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女皇之謎
太空廣達二百多光年的星區處，遍布沙西族人可分可合的環形飛船，對發現翼人族痕跡的區域作出絕無遺漏的搜尋。
他們的飛船並非盲目地去搜索，而是先繪製星圖，再精確計算搜索點的先後次序及如何布下使敵人無從逃逸的封鎖網。
黑獄人也派出了近五十艘晶石太空艦，加入了搜索的隊伍。
他們艦上的偵察掃描儀，要比沙西人的精細先進多了，在掃描波下，星球的組織和蘊含物均毫無遺漏。
若非基於火焰星團時空扭曲的特性，這區區星域，不到十個地球天使可完成勘探。
數以萬計的太空艦不斷在正反空間來回飛著，每一次彈出，包圍網都收窄了若幹光年，而翼人族仍茫然不知已泄露了行藏。
七萬多年來，黑獄人還是首次這麽傾巢而出去對付敵人，可知方舟在他們心中具有何等的重要性了。
搜索的報告不斷通過反空間極速網絡送到帥艦大三負號上去。
黑獄三大巨頭聚集在主控室內，看著位於室中有若實質的立體光圖，數百光年內的星係以縮小了百億倍的比例，重現出來。
每送來一點資料，這立體星體便改變一點，或者多了個星係，又或多了一道塵屑帶，甚至太空的流浪者隕石星。
當這立體星圖和原先觀測的資料百分之百吻合時，搜索就完成了。
這時外圍的五百多個星係均有了影像，餘下的就是內圍的百多個星係了，顯示被搜索的範圍不斷收窄著。
北保司陰陽怪氣的聲音道：“我有一個感覺，就算我們搜遍立體圖範圍內的所有星係，最終都將一無所得。並非我認為翼人族不是藏在這區域裏，而是認為她們有辦法避過我們的偵察網。”
封神皺眉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們不辭勞苦地逐個星球探察，除非翼人族和她們的寶貝地火樹懂得隱形藏質，否則定逃不了。”
北保司不溫不火地道：“若不信我的話，你可以問美雅女，我認為她有著同樣的想法。”
封神朝剛睜開美目的美雅女望去時，後者點頭道：“北保司說得對，翼人族之所以能生存至今天，全因為她們深知自然力量的秘密，躲在這時空扭曲的世界裏更非無因，除非我們能識破火焰星團時空扭曲的秘密，否則定發現不了她們的藏身之所。”
封神思索半晌後，點頭道：“我明白了，火焰星團的時空扭曲，必與內核星係和外圍星係的逆向運動有關，這種異常的現象，背後當有因由。帝君曾提過時空其實隻是力場的體現，所以我們若能精確把握到這星區的力場變化，就可以知道遺漏了什麽地方了。”
美雅女嘴角飄出一絲陰冷的笑意道：“不用那麽大費周章了，剛才我曾以神遊的方式，探索了這星區的反空間，你們看！”
兩人朝主控室中心的立體星圖望去，隻見東端近外圍處現出了一團紅色的立體圓形，籠罩著約百萬公裏的空間，正不斷閃動著。
美雅女續道：“或者由於火焰星團核心異常的力場，使星團內出現像這樣奇怪的時空傾斜，在這區域內，就算飛船上的儀器清楚告訴你是以直線航行，但事實上卻是繞了一個大圈，就像在一個球體上以直線行走，實際走的卻是弧線。所以似乎已搜過那地方，其實卻把那處隱藏著的星係遺漏了。”
頓了頓繼續道：“翼人族必是藏在這看似空無星係的區域裏，在同一位置的反空間內，正結聚著龐大莫測的能量風暴。”
封神和北保司同時精神大振。若美雅女所料不差，翼人族的末日終於來臨了。
舒士俊仰望著把人類載到這遙遠河係來的“方舟三號”，心中充滿感慨。當年若非姬慧芙使人把他強押上這艘飛船，今天他就不是太陽帝國至高無上的領袖了。
他建造這艘超級逃難船時最大的希望，就是想讓姬慧芙和他同行。
在舊聯邦時代，憑著他的智慧、財富、樣貌和風度，天下的美女任他予取予求，但始終沒有人能代替姬慧芙。
她空山靈雨般的動人氣質和獨立的個性，使他不由自主地狂戀著她，至今不變。他始終不相信她遇難了。
當日她既能安排手下一眾大臣安然逃走，自己也定有辦法脫身。
偷襲黑獄人邊區基地會不會是她所為呢？隻她才有那種本領和能力。
在這博物館放置“方舟三號”的大廣場上，隻有他和尚思蘭姊妺及一眾親衛，他每隔一段時間使會到這裏來，追憶往事。
傳訊器這時響起道：“祝絲蒂小姐剛抵達新地球，希望立即謁見帝主。”
祝絲蒂是當年乘“方舟三號”逃離銀河係的人之一，由於懊悔自己所犯下的對舊聯邦的罪行，拒絕了舒士俊的任命，領著一群以前忠於她的手下，成立了一個叫“尋找女皇”的組織，多年來一直在追尋姬慧芙的下落，研究當太陽係毀滅時，究竟有什麽事發生在姬慧芙身上。
祝絲蒂始終是除姬慧芙外最超卓的女性，這“尋找女皇”的組織因利乘便，逐漸發展成一個橫跨數十河係的情報網，雖從未曾參與戰爭，但卻擁有自己的武裝艦隊和商船，同時與新聯邦和太陽帝國都保持良好的關係。
她曾多次希望玉成新聯邦和太陽帝國的聯盟，但都被舒士俊拒絕了。
舒士俊聽得精神一振，道：“請通知祝小姐，我會在博物館的會議室單獨接見她。”
談及有關姬慧芙的事時，他不想有任何人在旁，包括尚思蘭姊妺。
熱量從毛孔吸入方舟體內，使他每分鍾的脈搏達至一千次。愈往下潛，溫度愈高。
夫秀清因著方舟能量的支援，恢複了活動的能力，在他耳內道：“現在是五千度，就快比得上家鄉太陽表麵六千度的熱力了。
“若照比例計算，我們現在所處的星球，該是家鄉地球的一點七倍。”
方舟正盡情開放身體，享受熔岩和能量的洗禮，呻吟一聲道：“弄清楚這星體的結構了嗎？我總覺得這星係的空間非常怪異，又或因我的思感尚未恢複正常狀態，怎樣努力都探測不到星係外的世界。”
夫秀清道：“這行星主要是由一種叫‘重金’的稀有金屬和普通的鐵鎳混合物以三比一的比例構成，在銀河係內的行星還未發現過這種結構，所以它的地幔非常堅固，核心處是液態的高熱能，其近於六十萬度的高溫地核也是令人難以理解的，我看這是由覆蓋整個星球表麵的怪樹所造成的，它們都有攝取太陽能和宇宙射線的能力。”
沉思半晌後，夫秀清繼續道：“這批以千億計的怪樹，不斷吸收能量，再輸送到地核儲存起來，或者可成為用作武器的動能也說不定呢！”
方舟歎道：“難怪我這麽舒服，這怪星球的引力也出奇地巨大，往中心拉扯的力量最少比家鄉地球大上十倍，一層壓一層，每一層都把它本身所有重量轉移到下一層去。”
夫秀清不知是否因得回寶責生命的關係，談興大濃，笑道：“你說得不錯，這裏離核心還有十多公裏，但已是近萬個家鄉地球大氣的壓力，是那裏最深的海洋底部十倍的壓力，真虧得你大叫舒服。”
方舟繼續往下潛去，眼前盡是無邊際的火紅溶液，笑道：“你若知道我曾在什麽地方活了五千年，就不會奇怪了。嘿！那位夜星又追近了，她對小弟確是一片癡心，怎麽也要把我追到手，你能學到她一半就不錯了。”夫秀清笑罵道：“見你的大頭鬼，我若學她，現在就該把你宰了。”
方舟正要說話，忽地橫裏一道熾熱十倍的熱流卷來，撞得他往一側移去。
刹那後，他發覺陷身在一個往地心旋轉的大漩渦內，身不由己地朝地核投去。
這回確是樂極生悲了。
誰能知道怪星球的內核是什麽一番光景？
舒士俊和祝絲蒂隔著長桌，對坐下來。
祝絲蒂消瘦了點，但卻比以前更見清麗，再沒像以前般把精明厲害都擺在臉上的樣子。
舒士俊微笑道：“不見已有二百個地球年了，絲蒂你出落得更動人，顯然是心靈的修為大有進步，不知這次前來，是否有好消息呢？”
祝絲蒂喟然道：“姬主席的魅力真驚人，七萬多年了，仍然是人類的偶像，聽說凡是有關她失蹤之謎的著作，仍高踞電子網絡的暢銷榜首。”
舒士俊歎道：“那些垃圾我全看過了，所謂秘聞都是到雷坡武的飛船被太陽大爆炸的能量流摧毀，雷坡武等人借愛神夫秀清最新設計，能作反空間旅行的隨意肌逃出銀河係後就是一片空白了。這等東西，看得令人生氣。”
祝絲蒂露出緬懷的神色道：“我曾和雷坡武、白樹兩人詳談了幾天，他們說當時‘領袖一號’上除了姬主席、姍娜麗娃外，就是那批歸順的改造人男女。照理他們都穿上了同樣能在反空間作高速飛行的隨意肌，就算‘大帝號’刻意對付他們，以改造人的體質，怎麽都該有人能逃出來，為何竟找不到任何一個人呢？所以我才堅信姬主席仍然生存，隻是基於某種原因，沒有出現罷了！”
舒士俊失望地道：“這麽說，你該沒有新的消息了？”
祝絲蒂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默然片刻後道：“假設姬主席仍然在世，而你又有機會見到她，你有什麽打算呢？”
舒士俊苦笑道：“她若肯和我一起生活，當然是我夢寐以求的事，但這想法在七萬年前已是妄想，今天更是不切實際了。隻要能見到她，知道她仍堅強地活著，我已感到非常滿足了。”
祝絲蒂道：“現在宇宙內盛傳方舟已重臨宇宙，還出手毀了‘大帝號’，我經過一番查證後，深信這消息是千真萬確，到此刻黑獄人和沙西族的聯軍，仍在火焰星團大舉搜捕方舟的蹤影呢！”
舒士俊眼中掠過嫉妒的神色，旋又被另一種更複雜的眼神替代，輕輕地道：“姬主席是否愛上了方舟呢？”
祝絲蒂了解地道：“不要胡思亂想，這是隻有姬主席才能回答的問題。經過了七萬多年各方麵的變化，人類對男女之情已淡薄至近乎於無，代之而起是對同類廣被的愛心，但想不到新聯邦和太陽帝國仍要同室操戈，徒叫外族恥笑。”
舒士俊不悅地道：“這問題你最好去找卡爾解答，我太陽帝國從沒有主動攻擊他的新聯邦，隻是他想吞並我們！”
祝絲蒂歉然道：“我並不是怪你，隻是表達內心的感觸罷了！我最清楚卡爾這人，他是天生的野心家，當年的教訓，並沒有將他改變。每當我想起以前的所作所為，心中都感到羞愧。”
舒士俊茫然點頭，沒有說話。
祝絲蒂道：“最近黑獄人有兩個防禦力強大的基地被神秘的敵人摧毀了，事後怎麽都找不到敵人絲毫的蹤影，士俊你對此事有什麽看法呢？”
舒士俊苦惱地道：“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隻要力量夠強大，要摧毀黑獄人的基地並非絕無可能，雷坡武便先後毀掉了黑獄人的十多個基地，難就難在無跡可尋這一點上。”
祝絲蒂點頭同意。自黑獄人設立了反空間極速網絡後，任何艦隊大規模的長程移動，都瞞不過他們的反空間偵察。
而要攻陷黑獄人的太空基地，就必須有一個強大的船隊才可辦到。
想到這裏，心中一動道：“假設摧毀某個基地隻是一艘飛船就可辦到，說不定可瞞過黑獄人的反空間極速網絡呢。”
舒士俊愕然地望向祝絲蒂，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祝絲蒂道：“方舟的出現和基地的被毀，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內，相差絕不超過十個地球年，其中究竟是否有什麽關聯？又是否和姬主席有關呢？”
舒士俊精神大振道：“我也有這樣的懷疑，隻恨新聯邦大軍壓境，使我不敢分身，否則必會親自去調查，絲蒂可否幫我這個大忙？”
祝絲蒂笑道：“別忘了我是找尋女皇協會的發起人兼主席，與你同樣關心姬主席的生死。放心吧！我會盡力而為的。”
頓了頓繼續道：“這次我是路經此處，所以順道來探望老朋友。離開新銀河係後，我會飛去離這裏二百萬光年的魔穀河係，據聞卡爾的探測船曾在那裏遇上一艘人類所建的飛船，但隻是驚鴻一瞥便失去了它的蹤影，唯一最珍貴的資料，就是船身上刻有家鄉太陽係的圖形標記，我有點懷疑那與姬主席有關係。”
舒士俊劇震道：“這麽重要的消息，為何不早說出來？”
祝絲蒂道：“因為我怕是卡爾故意騙我，好借我的口把你調虎離山，引到那裏去。那時太陽帝國群龍無首，就要任他宰割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舒士俊頹然點頭，道：“無論這是不是卡爾的奸計，總是個希望。唉！有消息記得要最先知會我。”
祝絲蒂伸過手來，按在他手背上道：“專心保衛你的帝國吧！千萬不要讓卡爾得逞。方舟的出現，使宇宙的黑暗世紀首次露出曙光。不要被妒忌心左右，人類仍是充滿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