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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當空·第七冊 第一章 扭轉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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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進艙廳來的,原來是邊石。更令沒有人想到的是,他一把掀起上衣,露出肚皮,以奚語歡喜若狂的重複叫嚷龍鷹不明白的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他的肚皮去。

龍鷹最關注他之前曾繞背肆虐的惡癬,一看下立即如釋重負,知自己像當年少帥寇仲般,力保神醫之名而不失。

邊石的惡癬消失了,皮光肉滑。

曾看過邊石肚皮者首先爆起歡呼,接著泰婭、文絲、丹丹等眾女鼓掌響應,天龐則神情勉強的加入喝彩。

龍鷹正心中嘀咕,猜估邊石那句奚語不是“沒有了”便是“看老子的肚皮”時,邊石往他衝來,還以為他要下跪謝恩,邊石卻抓起他雙手,拉得他站起來,到四桌間的空位,腳踏舞步,高唱奚語的歌曲。

龍鷹大感有趣,剎那間已掌握他舞步舞姿的竅訣,甩脫他的手,與他共舞起來。

出乎他意料之外,泰婭眾女和其他諸男,人人毫不猶豫地離座,一邊引吭高歌,一邊起舞,個個全情投入,分享邊石戰勝纏身惡疾的狂喜。得泰婭眾女悅耳曼妙的女聲,加進粗放昂揚的男聲去,立即感染力大增,龍鷹的狂歌熱舞更是勁道十足,還學他們般歌唱。由於他們不斷重複的總是那十多句,聽一遍他已能朗朗上口,深深投進奚人充滿民族風情的歌舞去。語言和文化的差異再不成問題,民俗的歌舞雖出自不同的民族,但卻是同一的淵源,就是人的本質與大自然的關係,情感通過音樂節奏和身體的律動,精神上完全相通,即使首次目睹得聞,仍散發著不可抗拒的魅惑力。

丹丹踏著舞步,雙手和嬌軀幻化出美妙姿態,移到龍鷹旁,以香肩不住擠碰他的肩膀和背脊,媚眼拋送。

丹丹移開後,輪到邊石來碰他,雖遠及不上丹丹的**旖旎,卻另有一番同性友愛的滋味,令龍鷹憶起美修娜芙的舞姿和橫空牧野的擁抱。

龍鷹跳得興起,魔性大發,遊移勁舞於諸男眾女間,主動去觸碰他們,到麵對文絲時,美人兒目射奇光的旋跳進他懷裏去,還吻了他麵頰一口,歌聲頓變為嬌呼怪叫。下一刻龍鷹發覺眾人圍著他熱舞高歌,氣氛更是熾烈。他施展渾身解數,每個舞姿、每個步法,都是妙至毫顛,配合他高大的體型,不能再醜的醜臉,反形成奇特的魅力,惹得眾女紛紛挨碰,連泰婭也不例外。

龍鷹偷空望向天龐,他當然是唯一坐著的人,表麵在鼓掌附和,他卻察覺天龐眼中現出痛苦的神色,顯然心中矛盾,令龍鷹感應到他的人性,正為要傷害奚人而無奈神傷。他首次對天龐生出好感。

歌舞在鼓掌喝彩聲下結束,眾人返回原座。一場歌舞,龍鷹和奚人的關係明顯親近了。

泰婭喘息著說了大堆奚語,竟忘了龍鷹聽不懂。

文絲以漢語道:“侍衛長說到中土後,以今夜最盡興開心。邊石因水土不服,過山海關後身上起毒癬,愈來愈嚴重,團中雖不乏精通醫術者,全都束手無策。怎想到太醫不用一天時間,妙手回春,神奇至令人不信。現在侍衛長深切希望可早日回到草原,讓太醫為王子治病。”

泰婭現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甜甜一笑。

龍鷹見眾女紛紛拋送媚眼,恢複生趣,同時心中一動,長身而起。

眾均愕然瞧他。

龍鷹微笑道:“辦妥一件事後,再來找侍衛長說話。”說畢來到天龐身後,束音送進他耳內,道:“本人曉得你到船上來幹什麽,到我的房間說話吧!保證對你有利無害。”

龍鷹讓驚異不定的天龐在靠窗的椅子坐下,自己則坐到床邊。從容道:“本人清楚閣下的傷勢是裝出來的,刀傷藥裏更暗藏了歹毒藥物,更知你武功高強,出了事仍有十足信心可以溜掉。現在老兄唯一顧忌的人是我,因摸不清我的深淺。對嗎?”

天龐雙目射出淩厲神色,旋又現出苦惱的表情,歎息道:“怎會忽然鑽出你這麽的一個人?”

龍鷹道:“因為我們聖上早猜到凝豔會派人刺殺泰婭,所以特命本人隨身保護她。本人現在讓你坐近艙窗,俾你有隨時開溜的機會,正表明本人沒有殺你之意。”

天龐點頭道:“這個我是明白的,否則亦不肯和你說話。”接著露出黯然之色,輕輕道:“我們不是對立的嗎?因何放過我?”

龍鷹道:“剛才我們載歌載舞時,老兄因何現出不忍的神色?”

天龐呆看他半晌,沉聲道:“看到他們忘情歌舞,不由想起大草原野火會的情景,而我卻要去傷害他們,更想到泰婭遇害,其他人都會被處死。唉!忽然間,我不知自己在幹什麽。”

龍鷹道:“你救了自己。我本準備下手收拾你,正因看到你顯露的善良本性,改為勸你收手離開。隻要你從此消失,大江聯亦奈何不了你。”

天龐一震道:“太醫竟曉得大江聯?”

龍鷹道:“本人是當今大周女皇帝的心腹高手,不但清楚大江聯,還曉得閣下是大江聯派來神都主事的領袖,目標是刺殺太子李旦。隻因大江聯在神都的勢力被連根拔起,隻好順道去見凝豔,卻被她派下這個傷天害理的任務。”

天龐雙眼不住瞪大,無法掩飾心中的驚異。

龍鷹隨口道:“你是突厥人嗎?”

天龐搖頭道:“我的先祖是漢人,到父親才準許娶突厥女子為妻。唉!如果我背叛大江聯,我的親族將沒有人能活命,且死得很慘很不堪。”

龍鷹道:“他們以為你死了又如何呢?”

天龐道:“當然是另一回事。行不通的,他們曉得我的武功。”

龍鷹道:“有萬仞雨和風過庭兩人出手又怎樣呢?他們正在護航的船上。”

天龐現出訝色,定神打量他,道:“到此刻我才真正相信你有獨力收拾我的實力,太醫究竟是誰?”

龍鷹知他才智高絕,從他不用萬風兩人幫忙的事情上,猜出自己有收拾他的把握。這樣的一個人,收之為己用的好處大至難以估計。但若發覺他口不對心,說話不盡不實,他仍有把握以折疊弓在他登岸前幹掉他。一把揭開麵具,笑道:“本人就是龍鷹。真白拿雄正是被本人下手生擒活捉。”

天龐現出驚喜神色,道:“扮得太像另一個人哩!剛才我已懷疑是你,但怎都不敢肯定。”

龍鷹道:“我們會布下將你殺死的假局,還會上報神都,知會武承嗣,再由他通知凝豔。你則潛往岸上,趕返草原,安排親族遷居避禍。”

天龐不解道:“鷹爺因何要為我這麽一個人大費周章?”

龍鷹道:“沒得解釋,隻因我不想殺你。讓我給你一個忠告,如果你返回大江聯,不論你說什麽,他們隻會認為你是憑出賣大江聯而脫身。”

天龐道:“這個我是明白的,不會存僥幸之心。我的名字叫天龐,在大江聯位居九壇,直屬國師寬玉,今次神都的行動,由寬玉策劃,我負責執行。爺爺常私下教我們永遠不要忘記漢人的本源,本來我早忘記了,但因突厥人始終不當我們是自己人,令我心中很不舒服。真古怪!我現在竟有海闊天空的感覺,心中再沒有負擔。”

龍鷹比任何人更清楚他有叛出大江聯之心,不但因此為他的唯一生路,且因他有漢人的血緣,而眼前正是他歸漢的良機。

龍鷹道:“大江聯的總壇在哪裏?”

沒有遲疑地,天龐道:“大江聯的總壇,分一主二副,主壇在洞庭湖極端隱秘處。附近的百多個漁村,全落入他們的控製裏,即使清楚主壇的位置,想偷襲他們仍是沒可能的。此壇隻容突厥人出入,像我這個半外人,從未能踏足一步。”

稍頓續道:“另兩個副壇,一在金沙江流域,另一在海南的偏遠島嶼。海南的副壇情況特殊,分布在十多個小島上,以漁村作掩飾,易守難攻,由秘族公主萬俟姬純主事,此女智比天高,料事如神,而她唯一顧忌的人就是鷹爺你,鷹爺亦是凝豔最畏懼的人。比較起來,泰婭的生死隻屬次要,殺你是當前的頭等大事,突厥人會不惜一切地殺死你。現在我也明白他們因何如此重視你。”

龍鷹對他疑心盡去,再細詢大江聯的情況,天龐事實上所知不多,但能說出來的毫無保留的盡告龍鷹。

最後龍鷹道:“突厥人在塞外勢力龐大,怕難有安全之所,何不把親族遷返中土?”

天龐感動地道:“多謝鷹爺厚意,不過他們已習慣了草原生活。鷹爺不用擔心。隻要他們當我死了,我的親族便不會有事。逐水草而居是我們的生活習慣,很容易徙往人煙不到處,突厥人不會勞師動眾的去找他們,找到的機會微乎其微。”

龍鷹見他欲言又止,忙問其故。

天龐道:“鷹爺因何不問有關突厥人的情況?”

龍鷹答道:“你自小長於突厥族,多少有點感情,我不想你為難。”

天龐歎道:“鷹爺確是義薄雲天的英雄好漢,不像突厥人般視我們如奴隸工具。少時我常被突厥人欺淩,到我學成武技,情況方改變過來。突厥人最怕你變成另一個寇仲,當年在渭水之濱,被突厥人尊之為神的畢玄不但收拾不了寇仲,還吃了暗虧,對突厥人的士氣造成嚴厲的打擊,致有亡國之禍,默啜至今記憶猶深,所以鷹爺千萬別掉以輕心。”

龍鷹隨口問道:“畢玄後來到了哪裏去?”

天龐道:“這個不太清楚,有一個說法是他在龜茲度過他最後的歲月。”

龍鷹愕然道:“龜茲?”

兩人再商議日後合作的可能性。天龐回房去了。

是夜兩艘護航戰船忽然駛至,萬仞雨和風過庭故意現身,讓奚人看個一清二楚,接著發生“激烈打鬥”,然後一切重歸平靜,以天龐“沉屍運河”作結。

“打鬥”後,龍鷹到泰婭位於第三層的大艙房見泰婭,向她報上天龐“被殺”的事。

泰婭以突厥語道:“太醫先出言提醒我們,此人又不肯讓太醫治理,我們已對他小心防範。現在此人伏誅,我們可安心睡覺了。”

接著道:“請告訴你們聖上,她派太醫、萬壯士和風壯士來保護我們,敝主非常感激。”

隻聽她最後的一句話,便知她得李智機的寵愛。

龍鷹道:“保護貴客,是我們的責任。問題在出關後,不知凝豔還會耍什麽手段?”

泰婭道:“關外會有人接應我們,請太醫放心。”

龍鷹笑道:“那時輪到侍衛長來保護我。”說罷起身告辭。

泰婭起立相送,到房門前,忽然牽著龍鷹衣袖,龍鷹不解地轉身看她,泰婭縱體入懷,看著他的醜臉道:“愈看便愈覺得太醫好看。嘻嘻!”

龍鷹失聲道:“愈看愈好看!”一邊享受著與她豐滿嬌體的親密接觸。

泰婭雙手纏上他脖子,道:“我們奚族女人表示感激的方法,是獻上身體,隻恨泰婭的身體屬於大王,不能用此方式感謝太醫,但除此之外,其他可以偷偷地做。唔!太醫的氣息很香,該是靈藥有功。人家心動哩!”

龍鷹接著她獻上的香吻,正因曉得不會有進一步的關係,反分外有銷魂蝕骨的滋味。

從泰婭房中走出來,她的十二個男女隨從全聚在廊道處,親熱地和他招呼說話,再沒有隔閡。約好為他們明天診療治病,又或如何養生保健,方脫身而去。卻沒法推掉文絲和丹丹她們堅持要送他回房。

兩女一左一右挽著他臂膀,令他想起甘湯院的情況。

文絲笑道:“今晚讓丹丹陪太醫睡覺,明天文絲陪你。”

丹丹歡喜地道:“我們一起陪太醫嘛,何用分今晚、明晚?”

龍鷹心忖這還得了,自己豈非要晚晚擁美作樂,哪還像個辦正事的神醫?又暗自奇怪,自己怎會有這種想法?難道是道心作祟,端木菱的仙法仍對自己有效?

忙道:“兩位美人兒的好意,本人心領哩!恐怕要過幾天方成,因本人正修煉一種特殊功法,必須不近女色。噢!”

兩女將他的胡言亂語當作耳邊風,一個推開房門,另一個押他入房。在未得他同意下,將他推倒**。

文絲把他壓在下方,熱情如火般送上香吻,嬌軀還不住扭動,隻要是男人便沒有人吃得消。

龍鷹心付奚女確大異於漢女。一個翻身,反把文絲壓在身下,乘勢坐在床邊,豈知丹丹坐到他大腿去,熱烈親嘴。

文絲在背後摟著他。

學到用時方恨少,龍鷹發覺自己有限的突厥話完全不足以應付眼前的場麵,猶幸文絲精通漢語。忙道:“我練的這種功法叫醫功,令我的針灸之術更具奇效,是特別為貴王子修煉的,但練成前絕不可有女色。”

文絲嚇了一跳,清醒了點,半信半疑地道:“真有這回事?”

龍鷹道:“當然是真的,否則怎會忍痛拒絕你們,我也是好色的男人嗬!”

文絲向丹丹說了幾句奚語,丹丹坐開少許。

龍鷹乘勢抱起丹丹,讓她雙腳著地,半抱地讓她站穩。

文絲離床在後麵緊抱他,道:“太醫!你還要練多少天呢?”

龍鷹以突厥語胡謅道:“快則三天,遲則十天,到時定和兩位美人兒歡好。”

丹丹依依不舍地離開他少許,幽幽地道:“太醫真強壯!”

龍鷹安慰她們,分別痛吻,然後送她們出房。

關門後,他背靠艙門,聽著她們返回上層的足音,心中湧起異樣的感覺,奇怪自己的變化。

現在情況已扭轉過來,與泰婭建立起超乎友善的密切關係,對任務大大有利。

足音傳來。

接著是敲門聲,龍鷹開門,迎入方均調派過來的新指揮偏將陸如成,問道:“什麽事?”

陸如成將信筒恭敬遞上,道:“是方將軍以箭射過來的信,請太醫過目。”

龍鷹接過信筒,陸如成完成任務,告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