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第一堂課
李治點頭道:“夫子，我明白了。”
殷元道:“你真明白了嗎，那如果你是皇後，想改變禦膳房的現狀，你應該怎麽做？”
李治道:“讓他們比賽，大家一起嚐他們的菜，然後讓他們按照本事大小排名。”
殷元道:“那如果我是一個禦廚，我是個草民出身，而你也是個禦廚，卻和宮裏的皇後娘娘有關係。那麽，到時候我如果有拿手的本事，我敢用出來嗎？”
李治一愣道:“好像不敢。”
殷元笑道:“所以說，公平是最重要的。我的軍營裏如此施行，是因為事情是我幹的，而我是大唐的鄖國公，他們那些有背景的軍官不敢有怨言，而且他們的背景，見了我也一樣發怵。”
李治道:“那，讓父皇去給勝出的人做後台，怎麽樣？”
殷元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很好，晉王果然很聰明。隻要立下一個明目，讓陛下或者是娘娘來做主，然後給勝出的人一個足夠擺脫任何人威脅的地位，到時候才會是一場真正的龍爭虎鬥。”
李治點頭道:“這下我明白了，夫子果然厲害，為他人所不及。”
殷元笑道:“如果你真的懂了，那你告訴我，我要是讓你去主持這件事，你會讓他們做什麽菜參加比賽？”
李治道:“當然是拿手好菜。”
殷元道:“那，你可有聽說過，一招鮮，吃遍天？”
李治搖了搖頭，他感覺殷元在給自己挖坑，每當自己得意的時候，他就來出更難的題。
殷元笑道:“他們可以拿出拿手好菜來參加比賽，但是總還是要限定幾個菜讓他們做一下的，這樣對大家都是公平的。其實，最重要的不是排名，重要的是排名如果後來變了，後來者居上的時候，該怎麽辦，剝奪第一名的地位嗎？”
李治點頭道:“自然是如此。”
殷嬌在那裏放聲笑道:“好笨啊，天子是一言九鼎的，怎麽能朝令夕改。”
李治大為窘迫，暗自懊惱，這麽簡單的道理，自己怎麽就忘了呢。
殷元瞪了一眼殷嬌道:“那你說該怎麽辦？”
殷嬌笑道:“那當然很簡單了，皇帝的命令是，把最高的地位和名望給第一名，卻不是某個人。所以，下一次比的時候，輸的人自動讓出來，有能者居之，不就行了嗎？”
李治恍然大悟，向殷嬌道:“殷小娘子，你好厲害啊！”
殷元覺得，這所受教育不同，同樣年歲的孩子也能差好多。殷嬌，畢竟是一手帶出來的，見識這一塊遠超同齡人。
殷元看了看得意的殷嬌道:“不錯，這樣的確可行。隻要陛下下的不是一道嘉獎和封賞某一個人的聖旨，那麽第一名到手的地位，在無數人的覬覦之下，他也得小心翼翼的去學習。這樣一來，上下風氣變好了，你們桌上的飯菜，也能好吃了。”
李治點了點頭道:“殷小娘子真厲害，是夫子教的嗎？”
殷元笑道:“她跟著我見過很多事情，所以她才會知道。不是因為她厲害或者聰明，是因為她本來就知道這種事該怎麽辦。如果你懂了這一件事的道理，以後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借鑒一下。”
李治點了點頭道:“這，算不算是夫子的第一課。”
殷元道:“當然算，事實上，吃飯也是一堂課。吃飯就是吃飯，沒必要搞得那麽複雜，一群人在一起互相恭維，吃下去恐怕難以消化。繁文縟節最大的害處就是把一件事變得複雜了，但是它的好處就是，讓很多事情都有規矩了循，下一次就免了手忙腳亂。”
李治覺得很新鮮，他從來不知道，吃飯居然還是一堂課。
吃完飯，殷元讓自己的學生都來了，然後一一向李恪引見，連蔣文睿，都被人叫了回來。
殷元介紹完之後道:“我的學生之中，蔣文睿是個處事謹慎，而且擅長人情世故的人。他，能夠將複雜的事情變得簡單，容易讓人執行，所以，他在工部或者是將作監，都以擅長設計執行著稱。再過幾年，他也能成為工部一員幹臣。而蔣文清，他是個能把簡單的事情挖掘到最複雜的人，就像製糖的時候，他能夠製出幾十種糖來，但是要教給別人就很困難了，而且讓他去建設製糖工坊，他一定辦的糊裏糊塗。殿下，你覺得，他們倆誰更重要？”
李治仰著腦袋想了一會道:“隻怕是缺一不可，蔣文睿一定做不了那麽複雜的東西，蔣文清也沒有辦法讓複雜的東西變簡單而大行於世。這兩位師兄，缺一不可。”
殷元笑道:“不錯。”
說完，殷元又道:“這位王庸，他有一個最厲害的本事，就是擁有最強的耐心。如果讓他看著水渠裏麵的流水，他能夠待上十幾個時辰，回來告訴你，水渠裏的水流速如何，何時最大，何時最小，總共流了多少水，一一解答。”
李治皺眉道:“這個本事倒也厲害，性格堅韌，實屬難得呀！”
殷元道:“他的好處就是，不管蔣文清做了多複雜的東西，蔣文睿告訴他該怎麽做簡單，他都能夠重複一遍。無疑的，蔣文清是個能夠研究的人，蔣文睿是個能執行簡化的人，而王庸，就是一個能夠把做的過程做到極致的人。像他這樣的人，應該兼具兩種人的本事，也能夠做他們兩個任何一個人的事，但是每一種都不能做到另外兩個人的地步。因為，他的耐心是好事，但是他的思考，都落在了實事上。”
王庸大概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竟然也是個不可或缺的人，殷元早就給自己謀劃好了前途。
最後，殷元道:“這位你看到的姐姐，是王閥出身，精通儒家經典。但是，她剛剛入我門下，還沒看出來有什麽厲害的本事。但是有一件事卻一定要說，就是隻要她在，蔣文清每天總是能耽誤點事情。因為，她是蔣文清的未婚妻。”
李治驚訝道:“哦，就是父皇賜婚的哪位？”
殷元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把兒女情長辦得滿城風雨的那位。”
王小蕙對殷元很不滿，怎麽介紹別人的時候那麽好聽，到了自己這裏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就算是剛來，也是可以從自己身上找一點優秀的品質的。這種東西，也許看起來沒有，但是細心去找的話，總是能找出來一兩點的吧！
殷元點評完之後道:“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一些特殊的品質，你以後可以都學一學。但是，未必要學的特別好。因為你是蜀王，應該學一些做大事的本事，能夠治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