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玫瑰花的限製
“我、我不去學校了……”
沈雲間流著淚怔怔地看著沈也，突然這樣道，然後大步衝進了臥室，找出他的書包，將學生證錄取通知書等等一係列的東西翻出來，抬手竟要撕！
沈也忙著衝上前阻止他，可沈雲間好像瘋魔一般，非要撕了不可，最後沈也不得不使用蠻力，將所有證件連同他的書包一起搶了過來，然後扔出去老遠，再禁錮住沈雲間，不讓他去拿。
“我不去學校了，我不上學了！”沈雲間崩潰大喊，“我再也不去學校了，我哪都不去了……”
沈雲間好像脫力般跪倒在地上，整個人彷佛卸掉了全部氣力，精神也全部崩塌。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猜想著沈也為什麽不願意跟自己一起去京安市，哪怕是最壞的結果，想著沈也也許並沒有那麽愛自己，隻是沈也漫長的人生太過無聊寂寞，而自己當初太過癡纏，沈也不忍心拒絕自己，才會同情可憐自己跟自己在一起，但卻並不想跟自己長相廝守。
可卻沒想到，真相遠比這更讓他崩潰。
他明白沈也的一切，明白他的痛苦他的憎恨，所以他努力他拚盡一切，就是為了讓沈也看到，他可以好好的，他們可以好好的。當初沈也不曾擁有的那些，他都會牽著沈也的手去爭取擁有，他會牽著沈也一起走出去，擺脫這個他們堪稱陰影的地方。
如果說沈也為奔赴沈雲間而存在，那沈雲間就是為拯救沈也而存在。
可是他沒想過，原來他們根本走不出去，他一直想救沈也，卻發現根本就救不了，他們折在了最根本的源頭。
他不怕走不出去，他隻是怕，沈也該怎麽辦？
這裏的一切都是沈也痛苦的根源，他該怎麽斬斷沈也的痛苦？沈也的人生那麽長，他想帶沈也走出去，可如果走不出去，沈也漫長的人生就等於漫長的痛苦。
他該怎麽辦？該怎麽救沈也？
“我不去學校了，我們去常明縣，我成年了，我可以工作，我可以養活沈叔叔，我們現在就走……”
沈也按住他的手，苦笑道：“說什麽傻話，你好不容易考上的這麽好的大學，說不要就不要了？”
“不要了！”沈雲間一把抱住沈也的腰，哭得聲嘶力竭，“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沈叔叔，沒有沈叔叔我的一切都沒有意義！既然沈叔叔最遠能到常明縣，那我們就去常明縣，像我們之前那樣在常明縣租房住，也可以很好……”
“哪裏好？”沈也打斷他，“你沒有學曆，能找到的好工作十分有限，再者說常明縣那個小縣城，能有什麽好工作？最大的企業也就是那幾家連鎖超市和連鎖酒店了，你去做什麽？當前台還是當門童？”
“我不要好工作，好工作壞工作對我而言沒差！我隻要能解決溫飽能和沈叔叔在一起就夠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沈叔叔和沈叔叔在一起，如果不能在一起，那我做什麽都沒有意義！什麽好工作好大學，都沒有意義！”
“我隻要沈叔叔好好的……”
“那你覺得如果你放棄學業，和我在常明縣蝸居一生，我會好嗎？”沈也問他。
沈雲間噤聲。
“沈雲間，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裏，你的未來也不隻是你一個人的未來，那是我們共同期望的未來，你如果放棄了，放棄的不止是你也是我，你覺得我會願意看到嗎？如果我兩世都隻能困在永和鎮困在常明縣的話，你覺得我會願意嗎？”
“還有沈則成，你如果選擇放棄學業留在常明縣，常明縣才多大？沈則成早晚會知道會找上門的，到時候你準備怎麽辦？一直搬家？我知道你不怕他，可不會煩嗎？你難道準備一輩子被他糾纏騷擾？他那個人你知道的，就像我說的，狗皮膏藥、附骨之蛆。”
“就算你不怕他的糾纏，我呢？我並不想見到他啊。”
沈雲間泣不成聲。
沈也亦然。
沈也蹲下身，捧住沈雲間的臉看著他，甚至怕自己指尖冰涼，沈也直接現出了實體，不再是以魂體的形態，有血有肉有體溫。
彷佛這樣捧著沈雲間的臉，讓他感覺到自己的溫暖，就能寬慰到他。
沈也含著淚，輕輕吻了吻沈雲間的眼睛，吻去他眼角的淚珠，輕聲道：“這樣也沒什麽不好，起碼我還在，我沒有消失，你放假還可以回來看我。”
“我還可以告訴你，未來社會會越來越發達，高速也越來越多，等你畢業後買了車，開車走高速回常明縣也就兩個小時，你如果不嫌累，你甚至可以每天開車上下班，這樣我們就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說到這裏的時候，沈也甚至帶著憧憬般笑了笑。
“我可以每天像一個真正的愛侶那樣，早上送你出門上班，晚上做好飯等你下班回家，周末我們還可以出去玩。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樣，你主外我主內，我就等你養我，也很好啊，其實社會上很多情侶夫妻都是這樣的。”
“等你畢了業，你就是個真正的社會人士，就不用再怕沈則成的糾纏了，反正你每天上班不在家，他來了也撲不到人，我變成魂體，他也看不到我，我可以出去躲清靜。就算實在躲不開他，正好你就是學法律的，我相信你到時候一定有辦法保護自己也保護我，保護我們的家。”
“又或者，你如果那時候還想回常明縣找我，不想留在京安市，也可以大學畢業後回來工作啊，你就當學成歸來回報家鄉了唄，但前提是你得學成再歸來。”
“總之我們想在一起，隻要你我還活著，隻要我沒有消失，就總有希望。”
……
8月31日，下午。
沈雲間背著包漠然地往車站走，沈也飄在他身邊。
“那個叫褚小舟的是個好孩子，雖然看著不太聰明，但你們關係好，正好又安排到了一個宿舍，我也放心。”沈也眼睛也有些腫，但臉上還是笑意溫柔，“國慶節很快的，隻有一個月，我保證，不會再不接你的電話，讓你時時都能找到我，我也會一直在這等你回來。”
到了車站，距離開車還有幾分鍾，沈也親了親沈雲間紅腫的眼睛。
“小雲間，你說我在感情上**自卑，我並不否認，愛你是我用盡所有勇氣做的事，我很自私，把你我未來的擔子都壓在了你一個人的身上，辛苦你了。”
沈也輕輕擁住他，“我愛你，小雲間。”
這是他第一次當麵對他說出愛。
“無論我多**自卑，這一次，我不會退縮，我這一生依舊隻為奔赴你而存在，終有一天，我會奔到你的身邊，即使不能，我也會永遠在原地等你。”
“無論距離，無論時間，萬水千山，鬥轉星移，隻要你要我，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他們相擁在沒人看到的角落裏，沈雲間紅著眼，抬手也擁住他。
“我會救沈叔叔，一定會。”沈雲間的聲音啞得厲害，抱著沈也的手都在顫抖。
顫抖卻堅決，眼神中都是近乎決絕的堅定。
“我一定會帶沈叔叔離開，離開一切痛苦，我們也一定會一直在一起。”
“一定！”
……
看著大巴車駛遠，沈也收回視線，眼底撫慰的柔意退去，神傷和落寞再也掩藏不住。
他飄回了租房，用手機和沈雲間打了會兒電話，囑咐他路上小心，到了宿舍要給自己拍照發視頻，然後怕沈雲間一直玩手機會暈車，就沒再打下去。
他看了眼外麵，因為昨夜下過雨，所以今天還是有些陰天，瞧這天色，估計又要下雨了。
沈也仔細回想了兩遍，確定給沈雲間多拿了兩件外套，也帶了雨傘，這才稍稍放心。
沈雲間因為一直舍不得走，所以直到下午才坐大巴車離開，等到了京安市都晚上了，尤其今天下雨，隻怕會天黑得更早。
沈雲間的住宿手續沈也雖然幫他辦好了，但還有一些需要學生當麵去找宿管辦，宿舍也沒收拾，明天開學還有很多事情，沈雲間回去這麽晚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想到這裏沈也又有些擔心起來。
終於，四個小時後，沈也接到沈雲間打來的電話，告訴他已經倒了京安市了，現在轉乘公交去學校。
與此同時，沈也聽到沈雲間那邊響起轟得一聲雷，緊接著瓢潑雨聲便響了起來，沈也便忙讓他掛了電話，路上小心，到了學校再聯係。
掛斷電話的同時，沈也這邊的雨也下了起來，雨勢之大，好像天塌下來一般。
眾鬼現在每晚來沈也這蹦迪，都已經成習慣了，昨天發現沈雲間回來才沒出現，今天也是特地等沈也和沈雲間打完電話後才出現的。雖然按照慣例，知道他倆晚上還會煲一會兒電話粥，但是眾鬼到時候自然會噤聲回避，十分有眼力價。
沈也從不參與，隻是當背景音樂聽著，就好像有很多獨居的都市打工人，回家後都是放個看過八百遍的電視劇，也不看，隻是聽著，純當背景音。
掛斷電話的同時，沈也這邊的雨也下了起來，雨勢之大，好像天塌下來一般。
沈也聽到客廳裏傳來些許動靜，臥室門沒關，他抬眼望去，結果發現是眾鬼都冒了頭。
眾鬼現在每晚來沈也這蹦迪，都已經成習慣了，昨天發現沈雲間回來才沒出現，今天也是特地等沈也和沈雲間打完電話後才出現的。雖然按照慣例，知道他倆晚上還會煲一會兒電話粥，但是眾鬼到時候自然會噤聲回避，十分有眼力價。
沈也從不參與，隻是當背景音樂聽著，就好像有很多獨居的都市打工人，回家後都是放個看過八百遍的電視劇，也不看，隻是聽著，純當背景音。
叮叮這些年來跟在沈也手下，也算是他的“親傳弟子”了，比起其他鬼總算膽子大些，見自家爺爺悶悶不樂，壯著膽子飄了進來，想安慰一下他們的沈爺爺。
都是當鬼的，鬼族的限製叮叮自然知道，人一旦死了化成鬼，要麽就是執念散去羽化歸塵，要麽就是執念不散一直困在死亡之地或者魂歸故土，等日久天長執念散了，還是會羽化歸塵。
所以無論執念散不散，都注定沈爺爺無法跟著沈奶奶走。
叮叮實在不知道怎麽安慰，可進都進來了，不說點什麽又不合適，隻能硬著頭皮道：“爺爺，奶奶又回學校了，需不需要小的往京安市那邊傳點消息，讓那邊的小鬼貼身保護奶奶？”
沈也把手機放在一旁，淡聲道：“不必貼身，就跟之前傳令的那樣，保護卻不用太近身即可。”
叮叮道：“可是爺爺，奶奶雖然年輕力壯的，陽氣很足，也吸了爺爺不少精氣，但是他畢竟隻有兩魂六魄，三魂不全，還是很容易招邪祟的。尤其京安市是大城市，邪祟也多，咱們天高皇帝遠的，萬一有不長眼的打奶奶的主意……”
“他身邊有我的信物，沾著我的氣息，那些邪祟不敢。”看叮叮也是出於關心，加上這屋子又恢複了安靜，即使外麵百鬼蹦迪，沈也還是覺得安靜，才出乎意料願意和叮叮多聊幾句。
“可奶奶的死劫快到了啊，他十九歲生日那天可是有一死劫，真的沒關係嗎？”叮叮道。
三界上下，隻有要生命的生物，生命長河中都會有一死劫，甚至不止一次，顧名思義——至關生死之劫。
無論任何生物，都無一幸免。
例如一人本該活八十歲，可他三十歲的時候遇到劫殺喪命，便是沒有躲過死劫；例如沈雲間初中時遇到的那個孫銘嵐，本該六歲的時候就一命嗚呼，可他遇到了狐仙幫他續命，甚至幫他續命了兩次，便是接連兩次躲過了死劫。
同理，沈雲間自然也有。
沈也挑眉看向叮叮，看來這小鬼果然有所小成，居然能看出沈雲間的死劫。
那不隻是沈雲間的，也是前世自己的，青鬼噬魂之劫，前世自己也躲過了，代價是反噬青鬼步入鬼宗，永墜魔道。
“不用擔心，他的死劫早在五年前就被我解決了，再者，就算他有什麽危險，我是可以感應到的。”說著沈也忍不住又想去拿手機，想問問沈雲間到學校了沒。
可是忽地，他好像感應到了什麽似的，心頭一痛，同時手上一個脫力，手機掉到了地上。
屏幕碎裂，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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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我本想站在沈雲間的角度寫得再虐心一點，後來一想我是小甜文，算了不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