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二章 堅不吐實
小裹兒來的時候沒有告訴任何人,外麵的人送進來一盤時令的水果,她便代替侍者,送了進來。
殷元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怎麽來了,知道我今天準備收拾他,怕我殺人不成?”
小裹兒笑道:“殷大哥又豈是那種隨便殺人的人呢!再說了,高大哥手無縛雞之力,也值得你親自出手麽?”
殷元道:“你這個思路不錯,也許我可以自己不動手,派個人殺了他,這樣一了百了。”
高鑒笑道:“那你一定派一個幹脆利落的人,因為我比較怕疼。”
小裹兒一顆心懸在別人的身上,眼神也再難容得下別人的風采,隻可惜那高鑒的目光躲閃,看起來讓人就很生氣,又是好好的俏眼眉給瞎子了。
這種事情實在講不出什麽道理,殷元隻好借故離開了,至於小裹兒她會不會就此離開,殷元也不想再橫加幹涉了。
好在,最後小裹兒把高鑒送了出來,她自己沒有離開,還是選擇待在溫馨的殷家。
等殷元騰出手來的時候,蔡旻告訴他,那鳴琴寧死不肯透露那人半點信息。倒是青樓裏的其他人,告訴了那人和他的那些殺手的基本信息。這些信息和蔡旻知道的已經沒多少分別,聽不聽都無所謂。所以,最後可能的一個突破口,還是鳴琴。
鳴琴如果繼續負隅頑抗,並不會帶給她任何好運。那是個聰明的女子,所以早就知道這條命已經可以交代了。她沒有求生欲,這一點讓殷元很是苦惱。
這時節,她自己不想活,殷元卻還在為她謀生路,這一點讓殷元覺得苦悶之餘也有些理解。這年頭的社會底層,遠比想象的要殘酷。
殷元去看鳴琴的時候,鳴琴在一間很低矮的地牢裏麵,裏麵的味道自然是不好,和異日的花魁住所截然相反。而且,她的樣子看起來更加糟糕,在這樣的環境裏,她是最糟糕的景色。因為她顯然已經受過了大刑,而且是很殘酷,尊嚴盡失的那種大刑。
殷元回頭看了看蔡旻道:“你知道,暴力為什麽能夠解決好些問題,但是沒有人提倡過多用暴力麽?”
蔡旻搖了搖頭,看起來還挺無辜的。他經過殷元的指點,覺得自己獲益匪淺,所以他認為,這也是殷元的指點。
殷元道:“因為暴力是最原始的手段,而原始雖然不能代表落後,但一定能夠代表不文明。人文明起來之後,在暴力的基礎上建立了秩序,於是開始有了更多解決問題的手段。隻有無能的人,才會把一切的問題訴諸於暴力。而你。顯然就是這種人。”
蔡旻這才明白,這是殷元在罵自己,也許連指點都算不上,殷元就是想罵自己,因為自己做了一件他認為很不文明的事情。
對待一個女人如此之狠毒,殷元心裏自然是很不舒服的。
蔡旻是個辣手的家夥,而且是個徹頭徹腦的辣手,他如果不辣手,又怎麽能夠成為一個職業黑手呢。所以,在做事的時候,他不會挑什麽文明的手段,隻會最快的手段。麵對這樣堅不吐實的情況他也不會為難,總有辦法讓對方生不如死,最後實在征服不了對方的精神,就會讓對方不可避免的肉體上毀滅。
殷元看不下去,於是向裏麵的鳴琴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可能隻是一個她的露水紅顏,根本就不會讓他留戀片刻。那些你所感受到的溫存,都是帶有目的的表演。”
鳴琴的眼神居然輕蔑的看著殷元道:“都是男人,難道你不知道,對付一個女人,其實隻需要片刻之間傾注所有,難道你覺得這花花世界,轉瞬即逝的東西就可以隨意丟棄麽?”
殷元難以和鳴琴產生共情,殷元這種人,明顯不是圖片刻歡愉的人,而對於鳴琴來說,長相廝守本來就是奢侈而且不敢想象的事情,所以偷歡片刻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殷元苦笑道:“總是會聽說一些根本聽不懂的言論,我自問在人間多年,結果卻像是似在人間。置於人間疾苦,大約能懂,卻又好像隔著千山萬水。你說,我這樣的人,可配得上在這裏大談特談?”
一旁的蔡旻見鳴琴沒有說話,於是大聲道:“你怎麽回事,想找死麽,居然敢不回答鄖國公的問話?”
這時,鳴琴抬起頭道:“還用我解釋麽,在這裏或者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大談特談,但是實際上不管任何時候,這都是一場不對等的談話,同樣在任何事情上都會不對等。至於配不配,隻有你自己說了算。”
殷元看著鳴琴道:“很奇怪,你是個思想很特殊的人,可能是世上為數不多思想和視野很開闊的女人了。但是就我所知,江湖上這樣思想的人並不少,但是很可惜的是,一群離開了田地、不事生產的人在那裏談著天底下最崇高的理想,這件事是一件可笑至極的事情。幹點實事吧,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陽春白雪的理想在物欲之下顯得無比可笑,殷元萬物孕養了人,離開萬物的就隻剩下靈魂了。難道,天下大勢會掌握在靈魂手裏不成,那我祝你們在酆都天天隨心所欲。”
酆都是什麽這個蔡旻是知道的,所以聽完之後,立刻覺得殷元這話說得實在是太有道理了。幹他這行的,自然知道什麽是輿論,什麽是民間思想和統治思想的矛盾。隻不過,他的眼裏,維護統治思想,是他的事業,無疑也是最正確的事情。
殷元看了看蔡旻道:“你笑什麽,國法之下尚能容人遐想,難道思想不一樣就要去死麽!對於他們這種愚昧的人,你不覺得這是一種悲哀麽!”
蔡旻覺得自己好像是笑錯了,這個時候自己就不應該這麽笑的。因為,他實在是沒聽懂殷元說的是什麽意思,隻是聽到了酆都二字,就覺得殷元是在說讓他們去死。事實上,在殷元麵前不懂裝懂,真的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之所以說是悲哀,因為這裏的殷元和蔡旻兩個人,都是吃著天下百姓的稅負的人,所以,百姓的痛苦,自然不是他們可以拿來取樂的。
對於世上的不平事,看法好一點的都已經是很好的人了,誰能管得了那麽多呢!而且,像這樣的一個失去求生欲的人,殷元感覺自己可能已經無法拯救這條本來表麵上還算是光鮮亮麗的生命了。所以,他讓看守的人,盡可能的滿足她的要求,可能是最後的要求了。
如果現在殷元用的是墨家的人,那殷元是可以隨心所欲的處理的,因為墨家不會有人提出異議。現在,看起來李世民派人來幫助自己,其實可以看的出來李世民有意讓殷元和墨家不要交往過密,所以殷元做的事情一定會被盯著的,說的隨便他處理的事情,卻未必真的是隨心所欲。