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

第68章 門前石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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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隻當這位是郡主,不敢再看,偏又移不開眼睛,隻得遮遮掩掩地偷偷瞄她,心下納罕那婁渝怎這樣膽大,敢直接引著他們來見。

“這位就是老千歲的愛兒。”婁渝走到床前說著。

賈珍、賈蓉忙給那少女見禮。

那少女羞澀地讓開身子,拿著水蔥一樣的手指款款地又將簾子撩開一些,行動時,指上蔻丹隨著燭光微微泛出熒光。

賈珍、賈蓉父子這才將眼睛從那少女身上移開,低頭向那張尋常的木**看去,見**躺著一個酣睡的三四歲小兒,那小兒伸出一隻臂膀在被子外,那臂膀上罩著的袖子,泛著淡淡絲光,身上蓋著的被子卻又是普通的粗糙綢緞被子。

“這怎麽好委屈了他?莫非是沒被子?我立時叫人拿了綾羅綢緞來。”賈珍心知這位就是義忠親王老千歲頂小的兒子了,眼睛又盯在少女身上,心想莫非這位隻是個婢女?

婁渝忙擺手道:“不敢那樣。”待要領了他們出來,見他們父子二人齊齊去看少女,也不以為忤,反倒更覺放心,重新領了他們二人去前麵屋子裏坐下,就道:“唯恐小公子年紀小,露出痕跡,不得不窮著養他。已經叮囑上下不得說破了。若是無事,就再將他接回去,若是出了事,隻能叫他大了再知道自己身世了

。”

賈珍點頭道:“原來是這麽個道理。”又見秦業端來的茶盞茶水粗糙得很,並不去碰。

“那位千金……”賈珍眼前猶自晃著那俊秀女子。

婁渝笑道:“那位算不得什麽正經千金,不然,這樣大的人,怎敢將她弄了出來?她原是個戲子偶得千歲雨露生下來的,進不得王府大門。虧得王爺仁義,也在外頭像是郡主一樣地養著她。如今是要托著她的名,將老千歲留給小公子的東西送到貴府上去。府上富貴,留著那些東西也不打眼,將來若義忠王府出事,府上拿著那些東西關照小公子也名正言順,免得府上冒然厚待一位無親無故的小公子惹人懷疑。”

“論起我們家跟老千歲的交情,便是刀山火海,我們也肯上去。據我說,老千歲是擔心太過,你看那林如海不也是隻敢對付榮國府不敢對付親王府嗎?太上皇重情,怎會不保著老千歲?”賈珍嗤笑道,因婁渝那句輕蔑的算不得正經千金,立時沒了敬畏之心,隻恨自己方才沒多看那少女兩眼,“那位姑娘,如今還叫以前的名字嗎?”

“那哪裏使得?如今隨她愛叫什麽就叫什麽吧。隻小公子老千歲給挑了個洪鍾大呂的鍾字,暗含‘義忠’的忠。”婁渝暗暗察言觀色,忖度一番這父子二人的形容,心道以這父子品性,那少女要拿捏住他們,令他們庇護小公子卻也容易,隻是琢磨著錢財之多,不得不小心行事,又暗暗地敲打賈珍、賈蓉:“若是老千歲當真沒了,除了府上,還有人替老千歲照料小公子呢,府上也不必以為這事如何危險,左右有人幫襯著呢。”

賈珍才與賴二家的錢財失之交臂,如今又見家裏要進來一位天仙一般的人物,又知有大筆錢財要替人暫為保管,哪裏還聽得進婁渝這暗中警告的話,連連賭咒發誓絕對不負了義忠親王老千歲,商議下來年二月賈蓉一出孝期就來迎娶,便細細與婁渝商議起如何將義忠親王的東西暗中送到寧國府去。

商議了半日,賈珍就道:“早先我一個兄弟姊妹都沒有,如今胡子一把了,偏又有了個妹妹,那妹妹一出世,就沒了母親,且還多災多難。我原就琢磨著叫人出城打醮替她祈福。如今多派出一些車馬,待晚間回城時將東西混進來。一連做上十幾日法事,哪個有心的會一直盯著不放?”

婁渝也覺這法子妥當,連連點頭,又替義忠親王謝了賈珍一謝,並許了他一些好處。

眼看天將亮了,賈珍、賈蓉父子惦記著那“秦氏”容貌,又試探著說去與秦氏辭行

婁渝哪裏不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因見慣了正經的公子郡主對那秦氏很有些不屑,又一心要叫秦氏拿捏住賈珍父子,果然又領著他們去了。

賈珍的膽量不免放大了一些,進到秦氏與那小公子如今的屋子明間,見秦氏柳腰不盈一握,生得婀娜多姿,竟是不忍辭去,待見秦氏回避到屋子裏,父子二人才“齊心”地出門回城裏去。

賈蓉是竊喜自己娶了個國色天香的美人,賈珍是盤算著看婁渝的態度,對那秦氏也不必十分敬重,如此,卻是可以……餘光掃到在馬上癡笑的賈蓉,脫口罵道:“發什麽白日夢呢!可還記得你祖母屍骨未寒?”

賈蓉一凜,趕緊收了心思,板著臉不敢言笑。

父子二人日上三竿時才進了家門,賈蓉自去歇息,賈珍回到房中,對丫鬟道:“告訴你奶奶一聲,下月初一開始為大妹妹打醮祈福,已經擇了城外的玉皇廟,叫她好生準備準備,多叫些車馬多請些人去。”

丫鬟聽了,就去尤氏房中傳話,見那尤氏正坐在炕上繡一個大紅綾子牡丹花的小兒肚兜,就將賈珍的話說了。

尤氏不解賈珍一直不喜惜春,隻覺是惜春克死了他母親,怎地忽地又轉了性子要去給惜春祈福?雖賈珍沒提,但想這樣的事該去問一問西府,也算是不失禮節,於是又叫丫鬟銀碟兒去榮國府說話。

銀蝶兒去了一趟,回來說:“進了榮慶堂裏,隻瞧見那邊的老太太跟大老爺、二老爺、趙姨娘一起抹骨牌呢,將話說了,他們隻說天冷,半夜總覺得氣短心慌得厲害,就不去了。老太太另外吩咐了鴛鴦那日準備了果子酒水送到城外廟裏。”

尤氏衝窗外吐出一口繡絨,又拿著撥浪鼓去逗弄睡醒了的惜春,將一直盤坐著的腿伸直叫炒豆兒捶一捶,納悶道:“怎地那邊老太太跟大老爺、二老爺賭上了?”

“還不是窮的?奶奶沒瞧見賭桌上母子、兄弟輸急了眼,說話也是你呀我呀的;贏錢了,恨不得立時伸手去人家錢匣子裏抓錢。偌大的宅子裏,走了老遠才瞧見一兩個喘氣的。”銀蝶兒繪聲繪色地學道,因賈珍之母的喪事辦得隆重,她這小小丫鬟也跟著與有榮焉,又瞧那榮國府門庭冷落,就連史家也隻是送了大姑娘史湘雲過去後就與榮國府疏遠了,於是話裏難免帶出一些輕蔑來

尤氏啐道:“渾說什麽,怕是他們賭得大一些,一次出去就是幾十上百兩銀子,不然一次幾個子的,誰在意?”說著話,便也交代下奶娘們在她出去時如何照料惜春。

時光飛逝,轉眼就到了月底,寧國府門前又是一片車水馬龍,雖算上賈薔攏共才四位主人出行,但門前烏壓壓地占了一街的車,直將榮國府門前也占了。

連出入賈政家門給賈珠瞧病的太醫轎子,也要貼著街邊才勉強能進了那道油黑大門。

今日乃是賈赦生辰,因賈赦早出了孝,賈璉有意要給他好好操辦。又因王家、史家兩邊都淡了,賈璉又不肯叫那些先前巴結賈政的譬如詹光、單聘仁等往賈赦跟前湊,就略請了幾個年輕人哄著賈赦熱鬧熱鬧,於是賈璉這會子出了榮國府大門,裹著大氅立在門邊影壁前望見這情景,也覺有趣,就與門上人閑聊:“寧國府可當真熱鬧。”

門上小廝笑了:“虛熱鬧罷了,前兒他們府上的還來咱們跟前吹噓珍大爺賞了他多少銀子,誰想想不知道那銀子來的不幹淨,也不知道賣了幾次屁股賺來的。”

這話說得粗俗,卻也一針見血。賈璉一笑,望見東邊街上有幾匹馬、一頂轎子被堵住過不來,忙親自過去,行了不到一射之地,到了寧國府門前,望見賈珍麵上隱隱有喜色,心中不解才丟了賴二那一塊肥肉,賈珍這又是為了什麽歡喜?與賈珍寒暄一番,又見已經出府的一頂四人抬的轎子又回去了,隨後一個七八歲小廝來說:“奶奶說大姑娘有些發熱,她今日便不去了。”

賈珍蹙眉道:“自有奶娘呢,她不肯去,請過去的太太奶奶們誰陪著?再去請一請。”

小廝聽了,忙就去了。

賈璉聽了這兩句,篤定賈珍是要打著惜春的名頭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呢,雖如今賈母不能將惜春接去教養,可看那尤氏對惜春疼愛得很,便想哪怕寧國府門前的石獅子都不幹淨呢,至少惜春身邊有個尤氏疼她,比在榮國府裏一無所有強多了。想著,一徑地向街口去,見馮紫英、黎碧舟、袁靖風、許玉珩、許玉瑒半路遇上一並來了,又見有兩個麵生的年輕公子似乎麵有怨憤地看他,心下不解。

“璉二哥是出息了,連我們都不搭理了?”其中一個少年憋不住,忍不住脫口說了一句,又怨憤地看了眼黎碧舟四人,“隻聽說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的,卻不曾見人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舊兄弟的

。”

賈璉心知這是昔日朋友了,隻是沒人通報姓名,他哪裏知道是哪個,於是隻一味地賠笑。

“這是我們兩家的賀禮,若不是紫英再三拉我們,我們也不敢來尊府上自找沒趣。”另一個長臉,嘴邊有一點紅痣的粉衣少年也嘟嚷了一句。

此時黎碧舟幾個見寧國府的人須得耗上一會子才讓開路,於是紛紛下了馬等,馮紫英也下了馬,獨有那兩個少年滿腹牢騷,不肯下馬。

“也俊、光珠,你們少說幾句,璉二哥是身上事多,才一時顧不得跟咱們玩笑。”馮紫英做和事老,去拉馬上兩個少年。

那二人雙雙冷笑不已,“若說事多,怎地春節、端午、中秋也不見叫人上我們家門?卻是聽說璉二哥去人家門上倒是勤快。”二人再看黎碧舟四人,就很有些敵意。

黎碧舟四人不好說話,賈璉聽馮紫英稱呼,已經知道那叫光珠的,是繕國公的孫子石光珠,那陳也俊,也是王公子弟,於是便笑道:“我道你們兩位是為什麽生氣呢,原來是這個。那我且問,我們父子二人在金陵的時候孤立無援,又是誰家紛紛錦上添花為二叔上了陳情書?”

陳也俊、石光珠一怔,登時沒了氣焰,紛紛下馬來,扭著頭拱了拱手,異口同聲道:“那是家裏的長輩們行的事,我們哪裏攔得住?隻是璉二哥不該連同我們也疏遠了。”

賈璉慚愧道:“我哪裏能做到世事洞明?不過是一時意氣,隻想著你們遠著我,我也就遠著你們罷了。”

馮紫英、袁靖風雙雙打圓場道:“罷了罷了,再提早先那些事做什麽?沒得叫大家都沒意思,今日都爽快些為賈大老爺做生日吧。”說著話,見寧國府的隊伍終於動彈了,於是紛紛避讓到街角。

眾人望見寧國府的車駕隊伍,無不驚歎。賈璉也去看,一扭頭才望見許玉珩幾人身後還帶著一頂轎子,忙道:“那轎子裏又是哪位?”

徐玉瑒有意挨著賈璉,一擠眼睛低聲道:“還能是哪位,二珩唄。”

賈璉一愣,心道那黃毛小丫頭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