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017年　夏

結束對於季明東的訊問之時，他說了這麽一段話。

雖然師父讓我對於犯罪嫌疑人的故事保持謹慎，不能因為悲慘的故事就認可以暴製暴的罪惡，但是在季明東說完的那一刻，我還是動了惻隱之心，不為他，也不為殺戮，隻為一個弟弟對於姐姐愛和懷念。

“陳警官，你知道嗎，從我有記憶起，就是姐姐照顧我，她說媽媽永遠醒不來了，她也說爸爸要出去打工賺錢，她更說我要努力學習，這樣才可能有一個好的未來。我問她什麽是好的未來，她說可以自由自在生活就是好的未來……”

“雖然，我們的生活很苦，租的房子，一切生活用品除了舊的就是壞的，冬天還要窩在一個被窩裏取暖，但是姐姐的笑容就像太陽，始終照亮我小小的心房和世界……”

“我不知道，那些年，她經曆了那麽多的傷害和痛苦，但是回家之後，她還是願意和我微笑。直到今天，我都記得，她自殺的那一晚，她對我說，小東，以後你要學著照顧自己，照顧爸爸媽媽，我說，姐姐，你說什麽呢，她笑了，她好久沒有那麽笑過了，她說她累了，要好好睡一覺了，我說你就好好睡吧，等到天亮了我就叫醒你，她說好，然後她就睡著了，再也沒有醒過來……”

那是季明東被捕之後，我第一次看到他哭，那一刻的他忽然蛻變成了一個少年，一個不諳世事的小男孩。

“這些年，每當我感覺熬不下去的時候，就會回想姐姐的笑，隻是我不知道，這種回想也是限製的，每回想一次，她的笑容就模糊一點。現在，它已經模糊成了一團，我可以回憶所有的一切，卻唯獨無法回憶她的笑了，我再也記不起她的笑了……哈哈哈……我以為回憶是我和她唯一的連接，沒想到回憶是我和她永別的方式……”

我為他的故事，也為季明慧等人的經曆感到悲傷和惋惜，但是罪惡終究是罪惡，他們必須受到法律的製裁！

案件至此，終於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除了季明慧的那一本日記，季明東還提供了一份名單，就是當年那些通過邵克帆和姚盛坤的關係購買了性服務的企業老板和社會名流。

大龍問：“如果繼續查下去，案件的牽扯麵會非常大。”

師父說：“就算牽扯再大，也要繼續查下去，我才不管他們是什麽明星企業家，納稅大戶的老板，甚至是社會名流呢，在季明慧和肖思凡等人的自殺中，他們都是罪惡的推手！”

我應身道：“好，繼續查！”

茶壺也說：“沒錯，查一個明明白白，真相大白！”

師父也笑了：“我什麽時候教你們這麽畏畏縮縮了，你們是人民警察，這份權力是人民賦予你們的，你們就應該用這份權力保護應該保護的人，懲治應該懲治的罪惡，還原應該還原的真相。”

我們三個敬禮道：“遵命，保證完成任務！”

轉身的一刻，我恍然看到了很多年前，少女時代的季明慧，肖思凡還有很多同學，她們站在那裏，穿著幹淨的校服，笑容明媚，恣意談笑。

接著，她們好像看了看我，向我擺了擺手。

我緩緩抬起手，向她們示意。

那一刻，我的眼前又空空如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