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沈叔叔打回原形
餘父似乎很害怕，嘴唇都在抖，可手裏的拐棍卻如此堅決。
“讓你打我兒子！讓你打我兒子……”
在沈也倒下去前，他看到沈雲間朝自己奔赴而來的身影。
沈也想，前世我倒下過很多次，幸好今生有你接住我。
沈也意識有些渙散，好像外界的一切都感知不到了，隻能感覺到沈雲間懷抱的微暖，隻是自己在漸漸失溫。
沈也聽到沈雲間似乎下了個極其殘忍的命令，讓百鬼吃了餘父一家。
沈也吃力地抬起手，抓住沈雲間的前襟，“別、別惹事，先走……”
沈雲間恨極，眼淚不斷地落在沈也身上，他倉皇無措地抱著沈也，想堵住他胸口的傷，可血還是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沈也虛弱至極，彷佛隨時都會暈過去，可他一個眼神朝百鬼攝去，百鬼還是不敢動不敢輕易吃人。
“沈叔叔你別怕，我這就帶你去醫院。”沈雲間說著抱起沈也，忙著向外衝去。
有小鬼忙著拿傘追上，可沈雲間跑得快，草木做的小鬼追不上他的腳步。
冰涼的雨水混著沈雲間的眼淚，不斷滴在沈也的傷口上。
“為什麽還不愈合？為什麽？”沈雲間怕極了，聲音都在抖，像個孩子一樣一邊哭一邊跑，“沈叔叔的自愈能力不是很強嗎？為什麽還在流血？”
“沒用的，那拐棍……是桃木做的，桃木……最克鬼……”沈也說著，甚至咳出血來。
“沈叔叔你別說話！我馬上帶你去醫院，你別怕，別怕……”沈雲間不斷這樣說著，可真正怕的，是他自己。
“小雲間別怕，”沈也柔聲說著，甚至不知哪來的力氣，伸手撫上他的臉，“去醫院對我沒、沒用，我不會死，別怕……”
“你現在盡快把我……把我找片空地埋起來，我不會死，我很快就會好，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別怕……”
“記著，一定要把我埋起來……”
說著，沈也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沈雲間抱著沈也狂步奔向大路，想打個車去醫院，可卻突然感覺到懷中的重量一輕。
他低頭去看，隻見懷中人已經消失，隻留下一枝鮮紅冶豔的玫瑰花。
是沈也當初一直別在胸前的那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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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也也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等醒來後就發現又變成魂體了。
他看了下眼前的環境，發現還有點眼熟，是當初沈則成被綁架那天，沈雲間和自己在鄰鎮住的那個招待所。
夜色漆黑，窗外還下著滂沱大雨，沈也去**尋找沈雲間的身影，卻發現沈雲間並沒有睡在**，而是抱著一盆水趴在桌上睡著了。
是的，一盆花，玫瑰花。
沈也試著拍了拍他，發現自己還能觸碰到他的身體。
沈雲間猶如驚弓之鳥，隻是淺眠，細微的觸碰便使他瞬間驚醒，沈也看到沈雲間眼下兩團烏青，眼睛也腫得厲害。
沈雲間醒來後先是緊張地抱起那盆花仔細查看，隨即才想是意識到什麽似的，緩緩回頭。
沈也看著他。
沈雲間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他想擁抱沈也，但又不敢觸碰，最後還是沈也伸手，緩緩擁抱住他。
沈雲間終於繃不住了，抱著沈也大聲哭了起來。
“沈叔叔……”
“是我，我在。”
沈雲間緊緊抱住他的腰，嚎啕大哭：“沈叔叔你終於出現了，三天了，你變成花已經三天了，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乖，別怕，”沈也輕輕吻了下他的發間，“我沒事。”
沈雲間是真的嚇到了，抱著沈也哭了許久，情緒都不能穩定。
沈也抱著他來到**，讓他可以安心休息，一人一鬼靠在床頭，沈也給他拍著後背，看沈雲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出來，沈也就自顧自說給他聽。
“我真的沒事，前世那麽多道士和尚聯手都弄不死我，何況區區一個凡人，”沈也道：“不過我畢竟剛剛肉身重塑，這具肉身雖然表麵上是個成年人模樣，但實際跟嬰兒差不多，太弱了，我的鬼力又沒有完全恢複，偏偏那個老家夥的拐棍是拿桃木做的，桃木克鬼。”
“所以我算是暫時被打回了原形，但不會有性命之憂，你別怕。你忘了，我就算魂飛魄散，靈魂都能自動粘合。”
“那枝玫瑰花算是我的原形，隻要這枝花別毀了，我就不會有事，不過你別緊張，這枝花跟我同生共死，隻要我不徹底消失，這枝花也不會毀。”
“但我想要重新像活人一般陪在你身邊，還是得等這枝玫瑰花恢複，否則我隻能暫時是魂體狀態。”
細看桌上花盆裏的那枝玫瑰花，遠不如之前鮮紅嬌豔，反而好像失去光澤一般，頑強地生長在花盆裏。
沈雲間哭得氣都喘不上來，沈也幫他拍著胸口順氣，沈雲間才終於能抽咽著勉強開口。
“那、那得恢複多、多久？”
沈也頓了頓，道：“我也不清楚，畢竟我也是第一次受這種傷。”
沈雲間愣住了，一時間沒有說話，隻是眼淚流得更洶湧了。
沈也給他擦拭著眼淚，“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先找個地方把那枝花種起來，花盆裏不行，花盆裏的土壤是死的，我需要活土。就跟水一樣，倒在杯裏的是死水，隻有短期內有效，我需要是江河湖海的活水。”
沈雲間一聽急了，立馬要去給那盆花移土，沈也又把他拽了回來。
“不急，那盆土可以支持這枝花生長三天，現在勉強還有半天的時間，你等明天天亮再把那枝花移土也不急，”說著沈也看了眼窗外，“再說窗外下著這麽大的雨，你能把花種哪去？剛移植的花被雨水一打，更沒法活了。”
沈雲間急道：“可沈叔叔不是說這枝花跟你同生共死，隻要你不魂飛魄散，這枝花也不會毀嗎？”
沈也頓了下，笑道：“是不會毀，可會枯萎啊，枯萎倒也沒什麽，隻是對於我的複原會變慢。”
沈雲間一聽立即道：“那還是不要淋雨了，不要枯萎，我要沈叔叔快點好起來。”
沈也點頭，又把他拽回來抱在懷裏，“嗯，所以你先好好睡一覺，明天睡醒再說，你看看你的眼睛腫的。”說著沈也忍不住又親了親他的眼睛。
變回鬼的沈也失去了人的體溫，冰冰涼涼的觸感，讓沈雲間眼睛覺得很舒服。
可心卻是痛的。
“你把那老頭怎麽樣了？”沈也問的是餘父。
沈雲間流著眼淚窩在沈也懷裏，聞言更往他懷裏縮了縮，不肯回答。
好吧，不回答就不回答吧，沈也其實並不在意那老頭怎麽樣了，隻要他家小雲間沒因此惹上人命官司就行。沈也已經用鬼力探查過了，鎮上三天內沒有出現過新鬼，那就證明那老頭沒死。
隻要沒死，那就沈雲間愛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魔頭沈爺，從來都不是良善之輩。
次日一早，雨一停，沈雲間就忙著要給花移土。
沈也道：“我建議花最好種到永和鎮。”
沈雲間一愣，他以為沈也應該不願意回永和鎮的。
沈也看出他的想法，道：“我的確不願意回永和鎮，但這花一旦種下，直到我愈合之前，都不能再次動土遷移，難道要種在這個陌生鎮子嗎？那不小心被誰拔了踩了或者剪了怎麽辦？咱倆總不能二十四小時什麽都不幹，天天在這守著一朵花吧？”
如果能回常明縣最好，可從此地坐車到常明縣還要兩個多小時，擔心時間有點不夠。而且常明縣租的房也是小區，並沒有可以種植的活土，除非種在小區花園裏。
可正如沈也所說，他倆不能二十四小時守在小區花園裏，因次還是不夠安全。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回到永和鎮，種在平安村的院子裏，反正沈則成夫妻倆常年住在童裝店，並不怎麽回平安村老宅。而農村老宅有個小院，正是適合種花的活土，平時再讓小鬼看著，相對還算安全。
沈雲間看了他一會兒，沒說話，最終點頭。
沈雲間打了個車，抱著那盆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永和鎮，卻沒有回平安村，而是一直用手機聯絡著誰，不是打電話就是發信息。車子也沒有進鎮中心，而是在鎮子外圈的某個胡同停了下來。
沈也看了眼，胡同名字還起得挺別致，叫海棠胡同。
沈雲間下車之後，抱著花直接往胡同裏走，一直走到胡同裏的最後一間，海棠一號。
這是個跟平安村沈家老宅相似的農家小院，但比沈家破舊又小的多，大鐵門都生鏽了，昨天淋了雨，鏽跡更多了。
剛才沈雲間打電話的沈也也聽到了一些，問道：“你打算把這租下來？”
沈雲間點頭，“之前在一中上學的時候，有時候嫌大巴車太慢，就會坐私家拚車，鎮上有個私家拚車群，除了拚車外，偶爾會發些賣二手閑置或者轉租房的消息，隻是能選擇的不多，時間緊迫，暫時能找到的隻有這一家了。”
因為都是農村小院，而永和鎮大多都是本地人，自家都有房，所以房子租的都很慢，很久都沒租出去。沈雲間刷到過很多次，才因次有點印象。
沈雲間道：“我知道沈叔叔不想回永和鎮，不想見到他們，但如果住在平安村的話保不齊還是會碰麵，而且沈叔叔也不喜歡那個房子。”
或者也不能說是不喜歡，隻是那裏有太多不美好的回憶了。
沈雲間繼續道：“所以先在這裏將就一下，總之沒人打擾就好了，反正我們就快去京安市了。”
沈也沒有說話。
房東住的就離這不遠，很快就到了，房東的情況跟沈則成和雲雪琴一樣，也是在鎮中心開店，開了家婚紗攝影，平時就住在店裏，所以老宅就空下來了，才想轉租出去。
沈雲間著急，沒和房東還價就把房子租下來了，農村的房子便宜，但是房東要求一租租一年，而且必須把房租一次性付完，沈雲間咬了咬牙，到底還是租了，沈也也沒反對。
和房東拿過鑰匙之後，沈雲間急著先去種花，讓房東先去準備合同。
說是合同，農村租房倒也沒那麽正規，房東手寫好合同之後，和沈雲間簽字按手印，一式兩份。
好在房東不是個八卦的，再三確認沈雲間隻是自己住，不會帶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回來或者轉租，別的就沒再問了。
將花種好之後，沈雲間鬆了口氣。
空落落的院子裏雜草橫生，看起來荒亂異常，隻生著這枝紅玫瑰一朵紅色，雖然這抹紅色失去了光澤，但也是這院子唯一的明豔。
院子裏有水龍頭，沈雲間去擰開試了試，發現是有水的。
這裏是房東老宅，重要的東西都搬走了，但還留了一些搬不走的家具，如櫃子、床、灶台、桌椅等，布局是一室一廳一廚一衛。
沈雲間去屋子裏找了找，發現有房東留下的舊掃把，還找了兩塊破布當抹布，於是就打掃起來。
沈雲間先把院子裏的雜草拔了，免得那些雜草吸去土壤的營養，又用碎磚頭把土地外圍圈起來，坐了個簡易的花圃。
“沈叔叔，我要不要買點化肥什麽的？”沈雲間認真地問。
沈也：“……倒也不用，這花帶著魔性，隻要給活土就行，剩下的它會自動吸取。”
沈雲間這才放心，拿著掃把抹布去打掃屋子去了。
沈也飄在他身邊道：“有必要打掃嗎？反正隻是個養花的大型花盆而已，平時又不住在這，沒必要打掃吧。”
沈雲間沒說話，隻是朝他笑了笑，繼續掃地。
沈也於是也不攔著他，本來想叫幾個小鬼出來幫忙，可是這會兒大白天的，小鬼都出不來，尤其快到中午了。
沈也想用鬼力操控掃把自動掃地，可是他剛要施咒，沈雲間就把掃把搶了過去。
“沈叔叔受了傷，還是好好休息吧，省著點鬼力。”
沈也挑了下眉，於是沒有再強求。
因為這房子空****的，他們又沒有行李，所以收拾起來倒也快，把所有的家具擦一遍再掃遍地即可，房子裏沒有拖布，所以得需要出去買。
到了午後，等最熱的日頭過去，屋子裏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沈雲間便拉著沈也出了門。
他們沒有先去雜貨店買拖布，而是先去了趟ATM機，取了一萬四千塊出來。
知道他的意圖，所以沈也沒有說話。
沈雲間又買了些零食和玩具，文具也買了一些，裝在一個大袋子裏，然後等在永和鎮的中心廣場上。
中心廣場上人不算多，沈也飄在某個健身器材上坐著，托著腮道：“他一直有午睡的習慣，等睡醒了再跟他小夥伴來廣場上玩，這會兒他也就剛睡醒，別著急。”
沈雲間垂下眼眸，“半年多不見了，他應該長高了。”說著他回頭看向沈也，“沈叔叔如果不想見小潼，可以先去廣場外等我，我很快。”
沈也道：“是不想見他，但想見你，如果可以的話，不想你離開我的視線。”
沈也眸色深深，倒映著沈雲間的影子。
沈雲間頓了下，本來哭了許多天有些暗淡微腫的眼睛，終於有了些許光亮。
沈也有些癡戀般撫了撫沈雲間的臉頰，隨即道：“他來了。”
沈雲間聞言回頭，隻見有幾個八九歲的小男生結隊從前方走來，有說有笑的。
沈雲間眼睛一亮，揮手叫道：“小潼，這邊。”
正在和小夥伴說話的沈司潼聞言一頓，抬起眼睛朝健身器材這邊看來。
沈雲間本以為沈司潼看到自己，會開心地像自己撲來，就像他小時候一樣。
沈雲間永遠忘不了，這輩子他見過最美好的畫麵，除了和沈也有關的，就是在他六年級某天中午放學回家吃飯的那天，本來走路還需要嬰兒學步車和大人攙扶的沈司潼，突然會走路了，看到自己自己回來，伸著小胖手邁著小短腿，朝自己撲來。
他的臉圓圓的，笑起來小嘴也圓圓的，嘴裏叫著“哥哥、哥哥、哥哥抱”。
在沈也沒有回來的那段日子裏，沈司潼是他唯一撐下去的精神支柱，每每在沈則成和雲雪琴的暴力下堅持不住的時候，隻要想到還有這個弟弟，隻要想到萬一自己撐不下去了弟弟該怎麽辦，沈雲間就覺得自己能撐下去了。
所以即使在這半年多他沒有回永和鎮，可他也一直拜托他永和鎮的初中同學幫忙照顧沈司潼，時不時地也想辦法送回些錢來。
可沈司潼從來沒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他非但沒有像以往那樣撲到自己懷裏，反而冷冰冰地看著自己，彷佛自己是個陌生人，甚至是有些嫌惡不甚友好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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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標題我沒想好要不要以玫瑰命名，先這樣，如果不滿意我後期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