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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貞觀錢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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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落雁倒沒想到這是徐子陵怕抵不住她**而采的安全措施,還以為他關心體貼,感激地說道:“子陵真細心。”說罷把螓首溫柔自然地枕在他寬肩上。

徐子陵收攝心神,保持冷靜,否則若讓沈落雁聽到他心兒亂跳,會一發不可收拾。道:“情況如何?”

沈落雁閉上美目,幽幽道:“你說是哪方麵的情況?子陵不想知道人家為你擔心得要命嗎?在洛陽之戰的激烈時刻,我真害怕你和寇仲挨不過去!”

徐子陵道:“那是過去了的一個噩夢,我還未有機會謝你,若非你著希白來援,我和鋒寒肯定沒命。”

沈落雁夢囈般輕柔地道:“我們還用說這些話嗎?魏征明天隨建成回來,我尚未有接觸他的機會。”接著又道:“眼前最大的煩惱,是皇上受小人唆擺,認定杜如晦和房玄齡兩人是慫恿秦王毒害張婕妤的策劃者,幸好他兩人均隨秦王在關外,否則早被李淵像對付劉文靜般幹掉。你可知劉文靜對醫藥頗有心得,與房杜兩人過從極密,這才是劉文靜被處死的主因。”

徐子陵早從封德彝處獲悉李淵對兩人的猜忌,聞言仍大感頭痛,如李世民甫回長安,李淵立即要他把房杜兩人交出,那時該如何應付?沉聲道:“立即通知秦王,想個借口,把他們留在洛陽。”

沈落雁搖頭道:“行不通的。皇上在詔書中指明房玄齡和杜如晦是須隨秦王回來的人,倘不遵從等於違抗皇命,秦王立要獲罪。”

徐子陵道:“你的消息從何而來?”

沈落雁道:“是秀寧公主告訴我的,在長安,我是她唯一可談心事的知己,可以談她的二兄,更可談寇仲和你。”

徐子陵道:“可否安排我與她見個麵?”

沈落雁坐直嬌軀,目光閃閃的往他瞧來,不解道:“見她有什麽用?徒令她左右為難。”

徐子陵道:“她是明白事理的人,更有悲天憫人的好心腸,若她肯站在秦王的一方,我們可透過她去說服李神通。”

沈落雁動容道:“李神通是我們大有機會爭取到的人,先不說他一向與秦王關係良好,至少他是個上慣戰場的人,比李淵更明白秦王是李唐唯一的希望;更重要的是他深悉寇仲聯合宋缺的威力,權衡利害下,他當知取舍。但若不能說服他,必須立予格殺,我們的計劃是不容任何人破壞的。”

徐子陵不由得想起可達誌,苦笑道:“希望不會出現這情況。”

沈落雁黛眉輕蹙道:“見秀寧公主的必須是寇仲而非你徐子陵,女兒家的心事隻有女兒家明白,她對寇仲有特殊的感情,若寇仲不敢去見她,後果仍是難測。”

徐子陵為寇仲頭痛,難道要寇仲去告訴她,不但將發動政變逼乃父退位,且要幹掉她兩位兄長?

沈落雁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道:“我設法請秀寧公主到我這裏來,明天午後你們到我的後院牆腳看留下的暗記,將曉得見麵的時間地點。”接著說出暗記的手法。

徐子陵知不宜久留,說道:“我約了寇仲去辦點事,改天再和你相見。”

沈落雁失望地說道:“還以為你會陪人家談至天明,下回不準你這麽快嚷著走。”

徐子陵暗自心驚,哄她乖乖躺下,立即離開。

三人一身夜行勁裝,黑布罩頭,隻露雙目,躥房越屋,落在石之軒宅院後鄰房積雪的瓦麵,蹲下俯視,目光越過屋脊,投向石之軒臨時棲身的秘巢,隱見一點燈火。

侯希白乃長安的識途老馬,指著從石宅旁繞過再沿城東南流去的河道道:“這道可流往城東南角的曲江河,是長安勝景之首,師尊選此河旁落腳,非常高明。”

寇仲道:“楊文幹選西市也是同樣道理,靠近永安渠有事時逃起來怎樣都方便些。”

侯希白道:“我和老跋多次往合昌隆踩場,均怕打草驚蛇而放棄潛偷進去,日間時合昌隆幹的是糧油生意,表麵看不出有何異樣處。”

寇仲道:“我敢肯定楊文幹躲在裏麵,到我人手足夠,我們就以雷霆萬鈞之勢殺他娘一個雞犬不留,打亂香家和楊虛彥的陣腳。”

徐子陵不悅道:“不要逞強,我們爭取的不是一時之快,而是最後的勝利。”

寇仲賠笑道:“我隻是說著玩的,用以配合現在飛簷走壁的江湖勾當。”

侯希白啞然失笑道:“如這就叫談笑用兵,必然氣死以此名傳千古的諸葛武侯。”

寇仲以肘輕撞徐子陵一記,說道:“你先出馬,看清楚情況我們才現身。”

就在此時,徐子陵和寇仲同時心生警兆,先交換個眼色,然後一起扭頭往後瞧去。侯希白稍遲一線生出感應,朝後望時石之軒幽靈般現身於風雪交加的簷頭,眨眼光景來到三人後方,淡淡地說道:“若非聽到你們輕鬆的對話,還以為你們是來刺殺我呢。”

三人保持蹲跪的姿勢,侯希白恭敬的喚一聲“師尊”。寇仲暗叫一聲慚愧,如真的是來進行刺殺,眼前肯定吃大虧,偷雞不著蝕把米。若被石之軒“鬧上官府”,更是吃不完兜著走,尷尬地說道:“邪王你的警覺性很高,令我幾乎懷疑你是不用睡覺的。”

石之軒微笑道:“今夜是特別的一夜,我並沒有打算睡覺,還準備天明前去向你們問好。”

徐子陵訝道:“邪王的話隱含深意,不知意何所指?”

石之軒不答反問道:“跋鋒寒不在長安嗎?”

寇仲坦然道:“跋兄弟他另有要務,不能分身。”

石之軒忽然雄軀微顫,朝曲江水道瞧去。三人循他目光瞧去,隻見風雪深處的水道現出十多條快艇的影子,艇上人影幢幢,無聲無息地朝石之軒的秘巢駛來,且不斷有人躍往右岸,往秘巢潛去。

石之軒雙目殺機大盛,冷哼一聲,透出冷酷殘忍的意味,語氣卻出奇平靜地說道:“隨我來。”

三人隨他高竄低伏的從城東南來至城西位於西市西鄰漕渠南岸群賢坊的一所民房,於此石之軒另一秘巢的廳堂坐下,默然圍著廳心的圓桌。

石之軒恢複高深莫測的常態,淡淡地說道:“所以我說這是個特別的晚上,我的殺人名單上,又多出一個名字。”

寇仲等明白過來,石之軒應是曾把藏處透露予某人知曉,試探對方的忠誠,卻給對方出賣。石之軒部署這個行動的時機大有分寸,待他們的“司徒福榮”隊伍抵達長安後方始進行,縱使出事後仍可和他們保持聯絡,由此看石之軒對與他們合作刺殺趙德言一事,確具誠意。

徐子陵問道:“是否安隆?”

石之軒搖頭道:“我早對安隆絕望,雖是我指使他接近虛彥,卻從他泄露不死印法的訣要曉得他膽敢背叛我。我石之軒未取他狗命,隻因他尚有利用的價值。”頓了頓續道:“你們有否婠婠的消息?”

徐子陵搖頭表示沒有。心中想的卻是此人若非安隆,會是何方神聖?可肯定的是此人當是李淵身邊的人,所以可在曉得石之軒藏處後,立即策動李淵對他進行突襲。此事會對石之軒生出什麽影響?

石之軒淡淡地說道:“屋內的燈火,是我和那狗娘養的約好的暗號,表示我在屋內。”轉向寇仲道:“少帥今晚可有興趣殺幾個人來玩玩?”

寇仲沉聲道:“那要看殺的是誰。”

石之軒微笑道:“當然是少帥不高興他們活在世上的人。”

寇仲一呆道:“楊文幹?”

石之軒哈哈一笑,說道:“他的生死,此刻完全由少帥決定。我隻是借幹掉他向虛彥那叛徒發出警告,讓他瞧著支持他的人逐一身死,嚐嚐孤立無援的滋味。”

徐子陵道:“倘打草驚蛇,對我們刺殺趙德言的行動有害無利。”

石之軒淡淡地說道:“子陵的江湖經驗仍未夠老到。我隻是借此試探你們對付香家的手段,是屬於哪種形式?這麽看你們該有完整計劃,能把香家連根拔起,所以堅持小不忍則亂大謀的守則,對嗎?”

三人聽得麵麵相覷,哪想得到幾句話就被石之軒看穿他們許多決策。

石之軒歎道:“今晚之事令我對將來的發展大為失算。你們最好把來長安的全盤計劃說出,以免被我無意中破壞。”

三人你眼望我眼,一時不知該如何答他。

徐子陵瞧著石之軒,有點像在看著另一個人的感覺。眼前的石之軒仍是叱吒江湖、天下沒有人能奈他何的邪王,沒有人敢懷疑這魔門的第一高手,仍具‘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權威,可是他卻清楚掌握到石之軒眾叛親離、孤立無援的荒寒處境。安隆的背叛,今夜被那不知名者的出賣,使他陷進孤軍作戰的絕對劣勢,而楊虛彥在彼消我長下,逐漸冒起,取石之軒而代之,即使石之軒能成功刺殺趙德言,魔門的重心也將會轉移往楊虛彥身上。楊虛彥一旦融合不死印法和《禦盡萬法根源智經》的武功,石之軒以一人之力,縱使有通天徹地之能,要收拾楊虛彥仍不容易。

歸根究底,石之軒之所以陷進如此田地,皆因割舍不下對女兒石青璿的父女之情,並且對碧秀心仍是情深如海。正如他所說的,石青璿在他心中比統一魔道、爭霸天下更重要,亦因而沒法完成魔門對他的要求。破題兒第一遭,他對這可怕的敵人生出憐意和親切感覺。親切感來自石青璿的微妙聯係。徐子陵輕歎一口氣,平靜地說道:“隻要邪王在擊殺趙德言前蟄伏不出,我們之間將可免去所有的矛盾和衝突。”

石之軒目光緩緩掃過寇仲和侯希白,最後落在徐子陵身上,神態從容的啞然失笑道:“說出來你們或會不相信,我有個很壞的習慣,得不到的東西寧願立即破壞而不會便宜別人。石某人現在對少帥是敵意全消,子陵更不用說。你們若肯與我合作,對你們有利無害。”

寇仲苦笑道:“我們的計劃很簡單,是要把香貴和香玉山引出來,時機來臨時殺之無赦,而釣餌是司徒福榮的錢莊生意,否則若泄漏風聲,讓香貴父子溜之夭夭,以他們的財力和伎倆,天下如此之大,何處可尋得他們?若讓他們逃往塞外,更使我們有鞭長莫及之歎。我已坦誠披露,不知刺殺趙德言的大計,是否仍依我們先前之議行事。”

石之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說道:“這個當然,除此之外,我還要把李家勢力全部摧毀,看看天下會亂成什麽樣子!你們可以暫時離開,但希白須留下來,我有話和希白說,還會用幾天時間指點他幾手武功。”

寇仲和徐子陵再次感到仍被石之軒牽著鼻子走的無奈感覺,同往侯希白瞧去。

侯希白感到自己成為石之軒在茫茫人海中唯一的親人,點頭道:“徒兒遵命!”

寇仲和徐子陵離開石之軒的新巢穴,來到漕渠旁林區暗黑處說話,此時離天亮尚有兩個時辰,風雪趨大,由飄雪轉為一球球的雪花,天地迷茫。

寇仲沉聲道:“我有個很不祥的感覺,石之軒大有可能看穿我們非是到此行刺李世民那麽簡單,你怎麽看?”

徐子陵苦笑道:“我一直為此擔心。最大的問題是這並非我們一貫的行事作風,要打就幹脆在戰場上分出勝負。唉!怎麽辦好呢?”

寇仲道:“在刺殺趙德言之前,他絕不會揭破我們,因為我們還有利用價值。趙德言一命嗚呼後,神仙也難猜測老石會怎樣修理我們?唯一的方法是先幹掉他,一了百了。”

徐子陵毅然道:“就這麽辦吧!”

寇仲凝望著他,好半晌歎道:“可是你如何向石青璿交代?說到底他終是她的親父。”

徐子陵歎道:“為大局著想,個人的犧牲算得了什麽?誰夠狠誰就能活下去,這句話到今天仍是我們的金科玉律。”

寇仲道:“那就暫定如此去處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長安已變成殘酷的戰場,我們必須掌握任何可探悉的情報,陵少你去見封德彝,請他設法弄清楚李淵從何而知老石的藏身處,那我們可曉得是誰出賣老石。”

徐子陵道:“你為何不和我一道去?”

寇仲道:“我到西市的合昌隆碰運氣,風雪這麽大,我大有機會偷進去踩清楚情況。”

徐子陵戴上頭罩,拍拍他肩頭,徑自去了。

寇仲呆立片刻,把雜念排出腦海外,離開渠岸,翻過西市的圍牆,幾個起落,來到合昌隆對街的鋪子屋頂上,準備先觀察形勢,豈知尚未蹲穩,後方風聲微響,寇仲心叫不妙,往後瞧去,這才鬆了一口氣。

來的是跋鋒寒,掠到他旁蹲下,扯掉頭罩,露出凝重神色,沉聲道:“池生春剛進去,待他出來,我們下手把他幹掉。”

寇仲大吃一驚,又大惑不解,愕然道:“原本的計劃該不是這樣的。”

跋鋒寒平靜地說道:“我們是別無選擇。池生春宴後曾先到六福打個轉,接著驅車往朱雀大街光福裏去見一個叫尤白三的大商賈,你道這尤白三是何方神聖?竟是從平遙來的一個行腳商,曾見過真的司徒福榮一麵。池生春這龜蛋準備明天早上偕他往見我們的福榮爺,這龜蛋想得真絕,如非見他不是回家去,我早下手取他一命,現在香貴大有可能是藏在合昌隆內。”

寇仲一顆心直沉下去,頭痛地說道:“舍此外有沒有別的好法子?”

跋鋒寒苦笑道:“另一方法是幹掉惹禍上身的尤白三,不過這隻會令仍然活著的池生春更生懷疑。”

寇仲沉吟道:“尤白三隻見過真福榮爺一麵,而我們的假福榮爺則是依歐良材提供的畫像假扮而成,真福榮爺一向不愛多言,而假福榮爺的聲音語調全由歐良材親自**,說不定仍可蒙混過去。唉!不過你說得對,其他申文江管家等一看便破綻百出,還是幹掉池生春幹脆利落。他娘的!怎會忽然變成這樣子?還有是若那不識相的尤白三說起舊事,我們的福榮爺卻一概忘掉,肯定當場出醜。”

跋鋒寒精神一振,說道:“這個反而沒有問題,問題在我們的福榮爺對平遙的人事是否有既全麵又深入的認識,不怕被人問及。”

寇仲不解道:“為何反而沒有問題?”

跋鋒寒微笑道:“少帥真健忘,還記得在龍泉我對管平的獨門逼供手法嗎?事後他不但忘掉一切,還頭重腳輕,小腦袋難以正常運作。”

寇仲大喜道:“記得記得!當然記得。雷大哥因怕長安有人熟悉平遙,故此在這方麵對福榮爺下過一番苦功。何況福榮爺高高在上,愛答什麽由他決定。事不宜遲,就讓尤白三挨義氣吃苦頭代池生春擋此一劫。”

徐子陵回到司徒府,離天亮尚有一個時辰,所有人均回房安寢休息,隻餘雷九指與剛回來帶著一臉迷惘的查傑在說話。

雷九指顯然在細問查傑與美人相會的經過,隻聽他失聲道:“什麽?你和她竟下起棋來?”

徐子陵跨步入廳,笑道:“雷大哥不是說過很累嗎?為何仍未上床休息?”

雷九指老臉一紅道:“我是擔心你們,所以睡睡醒醒的。現在是剛起床,出來碰到這個糊塗小子,追求變成下棋。”

查傑尷尬道:“是青青夫人教我的,她說喜兒姑娘最愛好棋藝。”

雷九指老氣橫秋的拍腿道:“原來如此,這叫投其所好,何不早點說出來?”

查傑一臉“哪有機會讓我說”的冤屈表情,求助的目光投往坐在圓桌另一邊的徐子陵。

雷九指豈肯罷休,追問道:“那你贏還是輸了?”

查傑拿他沒法,答道:“我們是和局收場。”

雷九指拍台叫道:“妙!妙絕!勝負未分,虧你這小子想得到,當然尚有下一盤棋要對弈。”

徐子陵道:“喜兒的棋技如何?”

查傑道:“不瞞徐爺,我的棋藝還未入流,幸好喜兒應是與我半斤八兩,雖讓她行先手,我因怕出醜所以全心全意應付,每一招都特別謹慎,勉強得平手之局,不致被她小看。”

雷九指大訝道:“竟是下圍棋,平手的圍棋局天下罕有,應是大喜之兆。”

查傑頹然道:“可是我仍不敢和她說話,不敢望她。”

徐子陵愕然道:“你和她沒說過話嗎?”

查傑臉紅紅地說道:“她問一句我答一句,順道偷看她兩眼,這樣算不算交談?”

雷九指道:“遲些再告訴我她問什麽你答什麽?先告訴我你們是否後會有期?”

查傑道:“她著我明天未時到風雅閣下棋。”

雷九指大笑道:“成功了!這叫下回自有分解。不是我說你,小傑你該以小俊為學習榜樣,那小子見到胡小仙,立如脫胎換骨地變成情場絕頂高手,明讚暗捧逢迎吹拍無所不能。女兒家是要哄的嘛,不信可問你的徐爺。”

徐子陵沒好氣道:“我看還是一切順乎自然較好。”

查傑忙道:“少帥也是這麽指點小子。”

跋鋒寒此時穿窗而入,直趨桌前,說道:“快喚醒宋二哥和小俊,事情有變。寇仲去架陳甫來,但不要擔心,這回肯定可過關。”

風雪在黎明前收止,尚未有合眼機會的徐子陵和寇仲離開司徒府,朝皇城方向漫步,沿途所見,均是同心協力忙於鏟雪的長安軍民。

寇仲有感而發道:“軍民一心,這樣的城池最難攻陷,幸好我不用再為此憂心。”見徐子陵默然不語,又道:“池生春這小混蛋是不能低估的,隻看他請來尤白三這一手,非常不簡單。”

徐子陵若有所思的隨口應道:“身為騙子者對別人特別有戒心,並非因他真的生出疑心。”

寇仲道:“你似乎有點心事?”

徐子陵道:“我在擔心你,因為你大有可能今天會見到李秀寧。”

寇仲止步街頭,失聲道:“什麽?”

徐子陵扯他繼續行程,把情況解釋一遍,苦笑道:“我認為沈落雁說得對,要說服秀寧公主,必須你老哥出馬。”

寇仲麵容轉白,說道:“難道我告訴她要幹掉她兩位兄長嗎?如不坦白說出,日後她會怪我欺騙她,恨我一生一世,唉!”

徐子陵沉聲道:“讓她曉得這是此存彼亡的問題,其中利害輕重,則由你隨機應變,再由她選擇究竟要讓李世民活下去做個好皇帝,還是由建成、元吉繼續禍國殃民。”

寇仲道:“那豈非要把整個情況向她和盤托出?”

徐子陵道:“看來正是如此,就要看她對你的愛有多深。”

寇仲忽然心中一動,摟上他肩頭道:“我終於明白石之軒為何生出懷疑,問題出在我身上,因為我太輕鬆啦!不瞞你說,自決定改捧李世民為帝後,我不知多麽寫意快樂,如釋重負。”

徐子陵道:“石之軒隻會誤以為你已臻達天刀宋缺的忘刀境界,而不會懷疑你是因不用做皇帝而渾然忘憂。寇仲把有九成機會到手的皇座讓出來給另一個人去坐?這事說出去,包保沒人相信。”

寇仲喜道:“希望石之軒不會是唯一的例外。與石之軒去幹掉畢玄與趙德言,且要在深宮內進行,天下還有什麽比這更刺激有趣的呢?”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你好像不再為見秀寧公主的事愁腸百結。”

寇仲頹然道:“這叫苦中作樂,人總要設法使自己保持好的心情,咦!”

蹄聲驟起,自後方傳來,逐漸接近。兩人別頭回望,喬公山正和十多名長林軍風馳電掣的追來。勒馬收韁,馬兒嘶叫。

喬公山向手下喝道:“讓兩匹馬出來。”

其中兩人躍下馬來,伺候寇徐上馬,然後與夥伴共乘一騎。

喬公山先緩騎而行,笑向並騎的兩人道:“小弟去找你們撲個空,幸好在這裏追上你們。”

寇仲訝道:“什麽事找得我們這麽急?”

喬公山道:“你們走運了!今天早朝時溫大人向皇上報上你們重返長安的事,皇上龍顏大悅,還著大宮監韋公公立即召你們入宮,韋公公責令下來,你說我能不急著找你們嗎?來吧!如皇上早朝後見不著你們,小弟會有災難呢。”說罷催馬疾行,兩人不知吉凶,隻好硬著頭皮追在他馬後,在長林軍簇擁下,轉入光明大道,往皇城馳去。切入安化大街,轉北而行,就那麽策馬從順義門入皇城,穿過林立的各個官署,橫過橫斷廣場,抵承天門始下馬。

禦騎長程莫早等得不耐煩,從喬公山處接收兩人,領他們進入皇宮,邊走邊友善地說道:“皇上對兩位是另眼相看,聽到兩位回來,不知有多麽高興,自突厥狼軍在邊疆蠢蠢欲動,少見皇上有這種心情呢。”

寇仲試探道:“所有場地均積雪結冰,恐怕不宜比賽吧?”

程莫道:“那要看皇上的意旨,皇上隻要說句話,包保廣場不剩半點冰雪。”

兩人心中叫苦,若旁觀者中來個楊虛彥,他們大有可能原形畢露,更不用說畢玄、趙德言和可達誌等會大駕光臨。事已至此,隻好隨情況想辦法應付,難道立即卷鋪蓋開溜嗎?

程莫對他們當然也是另眼相看,壓低聲音扮老朋友道:“好好聽韋公公的指示,公公是皇上寵信的人,有他照拂你們,保證你們官場得意,前途無限,以後大家就是好兄弟。”

兩人被領到後宮貢品堂東的親政殿,上次球賽後李淵在這裏接見他們。

程莫尚未有機會著兩人坐下,門衛唱喏道:“皇上駕到!”兩人慌忙隨程莫在入門處下跪迎接。

李淵神采飛揚的在韋公公、裴寂陪伴下跨檻入殿,見到兩人,竟趨前扶起,大喜道:“兩位卿家平身。”

兩人呆頭鵝般站起來,一頭霧水地享受李淵對他們過分的熱情。李淵登上龍座後,韋公公站在龍座旁,裴寂和他們分在兩邊坐下,以兩人沒有任何官職的身份地位,能與裴寂這種重臣平起平坐,確是事不尋常。

李淵隨口問他們近況,兩人把準備好的答話一一奉上,這位李閥之主、大唐皇帝轉入正題道:“十天後突厥和高麗各有一個使節團來長安,此乃我大唐開國以來的盛事。其中高麗的使節團更明言希望能和朕在馬球場上交換心得,令朕靈機一觸,心想何不來一場三方一同舉行的馬球賽,現在得兩位卿家回來,我們人強馬壯,勢將穩操勝券。”接著仰首長笑,其豪情壯氣比之領兵出征,有過之而無不及。

寇仲和徐子陵恍然大悟,更是心叫不妙,他們千方百計,務要避開畢玄、傅采林或熟悉他們的可達誌,現在給李淵來這麽個跨國馬球賽,那和被驗明正身,押上刑場有何分別?口上隻有謝主隆恩,心中想的豈敢有一字吐實。

李淵又道:“你們就留在宮裏,韋公公看看有什麽適合他們的職位,由現在開始,我們要盡力練習,為球賽作好準備。”

這番話像晴天霹靂,震得兩人耳鼓發鳴,若給關在宮裏,與坐牢有何分別?若非戴著麵具,李淵等必發覺他們的臉色難看至極點。

寇仲也像徐子陵般,深悉李淵仍緬懷當年闖**江湖、偎紅倚翠、任性胡為的生活,忙道:“皇上明鑒,小人兩個一向習慣草莽生涯,不敢欺瞞皇上,昨夜我們還到明堂窩賭過兩手,又到風雅閣耍樂一番,假若忽然要過循規蹈矩的生活,恐怕在不適應下會影響球技。”

裴寂和韋公公瞠目以對,換成別人,這類花天酒地的頹廢生活在李淵麵前是隱瞞恐有不及,哪有像這“蔡元勇”般毫無羞恥地侃侃道出,還以此作理由向李淵求情不想入宮任職。

徐子陵雖知寇仲是采針對性的策略,仍感他有點口不擇言,有失儀法,忙補救道:“皇上明鑒,我們的大老板司徒福榮的錢莊生意正籌備得緊鑼密鼓,在在須他信任得過的人幫他張羅,請皇上欽準小人們待總錢莊成立後,始入宮為皇上效力。”

他的話當然比寇仲得體,不過李淵看來反而對寇仲的坦白陳詞聽得更入耳,大有同感的向寇仲微笑道:“別人或會不明白,刻板的生活確會影響興趣和技藝,朕曾邀尚秀芳入宮小住,亦被她以同樣理由婉拒。朕的武功不比從前,問題該在於此。”最後兩句顯是想起與石之軒之戰有感而發。轉向韋公公道:“公公有什麽提議?”

韋公公帶點不悅的目光掃過兩人,躬身道:“他們可以客卿的身份,每天早上到皇宮來聽皇上的吩咐指示。”

寇仲和徐子陵暗舒一口氣,心想以後唯有早點起床,抵受不住睡魔困擾時頂多睡個午覺。

裴寂道:“微臣有個提議,看他們人才出眾,且球技超群,何不賞他們做個馬球長,專職培訓馬球人才,那每早入宮不致無所事事。其他時間則可為福榮老板辦事,直至總錢莊落成,再作安排。”

寇、徐兩人心中大罵,卻拿裴寂沒法。

李淵下決定道:“就如裴卿所言。”又向韋公公道:“給朕派個人警告邱文盛,若他的弟子敢騷擾朕的馬球長,他會頭顱不保。這幾句話須一字不改傳入他耳裏去。”

寇仲和徐子陵聽得你眼望我眼,幾敢肯定太子妃嬪黨早拿此事在李淵麵前大作文章,所以李淵會對關中劍派派主邱文盛如此不滿,李世民則多添一項罪證。而李淵此舉,擺明不給李世民麵子。

兩人連忙叩頭謝恩。李淵欣然道:“平身!賜坐!朕隻是要你們能專心取得球賽勝利,不致令我大唐蒙羞。”

兩人重新坐好,暗忖李淵似乎談興甚濃,但他可以說和需說的話均似完畢,他還想說什麽呢?何時方可脫身?

李淵向徐子陵道:“朕最喜歡像你們般對舊主忠心的人,不會見利忘義。司徒老板的錢莊大計甚合朕意,待會將發放正式手詔予以核準,由裴卿家專責監督,促進我大唐商貿。至於錢莊的正名,就以‘貞觀’二字如何?貞是忠貞,司徒老板不計較私利,盡顯對我大唐的忠貞不二,而他的計劃更是高瞻遠矚,有宏觀的壯誌雄圖,故朕擷取貞觀二字,作錢莊的定名。”事實上這名字不易上口,但眾人當然歌功頌德,大讚不作他想。

裴寂又發言道:“這次司徒福榮成立貞觀總錢莊,集資龐大,有百萬兩黃金之數,它不但關係飛錢生意的成敗,更是貞觀錢莊的信譽保證。故微臣以為可把此百萬巨資部分屯存國庫,以策萬全,而存在錢莊庫內之餘款與一切交收,均由微臣派專人審批,否則錢莊若出岔子,會牽連廣泛,後果堪憂。”

寇仲和徐子陵心罵你這裴混蛋是代尹祖文和池生春大耍手段啦!幸好遭殃的卻非他們而是尹、池兩大壞家夥,此可是雷九指想出來計劃最巧妙精采的地方。

李淵沉吟片刻,點頭道:“就如裴卿所奏。”

李淵離殿後,程莫親送他們出皇宮,沿途告訴他們宮內諸般禁忌和規矩,最後道:“馬球長屬禦林軍的官職,雖不算重要職位,沒有領軍權,但下麵仍有近三十人歸你們管轄,且因直接伺候皇上,所以保證宮內沒有人敢不給你們麵子。明天我會領你們到玄武門的禁衛軍總部,領取正式的憑信和官服,同時辦妥戶籍官位登記,文件送往吏部蓋章畫押,我們便同是一殿之臣。”

寇仲聽得頭大如鬥,問道:“我們的上司是誰?”

程莫笑道:“名義上我是你們的直屬上司,不過隻有韋公公有資格指示你們,皆因關係到皇上,小弟怎擔當得起。”

徐子陵瞧著這位頂頭上司,訝道:“禦林軍由韋公公指揮的嗎?”

程莫道:“舉凡與皇上有關,事無大小,均歸韋公公處理,禁衛軍由四大統領指揮,他們隻聽皇上和韋公公的命令。”接著壓低聲音道:“官場另有一套處世之道,就是要揣摩上頭的心意,你們很快會明白我這話的意思。皇上對你們真的是特別寵信,千萬勿要辜負皇上對你們的期望。”

寇仲笑道:“那麽程大人首先要指點兩招,讓我們學曉如何揣摩你的心意。”

程莫尷尬道:“我隻是名義上的上司,作不得準。還巴望你們有機會在皇上麵前替我說兩句好話呢。”

兩人徒步離宮,從含光門轉入光明大街,寇仲氣道:“裴寂那家夥真不是人,我們做自由身的客卿不好嗎?偏要安置我們作什麽他娘的馬球長,還要每早去訓練他奶奶的馬球手,我們哪還有時間辦其他事和休息。”

徐子陵苦笑道:“怨天怨地有什麽用?我們須在明早前弄清楚所有尚未知曉的打馬球規矩,否則訓練出來的是一批不斷犯規的馬球手,肯定會被推出承天門外斬首,首級還要遊街示眾。”

寇仲恨得牙癢癢道:“裴寂這混帳東西肯定與尹祖文狼狽為奸,這麽逼我們作馬球奴才居心叵測,而把我們的金子大部分存入國庫,更擺明是陰謀詭計。他娘的!遲些老子會教他知道厲害。”

徐子陵淡淡地說道:“福榮爺千不該萬不該請著兩個賭鬼兼色鬼當保鏢頭子,敵人不從我們入手難道還另找別人嗎?放遠你那對眼睛好好看吧!威逼利誘、恩威並施將陸續而來。隻要池生春能在十份成本裏多占一份,而剛巧福榮爺又壽終正寢,錢莊生意將變成香家的生意,這叫大魚吃小魚,又或小魚給大魚吃。”

蹄聲響起,一騎從後急馳而來。兩人訝然後望,隻見先前見過的一名喬公山的手下策馬追至,恭敬地道:“喬大人有命,著小人來請兩位大爺到福聚樓午膳,喬大人和爾大人在恭候兩位大駕。”

若來邀的是喬公山或爾文煥,他們可措詞推搪,此刻卻是推無可推,隻好乖乖隨此位長林軍小哥兒掉頭往西市去。

福聚樓的頂層,池生春、喬公山、爾文煥據坐東邊臨窗之席,正低聲密語,見寇、徐兩人到,起立歡迎。寇仲和徐子陵沒想過池生春會出現,大感錯愕,倒非裝出來的。因尚未到午膳時間,堂內隻一少半桌子坐有客人,兩人環目一掃,沒見到有資格看破他們的危險人物,稍鬆一口氣,仍不敢托大,以蔡元勇和匡文通的姿態神氣,朝三人走去。

池生春作出歡迎的姿態,請兩人入席,嗬嗬笑道:“蔡兄匡兄真賞臉,不!小弟該改稱蔡大人和匡大人才對,請讓我們謹祝兩位大人升官發財,前程無限。”

寇仲一屁股坐下,心忖池小子你倒消息靈通,堆起笑容道:“哪裏哪裏,隻是伺候皇上打馬球的小卒吧!”

爾文煥為兩人斟酒,喬公山則指示夥計上菜。

池生春壓低聲音煞有介事地說道:“馬球長職位官階雖不算如何了得,卻是直接伺候皇上,隻要皇上龍心大悅,兩位升官晉爵,指日可待。”

喬公山怪笑道:“不但可陪皇上打球,還可陪宮內貴人玩樂,如此優差,我們求也求不到呢。”

爾文煥放下酒壺,笑道:“球場如戰場,若能擊敗外國來的強隊,等於立下軍功,以兩位的球技,立此奇功還不是易如反掌?”

池生春舉杯道:“我們幹杯,祝蔡大人和匡大人官場得意、賭場就手、紅粉場中豔福無邊。”他最後一句話令徐子陵想到若池生春硬要邀他們到青樓去,他們該如何應付?

一杯既盡,眾人各懷鬼胎,表麵當然是氣氛熱烈。

爾文煥推波助瀾道:“好事成三,為慶祝你兩人封官,今晚我們再來個狂歡慶祝,先到上林苑享受最紅的名妓百般奉承的溫柔滋味,再到六福玩幾手如何?”

寇仲裝作頹然道:“恐怕要過幾天才行,福榮爺隻信我們兩人,金子的事全交給我們負責,要待集資完成,鑄成有貞觀字樣的金元寶誕生,我們始有暇去花天酒地。唉!三位的好意,我們心領啦!”

池生春三人立即聽得六眼放光。

徐子陵乘機道:“五十萬兩黃澄澄的金子並非小數目,我們福榮爺雖富可敵國,要籌措足此數仍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所以不容有失。否則來上個‘短命’曹三就糟了!池爺那幅《寒林清遠圖》是否已完璧歸趙呢?”池生春苦笑搖頭。

爾文煥道:“你們的事就是我們的事,金子的安全問題我們長林軍必盡全力幫忙,兩位可以放心。”

寇仲壓低聲音道:“爾大人的確夠朋友,問題是我們福榮爺脾性古怪,早言明金子的事不可由別人插手。我們到長安的人中,隻我兩兄弟和福榮爺清楚金子的情況,爾大人的好意,我們心領啦!”

池生春一呆道:“金子仍未運到長安嗎?”

徐子陵道:“若問的不是池爺,我們肯定不會回答。金子正陸續運來,我們昨夜忙足一晚,正是要把金子集中放到同一安全地點。”

喬公山笑道:“可是昨晚有人見到兩位出入明堂窩和風雅閣啊!”

寇仲露出尷尬神色,低聲道:“這叫掩人耳目,聲東擊西嘛!”

池生春三人登時發出哄堂大笑。此時菜肴上桌,均是上等精品,珍饈滿目,色香味俱全。

池生春欣然道:“兩位大人不用再耍我們了!今晚酉時頭我們在上林苑恭候大駕,不見不散。二更前放人,兩位怎都推不掉的。來!喝一杯!”

徐子陵伸手抹掉標記,離開沈落雁大宅的後院牆,向迎上來的寇仲笑道:“申時中佳人有約,少帥哄完美人兒公主還可及時趕往上林苑風花雪月呢。”

寇仲頹然道:“是否定要說服美人兒公主?這怎都要冒上風險。”

徐子陵邊走邊道:“兄弟,眼前迫在眉睫的一道大難題是李淵大有可能處死杜如晦和房玄齡,隻要奉命調查的人一口咬實兩人與劉文靜勾結毒害張婕妤,兼離間秦王和建成、元吉的兄弟親情,偽造人證物證,那即使秦王親來亦無法可施,除了立即起兵造反。但你該知時機尚未成熟,你的三千高手仍在旅途中。”

寇仲抓頭道:“這和美人兒公主有什麽關係?”

兩人朝朱雀大街的方向走去,徐子陵道:“我們絕不能讓李淵處死房杜兩人,他們等於李世民的左手和右手,治天下須倚賴他們的識見智慧。而自李淵斬殺劉文靜後,再沒有人敢在李淵前替他們說好話,唯一可以例外的或是李神通;他乃李淵親弟,李淵總不能推李神通去斬首,所以要救兩人小命,李神通是關鍵人物,明白嗎?”

寇仲苦笑道:“明白!”

城南方向號角聲起,接著皇宮內承天門更是鍾鼓齊鳴,兩人摸不著頭腦時,一群人逃命似的從朱雀大街湧來,其中幾個老者咕噥道:“又不是秦王回來,老子管他的娘!”

兩人你眼望我眼,止步不前,幾名大漢迎頭而至,其中一人客氣地說道:“兩位兄台還不去朱雀大街迎接太子凱旋回朝。我們是隴西派的人,請你們幫個忙。”

寇仲哈哈笑道:“那定要捧場。”摟著徐子陵往朱雀大街走去,笑道:“我現在完全明白建成為何非要幹掉李世民不可,因為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朱雀大街人頭湧湧,雖非擠得水泄不通,也頗為轟動,卻不知有多少人是自發而來,又有多少人是隴西派串連來充場麵的。凱旋大軍入城,先鋒隊伍確是威風凜凜,軍容極盛。兩人雜在人群中,瞧著李建成在薛萬徹等諸將簇擁下,緩騎通過朱雀大街,往皇宮方向馳去,接受群眾的歡呼喝彩,一派躊躇滿誌的模樣。可想象李淵此刻正在皇宮外列隊等候大勝歸來的愛兒,還會在橫斷廣場舉行祝捷儀式。兩人的目光不由得盯住隨在李建成身後兩個馬位的諸葛德威,恨不得立即出手,把他格殺,好為劉黑闥報卻深仇。隻看他在隊伍中的位置,李建成賞他的官位肯定非同小可。他們再沒興趣瞧下去,掉頭離開。

寇仲訝道:“我們不是回家嗎?”

徐子陵道:“趁現在人人擠向皇宮,我們好應去向了空問好,順便探聽消息。”

寇仲一震道:“小心點!若被石之軒發覺,我們的造皇大計立告完蛋。”

徐子陵微笑道:“沒有人跟蹤我們的。”

寇仲道:“你有把握感應到老石嗎?”

徐子陵道:“我們可作個驗證,來!”言罷就那麽翻過左方人家的院牆,寇仲如影附形的跟著,隨他在另一邊院牆翻去,又在小巷中疾奔,幾經穿房越舍後,續往東大寺的方向走去。

徐子陵欣然道:“我的感覺沒錯吧?沒人跟在我們身後,包括石之軒在內。”

寇仲搖頭道:“真令人費解,池生春不想知道金子的藏處嗎?理該派高手每天十二個時辰跟在我們身後,蔡元勇和匡文通隻是黑道的九流角色。”

徐子陵道:“他知道又如何?難道派人強搶金子嗎?那我們福榮爺將有大番道理把計劃押後或取消,池生春不該那麽愚蠢。”

寇仲抓頭道:“對!我就是蠢得想不到老池沒那麽愚蠢!都是因為你逼我去見李秀寧,累得我心神不寧,變成傻蛋。”

徐子陵聳肩道:“好吧!我代你去見她。”

寇仲忙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愛上她的是我而非陵少,當然由小弟去收拾殘局。”

徐子陵淡淡地說道:“那就請你閉口。我們到長安來非是遊山玩水。今天建成回來,明天輪到元吉,肯定不是巧合而是合謀對付李世民。若我們不能在李世民回來前找出那批火器的下落,即使我們助李世民兩臂之力,仍不免落得被燒死或打死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