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元日角力
年前並沒有走親訪友的規矩,殷元隻是去幾家人那裏送了點禮物,然後也收到了很多禮物。大概是因為殷元破壞了規矩,所以大家也就算是來了個互通有無。到後來殷元府上倒是匯聚了天南海北的年貨,豐盛的不得了。
年三十那天,殷元用一堆紅紙把院子裏貼了個遍,也算是讓這幫隻知道有桃符的人見識了見識什麽是春聯。
守歲的時候,一家人都在一起,殷元卻在歡鬧之餘來到了院子裏。看著懸掛在天上的明月,殷元有點冷了。貞觀九年就這麽過去了,貞觀十年就來了。
往後的歲月該怎麽過呢,這眼前的繁華盛景總是帶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會消逝。他經曆過無盡的痛苦,提著心吊著膽活著,或者魔鬼,或者是天使,都已經是過往的事情了。
人有一個家,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至少殷元還沒有無所適從的感覺。
芳桃跑過來道:“公爺,您怎麽在這兒呀,府裏人都等著拜見您呢!”
殷元走過去道:“這時候拜見我做什麽,要拜那也是明天呀!”
芳桃道:“府裏大大小小都在晚宴,這不就趕上了,都想來見一見您,畢竟您可是給他們發了很多的紅包。”
殷元道:“府裏那麽多人,大人來了也就算了,孩子要是來了沒點禮物隻怕是不行,家裏有準備嗎?”
芳桃笑道:“早就準備好了,從庫房裏拿了錢包了,每人拿幾個錢,還有糖糕點心可以拿。”
殷元站住了道:“哦,這就好。但是,我經常不在府裏,這些孩子會不會跟我生分了呀!”
芳桃道:“沒什麽事的,畢竟你對他們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就算是平時沒見過你,聽過公爺的都感恩戴德。”
殷元皺了皺眉頭道:“感恩戴德,我不配。我給他們錢是因為他們在給我勞動,而我享受了他們的勞動,我就必須得給他們酬勞。所以,這是一種平等的雇傭關係,根本沒有人應該感恩戴德。”
芳桃一愣道:“公爺,您這話,隻怕是要讓大家害怕了。自古以來,部曲就是部曲,沒有人能夠和主人平等,不然那就是僭越了。”
殷元歎了一口氣,走了兩步又站住道:“那以後我對他們好,就是我在給別人恩情,然後讓別人來感恩戴德麽?”
芳桃笑道:“難道不好麽?”
殷元道:“不好,這當然不好。”
芳桃疑惑道:“哪裏不好了?”
殷元長歎了一口氣道:“不好,當然不好。隻是哪裏不好,你還不明白,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樣真的不好。”
芳桃看了看殷元,走過來拉起他的手道:“你為什麽心裏總是在害怕什麽,你有點無所適從。這家裏的人對你都是一片忠心,還有什麽比這好呢!”
殷元道:“你可能不會明白,天地萬物生而平等,本就不應該有什麽尊卑。你說我,憑什麽坐在那裏享受別人的勞動成果,把別人的辛勤當做是本該如此。”
芳桃道:“您可是國公,從一出生就注定是這樣的。”
殷元道:“我很想天下的事情都是我想要的樣子,沒有什麽該不該,隻是每個人的努力都應該是有回報的,每個人擁有的東西,都應該是自己有所付出得來的。”
芳桃看著殷元,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懂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的好,自己根本無從說起,也沒法評價。
芳桃道:“那,我把他們打發走吧!”
殷元歎了一口氣道:“可要真的給打發走了,到時候隻怕母親那裏不好辦。她是個出身世家的人,那點名聲和麵子上的事情根本就越不過去,大過年的,也麽能讓她掃興。”
芳桃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殷元摟住芳桃的腰,突然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道:“還是走吧,發點鬧騷也就是了,事情還是要做的。”
芳桃臉頰緋紅得跟著殷元一起回到了大廳。
府裏的人一個個的來拜見殷元和崔氏,二人一次又一次的打發他們,尤其是小孩子,總是要送點禮物,見點彩頭才行。
殷元把兩個徒弟和家人安置在一起,王庸和方鯉也在,看起來人很全,也很熱鬧。
到了午夜過後,殷元吩咐大家放了幾個自己準備好的炮仗,炸的夜空一陣驚雷。在驚雷之中,走入了貞觀十年。
元日大朝會是大唐每年一度的盛事,但是殷元不喜歡那麽多規矩。元日大朝的依仗,動用的人數也是一年之最。
殷元看了左武衛的士兵,拍了拍一旁的苟翼飛的肩膀道:“過兩天得空帶幾個兄弟去我家裏坐坐,喝幾杯酒。不過,你們了分分撥去,不能一起去,我家裏可呈不下那麽多人。”
苟翼飛道:“大家也不敢到您家裏去造次,我們都商量好了,到時候我們哥幾個帶著大家的心意去您家裏,到時候有什麽拿什麽,總之讓大家都能在軍營裏嚐到您家裏的味道。”
殷元道:“好,到時候我在家裏等著你們。”
苟翼飛點了點頭道:“您趕緊去吧,這裏挑毛病的人可多了。”
殷元點點頭,走到了那群官宦中去了。
今天來的人太多了,連秦瓊、李靖這樣的人都來了,也算是一年中難得的時候了。
元日這天的事情很多,祭天拜廟的事情從開始不能缺的。對於殷元來說,今天要祭拜的太廟裏麵,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配享太廟的殷開山,那個打下一片家業白白便宜了殷元的人。
到了元日大宴的時候,殷元正想坐下,旁邊一個黑臉的漢子道:“唉,小子你坐錯了,你是國公,跟你爺爺我是同一類的。”
殷元看了看他的黑臉,突然就想起了當年李道宗的那隻冤枉眼睛,於是道:“錯了,您老位高權重,我小子一個小小的左武衛郎將,就不跟您一起了。”
黑臉的當然是尉遲恭了,尉遲恭看了看殷元道:“不行啊,你小子這是躲著我呀!”
殷元笑道:“這可不算,主要是小子我的確人微言輕,跟您同座,恐怕會遭天譴啊!”
尉遲恭道:“嘿,你個小子還變著法的揭我的短。不過你也說了,天譴這種事情我又不是能夠掌握的。你今兒個遭不遭天譴,那是你自己的造化。”
殷元看了看對方道:“那我就避避這天譴,可就不跟您一塊坐了。”
尉遲恭走過來摟住殷元的脖子道:“你去得去,不去也得去。”說著就使勁去拉殷元。
尉遲恭不管怎麽使勁,殷元始終是巋然不動,但是尉遲恭漸漸地累了,有點胳膊都酸了。
尉遲恭沒想到自己碰上了個硬手,放開了殷元,擼起袖子道:“好一條漢子啊,這往這兒一站就跟生了根似的。今兒個我想跟你好好的過過手,看看你這少年到底多少分量。”
一旁的李勣道:“不要亂來,陛下可是一會就到了。”
尉遲恭道:“不打緊,大家都是有分寸的。”
殷元見事情沒辦法善了,於是看著尉遲恭道:“我們並腳而立,握手角力,誰要是腳底下動了或者是倒下了,那可就都算是輸了,這樣成不成。”
尉遲恭笑道:“這個太簡單了,就是個力氣和下盤功夫的事。”
殷元笑道:“如此甚好,既然您懂,那小子就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