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各懷鬼胎
祿東讚大概是覺得，殷元應該和朝中的一些老臣不一樣，但是在和親的事情上他卻沒敢指望過殷元能幫忙。以當年在鬆州的經驗來說，不要扯後腿就不錯了。當年一戰，不就是殷元害得他們白打了麽！
兩個人隻談家常不談其他，所以自然說不到什麽有矛盾的地方去。祿東讚也算是鄉下人進城，著實長了一下見識。
很早之前，祿東讚就知道大唐有一個殷元，能釀絕佳之酒，極烈，過喉如刀。後來他更知道，殷元能在天底下的任何地方做生意，製造那件東西有價值，殷元就會去販賣。或許是因為他所處的地域問題，他比長安的看客更了解殷元經常通商西域。
祿東讚在殷府裏麵走了一圈，然後殷元帶著他在自己的小院裏麵坐了。祿東讚道:“聽聞鄖國公父親也在，怎地也不見他？”
殷元笑道:“我有父兄還有個弟弟，要是平日他們倒是可以空閑，但是最近卻不能，好像大唐最近公事也算是比較多。今日，他們恰好都不在。”
祿東讚遺憾道:“看來，隻能改日再造訪了。”
殷元道:“客氣了，你也不必太在意，我隻是覺得您也是友邦使者，對我這裏，就沒必要顯得太恭敬了，不然別人還要以為我欺負你了。畢竟，我這個人在長安，倒是欺負了不少人。”
祿東讚笑道:“可據我所知，大唐陛下重用閣下，委以重任。且您也是大唐陛下之婿，這自然是該恭敬的。”
殷元看了看他道:“你也是個不痛快的人，恭敬不恭敬的，對於你我而言，應該是敬畏。因為畏懼，所以有了敬意，裝什麽禮尚往來，也屬於是無聊。”
祿東讚沒想到殷元說話這麽直接，於是道:“您快人快語，在下佩服。”
殷元道:“所以，我也知道你自然是不想指望我這麽個人幫得上你的忙，你來，就是想看一看，傳言是不是真的，大唐到底有我這麽個人，有什麽用處，對嗎？”
祿東讚道:“難得來一次大唐的長安，一路上聽說了很多事情，其中倒是有很多都跟您有關，所以自然是不願意空手而歸了。”
殷元笑道:“好，這才痛快，兩國相交，其實也不僅僅是聯姻，軍事上守望相助，物產上互通有無這麽簡單。有時候，文化、工藝、生產都是可以相互學習借鑒的。尤其是，你們這樣銳意進取，準備擴充國力的人，旁邊有一個曆史悠久的古國，自然就可以借鑒一下了。”
祿東讚吃了一驚，看了看殷元，突然覺得好像殷元知道的比想象的多了太多了。說實在的，仰慕大唐文化是真的，但是目的，自然是為了自己國家的發展。這是吐蕃的策略，並不新奇，但是被一個外人看穿，可就有點可怕了。萬一殷元要是不願意，到時候勢必會從中阻攔。
祿東讚笑道:“鄖國公您，總是能夠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殷元看了看他道:“千萬別怕，我這人沒想過要殺到高原上弄死誰，那代價太大了。本來吧，要是能先滅了吐穀渾，到時候慢慢的把吐蕃並入大唐也好。這種事情，其實並不見得殺很多人，先讓吐蕃成為附庸，然後再慢慢的同化也是可以的。畢竟，華夏的文化還是有很強的包容性的，以前的匈奴，現在不都已經變成昭武九姓了麽！”
祿東讚覺得這倒是很有趣，笑道:“那，您準備這樣吞了吐蕃？”
殷元搖頭道:“並沒有，因為匈奴也是殺差不多了才開始同化的，但是現在有點良心就不想上高原去打仗。畢竟，你們那裏，可是複雜得很，你們自己怕是還有些地方都不太了解，我們唐人上去了，就算是能順利的打到你們的邏些去，你們往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一藏，繼續茹毛飲血的活著，是不是得出來亂搞，我們這些人生地不熟，一口氣都被高原欺負的人，怎麽能統治好呢！”
祿東讚饒有興趣道:“那，如果您要吞了吐蕃，您會怎麽做？”
殷元笑道:“不斷的向你們吐蕃輸入大唐的文化，別管是你們從哪裏學來了些別的文化，都通通的用文化碾壓過去。過上個一兩百年的，你們那一個個都變成了唐文話的擁躉，到時候等你們那有什麽暴君或者我們這裏國力還行的時候，陳兵幾十萬跟你們談一談，看看你們願意不願意投降？”
祿東讚不假思索道:“那自然願意，大家都親如一家了，大家文化都一樣，就算是君主不願意，民眾也很願意。到時候，誰舉刀兵誰就是罪人。”
殷元道:“那你就不怕嗎？”
祿東讚笑道:“恐怕，這不是個簡單的事情，一兩百年之後，無人知曉是怎樣的景象。天下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殷元點頭道:“看來，你還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這會你當然不怕，你們還會發展你們自己的文化，建立自己的文字什麽的。”
祿東讚道:“這個，那是自然。”
殷元笑道:“你我各懷鬼胎，居然能在此愉快相處，也是不容易啊！”
祿東讚聽了這個說法，自己也覺得真是一件咄咄怪事，笑道:“有趣的很。”
殷元不得不感慨這個祿東讚真是個人才，怪不得李世民都看上了他想把他留在大唐。這種人，到哪都能發光。
殷元吩咐廚房去給祿東讚準備飯菜，連帶著祿東讚的隨從。因為祿東讚畢竟是吐蕃人，特意讓人買了新宰的羊，當然也少不了大唐的特色。
祿東讚見到殷元準備的一道道羊肉菜，也是心裏比較感激，這麽看起來，殷元算是拿他當朋友了。
桌上又一碗麵，湯很清，味道卻出奇的好，祿東讚胃口大開，直呼好吃。
殷元看著他道:“這並不是什麽很難的事情，隻不過就算我給你一把麵讓你帶回去，恐怕也不會像這裏這麽好吃了。畢竟，你們那裏是高原，煮麵能煮成糊狀。”
祿東讚這種生長在高原的人，自然能夠喜歡高原上煮食物的方式，就算是半生不熟，他們的胃口也能夠消化。但是，漢人自然是不行的。
祿東讚很驚訝殷元對高原的了解，雖然他的確是親身如果高原，但是這種了解程度，實在不是一般唐人能有的。而且，他對吐蕃的稱呼，也比較奇怪。
於是祿東讚好奇的問道:“素聞鄖國公學究天人，這吐蕃之地，確實煮肉不熟，多以火炙烤，這是為何？”
殷元笑道:“這並不難理解，因為是高原上煮開的水溫度不夠高，所以煮麵夾生，煮肉也煮不熟。若是要細究起來，這恐怕和高原上麵吸口氣都覺得難受的原因是一樣的了。”
祿東讚自然不懂這個，殷元也沒指望他懂，主要是堵住他的嘴就是了，以免接著問下去，自己還得溫習一遍大氣壓強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