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被人心所傷
殷元還真是喜歡給自己找別扭，其實也有可能他真的能夠從其他地方弄到紙裘，哪怕是多花一點錢呢！可是，他實在不願意這麽幹，所以他決定自己要造紙。
這種本事並不是隻有他有，因為少府監推廣的書籍上就有兩種大唐最先進的造紙方法。
很多人都恨殷元，因為殷元打破了技術的壟斷，但殷元並不是不尊重別人的的勞動成果，而是要整體提升大唐的工藝水平，隻有讓手工業更多的被人接受，遍地開花。
殷元的徒弟們已經閑了很久了，再一次被殷元拉出來了，開始了轟轟烈烈的造紙行動。
造紙這種事情，如果工藝上不進行改進，殷元做出來的紙也和大唐的沒什麽分別，但是殷元還是想去做。畢竟，這種事情具有很重大的意義，並不隻是為了應付差事。而且他還知道，閆立行說的話很有道理，自己可能趕不上造出來紙裘。
殷元在造紙的同時，命人去尋找紙裘了，畢竟是朝廷花錢，一定要找到最便宜的，不能多花，因為多花了的話，李世民一定會讓自己承擔損失。
買了很多的樹皮來，財大氣粗的話，從造紙的人那裏買來了很多曬幹的樹皮。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殷元要求自己的學生全程參與，而且要從中總結經驗，說不定以後就會有改進的辦法。
殷元的工坊很大，他但是不怕天氣冷了幹不了，隻要能造出紙來就行了。
很多知道殷元要造紙的人覺得他是實在沒得玩了，隨便找了個餿主意去找玩了。就連芳桃都覺得，他最近著實愛給自己找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說閑暇的時候，他居然還開始學彈琴。盡管是亂彈琴，但是他還學的津津有味。
就在這時候，張春橋來了，這個被殷元弄過去做官的家夥，終於辭官了。而且，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心情很好。
張春橋到了工部之後，隻是一個小吏罷了，但是他卻督著上千的民夫。這些民夫，都是一些窮人，來幹活無非是為了工錢。所以，張春橋最忍不了的就是被上麵壓著工錢不給。於是，他到任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死纏難打，把民夫的工錢要了回來。
張春橋記得殷元的告誡，也不敢給殷元丟臉，於是一直小心翼翼的做事，不懂的時候，總是不恥下問，所以一直也沒出過什麽錯。
可是好景不長，由於他總是在上級那裏胡攪蠻纏，所以上級總是處處刁難他，而且吏部的官吏，也總是說他做過了，反正總是能找到借口就是了。張春橋幹了這麽長時間，其實近一般的時候領不到自己的錢。
慢慢的，張春橋有點被人排擠了。最後的時候，由於上級的刻意刁難，他手底下的民夫也漸漸的怨言四起，根本沒有以前那樣敬重他了。
張春橋本來沒打算計較，但是誰又能想到，居然會有人恩將仇報的誣陷自己呢！最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沒錯，但還是毅然決然的站在了他的對立麵。
張春橋覺得心裏特別的不痛快，但是也不準備和一群可憐人計較，所以自己辭官了。
張春橋來找殷元的時候沒有走尋常路，而是翻牆進去，並且坐在殷元院子的牆頭道:“嘿，我回來了。”
殷元看了看他道:“你信不信，你要是再走我家的牆，我就讓你後悔自己長了兩條腿。”
張春橋晃著自己的腿道:“那你那去吧，這兩條腿，很快就不是我的了，送給你總比讓別人拿走好，畢竟你一直拿我當朋友。”
殷元好奇道:“哦，什麽人想拿走你張大俠的兩條腿呢？”
張春橋笑道:“還記得那個被人塞進櫃子裏的窩囊廢嗎？”
殷元道:“難道你說的會是何驚？”
張春橋笑道:“不錯，就是那個混蛋。”
殷元道:“何驚，他怎麽會要你的腿。就算是他想要，我看他還沒那個本事。”
張春橋搖頭道:“當然不是他，他也的的確確沒有這個本事。不過，這件事的確和他有關係，因為就是因為他太蠢了，所以我的兩條腿要沒了。”
殷元恍然道:“所以，一個馬上就要沒有腿的人，一定會很珍惜自己的腿，恨不得上天入地。其實，你還有另一種珍惜它的辦法，就是洗的幹幹淨淨，再塗上一些脂粉，像女人保養自己的臉蛋一樣保養起來。”
張春橋跳了下來，看著殷元道:“我見過很多人，但是我覺得，這世上的人，還是你最變態。”
殷元道:“哦，變態，這話是你說的？”
張春橋點頭道:“不錯，是我說的，因為變態這個詞是你教我的，而我還沒有忘記，你做過的那些事，都透露著一絲絲的變態。”
殷元看了看他有些消瘦了的臉道:“吃了嗎？”
張春橋道:“來你家之前我從來不吃飯。”
殷元道:“好，那就跟我一起吃點，然後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失去兩條腿的。”
殷元的午飯是麵條，還有幾個小菜，簡單但是精致。
張春橋端著一個碩大的碗，痛痛快快的吃了兩碗麵，然後看著殷元道:“痛快啊，很久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了。”
殷元還在吃飯，低著頭道:“要不要再來一碗？”
張春橋笑道:“那就再來一碗。”
張春橋開始吃第三碗的時候，殷元停了下來，看著他道:“人心這種東西，你真的懂嗎。如果你懂，你就不會覺得你的遭遇有多可怕。墨家，在外人看來是一群匪類，可是實際上對你來說，那應該是這世間最後的桃花源了。”
張春橋吃著吃著就停了下來，似乎被嗆到了，劇烈的咳嗽著，突然一滴眼淚救了下來，慌忙道:“嗆死我了，你的小菜有點辣。”
一個被人心所傷的人，不爭氣的落淚了，但是誰又敢去嘲笑他呢！
殷元道:“你沒有因此和那些民夫算賬，我很欣慰。所以，你該知道，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善心都會帶來好報。以後，你還要做這樣的事情嗎？”
張春橋愣了一會道:“人心，很容易就冷了。”
殷元點了點頭道:“看來，你還是沒有想開，那你就慢慢的想。總有一天，你會看盡人世間的人心之惡，也看盡人心之善。”
張春橋笑道:“人心善惡，從此之後再也不猜了。也許，我也該想一想，以後到底做一個什麽樣的人了。”
殷元知道這句話意味著，張春橋以後可能要改行了，可能還會待在墨家，但是那些幫助別人的事情，他不幹了。這世上能有一個願意助人的人實在是不容易，少了任何一個，都十分的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