫌疑人應該是倚著樹木進行射擊,所以這個範圍內的樹木周圍,我們應該重點勘查。”

“好,咱們上第四圈公路,從上麵慢慢地往下滑,這樣安全一點兒。”明哥看了一眼傾斜的山坡回答。

確定好嫌疑人的射擊範圍,我們接著駕車上到了第四層。

“葉茜,你這麽興奮幹嗎?”我扭頭看了一眼正在路邊做熱身運動的她,問道。

“我呸!我這是時刻保持熱情高漲的心態!”葉茜對著我啐了一口。

“磊哥,你那體形還是在上麵等著吧,相機給我。”我看著有些為難表情的他說道。

“我呸!你小看我?”胖磊也對著我啐了一口,一抬腳朝山下小心翼翼地滑去。

“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我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幾分鍾後,我們五個人站在了我事先計算出的射擊範圍圈內,接著我打開了金屬探測儀開始一路尋找。雖然其間探測儀響了幾次,但是都不是彈殼,這讓我有些失望。

“難道是我計算錯了?”我的心裏有了疑問。

“小龍,嫌疑人在射擊的時候,肯定是找相對平坦以及視線較好的位置,彈殼說不定被拋到斜坡上了,你綁上安全繩下去找找!”明哥站在遠處對我喊道。

我聽後,對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

沒過多久,一根安全繩被我綁在了一棵相對粗壯的樹上,果不其然,剛下去沒多久,金屬探測儀就發出刺耳的嘀嘀聲,一枚古銅色的彈殼被我用鑷子夾起。

能找到彈殼,這就說明我計算的射擊點沒有錯誤。接著我們幾個開始以彈殼發現位置為圓心,找尋嫌疑人的擊發位置。

山坡上到處長滿了小矮草,踩上根本不會留下鞋印,就算矮草曾經被人坐壓過,這將近一天的時間,也足夠讓它恢複原來的狀態。

我剛拉著安全繩爬上來,就看見胖磊撅著屁股趴在地上。

“哎,我說磊哥,人家都站著找,你幹嗎趴在地上,是不是因為眼睛小,視線不好啊?”我對他調侃道。

“滾犢子!把腳拿開!”胖磊爬到我跟前,用手使勁打了一下我的鞋麵。

“哎喲我去,你還真能下去手,好疼啊!”我捂著腳麵閃到一邊。

幾分鍾後,胖磊一屁股坐在地上,漲紅著臉對我們揮手道:“嫌疑人的射擊位置在這裏!”

“什麽,找到了?”我一個跨步跑到胖磊麵前,蹲下身子問道。

“剪刀給我!”胖磊把手伸到了我麵前。我趕忙從工具箱裏拿出一把遞了過去。

胖磊抄起剪刀,小心翼翼地把他麵前的一片矮草清理幹淨,指著地麵對我們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地麵有些異常?”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

“你們難道沒有發現這裏有三處正方形的凹陷?”胖磊又提醒道。

“真的,在這裏。”葉茜攏了一下鬢角的頭發,眯著眼睛說道。

胖磊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坐在地上對我們解釋道:“我剛才想到一個細節,案發時間段是在夜晚,這路上雖然來往的車輛不多,但單憑肉眼是根本無法分辨到底哪輛車是死者的。所以我猜測嫌疑人應該是觀察到了車牌號,從這一點去判斷作案目標。”

“那肯定啊,這晚上轎車從外觀看都一樣,不看車牌怎麽行?”我還以為胖磊有什麽高見,聽他說出這麽沒營養的話,我立馬反駁道。

胖磊聽後,對我翻著白眼說道:“夜晚行車都開著大燈,人在逆光的狀態下怎麽能看清楚車牌?你以為你是千裏眼啊。”

“這個……”我聽他這麽一說,傻了眼。

七極光夜跑鞋

“怎麽?咋不回答了?”胖磊雙手撐地,站在我的身邊得意地問道。

“磊哥,我錯了,你接著說,我保證不插話。”我雙手合十求饒道。

胖磊笑嘻嘻地看了看我,從身邊的小樹上拽了一根樹枝,叼在嘴裏,接著說道:“我們站的這處地麵視野最為開闊,一眼能望見山腳的第一圈公路,但是想用肉眼分辨出車牌號碼,肯定不可能,所以嫌疑人必須要帶一個高倍的望遠鏡才行。望遠鏡的倍數越高,對平穩性的要求也就越高,否則隻要稍微一晃動,指定是模糊一片。因此我猜測,嫌疑人如果使用高倍數的望遠鏡,那肯定帶有三腳架。在這個帶有坡度的山坡上,想把三腳架固定住,必須要把架子的支點使勁插入泥土之中才行。我就是根據這一點判斷出,這裏就是嫌疑人的射擊位置。”

“厲害!”葉茜對著胖磊使勁拍著手掌。

“焦磊,你通過視頻,有沒有發現什麽可疑車輛在案發結束後,從山上駛下?”明哥皺著眉頭問道。

“沒有。”

“這麽說來,嫌疑人駕駛車輛作案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他應該是徒步走上山的?”明哥接著反問道。

“根據我的分析,應該是這個樣子。”胖磊點了點頭。

“嫌疑人使用三腳架,那他肯定帶有背包,你在監控中有沒有發現這種打扮的人?”明哥又問道。

“我隻是看了案發前後的視頻,其他的海量視頻還沒有時間延展,如果嫌疑人是徒步作案的話,那之間的時間跨度肯定很大,我回去再把視頻時間段拉大,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胖磊認真地回答道。

明哥聽後,點了點頭。接著他又看了一眼射擊點的位置,有些失望地開口說道:“看來嫌疑人作案十分小心,在這個射擊點上除了彈殼以外,嫌疑人沒給我們留下任何的線索。收拾東西先回去吧。”

明哥一回到技術室,就開始聯係刑警隊,調查逍遙閣會所;胖磊則是一頭鑽進辦公室,開始研究監控視頻;老賢在實驗室裏也不知道在鼓搗什麽;唯一沒事幹的就剩下我跟葉茜。

“這個溫學林,在外麵得罪那麽多人,現在咱們又沒有直接的證據,這個案件該怎麽查啊?”葉茜雙手使勁地撓著頭發,十分煩躁地說道。

“怎麽查?一步一步查。這才一天,去年有一起命案,我們一直查了三個多月,所有人都認為破不掉,到最後不還是把嫌疑人給揪了出來?慌什麽?”我在一旁給她打氣。

“啊?什麽案件?”葉茜好奇地把頭探了過來,問道。

“你應該在電視上看過,就是去年那起滅門案,嫌疑人殺了一家五口。”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說道。

“看過,看過,聽說那次就是根據一塊碎了的地板磚破的案,是不是?”葉茜趕忙問道。

“對,就是那起案件。作案嫌疑人就是他們家的倒插門女婿,這一家子對他很不好,所以他就想到了報複殺人,把他的嶽父、嶽母、老婆以及兩個孩子全部殺掉,然後自己在刀把子上凍了一塊冰,立在地板上,接著自己躺了上去,製造了一個看似自己不能完成的後背穿刺傷,讓所有人都認為這一刀是嫌疑人刺入的。要不是在複勘的時候,明哥發現了地板磚碎裂的異常情況,估計我們還被他蒙在鼓裏呢。”我放下水杯回答道。

“聽說這個人的心髒還是長在右邊的?”葉茜好奇地問道。

“對,他是先天鏡麵人。”我點了點頭回答。

“×,真的有!”正當我跟葉茜閑聊時,一聲喊叫從胖磊的辦公室傳來。

我一聽有結果了,一溜煙朝胖磊的辦公室跑去。

“什麽情況?”我一進門就對著他喊道。

“我發現嫌疑人了!”胖磊叼起煙卷說道。

“能看清楚長相嗎?”我十分急切地問道。

“不行,嫌疑人做了偽裝,頭上戴著帽子,嘴巴上罩著口罩,再加上光線昏暗,根本無法分辨,我隻能勉強從他的步子上,判斷他是名男子。”胖磊歎了一口氣。

“唉,又是空歡喜一場。”葉茜聽後,無精打采地坐在了椅子上。

“磊哥,你把帶有嫌疑人的錄像剪在一起,我瞅瞅!”我看著胖磊爬滿血絲的雙眼,生怕他有疏漏。

“我都剪好了,你看吧!”胖磊說完,起身把座位讓給了我。

我趴在電腦麵前,雙擊打開視頻,幾段畫麵開始從我眼前閃過。從視頻上看,嫌疑人的腰杆挺得很直,腳下的步子也十分穩健,雖然我看不清他的麵貌,但是他給我的感覺是非常有氣場。

我跟胖磊的學術領域不同,他是搞照相和視頻的,所以他在看視頻時,喜歡把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嫌疑人的頭麵部。而我是學痕跡檢驗的,受到我師傅李峰的影響,我則喜歡把注意力集中在人的下肢部位,去觀察他行走的步態特征。舉個例子來說明,如果我發現嫌疑人有“外八字”或者“O型”腿,從這個特征上又可以縮小調查的範圍。

此時,監控畫麵上的嫌疑人正在平坦的盤山公路上踏著輕盈的步伐往前走,時不時有幾輛高級轎車從他身邊經過。當汽車的大燈打在他身上時,我有了一個重大的發現。

“磊哥,你過來!”我著急地催促道。

“怎麽了?”胖磊聞言把頭伸了過來。

“這裏,你能不能放大?”我用手興奮地指著電腦屏幕問道。

“你說這反光的地方?”胖磊確認道。

“對,就是這裏!”我點頭回答道。

“好的,沒有問題,你過來。”

我起身,給他讓出了位置。

啪嗒,啪嗒!伴隨著鼠標和鍵盤的敲擊聲,胖磊開始瘋狂地忙碌起來。

“是不是把這五張截圖全部處理掉?”胖磊轉頭問我。

“對。越清楚越好!”我站在一旁,緊緊地盯著胖磊忙碌的雙手,回答道。

葉茜也不知道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用疑問的目光一會兒瞅瞅胖磊,一會兒瞅瞅我。

“妥了!”胖磊說完,雙手離開了鍵盤。

“這是嫌疑人的鞋子照片,他的鞋子上麵有個‘R’字母。”葉茜眯著眼睛,看了一眼胖磊處理好的圖片,自言自語道。

“對,就是這個‘R’字母,這表明,嫌疑人穿的是新千倫的運動鞋。這個品牌專注於做跑步鞋,鞋子穿起來很舒服,在我們雲汐市隻有兩家這種品牌的專賣店,我是經常光顧,隻要他們家有新款我基本上都知道。剛才從監控畫麵上,我們不難看出,嫌疑人穿的這雙鞋子上的字母‘R’做了反光設計。這種設計的初衷就是為喜歡夜跑的顧客增加安全係數。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也隻有他們家剛推出的‘極光’係列夜跑鞋上才會有這樣的反光條。”

“可是每天購買鞋子的顧客有那麽多,而且我們現在也不能確定嫌疑人到底是不是咱們雲汐市人,這要怎麽查?”葉茜反問道。

“就是因為有這麽多不確定的因素在裏麵,我們才要一一排除。我們先假設嫌疑人是咱們本市人,或者在我們市生活的人,那麽他要購買這樣新款的鞋子,肯定要去專賣店。這樣的大品牌專賣店裏,基本都裝滿了監控,尤其是在收銀台的地方,如果我們在監控中發現了身穿公安製服或者軍裝的人,是不是就有針對性了?如果沒有發現,咱們就可以把這條線索給拋棄,從其他的方麵入手。”我對葉茜耐心地解釋道。

“嗯,小龍說的有道理。”胖磊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

“磊哥,你幫我打印幾張鞋子的照片,我現在就去那兩家店調查一下。”我扭頭說道。

“我也去!”葉茜說完往我的身邊湊了湊。

幾分鍾後,我拿起打印出來的照片,坐在葉茜的摩托車後麵朝步行街駛去。

“兩位警官,有什麽需要?”我一推開專賣店的玻璃門,一個身穿運動服的女性營業員就很熱情地迎了上來。

“你們家有沒有這種運動鞋?”我掏出照片遞到她麵前問道。

“有啊!這是我們家的新款,上市還不到兩個星期。”營業員很肯定地回答道。

“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我很客氣地說道。

“可以,請隨我來。”

“就是這一款。”營業員從展示台上拿出一隻樣品遞到我手中。

“對,就是這個。”葉茜在一邊興奮地說道。

“這款鞋是我們主打的夜跑鞋,它的設計理念就是在鞋子的周圍以及品牌標識上都安裝有反光條,而且這鞋子的價位還不高,現在買的話可以享受我們廠家的補貼,也就兩百多塊錢。”營業員在一旁耐心地給我們介紹道。

“對不起,我們不是來買鞋的。”我十分歉意地說道。

“沒關係,你也可以多少了解一下。”營業員淺淺一笑。

“是這樣,我們是雲汐市公安局的民警,正在辦理一起案件,需要調取這個鞋子上市以來半個月的監控錄像,希望你們能配合。”我很禮貌地拿出了警官證。

“可以!”營業員點頭回答。

這個店的取證工作一結束,我們兩個便馬不停蹄地朝另外一家趕去。一個小時後,裝滿6G視頻的U盤放在了胖磊的辦公桌上。

八包養

經過一天的耐心查閱,在監控上沒有發現任何穿著製服的人員前去購買這種鞋子,這個結果讓我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與此同時,刑警隊那邊對逍遙閣會所也做了細致的調查訪問工作,原來這個私人會所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種藏汙納垢之地。會所平時就是招待一些身家上千萬的老板,他們把這些有錢人全部聚攏在一起,這樣可以方便他們各取所需。說得簡單點兒,就是給這些富人提供一個平台,讓他們之間有所交流,好讓他們在一起悶聲發大財。會所的性質有些像咱們熟知的富豪俱樂部。雖然這裏麵也有一些異性陪侍,但基本上都是打擦邊球,想依靠這個讓會所關門,難度還不是一般的大。由於這裏麵涉及多方麵的關係網,所以刑警隊從會所那邊也沒有調查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當所有的物證羅列完畢時,按照明哥的計劃,他找來了溫學林包養的情人——薑雪。

時間定在下午三點,我們上班的時刻。技術室院門剛一打開,一輛紅色的奧迪轎車便駛了進來。車子剛一停穩,一個上身穿著皮草,下身穿著緊身褲的女子便推門從車上下來。

女子長得十分標致,鵝蛋臉加上完美比例的五官,讓人不禁想多看兩眼。

啪啪啪,女子踩著小高跟走進了辦公樓內。

“你是薑雪吧?”明哥看了女子一眼問道。

“嗯。”薑雪點了點頭。

“溫學林被槍殺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明哥又問道。

薑雪聽到“溫學林”三個字,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接著她木訥地點了點頭。

“從你的反應,估計你也知道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必須老實回答,不能給我們提供虛假的證詞,否則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明白了沒有?”明哥嚴肅地警告道。

“知道了!”薑雪乖乖地點了點頭。

我也能理解明哥的表情為什麽會如此嚴肅,因為就目前的證據來看,薑雪的口供至關重要,死者在雲汐市也隻有跟她最為親近,如果連她都提供不出來什麽有價值的線索,那案件就真的進入了僵局。

“那好,跟我去辦公室說。”明哥說完轉身朝樓梯走去。

“你跟死者溫學林是怎麽認識的?”明哥剛坐下便開口問道。

“我以前是他店裏的員工。”薑雪紅著臉說道。

“說得具體一點兒。”明哥提醒道。

薑雪抬頭看了一眼明哥,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是外地人,三年前跟一個朋友來到你們雲汐市。”

“朋友?什麽朋友?”明哥皺著眉頭打斷道。

薑雪聽後緊張地低下頭,不敢正視明哥的眼睛,雙手來回揉搓了一會兒,回答道:“就是一個普通朋友,現在已經不聯係了。”

明哥盯著她有幾十秒沒有說話,薑雪眼神飄忽不定地看著門外。

“那好,你接著說吧。”明哥開了口。

薑雪把目光收了回來,說道:“我在你們這裏最先是在飯店裏當服務員,接著就是在步行街‘溫氏皮草行’當營業員,當時溫學林就是我的老板。我在當營業員的時候,他就經常給我買一些化妝品什麽的,有時候店裏到了新貨,他也會給我拿上一兩件。我們都是成年人,我也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這麽說,你是自願讓他包養的了?”明哥直擊要害。

薑雪聽到這兒,不再說話,沒過多久,她眼圈泛紅,有些傷心地回答道:“有哪個女的想讓人包養?我有手有腳,到哪裏不能弄口飯吃?”

“難道你有苦衷?”明哥的語氣稍微放平緩了一些。

“嗯,我很需要錢,我也沒有辦法。”薑雪從口袋中掏出一張麵巾紙,擦拭了一下眼角。

“好吧,那你接著說。”明哥點燃了一支煙卷,等待她的下文。

“他每次送我東西,我基本上都是拒絕,但都無濟於事。時間長了我也就習慣了,他給我什麽我就拿什麽,因為就算我推辭,到最後他依舊會強塞給我。”

“我拿他的東西越多,心裏就越沒有底氣,接著他開始帶我出席各種飯局,有時候還對我動手動腳。遇到這種情況,我隻能忍,沒有更好的辦法,因為他每個月給我開的那四千塊錢工資,對我來說很重要。”

“也許是他看我對他的調戲並沒有什麽激烈的反應,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也就是在兩年半前的一個晚上,他喝完酒,在車上把我強奸了。”

薑雪說完,眼淚順著眼角滴落。

“你當時沒有報案?”明哥皺著眉頭問道。

“我一個外地人,在這裏一個熟人都沒有,他溫學林有錢有勢,我指望什麽報案?”薑雪擦幹了眼淚,無奈地搖搖頭。

“接著發生了什麽事?”明哥看她心情稍微好了一些,開口問道。

“他把我強奸之後,給我開了一張五萬的支票,然後告訴我,他很喜歡我,他會對我負責任,如果我能給他生個兒子,就會給我一個名分。我當時隻是看在錢的分兒上,答應了他,接著我就很自然地被他包養了。”薑雪哽咽著回答。

“你們兩個的感情生活怎麽樣?”

薑雪聽後,無力地搖了搖頭:“不好。”

“他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你嗎,為什麽會不好?”明哥表情嚴肅地問道。

薑雪長歎一口氣,開口道:“溫學林這個人,雖然十分有錢,但就是沒有生過一個兒子,所以他很渴望家裏能有一個男孩去繼承他的家產。我聽說他在我之前還包養過一個女的,就是因為這個女的生了一個兒子,溫學林一把給了她兩百萬,可結果通過親子鑒定,發現這個孩子根本不是他的,這個女的知道事情敗露,抱著孩子離開了雲汐市。所以他這次對我的期望很高,畢竟他的年齡也不小了,身體狀況也一天不如一天。”

“我當時也想給他生一個兒子,因為他答應我,如果我能滿足他這個願望,就給我買一棟別墅,再一次性給我五百萬,並且他還會跟他的老婆離婚把我給娶了。我一聽到有五百萬,就財迷心竅地答應了下來,可造化弄人,我懷了兩次孕,經過檢查都是女孩,結果兩個小孩兒都流產了。”

“估計你們也知道,在能分辨出胎兒性別的時候流產,是最危險的。也就是在做第二次人工流產時,醫生告訴我,我已經沒有了生育能力。”

話剛說完,薑雪雙眼緊閉,淚水順著她的眼角不停地流出,可想而知,一個女人沒有了生育能力,是多麽悲痛的一件事情。

我倒了一杯開水放在她手中,薑雪雙手接過,衝我擠出了一絲微笑,接著哽咽著開口道:“得知我沒了生育能力,溫學林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動不動就對我拳腳相加,在生意上一有什麽不愉快就拿我撒氣。”

“你們兩個人的感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你為什麽還要選擇跟他在一起?”明哥十分困惑地問道。

“早在半年前我就提出跟他分開,可他不願意,他說在我身上花了那麽多錢,不可能就這麽便宜我,必須等他玩夠了,我才能離開。”薑雪一邊號啕大哭一邊回答。

“那你就不會偷著跑嗎?”葉茜焦急地在一旁跺著腳。

“跑?你以為我不想?可溫學林專門派了幾個人盯著我,我上街買個東西都會有人跟著。”薑雪搖了搖頭。

“那現在溫學林死了,不是最好的時機?”葉茜趕忙急切地提醒道。

“他死了我就沒有跑的必要了,好歹他給我留了一棟房子、一輛車,還有幾十萬的存款,離開雲汐市我一切都要從頭開始,這個賬我算得過來。”薑雪說到這兒,本來還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溫學林有沒有什麽仇家?”明哥換了一個問題。

“有肯定是有,他這個人的脾氣很不好,在外麵得罪的人也多,但是他從來不在我麵前提生意上的事,所以我也不太清楚。”薑雪老實地回答道。

“溫學林整天這樣打你,你有沒有想過弄死他?”明哥眯著眼睛,問出了這樣一個犀利的問題。

沒想到薑雪聽到這個問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而是十分平靜地回答道:“警官,你覺得我殺了他,我會有什麽好處?雖然他有時候喜歡打我,但是他每月給我的錢卻沒有少過一分。我要是把他殺死,你們公安局的人肯定是第一個找到我,這樣我所有的忍受就白費了。”

“哦?你還有你的計劃?”明哥察覺到了她的話外之音。

“我想多攢點兒錢,讓自己的後半輩子好過些。而且你們不知道,咱們雲汐市的皮草生意並不好做,我聽說他已經跟他的一群富豪朋友,在年初就開始籌劃房地產的生意,他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離開雲汐市,這樣我也就解脫了。”薑雪解釋道。

明哥聽後點了點頭。按照薑雪這麽說,她的確沒有作案動機。

“騷狐狸,你給我出來!”正當明哥在問話時,技術室的院子裏傳來一聲刺耳的吼叫。

九老照片

我聞聲,皺著眉頭朝門外走去。我在走廊上透過窗戶看見一位50多歲的婦女,從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上推門走了下來。她水桶狀的身材,上身穿了一件很土豪氣的貂皮,脖子和手腕上都戴著金光閃閃的首飾。此人一副潑婦模樣的言談舉止,讓人一眼望去便產生極大的反感。

“狐狸精,你給我出來!”婦女雙手掐腰,抬頭喊道。

“搞什麽東西?喊什麽喊?你把這裏當什麽了?”明哥走下樓憤怒地衝著女子吼道。

“我是納稅人,我掏錢養你們,喊兩句怎麽了?”女子帶著南方腔調反駁道。

女子話音剛落,我們五個人便走到了她麵前。

“你是納稅人沒錯,但我是我們雲汐市的老百姓掏錢養活的,跟你半毛錢關係沒有。我們現在正在辦案,如果你再在這裏出言不遜,我不介意請你去拘留所參觀兩天。”明哥用手指著女子警告道。

“有錢怎麽了?有錢就能耍橫了是不是?”葉茜說著就要從腰間拿出手銬。

這時,一個身穿西裝的男子,趕忙從駕駛室的位置下來,快步跑到婦女麵前勸說道:“雲姐,別喊了,這不是咱們閔州。”

婦女被這麽一說,稍稍收起了囂張的氣焰。她瞥了一眼葉茜的手銬,憤憤地說道:“我是溫學林的老婆,我找薑雪好幾天了,剛剛才打聽到這狐狸精就在你們這裏,我今天就在這兒跟她把賬算清楚。”

“你們兩個要算賬可以,等我們調查完了,你們想怎麽算就怎麽算,現在我請你出去!”明哥毫不客氣地用手指著院子大門的方向。

“雲姐,走吧,我們在門口等一會兒,她跑不掉。”西裝男子拉了拉氣鼓鼓的婦女小聲說道。

婦女沒有說話,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走廊窗戶旁邊的薑雪,惡狠狠地罵道:“狐狸精,我今天看你還能往哪裏跑,你以為你躲就能躲掉了?我今天就在公安局門口等著,我看你還能飛了不成!”

婦女罵罵咧咧地朝副駕駛的車門走去。西裝男子跟在她身後,屁顛屁顛地跑到了駕駛室的位置。

就在女子剛要拉車門時,她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雲姐,怎麽了?”西裝男子注意到了婦女的異樣,打開車窗,把頭探了出來。

“把後備廂打開!”婦女憤怒地喊道。

西裝男子點了點頭,按動了車內的按鈕。吧嗒,奔馳車的後備廂很有節奏地翹起。

婦女耷拉著臉,從後備廂裏拿出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用力摔在了地上,做完這一切她還覺得不解氣,接著又把行李箱的拉鏈拉開,把箱子裏的衣服抖落一地,隨後她抬頭喊道:“小婊子,你的東西都在這兒,你住的房子的鎖我已經換掉了,你以後就等著睡大街吧!”

婦女說完嘭的一聲關閉車門,緊接著車朝院外駛去。

薑雪躲在二樓,渾身顫抖地看著散落在院子中的衣物,淚水順著她的眼角不住地流下。

“媽的,這女的就是一個潑婦!”胖磊咬牙切齒。

“小龍,你去把薑雪的衣服收拾收拾,我上去把她的材料給結束掉。”明哥抬頭對我說道。

“我幫你吧!”葉茜此時也走到我身邊。

“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笑著調侃道。

“你沒看到都是女士內衣嗎?”葉茜在我身上使勁擰了一把。

“哎喲,哎喲!”我咬著牙齒揉了揉被她捏到的地方。

“大箱子我收拾,你弄小箱子。”葉茜沒有理會我痛苦的表情,低頭對我說道。

“哦。”我點了點頭,走到一個紅色的行李箱前。

嘩啦啦!當我拿起一件外套時,無意間碰到了一個木頭框架,一陣玻璃在地麵上滑動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這是什麽?”我嘀咕了一句,把木頭框周圍的衣物清理幹淨。

“咦,是一個相框。”我好奇地把它從地上拿了起來,照片上的內容讓我驚在原地。

照片是薑雪跟一個男子的合影,男子麵容清秀,身穿筆挺的軍裝。從照片的拍攝地點看,就是在我們市的人民公園,而照片右下角顯示的時間正好是在三年前。

“薑雪三年前來到我們雲汐市,這張照片剛好又是三年前拍的,而且從照片上看,兩個人十分親昵,哪裏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我眯著眼睛,仔細回憶著薑雪所說的每一句話。

“好像,一切都能解釋通了!”我嘴角一揚,抓起相框,朝明哥的辦公室走去。

咣當!我使勁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薑雪,這個男的是誰?”我把相框往她麵前一摔,開口問道。

薑雪十分驚恐地看了一眼照片,沒有回答。

“快說,他是誰?”我一拍桌子,衝她吼道。

薑雪被我的舉動嚇得從椅子上站起,戰戰兢兢地說道:“他叫寧海洋,跟我是一個地方的人。”

“你們兩個是什麽關係?”我接著又開口問道。

“我們兩個住的地方很近,從小一起長大……他以前是我的男朋友。”薑雪言辭閃爍地回答。

“那他現在在幹什麽?”明哥補充問道。

薑雪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十分艱難地開了口:

“在你們雲汐市的看守所當武警。”

“你們兩個是不是還經常聯係?”明哥又問道。

“沒有,也隻是偶爾聯係一下,平時溫學林管得緊,我不敢。”薑雪低著頭小聲說道。

就在這時,我拿起照片走到胖磊麵前:“磊哥,趕快查查新千倫店裏的監控,看看這個人有沒有買過夜光運動鞋。”

“沒問題!”胖磊接過照片,轉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兩個小時後,胖磊那兒傳來捷報,在視頻監控中發現了寧海洋的清晰影像。

這個消息簡直讓我們興奮無比,連平時不苟言笑的明哥都一臉輕鬆愉悅的表情。目前從監控視頻上看,他購買了一雙跟嫌疑人一模一樣的運動鞋,那麽這個寧海洋肯定有作案嫌疑,換句話說,他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

薑雪跟寧海洋是否有串通作案的可能,現在還不好判斷,所以她隻能由刑警隊帶回調查。

在得到嫌疑人的真實身份後,明哥抓緊時間聯係了市武警支隊的支隊長,通過他,我們找到了寧海洋的檔案。根據調查,寧海洋是三年前大專畢業來我們市當的武警,在雲汐市第一看守所的武警四中隊服役,這個中隊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看守所的外圍安保工作,防止罪犯越獄等。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一項重要的工作必須要提出來說,那就是對死刑犯執行槍決,因此在這個中隊裏服役的武警,平時需要做大量的實彈射擊訓練。

明哥按照我的要求,把他們中隊所有可以發射7.62毫米子彈的手槍提取了過來,通過檢驗每一把槍擊發後的槍彈痕跡,終於讓我找出了嫌疑人使用的那一把手槍,剛好就是五四式。實驗證明,寧海洋有使用槍支的先決條件,這樣就基本確定了他的作案嫌疑。他的嫌疑一確定,胖磊又趕忙調取了武警中隊內所有的監控視頻,他那雙聚光的小眼掃視一遍之後,終於讓他在監控中發現,這個寧海洋在案發當天曾經出去過,而且還帶著一個背包。

當所有的證據全部串在一起後,寧海洋在第一時間被抓獲歸案。

“說說你的情況。”明哥走進審訊室,看了一眼端坐在“老虎凳”上的寧海洋開口說道。

“報告警官,我叫寧海洋,男,28歲,目前在雲汐市武警支隊第四中隊服役。”寧海洋十分有氣勢地回答道。

我看到他的舉動,很好奇地上下打量著他。他被抓獲時,還在軍營裏訓練,所以他此時穿了一身筆挺的軍裝,再加上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威嚴,跟審訊室的氣氛格格不入。

“你知道我們今天為什麽抓你來嗎?”明哥開口問道。

“報告警官,我知道,但是在開口前,我有一個要求。”寧海洋大聲喊道。

“什麽要求?說!”明哥一聽到“要求”兩個字,瞬間變了臉色,因為他最討厭有人在他審訊期間跟他提所謂的“要求”。

“我想脫掉這身軍裝,我不想玷汙了它!”寧海洋態度誠懇地說道。

漢子!我聽了他的話,略帶尊敬地看了他一眼。

明哥本來略帶怒氣的臉,聽到他這麽說,也變得平靜起來。

“我答應你的要求,小龍,把他的雙手雙腳解開。”

葉茜聽後也十分識趣地走了出去。

寧海洋從“老虎凳”上起身,筆直地站在原地,雙手十分不舍地撫摸了一下身上綠色的軍裝,然後飛快地脫下。兩件軍裝,連同軍靴被整齊地放在了一邊,而他隻剩下一身秋褲和秋褂,重新端坐在了“老虎凳”上。

“小龍,把他的軍裝拿到隔壁辦公室。”明哥衝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雙手捧起還帶著體溫的軍裝朝門外走去。明哥之所以讓我這麽做,是因為他知道,寧海洋從今往後不會再穿上它,與其將它放在身邊,還不如讓寧海洋斷了念想。

當我抱起軍裝的那一刻,我能感覺到兩道灼熱的目光直直地盯著我的雙手,這目光裏,包含太多的東西:不舍,痛心,以及悔恨。

十綠色生死戀

當我重新回到審訊室時,葉茜也坐在了電腦旁,於是明哥開口道:“你知道你犯了什麽事嗎?”

“殺人!”寧海洋直截了當地回答。

“好,我很敬佩你,敢作敢當。”明哥很欣賞地看了他一眼,把早早準備好的審訊提綱往桌子上一蓋,這是我第一次看明哥這麽做。

“你的殺人動機是什麽?”明哥起身走到他麵前問道。

“為了我以前的女朋友,薑雪。”寧海洋認真地回答道。

“來一支?”明哥從口袋中拿出一包煙遞到他麵前問道。

“謝謝警官,我不會。”

“好,那你就說說吧,從三年前你跟薑雪到我們雲汐市開始說。”明哥點燃煙卷,幫他起了一個頭。

寧海洋稍微低了一下頭,然後開口說道:“我跟薑雪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我們兩個早就私訂終身。三年前我大專畢業就參了軍,被分配到你們雲汐市的武警支隊當武警,薑雪也跟著我來到了這裏。”

“她最先在這裏找了一個飯店服務員的工作,也許是因為她長得太漂亮,經常被客人欺負,我一氣之下就讓她把工作辭掉。接著她又找了一個皮草行,在裏麵當起了營業員。”

說到這兒,寧海洋咽了一口唾沫。

明哥看了他一眼,轉身對我說道:“小龍,去給他倒一杯水。”

“要茶葉嗎?”我抬頭問道。

“謝謝警官,白水就行。”寧海洋十分感激地回答。

我轉身從隔壁辦公室倒了一杯溫開水,放在了他麵前。

咕咚,咕咚,兩大口白水下肚,寧海洋抹了一下嘴,稍微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第一年當兵,部隊裏管得很嚴,我跟薑雪基本上是見少離多。記得那時我剛結束完半年的新兵訓練,部隊裏給我放了三天假。當我揣著我僅有的一千塊錢去找她時,她卻跟我提出了分手,說她現在跟一個很有錢的老板在一起。”

寧海洋說到這兒,雙手緊握,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半支煙以後,他將拳頭鬆開,用十分低沉的聲音說道:“我當時問她為什麽,她告訴我她很需要錢,她的母親患有尿毒症需要錢透析,她的三個弟弟需要錢上學,長大需要娶妻生子,她不想一輩子被人喊成農村丫頭。她的家庭情況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不知道她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如此現實,以前我們兩個發下的誓言,在她嘴裏已經變得一文不值。但是我不怪她,她有她的苦衷,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她要的我給不了,我隻能選擇離開。因為我真的很愛她。”

寧海洋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眶有些微紅,我看到這兒,伸手遞給他一張麵巾紙。

“謝謝警官。”他客氣地接過,擦拭了一下眼中懸而未滴的淚水,接著說道,“雖然我們兩個分手了,但是這些年,我的心裏接受不了任何人,我覺得我對她的愛是刻骨銘心的,根本沒辦法從我的記憶中抹去。”

“我用了一年的時間終於知道了薑雪的生活狀況,說白了,她就是被人包養的二奶。有時候我會悄悄地站在皮草行外,偷偷看她兩眼,那段時間我注意到她每天嘴邊都掛著笑,她過得很幸福,我不應該去打攪她。”

“但是,在半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借著晚上出來跑步的機會,來到了她跟那個男人住的小區,我站在屋外聽到了那個男人打罵薑雪的聲音,我現在還能想起薑雪當時悲痛欲絕的慘叫。”

寧海洋說完,閉上了雙眼,不想再去回憶。

“抽一支吧,這樣你會好受些。”我把一根煙卷遞到他麵前說道。

寧海洋抬頭看了看我,感激地點了點頭。

吧嗒,我按動打火機,他捏緊了煙屁股,使勁抽了一口。

“咳咳咳。”審訊室內傳來他劇烈的咳嗽聲。

看到他的舉動,我們都沒有說話,第一次吸煙的人都是這樣,咳出聲後,心裏的那種痛苦也會隨之消散。

許久之後,寧海洋扔掉了煙頭開口說道:“從那天起,我知道薑雪過得根本不快樂。我去找過她一次,她把事情的緣由告訴了我。原來這個男人想讓她生個兒子給他,可無奈薑雪兩胎都是女孩,她因為人工流產,還落了一個不能生育的下場。當時聽到這兒,我真的很氣憤,我就勸她離開那個男的。可薑雪告訴我,這個男的根本不答應。聽到她這樣說,我也很無奈,因為我就是一個窮當兵的,根本無能為力。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從那天起,薑雪就再也不肯見我。”

“她是不想讓你傷心。”明哥看著寧海洋,輕歎了一聲。

他聽明哥這麽說,一愣,接著開口問道:“你是說薑雪心裏還沒有忘記我?”

“如果她真的把你忘記了,我們怎麽還會在她的箱子裏找到你們兩個人的合影?”我站在他身旁解釋道。

“真的?那張合影她沒有丟掉?”寧海洋有些驚喜。

“沒有。”我很肯定地回答。

“值了,值了,我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寧海洋麵帶微笑地說。

明哥輕輕歎了一口氣,看了看這個被感情蒙蔽雙眼的男人,沒有說話。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葉茜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寧海洋被這麽一問,收起了笑容,平靜了一會兒,回答:“從那天晚上開始,我一有空就會去薑雪的住處,每一次我都能聽到男子打罵薑雪的聲音。我聽得真的好心疼,我想救她,就算她以後不跟我在一起,我也要救她。這個想法一在我心裏產生,就再也無法抹去。”

“這個男的在你們雲汐市勢力很大,我想了很多種辦法都無濟於事,最後在我的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是把他殺掉。如果他死了,薑雪就解脫了。”

“你把你的殺人計劃仔細地跟我說說。”明哥掐滅了煙卷。

寧海洋點了點頭:“在我心裏已經給這個男的宣判了死刑,所以我便開始跟蹤他,找下手的機會。經過一個月的觀察,我發現他每周的周三和周五都會去舜耕山上的逍遙閣會所,而且基本上都是晚上十點鍾左右過去,很固定。我摸清楚了這個規律後,就開始有計劃地在軍營裏練習射擊。”

“你們部隊步槍應該很多,你為什麽選擇射殺範圍那麽小的手槍?”明哥針對這個細節開始了提問。

“我們軍營裏對槍支監管十分嚴格,大型的步槍根本拿不出去,也隻有手槍方便一些。”

“你作案時除了槍以外,還帶了什麽東西?”明哥又問道。

“我把我們軍營的夜視望遠鏡也帶了出來。”

“這望遠鏡是幹什麽用的?”

“是夜間放在哨塔上觀察看守所犯人用的。”

“你是怎麽帶出來的?”

“我作案當晚,剛好是跟我關係比較要好的老弟值班,我說是拿它去看星星的,他就放我出去了,畢竟這又不是什麽違禁品,所以沒有人過問。”寧海洋老實地回答。

“說說案發當晚的情況。”明哥認真地問道。

“因為我是老兵,所以晚上很好出來。於是晚上九點鍾,我在山上選了一個沒有監控並且視角很好的山坡,支好三腳架,觀察盤山公路上來往的車輛。也就是在十點鍾左右,我發現了那個男的駕駛的奧迪車,我通過望遠鏡觀察,坐在駕駛室裏的正是他本人,於是我計算好了時間,等他走到第三圈公路剛拐彎時,我開了槍。”

“一槍打完,我本想再補一槍,但我通過望遠鏡觀察,這個男的已經死了,於是我收起東西,繞到後山,離開了那裏。”

寧海洋說完,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心口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第二天一早,寧海洋就被送進了看守所,這個他以前經常“守衛”的地方,如今卻成了他一生的牢籠。

十一尾聲

12月24日,平安夜。

我和葉茜肩並肩走在步行街上,街上人潮湧動,熱鬧非凡。人群如沙丁魚群般在燈火輝煌的商店,在各色小吃攤位旁聚聚散散。街上閃爍的霓虹,映著人們歡愉的臉龐,更增添了節日的喜慶。

我和葉茜被擁擠的人潮推在了一起,這讓我有些尷尬,葉茜卻落落大方地對我說:“你說一個洋人的節日,要我們一幫中國青年趨之若鶩,整個一個崇洋媚外。”

“我不是也被你拉來湊熱鬧了嗎?”我衝她撇了撇嘴巴。

葉茜聽後一本正經地說:“我不一樣,我純是閑著無聊,出來透透氣。”

“能不能別老往自己臉上貼金?節日隻不過是我們這些肩負壓力的年輕人給自己一個放鬆的理由,沒必要上綱上線。”我不以為然道。

葉茜衝我噘了噘嘴。忽然,她眼睛一亮,朝街邊的一個夜市攤位走去,隻見她從一個木質的貨架上拿出一頂小熊帽子戴在頭上,然後雙拳擠著臉頰做出可愛的表情對我說道:“小龍,這帽子怎麽樣?配我嗎?”

“配,配極了,你的臉跟帽子上的小熊簡直一模一樣。”我哈哈大笑。

葉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帽子一按,朝我挑了挑眉毛,神氣地說:“哼,就它了,我買了!”

我笑嘻嘻地從口袋中掏出零錢,幫她把帽子的錢給付了,算是送給她的聖誕禮物。她嘴上不說謝字,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微笑。

當我們轉身離開攤位的那一刻,天上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葉茜順手把我送的帽子扣在了頭上,然後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微微一愣,朝她看去,她低著頭沉聲道:“走啊,跟木頭一樣愣著幹嗎?”

“去、去哪裏?”我結結巴巴地問道。

“隨你!”

“要不要去看電影?”我試探性地問道。

“現在買不到票。”葉茜抬頭看了我一眼,回答。

“那去喝咖啡?”我瞅見了街邊的甜品店又建議道。

“容易失眠。”葉茜想都沒想,回了一句。

“那接著逛街?”我皺著眉頭問道。

“太累!”葉茜低頭一邊用腳踢著馬路牙子,一邊回答。

“那你究竟想去哪裏?”我已經有些不耐煩。

“隨你!”葉茜歪著頭看了我一眼。

“……”

就在我們享受著節日帶來的那種喜悅時,一隻沾滿鮮血的罪惡之手正悄悄地撕碎原本屬於平安夜的那份寧靜。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