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

第168章 婆媳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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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見薛姨媽口是心非,登時明白這其中有機可趁,就忙說道:“可是其中有變?”

薛姨媽欲言又止,薛蟠下落不明、王熙鳳遠去茜香國,宮裏忽然有了變故,叫她一時也不知該跟誰商議。

“到底什麽事?快說呀,別叫寶釵一個人在宮裏難受。”王夫人急切地問。

薛姨媽猶豫再三,雖在王夫人手上吃過虧,但終究因這會子沒有旁人商議對策,就對王夫人說:“不知怎麽著,太後忽然對進宮請安的王妃說‘寶丫頭那樣賢惠,不知哪家福氣大的,能討了她回去’。”心裏一酸,眼淚又落了下來,“偏生鳳丫頭不在家,要跟戴公公、李公公打聽,人家也不耐煩理會。問得多了,小李子公公隻說約莫是寶釵哪一句不對,將房妃得罪了。”

按說薛寶釵在宮裏有兩年了,也跟皇帝下過棋賞過花,談論過經書子集。本該是眾人眼中的明日妃嬪,偏那“明日”還沒等到,太後先冷不防地說出這意味不明的話來——據如今看來,寶釵若不入後宮,又能嫁給哪個?

王夫人親自遞了茶水到薛姨媽手上。

薛姨媽見裝茶的茶碗不過是個素白的細瓷茶碗,就輕歎了一聲。

“你別著急,待我替你向南安太妃那打聽打聽。”王夫人打了包票,拉著薛姨媽的手,感慨說:“鳳丫頭野了,指望不上了。據我看來,將來咱們姊妹都要指望寶釵呢。”

薛姨媽警覺地抽回手,低下頭飲茶。

王夫人再接再厲地悄聲說:“你可知道房妃寒氣入宮的事?”

薛姨媽點了點頭,又笑道:“探春本沒有婆婆,如今得了個便宜婆婆。皇子妃又是個房家孤女,料想也不敢對探春眉高眼低,況且五皇子府就在榮國府隔壁,探春越發自在了。”

王夫人笑道:“誰還指望享她的福不成?你當真是憨厚老實了一輩子,你想,五皇子雖性情張揚了一些,但也是知道輕重的,無故得罪太上皇做什麽?況且,人人都知道五皇子與房妃存有母子之情,見五皇子在門外受苦,房妃能裝作不聞不問?據我看來,是有人知曉太後偏袒房妃叫她有了身孕,便有意試探房妃,看她肯不肯舍棄親生骨肉。”

薛姨媽嚇得目瞪口呆,伸出五根手指,顫抖著說:“五皇子?”

王夫人閉著眼睛點了點頭,暗道橫看層嶺側成峰,左右沒人來分辨那房妃為何就那樣湊巧的寒氣入宮,拉過薛姨媽的手握住,“你可瞧明白了,探春找的,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上會子太後替房妃出麵說清有孕的事,這會子,必定是太後為房妃出頭呢。”

“這可怎麽辦?好端端的,寶釵怎就得罪人了呢?”薛姨媽急得六神無主。

王夫人拿著帕子替她擦著眼淚,勸說道:“那房妃既然不能有子嗣,日後隻能聽五皇子擺布,五皇子那,探春又是很有主意的人,我雖不好,但她總要聽她老子的話。”

薛姨媽忙道:“這樣,就隻能請姐夫跟探春好生說一說了,好歹叫太後別再說這樣嚇人的話。”

“定然要說的,寶釵若是出宮嫁人,還拿什麽臉麵見人?”

薛姨媽忙點了頭,忽然心中又警鈴大作,疑惑地王夫人,躊躇道:“莫不是府上有什麽事,銀錢又一時不湊手……”

王夫人猛然站起身來,冷笑道:“難道在你眼中,我竟然是那樣的人?為外甥女著想就為了要銀子?”說著就要送客。

薛姨媽忙說道:“我不是那麽個意思。”跟著站起來又拉王夫人坐下。

王夫人再三冷笑後,才坐了下來,哽咽地說道:“先前就算我有過錯,也是老黃曆了,哪裏能一直將人看扁?況且如今我們雖窮,但寶玉在北靜王府也是風生水起,探春那更是前途無量。”

“是、是。”薛姨媽賠了不是,親自敬茶請王夫人原諒,“你也知道我拙口笨腮,不知道說漂亮話——若是你真有什麽難處,幾百兩銀子,我還是能從平兒那討來的。”

王夫人眼皮子亂跳,心道薛姨媽正經的太太竟然沒出息到被兒子的妾拿捏到,連連歎息後,就對薛姨媽說:“你若果然還將我當姊妹,也不用你花銀子,你去給忠順王妃請安的時候,就想著法子將她提的那門親事回絕了。”

薛姨媽忙說道:“並沒聽老太太……”

“老太太不管事了,大老爺瘋瘋癲癲地將個妾當成寶,也沒人將他放在眼裏。璉兒那一瞧,就是不肯答應的樣。你見了王妃,隻管說……”王夫人待要叫薛姨媽在賈璉背後反咬他一口,又想薛家在江浙一帶的買賣多虧了賈璉才能越做越大,若叫薛姨媽反咬賈璉,薛姨媽再蠢笨也不肯答應的,於是又改口說,“就說璉兒瞧不上琮兒,決心尋個小戶人家好拿捏的子弟做妹夫,他見是王妃說情,又是鹹公公義子,唯恐日後不好相處,就不肯要。”

薛姨媽見這話左右不得罪人,就點頭答應著,又疑惑地問道:“若是後頭還有人說親呢?”

王夫人笑說道:“後頭有人說親,若當真是個好拿捏的,這親事就可做了。”換個沒什麽根基的來,看那人如何爭得過賈赦,她隻管著坐收漁翁之利。

薛姨媽笑道:“難為璉哥兒這樣為迎春著想。”忽地想起王夫人對湘雲的態度,就說道:“你也太刻薄兒媳婦了,叫湘雲穿成那樣去老太太那。”

王夫人一切盡在掌握中地笑道:“不逼著她,她不知道上進。”

薛姨媽也不知道王夫人想叫兒媳婦怎樣上進,聽見外頭說笑聲,見薛二太太隨著湘雲過來了,就站起身來告辭。

王夫人唯恐留人吃酒又破費,也不挽留,親自送了薛家兩位太太出去,待薛家太太走了,又去看湘雲,問她:“可明白了?有道是錢能通神,咱們家破敗了,你瞧那商戶人家都敢對咱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了。”

史湘雲低著頭不言語。

王夫人又說:“左右寶琴還在老太太那呢,你坐了我的車,就說舍不得寶琴過去說說話,先試探著問老太太給你大嫂子月錢的事,再去問問迎春知不知道她哥哥嫂子打算將她配給個太監養的。”

史湘雲不敢說不去,於是說道:“等我換了衣裳再去。”見王夫人不言語地轉頭回房了,便忙回抱廈裏換衣裳,在衣櫃裏翻來翻去,還是找出出嫁那會子賈母給做的新衣裳穿上。穿好了衣裳,正對著鏡子梳妝,便見寶玉略帶兩分醉意地進來了。

“妹妹梳妝呢?快換上這胭脂給我瞧瞧。”寶玉猴著臉湊了上來,打開手上玳瑁胭脂匣子,就催促湘雲用。

“你從哪來?”湘雲問,從鏡子裏一瞥,見寶玉身上墜子又沒了,就冷笑道:“又是這副遭了賊的樣子回來?你既然跟他們投契,就當禮尚往來,怎地你的東西送出去了,沒有東西回來呢?”

寶玉雖很有文才,到底比不得那群年長的門客圓滑世故,是以每每被人騙去東西,有些理虧,見湘雲生氣,就討好地笑道:“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給了他們就是。”

“好一個給了他們就是,有道是好女不穿嫁時衣,寧國府被抄家了,尤嫂子尚且有能耐一季就給惜春做下十幾二十件衣裳,芳官她們不過是戲子,一年四季的衣裳也不見重樣,我呢?去見老祖宗,未免露出窮酸相,反倒要穿了你的衣裳。”湘雲說著,就急紅了眼睛。

寶玉認出她身上衣裳來,登時漲紅了臉,氣憤地說道:“我每月拿銀子給太太,太太連身衣裳也沒給你做?”

湘雲呆愣住,忙問:“你每月給太太多少銀子?”

寶玉說道:“若沒什麽節慶,一月給個三十兩,若遇上佳節生辰等,太妃、郡王總是一袋袋梅花錠子海棠錠子地賞賜,這還不算,綾羅綢緞也是常有的。”

史湘雲呆若木雞,嗚咽道:“我竟都不知道。太太總說你拿回來的銀子還沒送出去的多,你不在家,我茶飯也不敢多吃一口,更不敢提什麽衣裳。”

寶玉萬沒想到竟是這樣,難道難怪他覺得史湘雲這幾月來越發尖酸刻薄了,竟是因為王夫人背地裏刻薄她,又不敢跟王夫人當麵對質,於是夫妻二人便對坐著哭成一團。

“奶奶,太太來叫問裏頭怎麽了。”冷不丁地,門外想起金釧的聲音。

湘雲打了個哆嗦,寶玉也立時噤聲。

“沒事,寶二爺喝多了。”湘雲擦了眼淚,對外喊了一聲,站在窗外,見金釧走了,才對寶玉訴苦說:“太太說,老祖宗給了珠大嫂子一個月十兩月錢,就當也給我一份;又要我沒事去說得罪璉二哥璉二嫂子迎春姐姐的話。”

寶玉忙說道:“快別開那個口了,我瞞著太太每月留下十兩銀子,你拿了十兩跟太太交差吧。”

“……你不好當著我的麵跟太太說破這事嗎?也免得背著你,她拿話壓得我一句也反駁不了。”湘雲輕聲說道,見寶玉不為所動,就上前推了推他,“好歹跟太太把話說明白了,將我知道你把銀子給她的事說清楚了。”

“你又多事做什麽?不是說留下十兩銀子給你交差嗎?”寶玉不禁有些著惱,橫眉冷目地看湘雲,怒過之後,又見她模樣兒十分可憐,歎息一聲,輕輕地在她袖子上扯了一扯,才要用言語安撫住她,就聽外頭有人來了。

來人是金釧,金釧隔著窗子在外頭說:“奶奶,車準備好了。”

“我這就來。”湘雲慢慢地重新施粉,從鏡子裏望見金釧進來後,寶玉就在金釧端著的碗裏喝醒酒湯,不禁暗恨寶玉軟弱,出門上了車,一路思量著如何跟賈母說話。誰知進了榮慶堂,一路不見小丫頭們,正納悶,就聽一陣銀鈴般笑聲從賈母那大花廳裏傳出,於是順著抄手遊廊向那花廳去,冷不丁地聽見一聲“寶二奶奶”,就想賈母在跟丫頭們說她麽?

湘雲下意識地閃躲了一下,靜靜地等著聽裏頭如何說她呢。

果然,就聽裏頭被賈母慣的有些猖狂的芳官說:“老太太,我瞧著這匹石榴色料子正配寶二奶奶,不如送給她吧。”

“正是,瞧著她竟穿著寶二爺的衣裳,雖強顏歡笑,但叫人看著也心疼——若不是二奶奶給惜春姑娘找畫畫的物件,還翻不出這些東西呢。”這是琥珀的聲音。

湘雲暗暗向內探頭,果然見一屋子十六七個女孩子圍著個長桌,長桌上霞影紗、蟬翼紗、卷雲紗堆的滿滿當當,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那些小戲子們嬉笑著將布料展開裹在身上給賈母看顏色。

賈母說道:“日後這些話,不用再說了。”

“這是為什麽?”這句話是寶琴問的。

賈母笑道:“那邊的二太太是有意刻薄兒媳婦給我看的。我疼她做什麽?再怎麽疼她,她都是東邊的兒媳婦,過兩年,心自然就向著她婆婆了。等著瞧吧,早晚二太太還要逼著她來求我將她挪到後頭園子住著呢。”

“老太太既然給我們這麽多東西,為什麽不給寶二奶奶幾匹料子?我們不過是外頭來的,寶二奶奶可是跟著老太太長大的。”

“我疼你們,將來不會傷心;疼她,會傷心。”

“那惠姐兒呢?”

“她長大了,我老婆子也早入土了,也不會傷心。”

……

“老太太,瞧我這霞影紗一披,像不像中堂畫上的觀音菩薩?”忽然茄官將一匹銀灰泛著珠光的紗布披在頭上。

“哎呦,不知道深淺的,你也敢說像是菩薩?”

屋子裏文官、豆官、藕官追著茄官要將那霞影紗取下來,偏偏她們身上也裹著紗布,於是被紗布絆倒,就摟成一團滾在地上。

“哎呦,看你們胡鬧的。”賈母開懷地大笑。

寶琴忙說道:“那料子輕薄,扯一扯就壞了,快別胡鬧了。”果然這話說完,就聽茄官哎呦一聲,說道:“看把我的料子都扯出絲來了,要做裙子也不成了。”

湘雲在外頭瞧瞧見那些她求之不得的布料就那樣輕易地被一群出身卑微的小戲子踩在地上,不禁生出怨憤來,暗道賈母竟然寧肯拿了東西給小戲子糟蹋,也不肯送給她。沒臉再進去,於是趁著丫頭們都在賈母房裏分布料,就趕緊領著翠縷向外頭去。

出了榮慶堂,翠縷不由地歎道:“老太太竟然這樣薄情。”

湘雲兩隻手緊緊的攥著帕子,忽地說道:“我如今竟然要叫芳官那幾個小戲子憐憫了。”

翠縷悄悄看她神色,勸解說:“這也怪不得老太太,老太太是怕夾在兒孫裏頭再傷心,索性就不管了。”

湘雲冷笑一聲,心說在她心裏,原本是賈母最親近,如今賈母將她這樣推開,她日後不跟王夫人親近,又跟誰親近?

穿過穿堂,在角門處就看見司棋迎了出來。

司棋笑道:“寶二奶奶來的正好,我們姑娘正說要送你一匹料子呢。”

“是霞影紗,還是蟬翼紗?”湘雲微微歪著頭問。

司棋驚訝了一下,隨後笑道:“虧得我們姑娘還惦記寶二奶奶,原來寶二奶奶在老太太那已經得了。”

翠縷怔住。

湘雲也有些措手不及,稍稍尷尬後,也不言語,就向內去,進了東廊三間小正房裏,先不去看布料,隻瞧著這屋內新換了一水並未上漆的梨花木家具,滿室都是梨花木上那淡淡的檀香味。

“你這眼睛是怎麽了?”迎春看湘雲眼睛。

湘雲卻看迎春鬢發間璀璨的簪子。

迎春見她看,就摘了下來,笑道:“這是尤嫂子送的,是薔哥兒從南邊帶回來的。據說是絞胎琉璃,但這顏色太過通透純淨,樣式又太過精巧,兩個嫂子都說不像是絞胎琉璃。”

湘雲瞥見那晶瑩剔透的二色琉璃絞成牡丹樣,接到手上來,仔細看了一看,見果然十分精巧。

“送了你吧。”迎春笑說。

這本是尋常的話,偏偏湘雲聽著就覺刺耳,暗道果然是人人都愛巴結有權有勢的,迎春這些東西多的沒處丟,還有人三天兩頭的送。恰瞥見一堆卷軸中露出一截劍鞘,才要拿著劍鞘打趣迎春一句,就見侍書機警地一撥卷軸,將那劍鞘藏住了。

湘雲心裏覺得蹊蹺,就對迎春招了招手,在她耳邊說:“薛姨媽做媒,要將你許配給個太監兒子呢。”

“胡說。”迎春輕笑一聲,“你別信那些風言風語。”

湘雲原當迎春會十分悲憤,不想她竟是一笑而已,就喃喃道:“你不信?”

迎春想起少時所見的柳湘蓮,咬著嘴唇輕笑道:“反正不是太監養的。”

湘雲見自己那樣為難,掙紮再三後才跟迎春說的話,她竟然那樣不為所動,不覺生出一股不平,仿佛是不平迎春辜負了她一番苦心尚不自知,又仿佛是不平不知不覺間她與迎春身份已經是天差地別,忽地又想,她的嫁妝雖有老太太置辦,但迎春得了三副大家夥物件,也隻給了惜春一副,竟是絲毫沒想到她。可見迎春對她的姊妹之情,也不過寥寥。

“你怎麽了?”迎春伸手搖了搖湘雲。

湘雲抿唇笑搖了搖頭,“我們太太還等著呢,我回家去了。”

“去吧,若有什麽為難之處,盡管來說。”

湘雲不置可否地答應了,就隨著翠縷出來,到了角門上,見手上還握著那什麽絞胎琉璃簪子,就將簪子塞到翠縷手上,一徑地出了角門上了車。待回了東邊,就老老實實地向王夫人那去。

在王夫人房門前,翠縷正抬手要打起簾子,簾子一拱,寶玉先從裏頭出來了。

寶玉驚訝地望了一眼湘雲,便低著頭去了。

湘雲心道寶玉做什麽心虛?進了房裏,望見王夫人滿麵寒霜地坐在椅子上等著她,就戰戰兢兢地說:“老太太已經答應了,話也跟迎春說了。”

王夫人聽了,怒氣更盛,冷笑道:“爺們在外頭,你不知為他排憂解難,還編排出話來叫他難受。”又說:“你說老太太答應了,是想每月從寶玉那拿十兩銀子打發我麽?”

湘雲呆若木雞,暗道王夫人怎麽知道的?

王夫人說道:“你們就住在我後頭,什麽動靜我聽不著?日後別再動那些鬼心思了。”

湘雲臉色慘白,見王夫人言語冷酷無情,忽地想起賈母說王夫人要逼著她求搬到賈母院住,心一墜,就慢慢地將在賈母處聽來的話說給王夫人聽。

王夫人沉默地坐著,好半天對湘雲張開手臂,說道:“我的兒,你受委屈了。我先前那樣,就是想叫老太太多疼疼你,你瞧瞧老太太上月給文官做生日,一出手就是二十兩。”

湘雲雖懼怕王夫人,但見她和緩了神色,便也不禁落淚跪在她跟前,一邊哽咽著喊太太,一邊想難不成她才走,寶玉就被王夫人的哄著把話都交代了?

“我的兒,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以後多長點心眼吧。”王夫人摩挲著湘雲的後背,“原本依著老太爺囑咐,應當是咱們住在榮禧堂伺候老太太的。”

湘雲點了點頭。

“誰知大房父子為了權勢,竟然連骨肉親情也不顧了。”王夫人拿著手抬起湘雲的臉來,“我的兒,現在明白了誰才是你的親人了吧?”

湘雲忙又點頭。

王夫人給她擦了眼淚,說道:“以後好好聽太太的話吧,蘭哥兒是指望不上了,他跟他父親是一個性子,心善,被人說兩句就動心了;你快些跟寶玉生個哥兒下來,左右西邊那,璉兒不能生,琮兒上不得台麵,迎春,哼,她一個姑娘家,傳宗接代?笑話!”

湘雲忙又點了頭。

“起來吧。”王夫人將史湘雲攙扶起來,叫她在自己對麵坐著,“你方才跟迎春說話,她怎麽說?”眼神一亮,就等著看迎春悲憤下與兄嫂反目,如此,秦顯一家就派上用場了。

“她隻笑了一笑。”

“沒說旁的?”王夫人睜大眼睛,“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姑娘家,聽說要嫁個太監養的,竟然隻是一笑?這實在古怪。”

“說起古怪來,更古怪的是二姐姐竟然練起劍來了。我要看劍,侍書反而將劍藏起來了。”

王夫人眉頭一蹙,“什麽劍?”

史湘雲指手畫腳地比了比那劍鞘上的花紋。

王夫人暗道迎春練劍?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忽然聽金釧說寶玉在外頭,就叫金釧喊了寶玉進來。

寶玉本是唯恐湘雲受責難才過來,這會子被王夫人喊進來,就躡手躡腳地去看湘雲臉色。

王夫人不理會寶玉那鬼鬼祟祟的神色,隻問他可曾見過一柄劍沒有。

寶玉聽說是一把龍吞夔護、珠寶晶熒的寶劍,就忙說道:“這不是柳湘蓮的鴛鴦劍嗎?柳湘蓮那一日說這劍是璉二哥贖買回來的,就連劍也不要了。”

王夫人忽然舒心地大笑起來。

“太太?”寶玉、湘雲具疑惑不解。

王夫人擺了擺手,對他們說:“你們回去吧。”

“是。”寶玉答應著,要牽了湘雲的手出去,偏湘雲還氣他出爾反爾,於是躲閃開,就先出去了。

王夫人不將湘雲的舉動放在眼中,心想不管柳湘蓮的劍是如何到了迎春手上,左右一個女孩子留著個男人的劍在身邊,就能叫人想出一段纏綿故事來,且,誰叫那劍叫什麽名字不好,偏偏又叫個鴛鴦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