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遊龍劫

正文_第四章 藏龍--公孫向東 第一節 琴心劍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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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藏龍--公孫向東第一節琴心劍膽

紅芍藥,綠芭蕉,半掩小窗莫經敲。筆走硯台,梁音妖嬈,梅妻鶴子有良朝。玉梨花,紫葡萄,竹依斜影醉,月椅西樓高。毀棄黃鍾,輕拈琵琶亦**。琴對瑟,劍對刀,多情對多驕。時過三秋,舞文弄墨,落筆開出楊柳梢。

寫完,他一句一句地低吟神會,走走停停。念罷,他麵容舒緩,靜靜一笑,看著白皙的紙張上的墨跡像雛菊一樣盛開,慢慢舒展...就同他舒展的眉梢一般。

漸漸,宣紙上的字跡由宋徽宗的瘦金體變成柳公權的楷書體,少年手捧宣紙,自我端詳,陶醉在一片孤芳之中...風來疏竹,碎碎有聲,惹得竹葉一陣飄零...那竹葉,飄到東...飄到西...飄下水...飄滿山...江山多嬌,萬籟多情,縱觀天下,隻有手中無塵,心中有愛,才是風采滿胸懷。霧紗嫋嫋,琴音聲聲,山中開放著性靈之光,開放著超然霞霓,開放著可見,和不可見的雁去,雁來。

安詳的老人,仙風道骨,白發長眉,一點一滴地調弄著素琴,眉梢泛著一陣愜意與迷離,使得他的琴音有了一種姿色,宛如一位心若冰清的仙姑在風中舞劍...輕挽衣袖,老人一捋長髯,眯眯眼,祥和道:“東兒,茶好啦,為師已經隱隱嗅到屋內飄出的茶香了...”老人憋憋嘴角,促得頷上長髯也微微抖動。

少年且放下宣紙,看著默默靜坐等待喝茶中的老人背影,白發蒼蒼,卻又呆頭呆腦,搖搖晃晃,不禁一陣發笑。

少年進入茅草屋內,關上灼灼的爐火,手中墊著麻布,將沸沸的茶壺提出---“來,碧竹道人請喝茶。”少年將濃綠的清茶倒入老人案上的茶杯,屢屢生煙。

“嗯---有勞公孫道人。”老人一捋長髯眯著眼道,惹得少年又竊竊一笑。

說著,老人握住茶杯便輕吹煙霧,愜意地淡飲起來...“師傅請看,這是徒兒方才作的一首詞。”少年展開宣紙,老人仔細研讀,讀罷,問道:“題目是何?”

“徒兒也正在推敲中,這首詞是方才聽師傅的琴音有感而發的,不如就叫‘有感而發’吧?!”少年眸光爍爍。

“嗬嗬,如此之名?嗯...”老人思忖著:“碧竹林,有感而發...好,好啊...”老人靦腆一笑,於是又彈起了他那把六尺竹琴...“紅芍藥,綠芭蕉,半掩小窗莫經敲...”少年伴隨琴音大聲朗頌起來,碧竹林中的鳥兒也隨著琴音漸漸安靜起來。

頌畢,少年一笑道:“那徒兒就將它掛在徒兒書房吧!”

“嗯---”老人摸摸長髯讚許。

少年立刻回到茅草屋,欲將這首詩貼在壁上,他展開宣紙,看著貼滿四壁詩詞書畫,有點摸不著頭腦...碧竹道人屋外又響起另一段琴音,此音閑靜清雅,頓挫有序,使整個山林都彌漫在一種隱逸的氛圍之中,少年踱步出來,望著碧竹林中的鳥兒也為之傾倒,紛紛飛來,碧竹林中頓時一陣喧囂。

老人一曲奏完,少年道:“師傅,今日一百二十五隻。”

“嗬嗬,那東兒試試看...”碧竹道人笑道。

“那徒兒就獻醜嘍。”少年吹起竹笛。笛聲婉轉悠揚,圓潤如玉,又清澈欲滴,仿佛一條流蕩的河流縈繞在山間...碧竹道人聽得入神,搖頭晃腦,竟忘數數,少年吹罷,看著湧動的鳥兒,唧唧喳喳,各種各樣的鳥兒紛紛前來,大有百鳥朝鳳的氣勢。

“嗯---”碧竹道人摸摸長髯:“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嗬嗬...”

“是師傅**得好,沒有師傅的指點,東兒怎能彈得一手好琴,吹得一首好曲...”少年道。

碧竹道人惋惜道:“東兒,你曾經是否怨過為師,沒有讓你接觸世俗,獨守空山...”

“東兒豈敢怨師傅,要不是師傅從娘手中接過我,我公孫向東可能早已家破人亡,甚至連今日山林也無可守啊。”公孫向東一聲長歎。

“二十年前,音族公孫無雙托子於我,當時為師一心隻想遁隱天下,不問世事,可得知你是音族的後裔,公孫無雙又乃為師師兄之門下,為師暫且收留。可那女子竟然這一走,就是二十年,曾幾何時,我都猜想她已不在人世...”碧竹道人也連連歎氣。

“在便怎樣,不在便怎樣...”公孫向東滿目瘡痍:“娘還是娘,師傅還是師傅,就算娘在我也不會丟下師傅一人的。”

“枉費你一身本領,卻隨為師蹉跎歲月...為師老了,死不足惜,可你正值青春年少,應是大有作為的時刻啊---”

“無為無不為,那些都隻是過眼煙雲,徒兒...已經不在乎了...”公孫向東一臉憂鬱:“如今,我也隻想守護著這片林子撫琴鳴笛,逍遙自得,人生當如此...”

“但你畢竟是有羈絆的人呐,師傅不能陪你到老,以後的路還是要自己一個人走...”碧竹道人語重心長...“我一個人,很自在,雖然師傅不能陪我到老,我卻能陪師傅到老,師傅如今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鳥兒是我的朋友,這片碧竹林,就是我的家,守著我的家老死,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和慰藉...”公孫向東微微一笑。

“好東兒啊,想不到你年紀輕輕便有這般悟性,知道你是這樣想的為師真的欣慰不少啊...”碧竹道人飲一口茶。

公孫向東又吹出一曲哀調,不免讓人心傷...倏而,他漸變調色,轉音成為太極中的《隨緣》之調,碧竹道人聽得一陣逍遙,公孫向東自然也奏得悠然。碧竹道人一撥琴弦,倆人合奏起來。有道是:竹琴宏厚崇山開,木笛悠揚河海延。琴笛雙雙載情處,山水盡出真意間。

正當琴聲與笛聲交織出一片天空海闊,山下有一隊人馬垂頭喪氣,好似兵敗如山倒般壓來,帶頭二將一名為司馬長,一名為上官清,數百軍士忽入山林,公孫向東和師傅依舊吹完了這首《隨緣》。

碧竹道人與公孫向東看著二將與身後數百軍士不言不語,碧竹道人雙目漸閉,一副祥然的姿態。

上官清道:“二位隱者,末將上官清,這位是司馬長將軍,我等乃音族大臣,受賽仲俞大人之命與蠻族講和,不料蠻子倒戈相向,我等兵敗至此,望二位莫要透露我等行蹤...”

司馬長道:“我觀二位也是愛樂之人,若偶能歸去,定向賽仲俞大人鼎力相薦,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公孫向東目光空泛:“你們放心吧,我們不會無事生非,速速離去...”

“那末將先謝過二位了!”司馬長和上官清雙雙拜別。

“走!”上官清一聲令下,數百兵士由竹林肆虐而過,完全少了方才的沉寂。

不久,後又一彪趕來,帶頭的是一麵容嚴橫的中年男子,高大威猛,卻蓬頭垢麵...“喂,兩個道士,有沒有見兩大將帶一隊人過去?!”男子厲聲道。

“我們不是道士,你是何人?”公孫向東問。

“我乃蠻王座下第一大將,肖子雄是也!怎樣?道士...”肖子雄一臉蠻橫。

“嗯,將軍辛苦。”公孫向東道。

“嗯嗯,甚好,道士尚知禮數...嗯?這位老道怎麽不言不語?!”肖子雄一疑。

“師傅每當正午調琴畢,便要安睡半晌,你等莫要驚動他老人家哦...”公孫向東慢條斯理。

“豈有此理...居然在本大將軍麵前睡覺!真是沒把本大將軍放在眼裏!來人啊,給我叫醒那個老道!”肖子雄頤指氣使,一群兵士上前...“噔---”琴弦被碧竹道人撥動,上前的兵士忽然腳不能動,力不從心...“噔---”琴弦又響一聲,那些兵士猛然驚眉瞪眼,呆滯已死...“怎麽回事?!你們是怎麽了!!”肖子雄一推其中一名兵士,兵士筆直倒下,死不瞑目...“啊!妖道!!!”肖子雄喊道。

“休得無理!”公孫向東喝道。

“將軍你看!”手下一兵士指著林旁數百人踏過的痕跡道。

“好啊,兩個妖道,包庇逃賊,妖術惑眾!都給我圍上來,宰了這兩個妖道!!!”肖子雄一聲厲吼,山下兵士猶如洪水滔滔,層層湧上,一波接著一波...碧竹道人眉目輕擰,公孫向東更是覺得這幫人不可理喻!

“你們速速離去,休要在這裏胡來,這不是你們來的地方...”公孫向東好言相勸。

不料想那肖子雄居然一聲大喝:“笑話!天下間還沒有什麽地方是我肖子雄去不得的,以後這天下便是蠻族的天下!”

“癡人說夢,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永遠沒有人可以隻手遮天。”公孫向東一眼憂鬱。

“好啊,今天我就先遮這片林子!來啊,給我湧上去!!!”數千兵士湧上了碧竹林,碧竹道人和公孫向東心如止水......暮色漸起,一輪殘陽映紅了整個碧竹林,紅色和綠色交織,也別有一番風情。上官清帶著一隊兵士緩緩而歸,邊走邊望,也為碧竹林這一番別樣之景而沉醉。

碧竹道人就地取材,將這番美景畫入紙上,栩栩如生,而公孫向東在一旁調色。

上官清上前道:“敢問二位隱者,正午可曾有軍隊至此...”

“不曾見到。”公孫向東頭也不抬地依舊調著色。

“哦。”上官清懵懂應道,後來不知該問什麽,就帶領兵士下山了...過了一會兒,司馬長也帶著兵士懶散而歸,司馬長一句:“謝過。”便和第二隊人倉促下山...夜裏,蠻族殿上設宴準備為肖子雄洗塵,待他凱旋而歸,可望眼欲穿,就是不見一兵一卒...蠻王阿拉然道:“混賬!夜已至此,肖子雄那斯怎麽還不歸來!”

老臣佐夕道:“大王,會不會深夜迷路,肖將軍一向勇猛卻不明東西,路途遙遠,恐已迷路...”

阿拉然抓抓頭發:“不會啊!我已經給予他信號彈,迷路自然有人會去接應的!可他又不打信號,誰知他人身在何處!真是氣煞人也!”

座下肖子勇喝道:“哼!一定是那賽仲俞設埋伏!害我兄長!”

阿拉然大驚:“什麽!!!”速徹夜起兵五萬,攻至音族城門...此番,上官清與司馬長已經安然歸來,正與賽仲俞座中喝酒,不料兵士傳令:“報---大人,蠻子來攻城!”

那賽仲俞乃女中豪傑,深有謀略,熟讀兵書,又彈得一手好琴,甚為儒雅,手執紙扇,頭戴碧玉冠,平日打扮若風流倜儻之男子。

賽仲俞一聽蠻子攻城,紙扇合攏,隻道一句:“城樓放箭,堅守不出!”

蠻子城下猖獗,阿拉然大喝:“賽仲俞鼠輩,速速出城迎我,否則我踏平你城池!”

賽仲俞城上觀戰,阿拉然聲壯如牛,其聽得一清二楚,就是堅守不出!

“你這鼠輩,設計暗算我,將肖子雄將軍交出來!我饒你不死!”阿拉然喊得麵紅耳赤,雖然亂箭如雨,但他為了這位征戰虎將也豁出去了。

“賽仲俞,你這小賊!把我兄長交還出來!否則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肖子勇亦城下大喝。

那賽仲俞居然聽得一陣心歡:“哈哈,上官司馬,你等設計將肖子雄擒住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這...”上官清司馬長一陣梗塞,上官清道:“我等並未擒得肖子雄,不知其所雲...”

“嗯?那蠻子怎麽狗急跳牆前來挑戰?正好,我們的計策可以實行了!”聽罷賽仲俞言,上官清司馬長一臉鬼笑...正當蠻子大肆在城外叫喊,上官清和司馬長分別令數百軍士在城內依城大噪鳴金,惹得蠻子一片大亂,叫天喊地...阿拉然命軍士皆堵住雙耳,這樣一來又正中賽仲俞下懷,左右兩隊伏兵逼近居然全然不知!猛然!伏兵引起一陣**,那伏兵自然棉花塞耳,城內鑼鼓喧天,城上亂箭飛雨,阿拉然將士雙手堵耳便不能戰,一鼓作氣又難耐鑼鼓喧囂,死的死,傷的傷,無奈,隻好退避三舍...大戰告捷,賽仲俞召集大臣問道此戰之原因,無一能答---“你們真是沒用!連為何開戰都不知道,這好歹我們在城中,要是城外迎敵,必死無疑!”賽仲俞氣憤。

“他們居然來索肖子雄,問題是我們今日還被肖子雄追趕呢...”司馬長一臉茫然。

“廢話,那你們怎麽回來的...”賽仲俞道。

司馬長言:“我等知阿拉然有變,立刻領兵逃竄,途經城外三十裏山上的碧竹林,在山後躲得一陣...”

“你們真沒出息,這樣怎能成我音族之將領?!”賽仲俞道。

“還好有兩位隱者保密,才躲得一劫...”上官清道。

“隱者?什麽隱者?”賽仲俞一陣驚疑。

“碧竹林中,有兩位貌似道士的隱者,一老一少,去時他們應允幫我等隱瞞...”上官清道。

“有這等事?嗯---”賽仲俞一臉揣測之相。

“是啊,兩位隱者逍遙自在,撫琴鳴笛,整片山林都沉醉在他們的琴聲和笛聲之中...”司馬長道。

“哦?!那怎麽不快快招來,你明知我們音族緊缺帥將之才...”賽仲俞一臉心急。

“可屬下觀他們並無入世之意...”司馬長無奈。

“不可,一定要將二人與我帶來,明日清晨,就是綁也要將其綁來!”賽仲俞令道。

“是,屬下遵命。”上官清和司馬長退下。

當晚,阿拉然兵敗退至碧竹林...“真是可氣之極!不殺賽仲俞難解我心頭之恨!”阿拉然道。

“屬下也誓取賽仲俞之人頭!”肖子勇也憤憤道。

“大王,林中有燈火!”一兵士喊道。

望著茅草屋熹微的燈光,阿拉然道:“下麵的人在這等著,肖子勇將軍帶領二十將士隨我來!”

於是,蠻王阿拉然與其大將肖子勇上碧竹林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