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哥的詭案經曆之變形
2011年1月1日,星期日,我工作的第375天。
陽曆新年,我和大龍還有陳剛去通哥家過節,本來我提議吃火鍋,既方便快捷又符合過節氣氛,通哥硬是選了一個比較娘的方式——包餃子。
最後,我們四個大老爺們圍坐一桌包起餃子,大龍還拍照留念,畫麵看上去很不和諧。
包完餃子,大龍和陳剛去廚房煮餃子了,通哥收拾桌子,我站在客廳裏看掛在牆上的照片,有一張是通哥和邱楚義還有一個陌生男子的合照,那個男的很瘦,卻很精神,照片下麵寫著:於府山亭留念,1992年6月。
我指著那個陌生人問:“他是誰?”
通哥走過來,看著那照片,說:“他叫譚兵,我警校時候的同學,畢業後我們一起被分到了分局刑警隊。”
我轉頭問他:“他現在在哪個隊,沒聽你提起過他啊?”
通哥沉默了片刻,說:“他死了。”
我問:“死了,怎麽死的?”
通哥歎了歎氣,說:“說來話長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
他越遮遮掩掩,我越想聽,我說:“那你講講唄,反正餃子還在煮,咱們坐著也是幹等。”
通哥坐下來,點了一根煙,說:“這個月的早點……?”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這個月早點我包了,天山羊湯館,保證吃到飽!”
通哥滿意地點點頭,說:“之前你不是問我,為什麽見到劉亮那種老鼠怪也能不害怕嗎?”
我嗯了一聲。
通哥說:“其實早在十多年前,我就見過比它還詭異的東西了。”
我說:“比老鼠怪還詭異的東西!”
通哥忽然降低聲音,跟做賊似的:“這案子在當時都是簽了保密協議的,你聽完了,不能告訴大龍和陳剛,甚至連你老爸也不能說。”
我也學著他降低了聲音,說:“這麽嚴重啊!”
通哥忽然把臉板起來,說:“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我沒跟你開玩笑!”
之前聽通哥給我講那些詭案,要麽不情願,要麽滔滔不絕,今天他挺奇怪的,竟然要我保密,我看了看廚房裏還在插科打諢煮餃子的倆貨,點了點頭,以下為通哥的自述:
我、邱楚義還有譚兵是同一屆的同學,如果他活到現在,孩子應該都讀初中了。
當年讀警校時,雖然譚兵是我們宿舍的,但我們的關係一般,他這個人很聰明,說話辦事也圓滑,專業課成績也很好,深得老師喜愛。畢業後,我們一起被分到了分局刑警隊。
我和邱楚義在刑警一中隊,譚兵在刑警二中隊。
雖然我們同在二樓辦公,但平常很少碰麵,即使碰見了,也隻是打個招呼而已,我還好,麵上還過得去,邱楚義那家夥脾氣強,死活看不慣譚兵。
工作三年,我和邱楚義沒什麽成績,每天就跟著老隊長進進出出,譚兵卻在兩次大案中嶄露頭角,就連老隊長都說,過不了幾年,譚兵就能成獨當一麵的破案好手了。
1996年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年,那年年初就發生了震驚全國的南大刁愛青碎屍案。
其實,很多人不知道,那年的分局也同樣不平靜,分局裏發生了一起連環殺警案,詭異程度堪比現在的科幻電影。如果不是親身經曆,我也會覺得這案子扯淡,就算是我親眼見證,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不真實。
1996年2月14號,就在南大刁愛青碎屍案的影響還在全國持續蔓延時,分局發生了一起很奇怪的殺人案,被殺的是當時治安大隊二中隊的隊長龐春哲。2月13號是龐春哲所在中隊值班,2月14號一早,隊裏的同事小陳來敲龐春哲辦公室的門,想叫隊長去食堂吃飯,發現沒人應,就推門進去了,結果發現他趴在地上,死了,身體都涼透了。
見龐春哲死了,小陳也嚇壞了,先是給治安大隊大隊長打了電話,接著慌慌張張跑到二樓刑警大隊報案。當天是老隊長王強值班,聽了小陳的話,他也嚇了一跳,立刻趕了過去。
治安大隊二中隊隊長龐春哲被殺,這個消息立刻傳遍了全局,一時間人心惶惶。
經過技術科的同事勘察現場,確定龐春哲是被人用重物敲打後腦致死,死亡時間在昨晚的十點至十二點之間。
如果換做旁人,這無非就是一起普通殺人案,該立案的立案,該偵察的偵察,但現在死者換成了龐春哲,他是警察,警察都被殺了,還是在公安局辦公室內被殺的,這事情就不是簡單的殺人案了。
龐春哲被殺後,整個分局立刻發布了戒嚴通報,老隊長王強被委派調查此案,當時我跟老隊長進了現場,老隊長在勘察現場之後,並沒有什麽特殊發現,倒是龐春哲被擊打的後腦引起了他的注意,龐春哲特種兵專業出身,雖然當了警察,還是少不了當兵時留下的習慣,他跟老隊長說過,他們特種兵,永遠不可能背對著陌生人,所以老隊長認定,當時龐春哲背對的一定是他認識的人,結合他被害的時間和地點,凶手是分局內部人的可能性很大。
老隊長向分局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分局長說由於從未處理過這類案件,還得開會商討,其實當時發生殺人案後,我和邱楚義也討論過,說內部人是好聽,說白了,凶手極有可能也是警察。
警察殺警察,這要是傳出去,老百姓會對我們公安的執法能力產生質疑,甚至可能引發各種群體性事件,所以龐春哲被殺後,很多信息都被封鎖了,在做了排除篩選後,昨晚在樓裏值班的人嫌疑最大,包括我和邱楚義都被叫去做了詢問筆錄,但當晚每個值班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據,也無作案嫌疑。
龐春哲從警十多年了,在分局人緣很好,從沒聽他和誰結過怨,根本沒理由被殺。
就在案件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人向老隊長提供了一個關鍵信息,他就是住在辦公樓裏的清潔員老戴。
老戴今年六十五歲,他是分局的老清潔工了,因為沒家人,行政科科長就給他在樓裏安排了一個房間,他平常就住在這裏,由於幹活特實在,很多老民警都特別尊敬這個老頭。
據老戴說,2月13日晚上十一點左右,他起夜的時候看到刑警大隊一中隊的邱楚義出現了五樓,當時他見邱楚義在敲龐春哲的門,還和邱楚義打了招呼,接著邱楚義就進了龐春哲的辦公室。
這個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了轟動,龐春哲死亡當晚,邱楚義曾經去過他的辦公室!
老隊長立刻找邱楚義核實情況,邱楚義一聽這個,整個人都快從椅子上蹦起來了,他很激動,說:“當時我在宿舍,怎麽會去龐春哲的辦公室,再說,我根本沒碰到過老戴,他憑什麽說見到我,還和我打招呼啊!”
老隊長嗬斥他:“你急什麽,跟受了多大冤枉似的!”
邱楚義的臉都扭曲了,說:“我不急行嗎,我就是被冤枉的!”
老隊長說:“我現在問你,就說明我相信你。”
邱楚義說:“昨晚我和大通在宿舍裏扯淡,根本不可能去五樓,再說了,我和龐春哲根本不熟悉,我找他幹嗎啊!”
我點點頭,說:“邱子說得沒錯,昨天晚上我們倆確實都在宿舍來著,老戴所說的那個時間,他根本不可能出去的,還去了五樓。”
老隊長說:“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但老戴的話同樣可信啊,他雖然年紀大了,但還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啊,再說了,他和你也沒過節,沒必要說謊啊!”
老隊長說得沒錯,這事情太古怪了,我確定昨晚我是清醒的,那時候我和邱楚義就躺在宿舍裏扯淡,說讀警校時候的糗事,但同時我也相信老戴的話,他是老清潔工了,人也特正直,既然他說見到邱楚義了,還和他打了招呼,應該就是確有其事。
兩個人都不可能撒謊,卻形成了無法解開的謎團。
老隊長權衡之後,還是將此事報告了督查部門,由督查部門介入配合核查,我記得很清楚,邱楚義被帶走的時候,嘴裏喊得是:“我是冤枉的,我沒有殺人!”
這一幕我在電視劇裏見過,那時還覺得扯淡,沒想到有一天會發生自己身邊。
當時我挺激動的,邱楚義是我警校同學,還是我朝夕相處的同事,怎麽就成嫌疑犯了,這根本就是冤枉啊!
我本想衝上去阻攔他們的,但老隊長拉住了我,說:“你想和他一樣被帶走嗎,你是警察,必須冷靜!”
邱楚義被隔離審查了,我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中。
一個人怎麽可能在同一時間段內出現在兩個不同地點,而且兩個“邱楚義”都有不同的人進行證明,我和老戴,誰的話都是可信的,但越是可信就越是詭異。
我問老隊長:“就算當時邱楚義去了龐春哲辦公室,也不能說明他就是凶手,他根本沒有殺人動機!”
老隊長說:“不管有沒有殺人動機,現在的情況對邱楚義不利,第一,他是當晚唯一被證實進入龐春哲房間的人,而且在法醫推斷的死亡時間段內,他就有嫌疑,第二,在龐春哲死後,邱楚義沒有第一時間說出他去過龐春哲辦公室的事實,第三,到現在邱楚義還沒有說清當晚他為什麽去龐春哲的辦公室,他們聊了什麽。”
我說:“但當時我和邱楚義在宿舍,他根本不可能出去的,也不會是殺人凶手!”
老隊長說:“我沒有說邱楚義就是殺人凶手,但事實是,他是唯一的嫌疑人,你和老戴,顯然老戴的證言更有說服力!”
我說:“會不會有人用了易容術陷害邱楚義啊?”
老隊長說:“你是武俠小說看多了吧!”
我有點急了,說:“那會不會存在兩個邱楚義,一個在宿舍裏和我聊天,一個去了龐春哲的辦公室。”
老隊長拍了拍我的腦袋,說:“你沒帶腦子,還是腦子長了黴啊!”
我不說話了。
老隊長說:“你這麽跟我說也就算了,你要是跑去跟分局長這麽說,他會相信嗎,不給你倆巴掌都算你走運!”
老隊長說得沒錯,這種說法誰聽了都會覺得扯淡,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除非是雙胞胎,否則怎麽可能存在一模一樣的人,而且邱楚義根本就沒有雙胞胎。
在邱楚義被審查的期間,我去看了他一次,他人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的,我知道這件事給他的打擊很大,準確都說,這對一個二十七歲的年輕警察是致命的,無論是誰,都無法承受一個殺警察殺同事的嫌疑,更何況還是這麽詭異的事情。
邱楚義問:“案子查得怎麽樣了?”
我說:“還在查,你放心吧,事情肯定會水落石出的。”
邱楚義冷哼了一聲,說:“沒戲了,這回我是真的栽了。”
我說:“別胡說八道了,人不是你殺的,你就不能承認,老隊長一定會找到凶手的!”
邱楚義跟我要了根煙,恒大的,當時我們都抽這個牌子。
他啪嗒啪嗒抽了幾口,說:“下回你來看我,能不能給我帶點食堂的包子,我挺想吃的,他們每天都給吃白菜粉條加饅頭,一點味都沒有,跟泔水似的。”
我說:“行啊,要薺菜餡的。”
邱楚義說:“其實,我主要是想食堂大姐了。”
我說:“都什麽時候,你還有心思扯淡。”
邱楚義又抽了幾口,把煙撚滅了,說:“說起薺菜陷包子,我突然想起一件怪事。”
我問:“什麽事?”
邱楚義說:“就是龐春哲被殺的前幾天,食堂裏不是蒸的薺菜餡包子嗎,我去食堂的時候,碰巧看到了譚兵,他也在吃包子。”
我說:“吃薺菜餡的嗎?”
邱楚義說:“沒錯,當時他吃得很香。”
我說:“這事就奇怪了。”
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譚兵根本不吃薺菜餡的東西,我們一起讀警校時,他跟我們說過這件事,他對薺菜過敏,人的體質就是這樣,總會對某些東西過敏,所以平常他避免接觸薺菜,這件事也隻有我們幾個同學知道,進了分局後,隻有我和邱楚義知道這件事,但邱楚義說他吃薺菜陷的包子確實挺蹊蹺的。
看完邱楚義後,我就直接回去了。
上樓的時候我去譚兵所在的二中隊,平常我偶爾串門,和二中隊的人也聊得來,我問起了龐春哲被殺那晚的事情,二中隊的小趙說那天是他值班,我問他譚兵在不在,他一臉驚訝,說那晚譚兵也在,但那晚本來不是他值班的。
小趙一開口,其他二中隊的人也都開了話匣子,他們都說最近譚兵變了不少,甚至不像之前的那個他了。
我聽了也覺得奇怪,我和譚兵認識七八年了,他一向謹慎圓滑,而現在小趙他們口中說這個他卻變得有些輕浮怪異,最重要的是破案率降低了。
我一向喜歡追根究底,我覺得一個人不可能突然改變那麽多,還是發生在譚兵身上。
下班後,我特意去了一趟譚兵家,我見過他爸媽,他們見我來了,急忙招呼我,我這人挺討老人歡心,和他們聊天也沒障礙,我故意將話題扯到譚兵身上,譚媽媽說譚兵最近好像有些古怪,我問哪裏古怪了,她說這都體現在一些生活細節上,比如每天早上喜歡七點起床的他,開始賴床了,從不吸煙的他竟然在廁所裏偷偷抽煙等等。
離開了譚兵家,我越發覺得他不對勁起來,剛走出胡同,我就碰到了回家的譚兵,他問我來做什麽了,我說這個周末同宿舍的同學王田結婚,到時候大家一起過去,他說知道了。
等他走後,我更加確定這個譚兵有問題了,因為我們宿舍裏根本沒一個叫王田的,甚至連一個姓王的都沒有。在我說了這個簡單的小謊話後,譚兵竟然毫無反應,還說去參加,參加什麽,參加一個根本不存在人的婚禮嗎?
那一刻,我甚至想,這個人根本不是譚兵,他是陌生人!
如果他是陌生人,他是誰?
自從龐春哲被殺後,整個分局裏的氣氛都挺奇怪的,誰看到誰都有那種防賊的眼神,雖然是警察,但每個人都還是有那種人人自危的感覺。
就在龐春哲被殺後的第五天,分局裏又發生了一起詭異的殺人案,這次出事的是地方是指揮中心,當晚值班的兩個女警,一個被殺,一個受了重傷,在被發現後,第一時間送進了醫院搶救。
短短幾天內,連續發生了警察被襲擊殺害事件,老隊長的壓力也不小,分局長已經向總局進行了申請,希望省裏派專案組過來,在專案組過來之前,老隊長還要對這件事負責,好在這次殺人事件有幸存者,經過搶救,那個受傷女警醒了,這讓老隊長和我鬆了一口氣,或許從她口中就能得到凶手的姓名和樣貌了。
結果她醒來,見到老隊長的一刻,竟然慘叫道:“凶手,凶手就是你,凶手就是你王強!”
當她說這些的時候,我真想衝上去抽她,她是沒有醒藥勁,還是徹底懵了啊,見了老隊長竟然直呼他是凶手,她這話把老隊長也喊懵了,隨後醫生進來,讓我們倆出去了。
接著,事情竟然朝著所有人都無法預料到的方向發展了,那個女警叫做張嫻,據她稱,當天晚上,她們正在值班寫警情,就聽著有人敲門,她去開門,敲門的是人老隊長王強,他說想要調兩個警情,她們便開始為他調警情,結果這時候,老隊長突然拿出一把刀,直接把那個調警情的女警紮死了,張嫻嚇壞了,想要跑,卻也被紮了,幸運的是保住了一條命。
聽完她的敘述,我真想說,這純粹是鬼扯啊!
據她說的時間,老隊長是我和在一起,我們在辦公室內討論案情,他怎麽會突然跑到指揮中心所在的六樓去殺人,再者,他和指揮中心的女警毫無過節,為什麽要殺人,雖然有我的證言,也有無法解開的謎團,因為張嫻的話實在太有說服力了。
到這時候,我反倒覺得是我出了問題。
龐春哲被殺時,我和邱楚義在一起,邱楚義被人看到進入了死者辦公室,指揮中心女警被殺被襲時,我和老隊長在一起,老隊長被指認為凶手,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還是我精神錯亂了,或許當時我根本沒和邱楚義還有老隊長在一起,他們就是殺人凶手!
不,不,不,我不能這麽想,也不該這麽想,但事情這麽詭異,詭異的讓我快要瘋了!
先是邱楚義,然後是老隊長,接下來會不會是我。
雖然老隊長否認自己殺了人,但督查部門還是將他隔離審查了,連續出了兩起所謂的警察殺警察的案子,整個分局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異動,雖然省裏派來了專案組,但對於一個人同時出現在兩個不同地點的事情,還是讓人無法相信。
他們能做的就是反複詢問邱楚義,老隊長,老戴,張嫻還有我。
在老隊長被隔離審查後,我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已經處於崩潰邊緣,我最好的朋友和隊長都成了嫌疑犯,我無法接受,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或許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吧,在老隊長被隔離審查的第三天,一個叫做邁克·李(Michael Lee)的男人來到了分局,他不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而是中國人,他說他是老隊長王強的朋友,特意為了老隊長的事情而來。在得知老隊長也出事了,很想見他一麵。
我找到分局長,軟磨硬泡了一番,最後分局長同意我帶邁克·李見去見老隊長,老隊長見到邁克·李的時候,一臉的驚訝。
原來這個邁克·李本名叫做李越,十幾年前在老隊長手下做過刑警,由於從小對各種詭異事件感興趣,做刑警後也習慣研究一些未結的謎案,後來發現做刑警無法滿足自己心中的求知欲,就發奮學習,一年後考取了美國的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畢業後進入了美國著名的斯托瓦斯研究所(Stowers Institute),這些年一直旅居國外,但和老隊長仍舊保持聯係。
前幾天,老隊長接到了邁克·李的越洋電話,他在電話裏同邁克·李說起了龐春哲被殺的詭案,在聽到老隊長說的同一個人同一個時間內出現在兩個地點的細節時,邁克·李很感興趣,說他或許能幫上忙,就立刻向研究所請假回國了,沒想到剛回來就聽說老隊長出事了。
在詢問室內,邁克·李在認真聽了這兩起案件的案情後,說出一個驚天的可能,我至今都記得他當時的話,一個字也不落,他表情嚴肅地說:“我覺得,在你們周圍很可能潛藏著一個變形怪!”
當我聽到“變形怪”三個字的時候,登時就懵了!
十多年前,我們接觸的信息本來就不多,接受力也不像現在人們那麽強,那時候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變形怪是個什麽玩意,是《西遊記》裏的妖怪嗎?
老隊長也大吃一驚,問:“變形怪是什麽?”
邁克·李解釋說:“我華盛頓大學畢業後,先後在幾家生物研究所工作過,最後進入了很多人羨慕的斯托瓦斯研究所,美國那邊各方麵信息都比較開放,資源也很多,我在斯托瓦斯研究所做的一個項目就是針對特殊生物的,而變形怪就是這些特殊生物中的一種。”
我一臉不可思議,說:“你和我們開玩笑呢吧?”
邁克·李說:“當然不是,我知道你們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感覺無法接受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瞄了老隊長一眼,說:“確實難以接受。”
老隊長將話題轉了回去,說;“那你說說吧,這變形怪是什麽東西?”
邁克·李解釋說:“所謂變形怪,顧名思義,就是能夠變化的怪物,有點像神怪小說裏麵的妖怪。”
我想,這家夥胡扯呢吧,現實生活裏怎麽會有,妖怪?
邁克·李繼續說:“三年前,在美國密蘇裏州哥倫比亞市的某縣,也發生了和現在類似案件,當時被殺的是一個女老師,有人目擊了她丈夫殺了她,但當時她丈夫遠在外地,隨後該地又連續發生了數起女老師被殺案件,每起案子被目擊的凶手都有充足不在場證據,雖然FBI探員介入調查,但案子還是沒有進展,沒多久,一個高中生報案稱他在去同學Bob家裏做客時,意外發現他有一袋子女老師的內衣,每件衣服上還用標簽注明了名字,名字和被害的女老師相同,後經確認,正是那些被害女老師的衣服,而那個Bob在被抓時,詭異的變成了其他人模樣,當時我們研究所有幸同負責這起案子的探員進行了合作,我們發現那個被抓回來的學生能夠主動變化出不同人的外貌,我們不知道他是什麽生物,也不知道這種生物從何而來,就稱它為Metamorphose Monster,就是我現在說的變形怪。我們將這個珍貴的變形怪作為對象進行了深入研究,發現它和人類在身體構造方麵很相似,且能在短時間內模仿出人類的聲音和動作,最重要的是,在它變形的時候,身體會分泌一種特殊物質,這種物質能讓他在短時間內變成另外一個人,就像變色龍,變色龍皮膚有極豐富的色素細胞,當眼睛感覺到外界顏色發生變化時這種信息會促使皮膚的色素細胞發生變化從而變色。”
聽了邁克·李的話,我更是雲山霧繞了:“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周圍也有這種會變化的怪物,他變成了邱楚義和老隊長的樣子殺了人,嫁禍給他們?”
邁克·李點點頭,說:“沒錯,在接觸到那隻變形怪之前,我們也認為這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是現在唯一能夠解釋這些奇怪事件的理由了。”
老隊長聽了這些後也沉默了,畢竟,要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刑警接受這種信息並不容易。
良久,老隊長才開口說:“雖然聽著很玄乎,但姑且信你一次,就算真有變形怪,他變化之後我們也無法分辨啊!”
邁克·李說:“經過反複實驗和數據比對,我們發現變形怪有一個致命弱點。”
老隊長問:“什麽弱點?”
邁克·李說:“相比人類,變形怪很難承受高溫,所以隻要給全局警員進行高溫測試就可以了,到時候就能找出變形怪了。”
我看了看老隊長,說:“這太扯淡吧!”
老隊長卻點點頭:“不管扯不扯淡,或許這是唯一辦法了。”
接下來,我帶著個邁克·李見到了分局長,對於他的一套說法,分局長無法信服,稱這都是怪力亂神,那些會變形的怪物都是神怪小說裏創造出來的,現實中根本不會存在!
邁克·李說:“我知道任何人接受這個說法都需要過程,但根據我的經驗,這個變形怪就在你們身邊,如果不能及時揪出他的話,恐怕還會繼續傷害你們,為了大家的安全,您為您的下屬們進行一次高溫測試是值得的。”
邁克·李的話讓分局長動心了,畢竟現在已經死了兩個警察了,而且“嫌疑人”還都是警察,這事情已經給分局帶來空前災難,現階段查清事情真相是最首要的,但他又不能信服邁克·李提出的變形怪理論。這一刻,他倒寧願沒有這種怪物,他不想顛覆自己的世界觀。
反複思考了一夜,分局長還是下達了給全體分局民警進行高溫測試的決定。
高溫測試的測試人就是邁克·李,很多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被帶進了一個大會議室,我也在其中。
在分局長簡單說明了情況後,邁克·李走到了眾人麵前,說:“大家好,我叫邁克·李,美國斯托瓦斯研究所的研究員,現在我懷疑在你們之中有一個非人類的東西,接下來隻要大家配合我做一個測驗,就能輕鬆找出這個東西了,請你們不要驚慌。”
他的話說完,所有人都炸開鍋了,什麽叫做非人類的東西,還在大家中間,分局長立刻讓大家安靜下來,但還是無法阻擋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當時我在想,如果真有這麽一個變形怪,他在這麽人的監視之下肯定不敢輕易變化的,邁克·李用一晚上時間打造的簡易高溫測試器大約有兩米高,一米寬,每個測試者要穿著內衣進入,凡是能夠耐過四十度高溫的人一般都可以排除嫌疑了。
當時分局長問:“你怎麽就這麽確定,你所謂的變形怪就在這些人當中?”
邁克·李說:“因為我剛才看了所有在編和協警名單,也進行了一一核查,沒有人遺漏,兩起案件發生的時間都是晚上,那個時間,隻有分局內的警察才有機會殺人,況且分局隻有一個正門,沒有後門,四周的牆壁都有電網,所以凶手肯定在這些人當中,逃不出去的。”
分局長問:“那你又怎麽能保證這個變形怪耐不住四十度高溫?”
邁克·李說:“我現在還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畢竟我不是變形怪專家,我隻想還我朋友王強一個清白而已。”
分局內在編和協警共有二百一二人,其中男警員一百九十人,女警員二十二人,包括副政委,各分管副局長,各大隊長,指導員,中隊長及普通科員和幹警。
我想,當時承受壓力的不止邁克·李一個人吧,分局長同樣承受著巨大壓力,如果邁克·李的實驗沒有找到所謂的變形怪,那他的從警生涯也麵臨著很大的危機。
測試從當天早上十點一直進行到了下午,測試順序按照交警,巡警,刑警等隊別進行,我和邱楚義還有老隊長陸續通過了測試,不過被高溫蒸煮的感覺真不好,整個人都要垮了,這時候輪到譚兵了,就在他去換衣間換衣服時,有人發現他跳窗逃跑了,我們拔腿就追,沒等他逃出大門,我們幾個身手好的,就全撲在他身上了,那一刻,我知道這家夥有問題!
後來在我們的扭送下,將譚兵推進了高溫測試器內,當時的譚兵表現很奇怪,這根本不像平常的他,這家夥到底怎麽了。
接下來,我們看到了更加詭異的一幕,被推入高溫測試器的譚兵開始抓狂,嘶叫,在場的人都看楞了,我們問邁克·李這是怎麽回事,邁克·李沒說話,而是提高了溫度,整個測試器內的溫度空前達到了五十度,在高溫作用下,隻見那個我們熟悉的譚兵竟然開始了恐怖的變化!
他慘叫著,不斷敲打玻璃壁,接著他的表情變化了,那張屬於譚兵的臉融化了,他的五官,他的表情,全部消失了,接著又開始了新的拚湊,那張臉越看越熟悉,最後竟變成了邱楚義的樣子,與此同時,他的身形也有了改變,我看了看邱楚義,邱楚義也看傻了,這個恐怕就是那一晚走入龐春哲辦公室的“他”吧,接著他又變化了,從邱楚義的樣子變成了老隊長的樣子,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一定不會相信,即使現在看見了,也還是不敢相信。
那家夥從老隊長的樣子又變成了分局長的樣子,這回分局長也不得不相信了,或許下一刻犯下罪案的人就是他了。
說真的,看了這些,我的腿有些軟,如果不是老隊長在身邊,我就癱坐在地上了,短短十幾分鍾,那個變形怪變化出了十幾個人的樣子。這期間,他不停發出尖利的叫聲,他每變化一次,身體就變得透明一些,最後竟然無法分辨出五官了,變成了一個近乎於透明的物體,然後倒在了地上。
看了這一切,跟看科幻電影似的,我們都傻了,分局長問:“他怎麽了?”
邁克·李說:“他暫時失去了變化能力,在我們的反複試驗中,高溫對於變形怪是致命的,在高溫下,變形怪的變化能力會失控,以此露出真麵目,如果繼續被高溫作用,他最後會蛻變成一個近乎透明的物體,就是大家看到的這個東西了。”
這次在場的所有民警都不說話了,準確的說,大家不知道說些什麽了,驚訝,興奮,還是恐懼?
無法形容。
雖然有邁克·李的解釋,我們一時還是無法接受,老隊長問:“為什麽會是譚兵,他怎麽會是變形怪呢?”
邁克·李說:“這個譚兵並不是變形怪,而是變形怪變成了他的樣子,進入了分局,你們要盡快找到真正的譚兵,他可能很危險。”
分局長隨即進行了部署。
老隊長指著高溫測試器裏麵那個半透明的怪物,說:“那接下來怎麽辦呢?”
邁克·李說:“隻要停止高溫作用,這個變形怪會慢慢恢複,恢複時間需要一天左右,我覺得在此期間,你們可以將他交給省裏有關部門,或者聯係國家相關部門,這對於國家某些特殊部門研究變形怪這種未知生物有很大價值的。”
後來,經過巡警的大規模搜找,在橋門新村的一處廢棄民房內找到了譚兵的屍體,死亡時間大約在2月10日左右,由於時值冬季,天氣很冷,屍體沒有腐爛,根據當天出警記錄,譚兵是接到了一個入室盜竊的現場,就先過去了,結果當技術人員再過去時,譚兵說是誤報,技術人員就回去了,而根據老隊長的推測,當時的譚兵很可能被那個變形怪襲擊殺死了,然後對方變成了他的模樣,混入了警局,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同事和家人感覺他變了,而也沒有通過我的“測試”,就算他變成了譚兵的樣子,卻無法了解他所有習慣和思想,2月13號那天晚上,他變成了邱楚義,走進了龐春哲的房間,在對方不備的情況將其殺害,接著又變成了老隊長的樣子殺了指揮中心女警,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同一個人同一時間出現在兩個不同地方了。
雖然這一切解釋通了,但這個變形怪為什麽要殺害譚兵,接著變換成邱楚義和老隊長的樣子殺人,始終不得而知。因為在抓住那個變形怪的當天,分局長就聯係到了省裏的相關部門,次日一早,那個邁克·李口中的變形怪就被秘密運走了,我試圖打探過它被運到了哪裏,但沒有人知道。
邱楚義和老隊長的嫌疑被洗清了,隨後譚兵的屍體被妥善而秘密安葬了,他的家人也被安撫了。
我記得送邁克·李離開的時候,老隊長對他說:“謝謝你。”
邁克·李說:“有時間一定要來美國,到時候我食宿全包!”
回去的路上,老隊長一直不說話,我問他怎麽了,他說了一句讓我銘記至今的話:“人生真是難說,譚兵本來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卻莫名其妙被一個變形怪殺了,還有龐春哲和那個女警,所以說,當刑警的,一定要加倍小心,因為我們永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會先來。”
也就在那一次,分局接到了上級指令,進行了人員大調整和換血,有些人被調往了外地,有些人被調到了其他分局,這就是後來大家說到的“96大變動”事件。
當時見證這個事情的人都簽署了保密協議。畢竟,這不是常規刑事案件,這是一個變形怪殺害警察的超詭案件。
聽了這個故事,我的第一反應也是扯淡:“你這是科幻電影裏的情節吧,變形人入侵地球了。”
通哥說:“我就知道你們現在的孩子不會相信,反正案件就是這樣,信不信由你,但你之前保證的,不能說出去。”
我說:“你這故事都爛大街了,就算跟別人說了,也沒人相信。”
通哥說:“你就沒想過,如果現在我們周圍還有這種變形怪呢,他可以殺了我,變成我的樣子,或者大龍的樣子,陳剛的樣子,你老爸的樣子,你老媽的樣子,你任何親戚朋友的樣子,不動聲色的和你生活在一起,你甚至無法察覺自己和一個變形怪生活在一起。”
經通哥這麽一說,我突然有些怕,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還在廚房裏煮餃子的倆貨,通哥笑了笑:“怎麽了,害怕了?”
我冷哼一聲,說:“我怕什麽啊,就算你是變形怪又能怎麽樣?”
通哥低聲說:“或許這屋裏不隻我一個是變形怪呢,如果這屋裏有三個變形怪,隻有一個正常人呢!”
這時候,陳剛先端著一大盤餃子進了客廳,大呼道:“餃子熟了,終於熟了。”
通哥開始分發碗筷,然後將搗好的蒜泥放進碗裏,接著倒上陳醋,我坐在那,卻說不出話了,兩大盤子餃子上桌,香氣四溢,大龍嚷嚷著:“餓死我了,現在終於能吃了。”
我還是一動不動的,大龍用胳膊杵了杵我,問:“你怎麽了,餓傻了啊?”
我搖搖頭。
大龍說:“那就吃啊!”
我點點頭,拿起筷子,抬眼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通哥的臉,他對我詭秘一笑。
那一刻,我忽然恐怖到極點,我害怕他的臉瞬間變成另外一個人,不管是熟悉還是陌生的,也是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種將熱水潑到他臉上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