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

第70章 血氣方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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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打定了主意將逛庫房當成逛商場,於是自己披著水綠羽紗披風撐著傘在前麵引路,叫迎春陪著許青珩跟在後頭,再後麵就是迎春、許青珩二人的八個丫鬟、四個奶娘。

一群人逶迤穿過飄雪的巷子,踩著鋪了一地的小雪進了花園子,順著青石小道緩緩地進了黑油柵欄圍著的庫房院子前,順著這院子裏的甬道先進了洋貨庫。

這洋貨庫裏貼著牆立著三麵書架,架子上從上到下擺著許多舶來之物;沒有架子的一麵擺著三座兩三尺高的大鍾,此時沒上發條,那鎏金的錘子靜靜地停在雕花玻璃門後。這座鍾之後,是一件件用絹子蓋住的大物件。離了牆,房中又豎立著七八架子齊著肩膀高的架子。

賈璉信步走去,打開了匣子,望見裏頭有兩枚核桃大小的懷表,心想這些好東西白擱在這邊了,笑道:“恰有兩枚,青珩妹妹、迎春妹妹一人一枚吧。”

許青珩笑道:“這樣貴重的東西,沒告訴過老太太不敢收下。”

賈璉笑了笑,自己拿了一枚,給迎春遞了遞眼色。

迎春趕緊領著許青珩進庫房裏看,將匣子一一打開,見有兩枚六角金剛石,又見一頂據說是外國公主戴的王冠,就拿給許青珩在頭上比一比。

許青珩有些拘謹,畢竟她自家的庫房都沒進去逛過,心裏越發納罕賈璉領著她來這邊做什麽,於是迎春拿出什麽,她客氣地稱讚兩聲,並不動手。

賈璉見她對這庫房不甚喜歡,另外叫人開了綢緞皮毛庫,隻見這綢緞皮毛庫裏,銀鼠、灰鼠、果子狸、黑狐等皮毛並緙絲、彈墨、繡堆的倭緞、蟒緞、妝緞並其他綾羅整齊地碼在箱子,乍開了箱子,隻見一片絲光流溢、滿目絢爛

賈璉見這還是難以勾起人家小姑娘家的興趣,於是摩挲著下巴,琢磨著是太貴重了,顯得太過財大氣粗,叫人家反倒無所適從,就問迎春:“你平日裏愛在什麽庫房裏轉悠?”

迎春既然拿了鑰匙,她沒道理閑下來後不來轉一轉。

迎春身量拔高了許多,雖還是溫柔和氣得一塌糊塗,但眉眼間比之先前多了兩分韌勁,聽賈璉問,就笑道:“我喜歡去放著雜物的庫房,去了兩次,當真挑了些好玩意出來。”於是又叫人去開那邊庫房。

許青珩並她的兩個奶娘、兩個丫鬟依舊是一頭霧水。

“青珩妹妹去那邊庫房轉轉吧。”賈璉拱了手。

許青珩摸不著頭腦,隻是素日聽許玉珩、許玉瑒稱讚賈璉待人以誠,此時也不見外,便客隨主便地隨著迎春向放著雜物的庫房,隻見那邊庫房門一開,先露出一堆掛在牆壁上的綢子做的紅綠鴛鴦、蝴蝶,這些小掛墜後,挨著牆麵又懸著各色顏色鮮亮的風箏,再走近兩步,就見這庫房比先前那兩間淩亂得很,這一處擺著一籮筐留著賞人的香囊荷包,那一處案幾上是一大包袱各色披帛、帕子,還有兩箱子不用打開,就露出頭來的墜子、穗子。一些不值當入了其他庫房的硯台、湖筆、筆洗乃至梨木架子的小銅鑼、不過三四寸大的小桌屏全堆在條幾上。

“這邊有一箱子胭脂匣子。”迎春難得露出一些小女孩兒的活潑,兩三步上前,打開了幾箱子裝著胭脂匣子、珠釵發簪、耳環手釧的箱子,一邊拿給許青珩看,一邊也給自己並紅玉、司棋、繡橘、鴛鴦幾人挑了起來,另外還要替琥珀、珍珠、鸚鵡等人挑一些出來替換著戴。

許青珩望見那些細碎精致又顏色鮮亮的小東西也不覺動了心,便學著迎春脫了外頭猩猩氈,與她一同去挨個翻看裏頭東西,見有一支銀子打造的玉蘭花鳥簪雖粗糙卻靈氣逼人,便愛不釋手地拿在手上。

“這邊的東西不值個什麽,喜歡隻管拿去。”賈璉心裏有些無奈,竟像是腰纏萬貫領著媳婦去名品店,結果媳婦愛上了二元店,有錢也沒處花一樣。

許青珩握著簪子笑道:“想不到這裏藏著這麽些寶貝。”又見迎春挑了兩支珠花遞給她的丫鬟五兒、六兒,就招手叫五兒、六兒跟她們一起翻看東西

眾人都是在富貴場上浸**多年的,哪裏看不出這些都是尋常打賞下人的東西,雖看著好也是價值有限。

不怕弄壞了東西就也不拘束著,都是一群年少貪玩的女孩兒,哪怕平日裏不缺這些東西,如今乍看樣樣東西都堆了一堆,心裏覺得有趣,就淘寶貝一樣地由著性子四下裏翻看起來。這個翻出一對葡萄雙喜頭花鬧著給許青珩戴在頭上,臊得許青珩紅了臉;那個又找出一支被明珠暗投、十分貴重的鴛鴦紋鎏金銀釵,引得一群人爭搶。

賈璉靠著庫房門站著,望著一群小姑娘嘻嘻哈哈,暗歎到底是自己技高一籌,見這邊原本有四個奶娘,又來了四個教引嬤嬤看管著,更有石姨娘、趙姨娘結伴而來撿巧宗,心知自己在難免叫眾人拘束了,便一徑地向外去,出了黑油柵欄,迎麵望見抱琴撐著傘攙扶著元春過來,喊了一聲元大姐姐就待要走。

“璉哥兒。”元春披著件石青色出毛大氅,並未戴觀音兜,滿頭青絲鬆鬆地挽在腦後,這會子含笑叫住賈璉,大抵為“亡羊補牢”,就笑道:“那位玉珩妹妹果然爛漫可愛,老祖宗這一會子不見她,立時就打發我來尋呢。”

賈璉笑道:“往年他們家姊妹兄弟大多隨著父兄在任上,隻她一個留在家裏老太爺老太太身邊,性子難免爛漫些。”

元春笑著點了點頭,見了許青珩,難免想起因她之故與王家斷了來往,是以方才臉色難看了一些,這會子見賈璉又要走,又道:“大哥才提起想見見陳家兄弟,璉哥兒若得閑,領著陳家兄弟去跟大哥說幾句話解解悶。天一冷他又病在**,一個月裏也難見一回友人。”

賈璉眼皮子跳了又跳,心道許青珩雖看似爛漫也不是沒眼力勁的,若不是賈母那邊實在難看,她才來做客怎就肯隨著他們兄妹來庫房轉悠;才給他小媳婦臉色看,這會子又叫他做媒,笑道:“大姐姐說得有道理,我後頭幾日一準多去瞧瞧大哥哥,隻是這會子老爺那全靠陳兄弟插科打諢才熱鬧起來,叫了陳兄弟走,豈不冷了場麵?”說罷,兀自撐著傘向前去,穿過山石洞,望見元春也進了庫房,心說元春原是要進宮的人,若叫她嫁個好人家,以她的手段自己必要有個大仇人不可,如此,不如不管。

打定了主意,一徑地向前去,還不曾到東跨院,就見黎碧舟、袁靖風、許玉珩、許玉瑒並馮紫英、陳也俊、石光珠、柳湘蓮個個隻穿著箭袖、長襖出來了,見他們臉色全冷著臉,忙問:“出什麽事了?可是我家老爺……”

“是李祭酒家的大哥李謹李誠

。”黎碧舟道。

“李大哥怎麽了?”賈璉忙問,李家人模樣老實,不像是會闖禍的。

黎碧舟低聲道:“方才來人說,他們兩個被人給打了!如今人還被堵在國子監裏呢!”

“這還了得?是為了什麽緣故?”賈璉忙問。

“隻聽來的小廝說是什麽標點,李大哥那邊唯恐叫李祭酒知道,不敢告訴家裏呢,虧得今日李祭酒害風濕,不曾去國子監。”馮紫英義憤填膺地說。

那李誠李謹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袁靖風、許玉珩、許玉瑒都在國子監裏讀過幾日書,與李誠李謹有些交情。

馮紫英、陳也俊、石光珠則是因李家是賈珠嶽父的緣故,也跟了出來。

賈璉忙道:“這事不去瞧瞧可不行,隻是我家老爺……”

“璉二爺也去吧,赦老爺說璉二爺在,反倒叫他連過生日都束手束腳的。”柳湘蓮按了按自己腰上的寶劍。

賈璉看馮紫英也是佩了劍的,忙叫人將他們二人的劍都收繳了,這才隨著眾人一同出門,到了門外,早有幾十匹顏色不一的駿馬等著。

賈璉上了自己那一匹青鬃馬,立時隨著黎碧舟等人向國子監奔去,隻見天上下著雪,地上雪越來越厚,天也漸漸陰沉下來,大街上並沒幾個人行走,於是他們這幾十匹馬分外惹眼。

穿過大街奔到國子監門前,賈璉先對那朱紅的門樓歎為觀止,隨後就見門樓下李誠高聲喊:“救命!在這呢!”立時向李誠奔去,過去就見李誠李謹被人逼著緊貼著國子監的粉牆動彈不得,又見前麵幾個少年披著大紅羽緞大氅傲慢地看向他們。

“好家夥,來了幫手了!”那幾個少年中的頭目高傲地微微撇嘴。

“房在思!滾過來!”黎碧舟冷不丁地喝道。

賈璉順著看去,果然見幾個少年中一位生得十分白淨、模樣與房氏有兩分相似的縮頭了,因一個房字,猜到那位當是黎碧舟的小舅子了

“快,揍他們!他們不服你們弄的標點!”李誠捂著鼻子,見有援兵來了,唯恐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叫他白挨了一頓,立時揮舞手臂,搶先向幾個大紅羽緞少年撲去。

“揍他們!”陳也俊、石光珠、馮紫英先攥著拳頭,利落地下馬後,就去替李誠分開麵前的少年。

黎碧舟、袁靖風原本要勸和,可見李誠那句話再加上馮紫英三人外有柳湘蓮也湊了進去,要勸和也遲了,趕緊下馬半是打人半是勸架地湊過去。

賈璉心歎少年人血氣方剛,輕易就能幹出一場群架來,這會子也不好獨善其身,就也下了馬擼起袖子向李謹跑過去,虧得跟葛魁學了些拳腳,也虧得小爺們打架小廝長隨們隻敢跟小廝長隨們打,於是三拳兩腳,也極為灑脫地將個愣頭少年摔倒在地上。

忽地聽見一聲高亢的“璉二哥我來救你!”,賈璉忙回頭,望見是薛蟠騎著馬衝了過來,心下正歡喜,就見薛蟠下了馬,第一個就去抓陳也俊,忙叫道:“錯了,那是自己人!”隻顧著叫,冷不丁地麵上險些挨了一拳,閃開之後,見是方才黎碧舟喊的房在思,於是手下留情,隻猛地用力將他推到黎碧舟麵前,再回頭,又見薛蟠跟許玉瑒打了起來,又叫道:“那個也是自己人!”

薛蟠住了手,懊惱道:“那哪一個不是自己人?”嘴裏說著,衝向前就去抓一個油頭粉麵的少年。

那少年不知道薛蟠隻有個花架子,見他虎頭虎腦氣勢十足還道是個練家子,忙喊道:“我也是自己人,我是黎大哥的小舅子的表弟。”

“孬種!”薛蟠啐了一口,後心忽地挨了一拳,吃痛之後於是不管不顧地衝過去,伸手抱住那人,絲毫不畏懼那人打在他背上的拳頭,拿著手向那人衫子裏一番摸索,猛地一用力,抽出一條大紅汗巾子來,退後兩步得意地將那汗巾子拿在手上甩弄。

被抽了汗巾的漲紅了臉,拉扯著衣褲,破口罵道:“臭不要臉!向哪摸的!”

其他幾人沒見過這招數都怵了,退後幾步紛紛大罵薛蟠無恥、下流。

於是這場群架也就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